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冬一个风吹雪飘的晚上，我和我的同事一行六人，到莫斯科伊兹迈洛夫剧场看文艺演出。外面天气很冷，我们提前近一个小时进场，对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聊天。这是一个可容纳千人左右的大剧场，颇为气派，灯火辉煌，座椅也整齐舒适。四十多分钟过去了，又进来三个俄罗斯人，此外再无观众进场。我们感到气氛有点不对，觉得可能不会演了，同伴老王建议我找一个俄罗斯人问问。正在议论，剧场灯光暗淡下来，铃声响起，我们的目光一齐投向舞台。大幕徐徐拉开，台上亮如白昼。舞台中间现出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报幕员。我们坐在前排，报幕员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她神情先是一愣，接着便满面笑容地用俄语说：“我以为有很多观众呢，没想到只有这么几个人。不过我相信，在座的都是最热爱艺术的观众，我们一定认真演好。”
　　演出开始。演员们的确很认真，也很卖力，一招一势，都一丝不苟。我感到他们的艺术水平虽然说不上是上乘，但绝对是专业水平。有一个舞蹈，出场演员二十多人，几乎是观众的三倍，还不算乐队。为这么少的观众演出，我们都很感动。每一个节目结束，我们都拼命鼓掌。但因为场子太大，观众太少，无论怎样用力也热不起来。我想给他们献上一束鲜花，表达谢意和敬意。我走出剧场，外面天已黑透，风雪依然不停。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跑到离剧场一公里左右的伊兹迈洛夫地铁站买鲜花。可能是因为天太晚了，站内一个卖鲜花的也没有。我很失望地回到剧场，演出仍在进行。整个演出持续了一个小时，肯定有不少预定的节目减掉了。但就是这一个小时的演出，却让我一辈子也忘不掉。我当了一回“最热爱艺术的观众”，我认为这是我迄今为止看到的最为精彩的一场演出。它的精采之处，不在节目本身，而在节目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