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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科学研究不仅能创造、发现和丰富知识,而且还能改变人们的思想观念、意识形态和精神信仰。因此,科学研究的过程就是教育的过程。大学科学研究,必定具有丰富的教育意蕴。从教育目的之德智体美劳:即从“德”之善的理念、德性、职责,从“智”之智力因素、知识的学习、接受、创造、发现,从“体”之身康体健,从“美”之无限、自由等美的特质,从“劳”之内涵等诸方面分析大学科学研究在其中的特殊表征,有助于充分挖掘大学科学研究的教育意蕴。
关键词:大学科学研究;教育性;教育目的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14)03-0022-07
收稿日期:2014-01-26
基金项目:湖南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2013年度省级一般资助课题“西方大学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的博弈及其启示”(XJK013BBJ003)。
作者简介:徐超富(1963-),男,湖南澧县人,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研究。
关于教育一词,中西各有其渊源。西方有些民族的“教育”一词,如英文education、法文Educationhe,都源于古拉丁语Educare。Educare一词由E(出)和ducare(引)构成,其原义为“引出”;德文Erziehung则由Zucht(训育)与Ziehen(牵引)两词构成,也有引出之义。在汉语中,“教育”一词连在一起使用始见于《孟子》的“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而古汉语常以单音词表达指称的对象,其原义是“教之,育之”。结合中西教育一词的词义及其演进,教育之义大致经过了三个阶段两次转义:本义——道德人格之善(善良);第一义的转义——健全人格之善(完善);第二义的转义——社会性的人格之“完善”[1](P10)。在现代语境下,教育是指以影响人的身心发展为直接目的的社会活动。笔者曾在《大学科学研究的教育意蕴》一文中指出:“大凡一项活动只要对人的灵魂有触动,人性有向善,思想有启迪,觉悟有提升,思维有变化,行为有向美,知识有长进,能力有发展,体能有改进,我们认为这项活动就产生了积极作用,发生了积极影响,产生了教育效果,具有教育性”[2]。本文试图根据上述定义,探讨大学科学研究在德智体美劳五方面的特殊表征,并以此来挖掘大学科学研究的教育意蕴。
一、科学研究“德”之意蕴
所谓“德”,就是我们所说的德育,德就是道德之德,德行之德,德性之德,美德之德。广义的德育就是教育者按照一定的社会和阶级要求,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地对受教育者的思想、政治、道德等方面施加影响的活动。狭义的德育主要指道德教育。根据这一概念,我们似乎很难明显地看到科学研究的这一功用。但在现实中,我们仍然可以隐约地感觉到科学研究的这一意蕴。不过,它并不清晰可见,而是在现象的背后、表象的深层,处于模糊朦胧之中,需要去挖掘,人对它的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古今中外,德育一直被教育家们视为育人的核心。例如,孔子和苏格拉底一生从未开设过德育课,但是将德育理念巧妙地渗透到一切课程之中;司马迁在《资治通鉴》中也曾写道“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赫尔巴特在著名的教育性教学原则中提出,如果智育中失去了德育,就好比失去了目的的手段。可见,道德之于国家、社会、个人的重要性。
科学研究的根本目的就是求知与探求真理。求知越多,真理越明,那么,柏拉图所谓的“善之根源”也就越坚实越丰满。柏氏认为,“善”是知识和真理的根源,“善”的理念是具有太阳般崇高的地位[3](P45)。他认为理念只能通过理性来认识,科学研究不仅需要理性,而且还能训练和发达理性。因此,受到训练和发达的理性显然可以更丰富和深刻地认识柏氏“善”的理念。不过,“善”理念不等于善。但思想是行动的指南,实践也需要理论来指导。没有“善”的理念何来善与善行?
“美德即知识”是苏格拉底的著名哲学论断。既然是知识,当然可教。柏氏也认为,一个人在以善的知识作指导,以理性控制欲望的情况下,他才不会作恶,既然不作恶,那么应该是向善的,至少也是不恶不善的[3](P50)。柏氏还认为“善”是最高的德行。苏格拉底曾与一位想做城邦领袖而又狂妄自负的青年尤苏戴莫斯交锋,他对尤说:“一个希望当领袖的人必须有治国齐家的本领,但是,一个非正义的人能掌握这种才能吗?”[3](P36)这就是说:非善不能。对于人的善与恶,苏格拉底的态度十分明确。他认为,人的善与恶取决于他的知识。在有知识的背景下,他才是善的;在无知识的背景下,他是恶的。只有善的人才能获得相应的知识。这反映了苏氏“美德即知识”的确认与坚持。而科学研究寻找的是新知识。由此,不断求索新知识的过程,也就是不断积善成德的过程。善者,德也!
德性指的是事物的特性、品格、特长和功能,而具体到人则指人品本性;在苏格拉底看来,“善”指的是自然万物的内在原因和目的,而具体到人则指人的德性[3](P37)。科学研究始于问题,就是探索问题或现象背后的原因——“善”,若把视线转移到人的身上,那就是探讨人的德性——人的本性。“善”、人的本性都是德所关注的重要范畴,一项高度关联德的活动——科学研究显然必定是充满德的意蕴。斯多亚学派晚期的哲学家塞涅卡认为,哲学的目的在于把人引向德性,而德性就是要尊重自然,按照自然的规范进行自我修养[3](P82)。在人文社会科学中如哲学以及其他许多人文社科都具有把人引向德性的功能,这是人尽皆知的。但对于自然科学来说就并非那么容易理解。作为从事自然科学研究的人,他们探寻的就是自然的秩序和规律。因此,他们更懂得按规律运行和依秩序办事的道理。若依此逻辑,就是尊重自然规律,亦即尊重自然之德性。因此,在自然科学的研究过程中,其德性尤其是科学德性也必定会得到不断地修炼、臻美和升华。
在传统思维中,道德教育一般是伦理学等人文社会科学甚至宗教的职责,自然科学与之相差甚远。但伊壁鸠鲁却认为物理学对自然的研究是为伦理学服务的[3](P76)。因为只有了解自然万物的本性,才能具有科学的知识;只有具备了科学的知识,才能真正地消除对神灵和死亡的恐惧,享受无疵的快乐。可见,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是相辅相成的。
对于科学研究人员来说,科学研究既是一种工作,更是一种生活方式,很多科学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实验室工作,实验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苏格拉底认为,未经理性审慎的生活是没有价值的,一个人只有真正认识了自己,才能实现自己的本性,完成自己的使命,成为一个有德性的人[3](P37)。作为操弄理性、丰富理性、发展理性和完善理性的科研工作者来说,是否是在理性地生活着?是否是在趋向成为一个有德性的人?笔者的回答是肯定的。
在柏拉图那里,人们早看到了分工及专业化带来的好处。他认为,人类的天性各有不同,分工可以发展人类的人格[4](P52)。他说,因为每个人如果就其性之所及,专做一件事,就会认为所做的事是份内之事,于是每个人对待事业的责任心都可以振奋起来,而这种责任心就是人格的基础。自近代科学革命之后,科学研究便逐渐成为了一种专门的职业。作为科学研究人员,从其求学到治研,往往是自己的意志选择、兴趣所向、热情所倾,并终其一生。他们所表达的意志,倾注的心血,灌注的感情,投入的精力也会自认为是一种本职之责,体现了一种敬业爱岗的职业情操。社会公民教育所追求的重要目标之一就是培养公民良好的人格、养成公民高度的责任心。而科学研究如此地修养人格,如此地浇灌责任心,其教育价值可见一斑。
知识亦可反作用人格。作为探求知识的科学研究,无疑对人们的生活及其精神风貌都有着深刻影响。斯宾诺莎曾说,知识是一种精神状态,人的生活方式依据他的知识而变化,善与真携手并进[3](P180)。例如哲学家获得哲学知识,过着哲学家的生活,表现一种沉思遐想的精神气质。物理学家、化学家、数学家等都是过着相应的生活,表现出应有的精神气质,以物理学家为例,他们总是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物理实验→物理研究→物理(新)知识→物理学家生活→物理学家精神气质——“善”与“真”携手并进。这就充分展示了科学研究的一种修炼的过程。爱因斯坦就是如此造就的!他曾经说过,“大多数人都以为是才智成就了科学家,他们错了,是品格。”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真正的科学家应该是具备高尚的人格的。
人类经过几千年的奋斗,科学技术一步一步地向前发展,随着认识世界的深化、社会财富的丰富,心灵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充实和发展。这些都是在科学研究的发展进步中演进和发展的。作为科学研究中的一支重要力量——现代大学科学研究更是功不可没。斯宾诺莎公开宣称:“我志在使一切科学都集中于一个目的或一个理想,就是达到——最高的人生圆满境界”[3](P184)。这不仅是斯氏的理想,更是科学和科学家们的历史使命。可见,大学科学研究也是实现斯氏所说“最高的人生圆满境界”的重要途径。但丁曾说,天赋的理性是人与禽兽的根本区别,是辨别善恶之光,只有遵从理性的指导,人才能达到至善之境,获得真正的幸福。由此看来,除了科学理性能够获得科学真知之外,科学理性的指导,也必然使科研人员达至科学至善之境,让科研人员获得幸福。这与弗兰西斯·培根所坚持的“用新发现和新发明来改善人类生活”的科学目标论也是相一致的。人生最大目标就是人的幸福。那么科研人员在科学研究征途上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甚至人类的最大最高目的——幸福。尽管三位先哲处于不同时代,但在科学的道路上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是巧合还是历史的必然?我们认为,这应该是科学研究自身规律的逻辑使然吧——一切科学都是为了自己及人类的幸福。
二、科学研究“智”之意蕴
所谓“智”,就是我们所说的智育,这里的智就是智力之智,智慧之智,智能之智,心智之智。智育,原指旨在发展学生智慧的教育,现通常是指对学生进行知识方面的教育[1](P22)。尽管人们对科学研究的智育功能不能详细言说,但是对这一功能还是有一致的认同感——科学研究既是智力的又是具有智育价值的。大学科学研究不仅要学习前人的知识,而且还要不断地发现和创造新知识。因此,无论大学教师还是学生(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对他们而言,大学科学研究都是一个学习知识、接受知识、发现知识和创造知识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无止境的智育过程。
一般来说,大学科学研究都会需要大量的文献资料,需要许多仪器设备,需要固定的实验场所,不只如此,更重要的是需要研究人员以及他们的理性智慧和理性力量。我们知道,诺贝尔奖得主(绝大多数是大学教授)的研究成果,没有哪一项不是理性之光照耀的产物。但是我们也要看到,这种理性一般也只有在自然科学实验的基础上才能闪光。恰如弗兰西斯·培根所说,科学是以经验为基础的,用理性的方法如归纳、分析、比较、观察和实验等去整理感官所提供的材料。而归纳力、分析力、比较力、观察力等这些正是智力的重要因素。从这一点来说,科学研究显然就是智力活动的一部分。它不只是使用智力、训练智力、同时也发展和提升了智力。可见,科学研究的智育意蕴是相当丰富和深刻的。
科学研究是一种探求未知的认识过程。柏拉图是以“线喻”(即一条直线划分4段为比喻)来分析认识过程的。这4段即为4个部分——比喻为4种等级的心理状态:想象、信念、理智和理性。这些心理状态的实质就是一个心智问题即智力问题[3](P77)。其实,科学研究之前,人们总是习惯于对所研究的问题以及所要达到的目标作出一种预设、预判和预见。作为以研究为职业的研究人员或者是接受研究训练的学生来说,他们一般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研究下去,于是也就有一个又一个预设、预判、预见,长此以往,其能力势必会得到提高。按照伊壁鸠鲁的观点,预见是一种储藏于心灵的、把握真实的意见、观念或普遍思想的能力的观点。显然,研究人员预见力的提升意味智能结构的改善,从而也就意味着智力水平的提升。
科学研究的目的或结果就是事物的本质、规律。赫拉克利特曾说过:“如果不听从我而听从这个逻各斯,……就是智慧”[3](P62)。由此,赫氏是把逻各斯与智慧结合在了一起。何谓逻各斯?在赫氏看来,它就是规律。用中国人的方式去表达,它就是“道”。因此,科学研究就是发现规律的过程。既然赫氏认为:听从这个逻各斯——规律就智慧了,那么,我们的科学研究不仅依规律行事,而且还去发现新的规律。这样,科学研究显然就比赫氏的“智慧”更智慧了。亚里士多德说过,求知是人的天性。因此,人们出于对未知的好奇,就会不断地去研究,在探索的过程中人们的智慧也会不断地长进。“智慧只存在于真理之中,而真理是在求知中获得的”[1](P23)。按照亚里士多德“智慧是关于某些本质和原因的科学”的观点,那么,科学研究便成了通向智慧的一条大道。显然,在智慧大道上行走,必定是智者之行。
经院哲学家爱留根纳说:“为了达到真正的、完善的知识,最勤奋、最可靠地探求万物的终极原因的途径就在于希腊人称之为哲学的学科之中”[3](P112)。哲学的本质是爱智慧,爱智之学充满着智慧,在希腊人那里,这是毋庸置疑的。其实这是一种古希腊文化式的解读。用现代学术观点、学科标准来看,古希腊哲学,显然就不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哲学”了。古希腊“哲学”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内含庞大知识系统的高深学问。由此观之,我们今天的科研工作者都是在借用古希腊“哲学”(如物理学、植物学)智慧在向规律和真理挺进,在向规律和真理逼近。在充满智慧的科研大道上,用充满智慧的手段或途径,获取充满智慧的真知。这种在智慧之光里的穿行,足以见到科学研究的光芒。
三、科学研究“体”之意蕴
所谓“体”,就是我们所说的体育,这里的体就是体力之体,体能之体,身体之体,体魄之体,体质之体。所谓体育,不仅增强体质,促进人身体健康的教育,还包括心理及人格培养的教育。
人们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里的革命泛指一切工作,当然也包括科学研究。在某种程度上说,科学研究对身体还有更高的要求,他不仅要求体壮身健,而且更要脑慧心康、具有坚定的意志品质。亚里士多德在离开柏拉图的阿卡德米学园以后,为了研究政治学和生物学等,他深入田间地头,深入深山丛林,深入社会,遍游各地,了解各地政治、社会及自然状况,考察人文社会,考察动植物,夜以继日地创作。这些活动不仅需要有健壮的体魄来支撑,而且更要有康健聪慧的大脑与心智来保证。否则,既难以成行,也难以有所获。哲学家、宗教家伊里奈乌认为,人类精神具有认识真理的能力[3](P92)。他坚信,一个人只要有健康、理智、对真理无限热爱,就能通过勤奋的研究认识我们想认识的一切事物。由此可见,身体康健对“革命”的重要性。
在科学研究过程中,研究者既要用各种感官(如眼、耳、鼻、手)去感知,也要用灵魂、理性去体悟,去洞察,去深思。在感觉中获得经验,在理性深处洞察真理,在灵魂中升华思想。
在人们的意识里,蚂蚁、蜘蛛和蜜蜂都是辛勤的劳作者,你看到过蚂蚁“搬家”的场面吗?看到过蜜蜂采花粉的情景吗?看到过蜘蛛结网及获取猎物时的兴奋吗?它们靠顽强的毅力、惊人的耐力托起数倍于它的物体,它们靠永不知疲倦的身体不息不止的劳作采花制蜜,靠辛勤劳作布置的天罗地网来获取战利品。而我们所见到的都是身健体壮者的所作所为。你能看到缺腿蚂蚁的奔跑吗?你能看到过缺少翅膀的蜜蜂围着花蕊旋飞吗?你能看到病恹残腿的蜘珠吐丝织网吗?显然,我们没有看到。从这些小生命身上我们悟到了劳作与耕耘的基础首先应该有一定的生理成熟水平和矫健的身体,然后才能启用自己的智慧去获取持续保持体健的物质与能量。弗兰西斯·培根曾说过:“历来处理科学的人,不是实验家,就是教条者。实验家像蚂蚁,只会采集和使用材料;推论家像蜘蛛,只凭自己的材料织成网;而蜜蜂却是采取中道的,它从花朵中采集材料,而用自己的能力加以变化和消化”[3](P147)。那么类似于蚂蚁、蜘蛛的实验家和推论家——科学研究者正是像它们一样,因为健康的身体而不停地进行科研,启用自己的智慧,且又在不断地科研中“锻炼”着自己的身体。显然,不论培氏的这个比喻是否恰当,它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科学研究的体育意蕴。
科学研究的体育意蕴还表现在人身体上的延伸和在生命上的延续上。如心脏起搏器,当人的心脏功能不够支撑全身血液流动之时,把它装入人的体内,生命就得以延续;又如当无腿之人装上假肢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凡此等等。将这些呈现在从事这方面研究的科研人员面前,当这些科研人员亲眼目睹他们成果所带来的神奇时,他们是否感受到了自己工作的生命价值和生命意义?是否感受到自己的工作是人体之完美的修复和重塑?这些切身感悟又是否可以深化和丰富他们对体的感悟?是否可以加深他们对体育强身健体的认识?体育不就是建立正确的体育观念,学习必要的体育理论知识,掌握一定的技巧、培养必须的意志,才能达至健康身体,实现快乐人生的目的吗?由上可知,二者(科研与体育)正是殊途同归,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四、科学研究“美”之意蕴
所谓“美”,就是我们所说的美育,这里的美就是审美之美,美妙之美,美学之美,美感之美。美育的目的就是认识美、感受美、欣赏美、创造美。概括起来,就是要培养正确的审美观,培养创造美的能力。那么,大学科学研究是否具有这种功能?
从古到今,美育往往是人们对教育的理想境界,千百年来,由于生存和发展的需要,人们几乎无暇顾及美育,导致美育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忙起来不要。按照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当人的缺失性需要得不到满足时,很难实现生长性需要。那么对于经济生活水平欠发达的我们而言,是不是可以忽视美育?显然不是的。正是由于我们在实践中很难实现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美育更应该作为调和各种教育的杠杆。
其实,美学和科学研究具有内在的联系,当人们听到原生态的美妙之音时,便会情不自禁慨叹到:真乃天籁之音。对于这种美妙之音,何以在音之前冠以“天籁”?是修饰之需还是有所根据?
我们可以从毕达哥拉斯那里找到答案。毕氏认为:“这九个天体到‘中央火’之间的距离,同音节之间的音程是有同样的比例关系,以保证星球的和谐,从而奏出天体的音乐”[3](P7)。毕氏通过研究,发现了比例、和谐与美妙音乐的关系。由此,我们看到,人们不仅能感受美,而且还能理性地去探寻美的背后的原因——天籁之音来自自然的比例及和谐。还如达·芬奇的“人颜面与身体之比为1∶10”的身材之美,宽与长之比0.618∶1的黄金分割之美,等等。这些都是从人们的感性之美升华成了理性之美。但这种美是通过长期的实践总结出来的;这种美的升华是通过科学研究来实现的。毕达哥拉斯是一位用美(学)观念指导自己思考和研究问题的数学家,如他认为,球形是完美的几何体,“10”是完美的数,于是便有大地是球形的,天上运动的发光体必定有10个的断言。更有甚者,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古希腊哲学家巴门尼德把他心中的所谓“存在”也描述成“有界限而像球形”。可见,美无时无刻不在科学家的研究中闪现。科学家往往在一瞬间感受到了自然界中的美才迸发了创造性的火花。
大学里绝大多数科研项目都是研究人员自选的,是自己的兴趣所为。智者派认为,美在于符合人的趣味[3](P38)。可见,从选题之始,研究人员便开始了美的征程——科学研究过程。因为它们的研究是自己的兴趣所为,符合人的趣味。
无限是美的特质之一。布鲁诺在《论无限、宇宙和世界》一书写道:“无数的个别事物远比可数的有限事物更能体现无限的完美”[3](P140)。可见,无限比有限完美。科学研究是一种对未知的永恒探索,是在无限的未知中无限地探索无限的真理。在这种无限的大道上,我们的研究人员是否感受到了无限之美?在现实生活中,这种无限遐思的诗境远比现实之美更具有美感,一般都认为遐思、遐想之美是美的最高境界。因为科学也需要想象。大学科学研究是一种对真理的无限追求,这种无限的追求或追求的无限就是诗境之无限,即诗的无限之美。显然,无限之美远远胜过有限之美。
自由是美的又一特质。大学科学研究是大学学术的重要内容之一,大学学术自由也就意味着大学科学研究的自由。大学学术自由既是大学的基本宗旨,也是大学学人追求的学术理想。当你自由选题,自由组织团队,自由展开研究,或随性而想,随心而思,自由创作时,你是否感受了自由之美?心灵自由是艺术的一个显著特征,科学与艺术因为自由而联结与融通,而追求美是艺术创作的重要价值取向之一。这也印证了西方先哲提出的“科学的活动就是艺术的活动”。牛顿发现运动三大定律是一种美,后来爱因斯坦发现的相对论也是一种美。借用著名英国诗人济慈在《希腊花瓶歌》中的歌词“听得见的声调固然幽美,听不见的声调尤其幽美”之意[4],未知的显然比已知的更幽啊。在这里,我们可把它改写一下:“获知的真理固然幽美,未知的真理尤其幽美”。在牛顿那个时代,未知真理包括相对论(那时人们并不知道有没有相对论)是否比已发现的三大定律更幽美?由于人们的认识的复杂性和反复性,科学研究往往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断深化和求索的过程。
科学研究是为了探寻真理。因此,科学研究所发现的新事物、所生产的新产品、所提出的新理论、所创造的新方法和所总结的新规律等等都是在为通向真理的路上“添砖加瓦”。也就是说,科学研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达到逼近或实现真理这一目的。苏格拉底认为,美不是事物的绝对属性,它不能离开目的性,不能离开事物在显现其价值时所处的关系,同时更不能离开事物在实现人的愿望时要达到的目的适宜性。美在于它适合于自身的目的,如标枪因为速度与力量而美,盾牌因为防御而美。这是一种功用之美。科学研究的这种合真理之目的性,就是苏格拉底所说的“合目的之美”。由此,我们认为,大学科学研究就是一项追求美的事业!
五、科学研究“劳”之意蕴
所谓“劳”,是指劳动技能教育。而劳动技能教育则包括劳动态度、劳动技能和劳动能力等方面的教育。何谓劳动?劳动是指人们使用工具改造自然物使之适合自己需要的有目的的活动[5]。如果单纯把劳动理解为体力劳动,显然是片面的,脑力劳动也是劳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往往比体力劳动更具创造性。因此,我们有必要对传统意义上劳动的概念作出调整,即劳动是指人们使用工具认识和改造世界使之适合自己需要的有目的的活动。
那么,劳动之于科学研究的意蕴是如何体现的呢?科学研究是指人们为了认识客观现象或事物的内在本质及其规律,以及发明新技术和开发新产品,利用仪器、设备、图书、资料等装备和手段,进行观察、调查、考证、实验、试制等一系列的活动。在英语中,研究的单词为“re-search”,其中前缀re是“反复”的意思,search是“探索”的意思。因此,英语中的研究就是指“反复探索”的意思。爱迪生为了研制电灯,常常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有时连续几天试验,他先后试验了6000多种植物纤维,最后选定用钨丝作为导电材料;“5406”菌肥等都是历经无数次失败的尝试之后科学家们才能研制出造福人类的产品。从这些案例不难看出,科学研究就是对一些现象或事物或问题经过调查、验证、实验和试制,以及反复推论、分析和综合后而获得客观事实及其规律或新技术或新产品的过程,这个过程既是体力劳动又是脑力劳动的过程。
科学研究的基本任务就是探索、认识未知,其本质特征就是创造性。也就是说,科学研究是指为了创造和增进知识,即包括关于自然界、人类社会的知识以及利用这些知识去发明新的技术和开发新的产品。美国资源委员会对科学研究工作的定义是:科学研究工作是科学领域中的检索和应用,包括对已有知识的整理、统计以及对数据的搜集、编辑和分析研究工作。一方面,在实践基础上把现象和经验条理化并找出规律性的内容从而上升到理论的高度可以称为科学研究;另一方面,从事新技术发明以及新产品开发的活动也称为科学研究。因此,科学研究既是一项有计划、有目的的科学认识活动,又是一项有计划、有目的的科学实践活动。科学认识离不开脑力劳动;科学实践离不开体力劳动。总之,科学研究是两种劳动紧密结合且更注重脑力劳动的活动。
实验是自然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科学研究——实验是一种劳动,这恐怕是人们的共识。不仅如此,实验也是相当有技巧和技能的科学实践活动。显然,从事科学研究的工作者本身就必须具备丰富的劳动技能。特别是导师指导下的科学实验——科学研究之劳动技能教育意蕴其实已彰显得十分充分了。
总之,笔者利用大量篇幅挖掘了大学科学研究在“德”、“智”、“体”、“美”、“劳”五个方面的重要作用以及价值。但我们也应清楚地看到,在科学研究的过程中往往也是五育共同作用的结果。试想,如果科学研究缺乏信仰、品德、智慧、体力、审美,那么你能攀登到科学的制高点吗?因此,作为科研人员也必须具备全面的、正确的价值观。可是,当我们面对学术腐败、学术欺诈等学术不端问题时,人们不禁要问:是科学研究缺乏教育意蕴?还是科学研究的教育性不够?对于这些问题,笔者看来,恐怕其中重要一点就是与未能充分挖掘和彰显大学科学研究的教育功能不无关系。因此,要克服、避免和消除学术腐败现象,是否需要从大学科学研究的教育意蕴的挖掘、强化和张扬开始?这是一个值得学人去认真思考和研究的问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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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朱光潜.朱光潜谈美[M].北京:金城出版社,2006:22.
[5] 商务印书馆辞书研究中心.新华词典·第二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583.
On the Educational Meaning of University Scientific Research
XU Chao-fuYAO Yao
Abstract: Scientific research has the function of creating and enriching knowledge as well as changing people’s thinking, ideology and spiritual belief. The process of scientific research is the process of education. In term of university scientific research, it has rich implications in education. From the aspects of virtue, intelligence, physical condition, and aesthetic value of educational,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special representations of university scientific researches among it, and digs out the educational meanings of university scientific researches.
Key words: scientific research; education; educational aim
(责任编辑陈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