孤独的漫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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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了,刚处理完一件工作上的烦事,整个人有种虚脱似的疲惫,不想这么早回家,反正现在回到家也只有我一个人,不用牵绊别人,也不用担心因迟了回家吃饭让家人等待,突然觉得偶尔能这样孑然一身也挺好的。
  家的对面就是公园,我穿过马路,沿着林阴大道一直走到那正盛开着一树一树黄花的游乐天地,然后走上公园的小山岗,从那里踏上穿过铺满雨花石的小径和树影婆娑的草地,直到空旷的广场,饱览了这一路上清幽的景色。这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了,半弯半圆的月亮在高大的凤凰树枝叶之间穿行,月色朦胧。也许是今夜的风有点冷,公园里的人不多,偶尔遇上一两个路人,有在慢跑的叔叔,有赤脚走在雨花石上的太太,也有牵着手在散步的老爷爷、老奶奶。由于夜的昏暗而广场的灯还没有亮,我们看不清对方的容颜,也没有互相打招呼,我喜欢这不被打扰的阡陌。
  在空旷的广场里,我从这端踱步到那端,看着远处摇晃不定的树影、远处的公路还有更远处散发着昏黄光亮的街灯。一切都如此朦胧,让我想起了第一年离家出外读书,一个周末的晚上独自坐公车到广州体育广场漫步遐思的情形,和现在是如此地相似。一样的夜色,一样的清冷,一样的孤独,一样地享受着并沉醉在这孤独中。当我转过头走向另一端的时候,看到的却又是另一番景象。高大雄伟的建筑群,有办公大楼,也有高尚住宅区,楼上人家一户户明亮的灯光,透过帘帏散发着温暖。
  办公大楼顶楼的灯还亮着,光透过湛蓝的玻璃窗在夜空中荧荧闪烁。不知道是谁还未回家,也许会是位有为的青年,为着美好的明天默默耕耘,也许会是位能干的领导,在为明天的会议加班加点,也许……也许……迷眼的霓虹灯,呼啸而过的小轿车,打断了我的遐思。我绕了个弯,从另一条路回到了这片小树林。我喜欢这里高大的凤凰树,这会让我想起小时候家门前那一树树开得璀璨肆意的凤凰花,像扇子似的红艳艳的花瓣,那羽毛、马鞭似的叶子、还有那长长的豆荚。树旁立了根长长的竹竿,这是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玩意,我们常比谁爬得高、谁爬得快。小时候我像个猴子,比谁都爬得快,在高高的树梢上穿梭玩闹、摘花儿、摘豆荚、还有去捉那卷缩在叶子中叫东南西北的小虫。
  记得有次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头都摔破了,流血不止,被送到医院抢救。一路上外婆抱着我一边哭一边跑,弟弟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死命抓着我的手不放,然后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看见做大夫的姨妈,微笑着对我说:“醒了,没事了,以后不要这么顽皮了。”当然事后被父母狠狠地责备一顿,以后再也不许爬竿了、不许上树。
  也许是太久远的原因,往事恍如隔世,在这静静的、清冷的夜里呼唤着我的魂灵。是的,太寂静了,我独自走在树丛里,穿行在这一棵棵凤凰树间。我喜欢看着半空的枝叶在寒风里摇曳,我喜欢这里参差错落的花草,我更喜欢这里的静,只有静下来,我才会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弦音,只有在这宁静中才能净化我疲惫的心身,让我的思想纵横驰骋,在沉思默想中让我的想象力迸发出璀璨的火花。我把我的心灵作一番回顾——从天真幼稚、好奇好动的童年,任性、倔强、不知天高地厚反叛的少年,直到现在的感性忧郁迷惑疲惫的成年。我满怀喜悦地追忆发自内心的一切情感,追忆着那一去不复返的往事。它是如此地亲切而飘渺。天越来越黑了,我看到了天空,几颗星星以及点点翠绿。料峭的寒风吹入我的衣领,我忽然觉得有点刺骨,才发觉我在这里已经走了很久了,我的双手已冻得没有温度了。回去吧,我是该回到那灯火通明而更孤独的世界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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