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灵寺新发现石窟群遗迹调查简报

来源 :敦煌研究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huiyon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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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摘要:炳灵寺大寺沟东环路南端新发现数个大小、深浅不一且残损严重的窟龛,均为利用天然岩洞经人工处理后使用的早期佛教活动场所。经现场调查研究,初步判断可能为西秦或者更早时期的佛教遗迹,性质有僧房窟、禅窟、讲堂窟、瘗穴、造像礼拜龛五类。这批窟龛的发现,为进一步研究炳灵寺石窟早期的佛教活动及其范围、发展特点等,提供了弥足珍贵的踪迹线索。
  关键词:炳灵寺;新发现石窟群;调查
   中图分类号:K879.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21)04-0084-10
   Abstract:At the southern end of Donghuan Road at Dazigou in Binglingsi, several severely damaged naturally formed caves of different sizes have been found recently that were altered over the centuries for use in religious activities. An in-situ investigation preliminarily demonstrates that these caves were renovated for religious use in the Western Qin period or earlier. The caves can be classified into five types based on function: living quarters, meditation caves, caves for sermons, burial sites, and caves containing Buddhist images used for purposes of worship. The discovery of these caves provides valuable clues for further study of early Buddhist activities and for the scope and development of religious practice in Binglingsi at that time.
   Keywords:Binglingsi Grottoes; newly discovered cave group; investigation
  炳灵寺石窟位于甘肃省永靖县西南约60千米处黄河北岸的小积石山大寺沟中,史载北魏之前叫“唐述窟”,唐代称“龙兴寺”或“灵岩寺”,唐末以来随着藏民族文化和藏传佛教的不断传播渗透,始有“炳灵寺”之名,在藏语中意为“十万弥勒佛洲”。
  据唐释道世《法苑珠林》记载,大寺沟口曾立有石门,上刻文为:“晋太始年之所立也……” [1]结合第169窟内第10、11等龛中具有浓郁汉晋风格的壁画、榜题,推测炳灵寺石窟最早的佛教活动可能要上溯至公元3世纪的西晋,十六国西秦时期开始进入大规模开窟造像阶段。现存第169窟第6龛中西秦建弘元年(420)題记,是炳灵寺石窟有明确纪年最早的开龛造像题记。此后,又历经后代不断增修扩建,现有大小窟龛216个,分布于上寺、下寺、洞沟三个区域。其中下寺区195个窟龛,主要集中在大寺沟西侧长约220米的大佛山崖面上,个别窟龛零星散落于禅堂、大崖根、姊妹峰等地,以早期汉传佛教为主,部分窟龛经后期藏传佛教重绘改制;上寺和洞沟区合计有21个窟龛,分布在大寺沟向腹地延伸的支沟中,为后弘期藏传佛教兴起后所开拓扩展的窟龛群。
  一 新石窟群遗址发现始末
  炳灵寺石窟于1955年成立保护机构后,开始不断加强保护管理工作。因石窟主要位于西侧崖面,先是在窟龛群对面的台地上修建了炳灵寺文物保管所办公用房,同时架桥辟路,贯通了从保管所至石窟再到大寺沟口河岸边的西环路。为应对逐年增加的游客量,2005年又实施了基础设施建设工程,拓宽西环路,并开辟东环路,在大寺沟口架设南桥连通西环路,从而使大寺沟内南、北两桥遥相对望,两侧崖壁上西、东环路蜿蜒平行,形成一个环形有序的参观游览通道,缓解了日益加大的人流量压力。在东环路上方靠近南桥、于1968年刘家峡水库蓄水后没于水底的第1窟对面的小山坳里,有一处曲径通幽的自然山洞,洞内常年有岩体渗水,洞外雨季时山水从山顶涓涓流下,炎炎夏日行经此处顿觉清凉怡人,人们赋予它一个惬意的名字——神仙洞!为增加游客休憩场所,满足大家的猎奇心理,炳灵寺文物保护研究所于2007年在神仙洞内放置了一些休闲石桌椅,洞口两端凿制了台阶,便于游客进出,同时为神仙洞制作安装了简易的仿木纹生态防护围栏。2014年实施危岩体加固工程时,又在洞内采用混凝土支顶立柱进行支撑加固。
  因神仙洞浸水粉化坍塌严重,虽然洞内及其周围岩洞多为大小、深浅不一的窟龛,但形状不太规则,与遍布于山崖上的其他自然岩洞没有多大差别,因此在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的数次石窟调查以及本世纪修建东环路、安装防护栏、岩体加固等三次施工建设中,都没有引起人们的特别关注。
  近期文研所保护工作人员在日常巡查中,注意到神仙洞外面崖壁上有几个规则分布的袱孔。经进一步调查,发现神仙洞及其所在山崖附近多处溶洞中有人为使用痕迹,如土坯砌平溶洞地面,人工修整崖壁,开凿浅龛,残存多处地仗层泥皮、烟炱痕迹等。神仙洞所在山崖平面呈“U”字形,窟龛群延伸到其南侧紧邻的另一个山坳中,形成“m”形分布。窟龛群整体坐东向西俯临大寺沟口,黄河水南绕而行,姊妹峰隔峡相望,北去大佛山不远,正对面山崖下为塑造于西秦的第1龛造像(1968年刘家峡水库蓄水后没于水底;图1)。此处环境空旷静谧,是一处佛教禅修活动的绝佳场所。结合炳灵寺早期石窟多利用天然岩洞的开凿特征,我们认为这是一处十分重要的洞窟遗址,遂进行了初步的考古调查。   二 窟龛调查
  为便于调查记录,我们以从南到北的顺序,依次对此次发现东环路石窟遗迹做了窟龛编号,这种编号与石窟西崖上现有的窟龛编号顺序一致。编号前统一添加大写字母“D”,代表东环路窟龛,也便于与石窟原有编号区分。目前发现残留有人工处理或生活遗迹的大小窟龛共6个(图2—3)。其中D2窟和D5窟属于两个狭长贯通的大型溶洞,从遗迹判断,应属于同时期统一规划使用,功能也大致相同。洞内依地面高低不同、各部分岩洞深浅各异而又各分为多个部分,分别编为D2-1、D2-2、D2-3、D2-4窟和D5-1、D5-2、D5-3窟,现分别介绍如下。
  D1窟
  位置:位于东环路南端接近南桥处,“m”形南侧山坳最内侧。
  遗迹:窟内左、右两端及中部窟顶均残留烟炱,地面平整,窟口地面齐整,似经人工处理。从D1窟外左下方有一条废弃已久的小路斜向下延伸到D2-1和D2-2窟下方,再向下与东环路相接。
  现状:窟顶风化、坍塌,凹凸不平。窟内有少量由窟顶粉化脱落的积沙。窟沿处地面粉化严重,右端局部塌陷残损(图4)。
  形制:不规则近半圆形自然窟,窟口近似鱼嘴型。宽约6.8米,深约2.4米,高约1.77米。
  时代:不明。
  性质:窟内两端低矮,中间空间较大,但内壁岩体突兀不规则,不适合直立活动。洞窟外立面看不到木构建筑遗迹,窟内残留较大范围的烟炱,猜测为静坐禅修洞窟,窟顶的烟炱可能为灯烛或火盆的使用遗迹。
  D2-1、D2-2、D2-3、D2-4窟
  为崖体上一排狭长、贯通、深浅高低不一的自然溶洞,地面高度随岩洞走势自内而外依次呈阶梯式下降,形成4个平台,组成4个既相互贯通又相对独立的自然空间。每个平台之间落差约0.2—0.7米。
  位置:位于D1窟西侧9.5米处、东环路面1至4米高处。
  遗迹:
  D2-1窟 地面平整,与D2-2窟接壤处以土坯砌平,土坯中掺杂麻草(图5)。
  D2-2窟 地面平整,窟顶残存烟炱。
  D2-3窟 地面平整,窟内壁粉化脱落严重,烟炱已不存(图6)。
  D2-4窟 地面平整,窟内左侧顶部有烟炱(图7)。
  现状:
  D2-1窟 窟内外均风化脱落,顶部有一水蚀坍塌的圆洞。地面上有一层积沙。
  D2-2窟 顶部及内壁岩体粉化、脱落。
  D2-3窟 内壁经雨水浸润粉化,窟口地面前沿有一较大的缺口。
  D2-4窟 顶部受雨水浸淋,岩体粉化、断裂、脱落。内壁不规则,最内侧一残破的小洞与神仙洞所在的北侧山坳贯通。
  形制:
  D2-1窟 不规则天然岩洞,宽约5米,深约1.7米,高约2米。地面及窟顶均为崖壁上向外自然凸出的岩体。
  D2-2窟 近似半长方形天然岩洞,内壁及顶部相对较为平整。宽约4米,深约2.3米,高约1.5米。
  D2-3窟 不规则天然岩洞,内壁中部岩体整体向外凸出。宽约3米,深约2米,高约2.8米。
  D2-4窟 不规则天然岩洞,最内侧一破洞与神仙洞所在的北侧山坳相通。宽约3.3米,深约3米,高约1.9米。
  时代:不明。
  性质:D2-2、D2-4窟最左侧顶部残存零星烟炱,内部岩体未见有人为凿痕,呈自然状态。外立面看不到建筑遗迹,应属于敞口的自然形态。地面均非常平整,每个窟内大致可容2—3人落座,为固定禅修场所的可能性较大。
  D3龛
  位置:在“m”形北侧山坳中、“神仙洞”西南侧。
  遗迹:为一摩崖浅龛。龛正壁及左右两壁均有人工凿痕。左壁与正壁相交处残留掺杂着麦草的地仗层泥皮,右侧台基处残留补砌的土坯泥层(图8)。
  现状:残损严重,仅存浅龛中下部,未见造像。龛中部有一横状裂隙。
  形制:立面方形浅龛,龛顶残失不清。宽0.94米,深0.35米,残高0.46米。
  时代:不明。
  性质:龛内三壁、地面均经人工凿刻处理,呈典型的方形造像龛形制,壁面上残留壁画地仗层泥皮,应该属于造像龛。
  D4窟
  位置:在“m”形北侧山坳中、D3窟东北侧。
  遗迹:窟外中部右侧崖面上残存4个约长0.2米,宽0.2米,深0.07米的方形袱孔,位置依次向外渐低。窟顶前沿平直,顶部两侧崖壁上呈对称状各存一个较大的方形袱孔。左壁前部岩体上残存一个小袱孔,从外立面整体造型及残留的袱孔来看,洞窟前部应该有过木构建筑。窟内右壁崖体上残留烟炱痕迹,左壁与窟顶交接处经人工雕凿整齐。左壁残存平整的上部分,壁面上残留掺杂着麦草的粗泥皮。窟内中部自然凸出的岩体上见一规整的平行弧线,贯通正壁及左右两壁,似乎是人为凿刻(图9)。
  现状:窟内岩体风化脱落严重,中部岩石台地上有较厚风化砂岩层。左壁前部岩体有较大面积的坍塌。窟内于2014年实施岩体加固工程时支撑3根混凝土立柱加固窟顶。
  形制:后室为近半圆形自然窟,窟口整体略呈方形。前室为木构建筑(现已毁)。后室残宽约9米,深近5米,高约3.5米。
  时代:不明。
  性质:从残留遗迹来看,D4窟有较多的人工雕凿干预,整体窟形较其他洞窟規整,并且窟前原有木构窟檐建筑,根据袱孔大小推测建筑体量具有一定规模;左壁处做了较精细的雕凿、抹泥处理,说明对所处环境有较高的要求。窟内中部凸出的岩体上刻画的弧线,有可能是为了在这一平面安装或制作木台,以便于人员坐卧。右壁处的烟炱可能是长期使用灯烛或火盆所留遗迹。又因为此窟内部空间有限,猜测可能用于僧人安卧兼禅修区域。
  D5-1、D5-2、D5-3窟(神仙洞)
  是三个相互贯通、深浅各异的天然岩洞,从D5-1窟至D5-3窟依次相连(图9)。   位置:在“m”形北侧山坳最内侧,D4窟东北侧,紧挨D4窟。
  遗迹:
  D5-1窟 窟内右壁中部凸出的岩石及其正上方顶部均有烟熏痕迹。左侧顶部有大面积厚重的烟炱,从这一部位坍塌掉落于地上的石块表面也有烟炱。
  D5-2窟 窟顶及右壁中上部靠近窟口处有较大范围的烟熏岩体,与D5-1窟左侧顶部的烟熏岩体相连通。窟顶部残见一些粗泥皮,泥皮下面的岩体有烟熏痕迹。窟右壁顶部残存一块掺杂了麦草的粗泥皮,下方不足1米处见一圆形袱孔(图10)。窟右壁下部自然凸出的石台上靠外侧有上、下两个规整的方形浅龛,龛内地面上残存人工涂抹的泥层。其中上龛残宽0.1米,深0.6米,残高0.2米(图11);下龛残宽0.8米,深0.15米,残高0.25米(图12)。石台靠内侧接近地面的位置凿一浅龛,宽0.5米,深0.45米,残高0.35米;龛内正面又开一方形小龛,宽0.2米,高0.22米,深0.18米。洞下面有两层台基(图13)。石台中部表面残留一块掺杂麻草的土坯,似乎是为了将石台做平整处理。窟顶正中前部崖体上残留一个宽0.75米,深0.6米,高0.9米的方形龛,龛下端又向两边凿宽延展至1.7米,龛下沿处见2个直径约0.06米的小洞,似用来支撑木板;龛内壁风化较重,顶部一小凹槽内残存烟炱(图14)。此龛左侧有一宽近0.5米的方形袱孔,顶部崖体上见一朝下的圆形袱孔,难辨是否为人工开凿。此窟地面平整、宽阔。
  D5-3窟 窟内不规则的右壁及中部前上方崖体上见较大面积厚重的烟炱。
  现状:
  D5-1窟 窟顶前部经长期雨水浸淋而粉化剥蚀脱落,窟内地面前沿坍塌,右壁前部与D4窟连接的部分坍塌。2007年加装护栏时做了砌筑加固处理。2014年支撑3根混凝土立柱加固窟顶。
  D5-2窟 窟内壁有较大面积岩体渗水,壁面大面积泛碱、风化并有坍塌现象。窟顶前部受山顶雨水浸淋而呈层状脱落。右壁下部的石台及上层龛正壁上方残留水泥涂抹痕迹。窟内地面前沿部分塌落,2007年做了加固处理。2014年在窟内支撑5根混凝土立柱加固窟顶。
  D5-3窟 窟顶、地面均严重塌陷,前沿部有3根混凝土立柱支撑窟顶。
  形制:
  D5-1窟 半圆形不规则自然窟,近穹窿顶,窟顶前沿略呈方形。宽约8.2米,深约5米,高约4米。窟内后部岩体整体凸出,岩体前沿处有两个宽度不一、近长方形的不规则并列断面,有凿痕,风化残损严重。
  D5-2窟 近半圆形自然窟,略呈穹窿顶。宽约11.4米,深约7.7米,高约2.6米。窟内右壁下部凸出的石台靠内侧开一浅龛,靠外侧开上、下2个浅龛。窟顶前部开一方形深龛。
  D5-3窟 近半圆形自然窟,内壁、地面及窟顶均严重风化、坍塌,已看不出人为处理痕迹。宽约4.7米,深约2.9米,高约2.6米。
  时代:不明。
  性质:
  三个窟中均有较大面积较厚的烟熏痕迹,表明均属于僧房窟。其中D5-2窟内部空间最大,地面也较平整,非常适合作为僧众聚集活动的讲堂窟。窟内有较大面积的岩体渗水,阴暗潮湿,尤其不能在夏天雨季时久居窟内。结合窟顶大范围的烟炱、窟顶前沿可能为供养佛像的深龛,猜测此窟可能是烹饪聚餐以及短时集聚场所,具有僧房窟和讲堂窟的双重功用。右壁处石台内侧所开浅龛正面的方形小洞,形似藏置骨灰的瘗穴,洞内沙土中掺杂白色的晶体样的碎屑,怀疑其为骨灰。如果此为龛形瘗穴,那么D5-2窟还应兼有瘗窟的性质。从窟顶处被烟熏过的岩体上又敷有泥层的情况判断,此窟的使用功能在不同的时间段有过改变,或许起初为僧房窟兼讲堂窟,后期废弃后成为瘗窟。
  D5-1和D5-3窟中除了厚厚的烟炱外,没有发现其他的人为处理痕迹,应属于日常僧房窟。
  D6龛
  位置:D5窟(神仙洞)前方右侧约20米处。
  遗迹:自然浅岩洞中存一方形洞穴,洞内正壁呈弧形,应该是浮雕舍利塔塔身上所开的瘗穴,用以厝葬高僧骨灰。瘗穴右侧崖面上隐约见残塔体轮廓(图15)。
  现状:整体风化脱落,几乎仅存方形瘗穴。
  形制:宽约0.33米,高0.4米,深0.2米。
  时代:不明
  性质:为浮雕灰身塔的可能性较大。
  三 洞窟功能及年代蠡测
  综上所述,D1、D2窟为利用天然岩洞经人工修整后的简易禅窟,D3為造像龛,D4窟属于前室为木构建筑、后室为天然岩洞的僧房兼禅窟。D5-1和D5-3窟均为僧房窟;D5-2窟前不排除曾有木构建筑的可能性,除了用于聚餐、集会外,从其空旷的内部空间、窟顶所开深龛、右壁石台上可能是瘗穴的浅龛以及窟顶烟炱上涂抹泥层判断,D5-2窟早期似乎应该是僧房兼讲堂窟,后来被废弃用作瘗窟。D6龛为瘗埋僧人骨灰的灰身塔。
  从功能来看,这几处窟龛满足了僧人起居生活、禅修、造像礼佛及死后瘗埋的基本宗教需求。由D1、D2-1—D2-4窟的空间格局来看,这几处禅窟虽然简陋,但能容纳至少十人左右同时打坐,D5-2窟也可容大约十余人共同用餐或集聚讲学,是一处小规模的僧众生活、修行场所。
  僧房窟,即属于印度佛教中所称的毗诃罗窟,作为早期僧侣居住生活和修道、讲学、集会的场所,是石窟的基本组成部分。佛教传到中国后随着僧尼生活方式和生存条件的改变,僧房窟逐渐被庙宇殿堂所替代,但在一些早期石窟中,仍保留着不同类型的僧房窟。据马世长先生统计,新疆拜城克孜尔石窟中约有三分之一为僧房窟,这些僧房窟在中晚期阶段大多被改造成中心柱窟、佛殿窟或礼拜窟。吐鲁番地区的雅尔湖石窟、敦煌莫高窟北区、宁夏固原须弥山石窟等,也发现有僧人居住的僧房窟[2]。
  至于讲堂窟,我国石窟中仅见的几例,皆在龟兹石窟。每一石窟群一般仅有一个讲堂窟,专门用来讲经布道[2]46。禅窟和瘗窟或瘗穴、灰身塔在各大石窟中较为多见,延续历史也很久远。炳灵寺石窟中就有多种类型的禅窟和大量宋元以来的大量浮雕灰身塔。   中国早期佛教,北方重禅学,南方重义理。作为全国有明确造像题记(建弘题记)最早的石窟群,炳灵寺石窟第169窟内西秦时期的造像和壁画,即以表现各类禅观内容为主。创作技法上明显受到由龟兹等诸石窟辗转传播的印度犍陀罗和秣菟罗艺术、凉州佛教模式、中原汉晋文化等的多重影响。据史料记载,西秦王室崇信佛法,乞伏炽磐尊印度大禅师昙摩毗为国师大兴禅学时,秦陇高僧玄高、玄绍、昙弘等均慕名前往受法。玄高离开炳灵寺后又先后游历到北凉姑臧和北魏平城。这些中外名僧在北方各大佛教中心间往来弘法,必定加速了各地佛教之间的交流互动。从炳灵寺石窟的窟龛形制来看,早期的西秦洞窟如第1、169、192窟都是利用天然岩洞稍加修整后造像彩绘,自北魏起开始大规模人工开窟造像,明清时期藏传佛教延伸到上寺和洞沟区,石窟、岩洞多作为礼拜供养洞窟而绘满了壁画,僧侣则住在遍布大寺沟内外的寺院僧房中。
  结合以上历史信息,基于东环路神仙洞等诸窟龛均为自然岩洞,功能上以居住生活、禅修讲学为主,保存现状残破废弃已久的特征,我们认为,这批窟龛应该是炳灵寺较早的石窟,至少应不晚于西秦,后期是否再次被改造利用,尚无明确的证据线索。
  佛教在自西向东传播的过程中,原有的印度洞窟形制、功能用途等,在与所经之处的地方文明不断交融碰撞中逐渐弱化,最终经南北朝、隋唐以来的长期演变而发展为具有中国本土特色的佛教艺术。丝路沿线上北魏之前的早期石窟中,在炳灵寺以西的龟兹、吐鲁番、敦煌等诸石窟都有数量众多的僧房窟、讲堂窟、禅窟等。炳灵寺现存西秦时期大量具有浓郁西域、凉州风格的佛教造像和壁画,证明这里的早期佛教与新疆、河西地区一脉相承,因此在佛教初传入阶段首先开辟一处供僧众居住生活、习禅讲学的僧房窟完全符合当时的佛教石窟特征。而神仙洞及其附近诸窟龛因山就势利用天然岩洞的性质,也与第169窟等西秦诸洞窟的属性相一致。
  梁《高僧传》载陇西禅僧玄绍:
  学究诸禅,神力自在,手指出水,供高(玄高)洗漱,其水香净,倍异于常……灵异如绍者又十一人。绍后入堂述山,蝉蜕而逝。[3]
  如玄绍这般禅法高深的名僧圆寂于炳灵寺,定会起灵塔或瘗窟以纪念供养,但石窟中一直没有发现早于唐代的瘗窟、瘗穴或灰身塔。D5-2窟神仙洞内右壁内侧近似于龛形瘗穴的遗迹,或者D6龛灰身塔,不知是否与蝉蜕而逝的玄绍有关联,还待日后进一步探索研究。
  四 洞窟残损废弃成因分析
  新疆地区早期的僧房窟,后来随着僧尼生活方式的改变而逐渐废弃,一部分被改造成佛殿窟。莫高窟北区石窟历时久远,从北朝一直持续利用到元代,有些石窟也有被改造的痕迹。而炳灵寺石窟肇始阶段的D1—D6窟龛,却不知何时起被人们完全遗忘,任凭山崩雨蚀,逐渐销形隐迹于大自然中。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两点:
  1. 山形地势不利于延续和扩大石窟规模。东环路石窟所在的山形为高低不一的斜坡面,顶部多有嶙峋张裂的岩石,岩体结构不稳定。雨季时既有山水浸淋潮湿之苦,又有岩体崩塌滑坡之忧。利用天然岩洞短期生活修行尚可,大规模开凿窟龛并不理想。相反,大寺沟西侧石窟群所在的大佛山山顶整体向外突出,整个崖面形成一个略向内凹、较为整齐的红砂岩断面,崖体结构和山形地势都为开窟造像提供了绝好的自然条件。随着石窟规模的日益扩大,佛教活动中心自然向更有便利的西崖转移。
  2. 宗教生活方式发生了变化。如前文所述,僧房窟、讲堂窟等是早期印度、龟兹等地僧尼开展宗教活动的重要场所,但随着佛教的发展,汉地寺院僧舍地面建筑在舒适度、工程量和空间范围等的优势日益凸显,僧侣对僧房窟的依赖和需求逐渐降低。而原來的D1—D6窟龛又限于地形条件和地质灾害隐患,不利于进行佛殿窟、礼拜窟等的改造转换,因此逐渐废弃不用。这几个窟龛严重坍塌残破的现状也可证明这一推断。
  五 小 结
  此次发现的6个窟龛,均为利用天然岩洞经人工适当修整后的炳灵寺早期僧侣宗教活动场所,但各窟龛内均未发现遗物,因而对其具体时代还需作进一步的科学探究。从残存的烟炱、浅龛、袱孔等遗迹初步判断,这些窟龛主要为供10人左右的小团体僧侣起居生活、禅修、集会的僧房窟、禅窟和讲堂窟,也残存一个造像龛、一个极有可能为灰身塔的残瘗穴和一个有可能是同时代后期改造的龛形瘗穴。这些窟龛虽残损严重,几乎匿迹于自然山林中,但为我们进一步研究炳灵寺早期佛教活动轨迹以及当时的宗教发展特点,提供了弥足珍贵的线索。
  执笔:王玲秀 刘宗昌
  参考文献:
  [1]释道世.法苑珠林校注:第3卷[M]. 周叔迦,苏晋仁,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03:1247.
  [2]马世长.中国佛教石窟的类型和形制特征:以龟兹和敦煌为中心[J].敦煌研究,2006(6):44.
  [3]慧皎.高僧传[M].北京:中华书局,1992: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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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时期宁夏平原引黄灌溉在西北农业建设中形成了三次开发高峰。汉代实施西北移民实边,拉开了宁夏平原大规模农业开发和引黄灌溉的序幕。唐代宁夏军事营田,农业水利发展得到巩固提高,引黄灌区从银川平原扩展到低洼干旱的卫宁平原。明清水利工程建设、渠系灌溉管理得到全面发展,宁夏平原引黄灌溉农业进入兴盛时期。
内容摘要:为确定敦煌莫高窟壁画病害昆虫仿爱夜蛾成虫排泄物的成分,研究其对壁画造成危害的机理,我们利用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GC-MS)对仿爱夜蛾成虫排泄物进行了分析。分析结果显示,仿爱夜蛾成虫排泄物的成分主要为醇类、酮类及有机酸类,仿爱夜蛾雄虫排泄物的成分比雌虫更为复杂。这些排泄物在壁画表面堆积并形成颜色较暗的扩散圈。主要结论为:仿爱夜蛾成虫排泄物在壁画表面附着及入渗扩散,污染壁画画面;成虫排泄物
北凉王国设置了尚书、中书、门下、秘书四省,其中尚书省的发育更为完备,是最主要的行政机构。北凉以尚书左、右丞为行政长官,中枢未置“丞相”,所谓的“右丞相”是北魏任命“河西王右相”的误写。宋繇所任“中散、常侍”应为“中散骑常侍”,此官是“散骑”与“中常侍”合为一官而未省“中”字的表现,是散骑发展史上不可忽略的重要环节。北凉所置“秘书考课郎中”属秘书省,主要负责经典的课写。
汉和帝永元元年(89)以窦宪为主帅的三路汉军征伐北匈奴,满夷谷是三路汉军的始发地之一。通过历史史实、考古分析以及自然地理形势的实地考察,今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左旗图克木苏木(村)的查苏沟即是汉代满夷谷。
宁夏隆德县出土的“金代桃形神仙镜”上的两行汉字铭文暗示其铸造于金世宗大定十四年(甲午年,公元1174年),边缘上的“陇干县验讫官”款刻和押记反映了金代的“铜禁”政策,形制与图案则反映了金代铜镜艺术受到宋代铜镜艺术的影响。
敦煌研究院经过多年探索和潜心研究,运用摄影和计算机等技术保护手段,保存和重现莫高窟壁画、彩塑等文物的数字信息,形成了大量的数字成果,通过对外展览展示的形式呈现给各地的观众.然而目前莫高窟的展览方式缺乏互动性与趣味性,另外受到展览周期与空间的限制,在展览过程中无法完整展示文物的相关信息,在参观过程中大众都是被动接受,参与性不足.所以设计一套具有生动性、趣味性、互动性的展示系统,在展示莫高窟文物、更好地传承莫高窟文化方面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