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握拉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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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到包装厂第五包装线上班的第一天起,拉长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双眼睛长在额头上。
  拉长是江西人,叫肖军,大伙儿都叫他阿军,是一个很帅气的男孩子。用我们公司大多数女孩共同的话来说,他是一个很容易让女孩心跳的男孩。但不知怎么的,他不曾让我喜欢得心跳加快,反而在更多的时候让我恨得咬牙切齿。
  我在肖军手下做事才短短五个月,一条流水线二十多个工作程序二十多个岗位,他都让我给接触透了,每天对我指指点点,呼来唤去。我只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样一来二去的,时间一长,我就不再感到新鲜,反而更加反感,因为一天下来往往把我累得骨头像散了架。
  那天,肖军一会儿说:“你到线尾去看看装胶袋那个女孩有没有弄错颜色,她不怎么懂看英文字母,你顺便教着她点。”一下子又说:“你过去看看那位做板的女孩那堆货搞清楚了没有,没做完你就帮她一把。”
  刚做完板,肖军又来到我身边,说:“你到针车部查查看那批返工货返好了没有,返好了马上拿回来包装,以免误了出货时间。还有,回来之后立即给我到丝印部调点油漆回来补色。”
  眼看还有几分钟就要下班了,肖军又找到我说:“验货室有客户急着要验货,你马上过去看看客户需要帮点什么忙。”
  我一听来气了,埋怨道:“那我还要不要下班了?”
  肖军则一脸严肃,说:“客户就是上帝,他们要什么时候验货就什么时候验货,你下什么班?待会儿写字楼自然会给你打份快餐上来。”
  妈呀!这样非累死我不可。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好你个肖军,竟然整我,本姑娘不怕,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总有那么一天,我踩到你肖军头上。哼,等着瞧!
  更让我预料不到的是,肖军还有意把我调到别的流水线做事,说是深造深造,让我尝尽了苦头,还好长一段时间没把我调回原线。
  好不容易等到了淡季,我要求主管批我两个月假回家探亲,可不知何故,又遭肖军阻止。肖军对主管提议说:“我是她的拉长,有权决定她假期的长短,现在又是培训她的非常时期,不能批她两个月假,20天就足够了。”这句话是从工友嘴里传到我耳朵里的,当时,我还真恨不得去找肖军算帐。
  最终,我还是压下了心中的那把火,没去找肖军论理,但我再次找到了主管,说:“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等我假满回来上班的时候,请把我彻底调离肖军那条线。”
  20天一过,当我重新回厂上班时,肖军请示主管说:“我要求我线上的所有人员回厂后都回我那条线上工作。”主管想都没想就应允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又要和他朝夕相对。虽然我们上下属之间从未有过争吵、顶撞的事情发生,但我总觉得我已经受够了,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在他手下工作。
  有一次,我向线上的组长诉苦,说:“我想辞工,因为我讨厌肖军,他常常给我难堪,有意给我压力,我再也经受不起他的‘整治’了。”
  我和组长之间关系不错,但我忘了组长是肖军培训出来的干部,他讽刺我说:“你呀!真是狗咬吕洞宾!”
  “什么意思嘛?”得不到组长的理解,我的心情糟透了。
  组长意味深长地说:“你注意过没有?我们线上有不少员工想换个工作岗位图个新鲜都比登天还难哩!而你却有机会每个岗位都去尝试一番,还嫌工作繁琐。”
  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想不透组长说的那句话。大概过了两个月,主管把我调到第四线做一名品检。那时,我才暗暗庆幸自己已逃脱了肖军管理的流水线。
  下班时,我在路上碰巧遇见了肖军,突然发现他的笑容非常灿烂,和平时车间里的他判若两人,昔日的严肃冷漠不见了。我正觉得奇怪,肖军已热情地伸出右手,做出要与我握手的姿势,说:“恭喜你!”
  我感到莫名其妙,说:“恭喜我什么呢?”我到底还是没有跟肖军握手。
  肖军没解释什么,微笑着走开了。
  又过了一个月,第一包装线的拉长辞工回家了,主管立刻把我调到第一线补了拉长那个空缺。幸亏我对各个工位的工作程序都了如指掌,充分具备了做管理的条件。可以说,我已有能力成为一名拉长了。这时的我不得不承认,有很多宝贵的工作经验,都是从肖军那里学来的。
  慢慢地,我开始感激肖军当初对我的“过分要求”,也真正理解“严师出高徒”的含义。
  不久,肖军顺利地坐上了副主管的位子。我依然是肖军的下属。一次下班后相遇,肖军又真诚地向我伸出右手,说:“还是那句话,恭喜你!”
  我惭愧地笑了笑,第一次充满感激地握住了肖军的手,说:“谢谢你!也恭喜你步步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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