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东省深圳中学的无人机创新体验中心，几个学生正围着一架无人机热烈地讨论，边上来自大疆的专业技术人员不时从旁指点。
　　“目前。深圳中学与多家企业合作创建了11个校内创新体验中心，目的是践行素质教育，尊重孩子们的兴趣爱好，培养他们的创新能力。”深圳中学校长朱华伟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不只是深圳中学，许多中小学在近些年推行素质教育的过程中，开始形成各具特色的模式。

让天性得到充分发展

　　素质教育概念于上世纪80年代提出，如今早已深入人心。
　　在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看来，教育最关键的是让学生的身心获得健全发展：一是身体健康，二是情感意志健全，能够独立思考，有判断能力。
　　而要做到这些，首先就要尊重孩子的天性，让孩子的天性得到充分发展。“每个孩子的天性都是不一样的，尊重天性须实施个性化教育。”储朝晖在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时说。
　　在深圳中学，根据学生的需求设置了多维度的课程内容，如适合学生个性化发展的学科专业课程、关注学生自身兴趣爱好的社团课程、以及体现高端学术需求的创新体验及实验课程。
　　仅专业课程，深圳中学就为学生提供了184种选择。“孩子们喜欢什么、擅长什么，便可以选择相应的选修课。如果学生喜欢科学、思维活跃、动手能力强，就可以在学科竞赛、中国大学先修（AC）、自主招生（数学、物理）、高端学术活动四大类课程中作出选择。”朱华伟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记者。
　　在教学中，深圳中学在数学和英语学科中实施分层教学。“简单来说，就是将基础水平大体相同的学生聚在一次，教师根据学情开展教学。”朱华伟解释道。
　　此外，深圳中学还指导学生自主设置了包括艺术、科技、航模等在内的100多个社团。“2018年秋季入学后，新高一60%以上的学生都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加入了社团。”朱华伟说。
　　成都市第七中学（以下简称成都七中）副校长毛道生则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每年该校都会安排一周左右的时间，在高二年级开展“立志成才”教育活动，职业体验工作坊是其中的重要板块。
　　具体来说，学校根据社会常见职业设置教育、IT、证券分析等15个工作坊，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报名。职业体验期间，学校邀请相关职业的从业人员担任学生的职业导师，与学生进行交流，讲述各自工作中的酸甜苦辣、行业发展情况等。
　　同时，学校还会组织学生到各自感兴趣的工作现场进行实地体验，如体验成都的地铁建设和运营管理，到水电站学习水电的开发和管理，到华西医院去体验医生的职业生活等。
　　“我们希望学生能在活动中学会做好职业和人生规划。”毛道生说。

培养机器无法取代的创造力

　　在尊重天性的基础上，实施素质教育还需要顺应人类文明前进的方向。“这个方向不同人可能有不同的判断，我们无法强求统一，但只要符合历史的发展趋势就行。”储朝晖说。
　　在朱华伟看来，这个方向是创造力，“信息技术，尤其是人工智能发展后，未来许多机械简单重复的劳动一定会被机器替代，但人的创新能力是机器永远无法取代的。”
　　因此，深圳中学在课程设置中尤其注重培养学生的创新能力，如借助企业和大学资源，开设创新体验中心、创新实验室等特色课程。
　　目前，深圳中学与腾讯、华为、大疆、科大讯飞等知名企业合作，在校内共建11个创新体验中心。
　　在无人机创新体验中心，大疆会展示其技术，也会不定期派技术人员到校开设交流课程。学生则可以依托相关社团，在体验中心组织、参加相关主题的课外活动，或者为参加比赛进行操作实验。“目前，学校与大疆合作開发的一些科技创新课程，框架已经成型了。”朱华伟说。
　　在深圳中学的校园里，还会经常看到华为、华大基因等企业的工程师或技术人员在讲课，或为学生的社团活动、创新创意比赛进行指导。
　　此外，深圳中学还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校区、深圳大学、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等高校共建了4个创新实验室，并借助这些大学的资源开设了AP物理、AP微观经济、AP微积分等19门与大学一年级水平相当的大学先修课程。
　　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校区就将其智能机器人创新实验室放在了深圳中学，且实验室会经常派专业人员到深圳中学开展讲座、分享会等活动，向中学生介绍智能机器人领域的前沿知识和行业变化。深圳中学也会组织学生到大学、企业等进行实地参观和体验。
　　深圳中学还与大学、企业合作，将体验中心、实验室建设与课程建设融合，结合信息技术、数学、物理、生物、化学、政治等学科的校本系列，共同开发了3D设计与打印、建筑创客、走进核电站、Arduino应用设计、多轴飞行器应用、智能机器人等课程。
　　一系列措施，使深圳中学的学生在国际大赛中屡屡获奖。2018年7月举行的第49届国际奥林匹克物理竞赛中，中国代表队5名参赛选手中，有2人来自于深圳中学，且最终2人都获得了金奖。2018年，深圳中学还有一名学生作为国家代表队成员之一，参与了国际奥林匹克化学竞赛。

　　“这些成绩的获得，与学生在校期间的培养和锻炼是分不开的。”朱华伟表示。

既具有基本公共素养又千姿百态

　　在储朝晖看来，少量学校的示范仍难以撼动“应试教育”一统天下的局面。
　　“最关键的问题是，教育评价标准过于单一，这难以符合人的天性和人的多样化发展要求。”储朝晖直言。
　　朱华伟也认为，单一的评价标准只会导致千人一面的结果。
　　储朝晖告诉本刊记者，这首先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在工业时代，社会发展更多的是需要人的体力，需要整齐划一的标准件，这就很容易形成单一的评价标准。但进入信息化时代后，知识竞技的发展就需要发挥人的多样性，“每个人的优势都发挥出来，才能构成一个有竞争、有活力的社会。”
　　其次，教育评价的主体过于单一、权利过于集中。对此，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9月召开的全国教育大会上明确指出，要深化教育体制改革，扭转不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坚决克服唯分数、唯升学、唯文凭、唯论文、唯帽子的顽瘴痼疾，从根本上解决教育评价指挥棒问题。
　　深圳中学在推行素质教育改革的过程中，也同时尝试在校内改变学生评价体系。据朱华伟介绍，学生可以通过校外学习、网络学习、国际交换学习经历等方式换取或免听部分相关课程以获得学分。这一评价体系是构建深圳中學学生综合素养评价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从国家层面来说，储朝晖认为，或可参考国外境外的教育评价经验，由多个主体开展教育评价，“这样就会形成多样化的评价标准，从而带来多样化的发展。”
　　在欧美国家，大学招生中，不同的大学有不同的标准和要求，类似于国内的自主招生。因此，学生在成长过程中，不用担心自己的学习成绩排在别人后面。按照自己的天性自由发展，未来一定会有学校招收自己。而对中学生的评价，则一股是专业机构通过研究，为学生设计一些测评标准和量表，不同的机构有不同的体系和方法，机构之间可以互相参考。
　　储朝晖在台湾师范大学附中考察期间，注意到这所学校的每个学生都参加了社团，一些学生甚至将80%的时间用来参与社团活动。一般这些学生已经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遥遥领先，获得了社会的认可，许多大学抢着要，不需要都参加统一考试。
　　“如果我们在义务教育阶段，允许学生拿出40%的时间，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参加社团活动，而不用担心升学问题。这样教出来的学生一定既具有基本公共素养，而又千姿百态。”储朝晖这样描绘了对未来教育的想象和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