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艳艳 四年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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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自己这四年,就是在生产一个塑料袋,然后把这些所有的生活垃圾都装进去,轻易不打开它,把它踩在脚下,然后站起来,重新出发
  你知道吗?每次看《三国演义》,看到诸葛亮死在五丈原的时候,我一定哭。出师未捷
  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透过广西体工大队“冠军楼”7楼的蓝色玻璃,可以看见这座老式大院里最有特色的建筑——“体坛碑林”,黑底方柱的碑林上刻有几乎所有从这里走出去的著名运动员的题字。吴艳艳的“持之以恒”在这列方柱的靠北边,落款处的时间是2001年3月2日,距离她因为“兴奋剂”事件离开国家队不到一年。
  2000年,一场兴奋剂风波,打乱了吴艳艳的训练、比赛和生活。在那一年悉尼奥运会选拔赛的兴奋剂检测中,吴艳艳的尿检呈阳性。中国游泳协会最后做出了停赛4年的处罚,几乎同时,吴艳艳离开国家游泳队。
  出生广西南宁的吴艳艳曾经在体工队的这座大院里一呆十年,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回到这里,今年26岁的她现在是广西游泳队的教练,是和她情同父女的教练吴纪才的助手。
  四年前,不再有比赛压力的吴艳艳没有明确说出自己离开泳池后做什么,“不论做什么,一定可以做好。” 4年过去了,曾经辉煌的失意者现在怎样?
  
  “只能说大家都不想出现这种事情,但是确实是在我身上发生了。”
  
  记者:吴教练告诉我,你很不太愿意提起四年前的事?
  吴艳艳:是。该说的都说完了。
  记者:当时你是世界纪录保持者,我不太清楚,一个奥运会的参赛名额,对当时的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吴艳艳:1996年奥运会的成绩不理想。之前一直在准备(悉尼)奥运会,一般的运动员都能体会到这种心情。
  记者:什么心情?
  吴艳艳:可以说从奥运冠军最有力的竞争者到一位普通电视观众,甚至不如一位电视观众。
  记者:其实(悉尼)奥运预选赛之前两年,你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吴艳艳:1998年底的亚运会,我还是冠军。只是那之后休整了一年,奥运会前一年是非大赛年,自然是休整。那(悉尼奥运预选赛)只是一个全国性的比赛。
  记者:你的意思是没有必要服用兴奋剂?
  吴艳艳:是。
  记者:当时你说自己是冤枉的,总有一天要真相大白,之后请了律师告中国泳协。现在还是这样想吗?
  吴艳艳:当时做了很多不明智的事情,比如打官司,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现在重新来过的话,就不会这样做了。
  记者:那会怎样做呢?
  吴艳艳:至少不会打官司了,不会闹那么大。当时处理问题不冷静,不成熟。
  记者:我能否这样理解,虽然以你的实力没有必要服用兴奋剂就能获得奥运会参赛资格,但你还是相信检测的结果?
  
  吴艳艳:是。
  记者:可以由此怀疑你之前的成绩,包括那项世界纪录吗?
  吴艳艳:怀疑当然是每个人的权利,但那是严格检测的结果。
  记者:对不起,我想问一下,你是有意服用吗?
  吴艳艳:我自己肯定不是有意服用这个药物。
  记者:能不能做个猜测,是一个集体的行为,让个人来承担责任?
  吴艳艳:不能这样说。反兴奋剂条例里说的,无论你无意还是有意,你都有责任承担检测的结果。无论是我们国家,国家游泳队,还是我,都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记者:是不是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是个牺牲品?
  吴艳艳:我想重复一遍,我的意思是说,只要在我身上检测出兴奋剂,我就必须承担它的后果。只能说大家都不想出现这种事情,但是确实是在我身上发生了。
  记者:当时想过这个禁赛四年,实际上也是自己整个运动生涯的结束吗?
  吴艳艳:是,就退役了。之后回到广西体工队,做教练,助教。只有没有想到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
  记者:这样一种不太光彩的方式?
  吴艳艳:至少大家都是这样看的。
  记者:你自己也是这么看的?
  吴艳艳:我自己觉得这个事情确实对我影响很大。如果以后我成功的话,它就是奠基石。我觉得自己重新开始了,脱胎换骨了。
  记者:和四年前的态度不一样了?
  吴艳艳:怎么说呢?可能有些人被生活的垃圾掩埋了,但我要把这些垃圾踩在脚下。
  记者:你说的“这些垃圾”是指什么?
  吴艳艳:打击啊,不幸啊等等。真的,我觉得自己这四年,就是在生产一个塑料袋,然后把这些所有的生活垃圾都装进去,轻易不打开它,要把它踩在脚下,然后站起来,重新出发。
  
  “练18年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游泳。
  水和你深爱的男人是没有区别的,水是最完美的,她无坚不摧,但又无微不至。我对爱的定义就是这样。”
  
  记者:这其中的转变,应该是很困难的事?
  吴艳艳:以前,我做的是别人希望我做的,别人希望拿世界冠军,我就去拿了。拿了冠军后,开始随心所欲,不管别人怎样,想干嘛就干嘛,觉得那样很开心。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成熟了,我就觉得,我自己,或者说人,还是要做他应该做的事情。我自己就是走过这三个阶段。
  记者:这三个阶段大概在什么时候转变的?
  吴艳艳:第一阶段,从8岁下水(学游泳)到拿世界冠军,后来,实际上有点极端,有点放纵自己。
  运动员退役后,都面临着转型问题,其实是很迷茫,很困惑。你大概不能理解,这样的转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那之后,才觉得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记者:你觉得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吴艳艳:(沉吟片刻)各方面都有。比如说,阅读方面,南宁市图书馆三楼的图书全部要看光。当然最重要的,是在培养运动员方面能多做一点事情。
  记者:做运动员和做教练,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吴艳艳:运动员更自在,只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教练员负的责任更大。要先培养队员成人,之后才能成才。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记者:你是怎么向你的队员传授游泳经验的?
  吴艳艳:最主要的,你要教会他对水的理解和感觉。实际上我的体质和先天条件并不好,之所以创造好成绩,主要是我对水的感悟。
  我经常潜在水里,不出来,什么都听不见了,戴着水镜,看见蓝蓝的一片。在水里打坐。练18年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游泳。我跟她们说,郁闷时,到水里泡泡,就什么都解决了。
  你知道吗?水和你深爱的男人是没有区别的,水是最完美的,它无坚不摧,没有什么,它不能渗透。但它又无微不至。我对爱的定义就是这样。
  
  “我每每有这样的感慨,竞技体育,比如游泳,如果没有运动天赋,即使再聪明,再努力,也没有别人游得快。这一点,我一直很难过。”
  
  记者:你刚才说,人的幸福有二,一是有根辨百味的舌头,二是有书读。你比较喜欢看什么书?
  吴艳艳:我最喜欢简·奥斯丁的《爱玛》,虽然她比较出名的是《傲慢与偏见》,在文学造诣上,《爱玛》高于《傲慢与偏见》,我喜欢里面女主角的性格和特质,甚至我觉得自己和她很像。
  记者:你说的是经历?
  吴艳艳:不是,整个故事讲的是乡村的生活和爱情,像小小的5英寸的象牙雕塑,很精致,很细腻。
  他们一直生活在小乡村,生活是平平稳稳的,一成不变的。
  记者:你喜欢这种乡村的、平稳的故事?
  吴艳艳:我也喜欢大仲马的《二十年后》、《基督山伯爵》。它们对我的影响很大,人哪,真的可以坚忍不拔,在黑牢里关了十四年,还是重新复活了。
  哎呀,好好失败一次才知道成功的真谛。真的,大概只能是这样的。至少,首先,你要经得起失败。
  记者:阅读的习惯是这几年养成的吗?
  吴艳艳:小时候就有吧,但这几年比较集中地看,看自己想看的,最多的大概是人物传记了。
  记者:你的阅读量大吗?
  吴艳艳:我觉得还不够啊,我们这里图书馆的书太少了。我希望可以去更大的图书馆,看那些没有经过翻译的书。
  记者:除此之外,将来还有什么打算?
  吴艳艳:我希望自己老了,死了,像佛教徒那样,佛经里说,佛教徒的肩头停着一只鸟,每天早上,鸟儿都会问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离开了吗?你可以生而无悔,死而无憾了吗?我也经常这样问自己,像曾子说的,吾日三省吾身。我理解,这是对自己内心的把握。
  你知道吗?每次看《三国演义》,看到诸葛亮死在五丈原的时候,我一定哭。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记者:你经常掉眼泪吗?
  吴艳艳:实际上,别人觉得我应该会掉眼泪时,我并没有掉。98年拿世界冠军时,我已经接受了10年的专业训练,可以说这10年都是为了这个世界冠军努力的,所以总是想,拿到了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一生中最快乐的事,一定会喜极而泣,可是并没有。2000年的那件事,别人说那么苦,那么累,我也没有掉眼泪。
  记者:你是个内心很丰富的人?
  吴艳艳:我每每有这样的感慨,竞技体育,比如游泳,如果没有运动天赋,即使再聪明,再努力,也没有别人游得快。这一点,我一直很难过。
  游泳池里,吴艳艳曾经创造了一连串的奇迹。她在1995年的全国游泳冠军赛上接连获得女子100米仰泳、200米仰泳、400米个人混合泳三项冠军,1996年的全国游泳冠军赛中,她又创造了女子200米个人混合泳的世界最好成绩。
  在1997年10月,上海举行的第八届全国运动会上,吴艳艳以2分09秒79的成绩创下了女子200米个人混合泳的世界记录。到现在,它还是世界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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