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一阵钟声后,同学们都回到了教室,这是开学第一天的第一节课——同学们的“假期情感交流会”。
　　张旭林的表现太令同学们失望了!看他,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身穿一件涂有美女头像的白T恤,太不显眼了!哪有一点“前卫化身”的形象?以前的小黄毛辫子也不知被藏到了哪儿——他变得太乖了!
　　小组长李玲可表现得不错,一头黑白黄相间的卷发,一甩头,整个脑袋都在跳舞。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头上。“小美女”阿雅也不一般,那头发拉得可真够直,一个字——酷!电视广告怎么说的?“黑瀑布”!
　　正当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时,张旭林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放开嗓门喊:“同志们好!”还来了个招手的动作——主角登场了!全班安静了下来,咧着嘴,看着他的开场秀。“本人张旭林,因情感受到打击,严重失眠,可叹呀!白了少年头——”忽地把头上的帽子一摘。
　　“啊——”在一阵杀猪般的狂叫以后,全班同学都张大着口、瞪大着眼,张旭林的头呀,那彩虹般的头发,红白相间,黑里带紫,紫里泛蓝!这是头发吗?简直是一个垃圾堆!这才是张旭林的本来面目。
　　一阵沉默之后,学习委员孔晓峰“孔夫子”首先开口:“唉,中毒了,中的‘韩毒’太深了,己无药可救啦。”
　　“追星狂”吴小小张开双臂:“哦,MY LOVE!我心中的最爱——”
　　话还没完就被“小美女”阿雅给打断了:“我们班的时尚先锋,我们学校的潮流元帅张旭林大哥,来,握个手吧!”说完真的走到了张旭林的桌前要和他握手。
　　“慢点!”“女歌手”林冬丽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了张旭林的座位边,一手按在张旭林的头上,还闭上眼睛,念念有词:“孩子,放心的去吧!为我的头颅洒下鲜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诸位!”等大伙闹了一阵子,班长徐文发言了:“诸位,不要再吵了。我刚才到教导处拿点名册时,听刘主任说,我们班的何老师调走了,接我们班的是一位从重点中学下来支教的王老师,是个女的,听说好像是美女哟!”
　　话刚落,张旭林接上了:“有何老师漂亮?气得脸红,怒得肚疼,腰不摇裙不飘?”
　　“去、去、去!没有一句好话!三任班主任都给你给气走了,以后可没有人敢来当我们的班主任了,你这个垃圾头,谁见了谁怕。”徐文狠狠地训了张旭林一通。
　　张旭林不甘示弱:“怎么?把大伙的功劳全给我自己呀,我可不敢当!我是垃圾头,可人家还是‘七彩虹’‘黄果树瀑布’‘无法无天’呢!”
　　说真的,一点也不错,他们班这帮小家伙,谁见了谁怕,学校里出了名——乱得可以!没什么长处,说好一点,爱漂亮,今个儿弄个最、最新潮的头发,明个儿给来个“袒胸露背”。说什么好呢,现在这些孩子受社会的影响太大了!
　　大伙说得正火呢,一个披着长卷发的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讲台上,谁也没有留意,老师是怎样走进来的。同学们安静了下来,看着老师:这……这老师也兴长头发?这老师也卷发?而……而且是黑里带点儿黄?时尚呀!同学们心里都乐开了花——我们的老师多好啊,多漂亮啊!她也是那样的头发,我们以后——如果老妈再说不准我染发,我就对她说,去看看我们的新班主任!如果老爸再说什么致癌,我就对他说,我班主任先得了癌!
　　王老师被同学们这样呆呆地看着也觉得不好意思,脸有点红,其实她也有点发呆:这班里的头怎么会花花绿绿的呢?当她缓过神来,笑了笑,说:“同学们,我叫王丽虹,正如班里的头发一样好听,黄绿红……”同学们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张旭林刚才还低着的头又抬了起来,吃了豹子胆:“老师,你和我们班多有缘啊!”
　　不说还好,一句话,引得全班同学的眼光“嗖”全射到了他头上,吓得他又赶紧低下头扣上他的鸭舌帽,把那“垃圾堆”藏好。
　　王老师笑着问:“你是张旭林吧?”
　　张旭林有点惊讶,望了望王老师:“老师认识我?”
　　“谁不认识你?”王老师话一出口,同学们又笑了起来。张旭林也有点自豪起来,用手弄了弄帽尖,脸上轻松了许多。
　　王老师接着做了自我介绍。同学们才知道。王老师是来支教的,只有一年的时间,或者更短,但王老师并没有说明这是为什么,谁也没有察觉到说“更短”时,老师脸上闪过的一丝阴影。反正,王老师在第一节课给大家的印象好极了,不单是说话温柔可亲,对那些“头发大王”也没有训斥,更重要的一点应当是她的头发,她那一头黑里带黄还卷着的长头发!
　　第二天早读课下课铃声刚响,刘主任把王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说:“王老师,你们班出现的染发现象相当严重,你……”他望了望王老师,今天不知怎的她也变换了头发,“应当注意一下你们的影响!还有……”刘主任没有把话说出口。因为他对这位新来的老师的头发也不太满意,昨天还是长卷发,今天怎么就成了长垂发了?老师也应当注意一下影响嘛!
　　王老师听出了刘主任的意思,笑了笑说:“刘主任,不好意思,这方面我会注意的!我想明天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了!”
　　“明天?”刘主任一头雾水:“王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班这些孩子确实是调皮得很,几任班主任都对他们束手无策,你刚来,不熟悉情况,可以慢慢来,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没有别的意思。”
　　“谢谢刘主任的提醒,这方面的工作我会尽快做的。”
　　不得了,不得了!不知又是哪个“线报”把王老师给“出卖”了:王老师今天换头了!不!不!是换头发了!昨天的长卷、黑里带黄,今天呀,成了长垂、乌黑啦!班里这一下可炸开了锅,“追星狂”吴小小说,明天她一定也来个“颠倒黑白”;“女歌手”林冬丽表示,不,今天下午她就来个“一垂到底”;连孔晓峰“孔夫子”也说要来个“马蜂窝”。本来班里上课就一团糟,又被这头发事件一闹,成了学校的“今日焦点”。学校的同学、老师和领导遇见王老师就说“头发”。可是王老师对谁总是笑着回答:“我会想办法的。我想明天就不会了。”谁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王校长中午吃饭的时候,特地坐到了王老师身边,很轻声地问:“有压力吗?”
　　王老师摇了摇头,很坚定地说:“没事的,都是因为我!我会处理好,可对孩子们影响太大了,我有一些不安。”
　　王校长有点哽咽:“王老师,不要太在意了,你也不是有意的,别太自责了。”
　　又不得了了!“线报”说:“王校长找王老师谈话,把王老师都批评哭了。”也有的说:“王老师要请校长出面,把那些染发的捣蛋大王都开除了。”
　　同学们一下子也呆了。事情怎么这么严重?要怪首先要怪老师,那可是王老师自己带的头呀!
　　下午王老师来上课,同学们对王老师那会变的头发好像也没有那么感兴趣了,但每个人心里都在想:怎么昨天还是卷的、黄的,今天就成了直的、黑的?这也变得也太快了吧!她家开发廊的?王老师到校才两天,竟变出了两个发型!这也难怪同学老师议论。两节课下来,王老师一句有关头发的话都没说,同学们这一下可真的蒙了!
　　还是班长徐文在下课铃响后,站了起来:“王老师——”
　　王老师收好了课本,对徐文点了点头,打断了她的话:“徐文,老师知道你想说什么,请坐下吧!”然后用很温柔的眼神看了全班同学一遍,“同学们,这两天来,大家包括老师在内都因染头发的问题受到了很多议论,是老师影响了大家,我向大家道歉!”说着弯下了腰。
　　同学们都沉默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受老师如此重的道歉!许多同学都低下了头,在他们看来,或许老师没有做错什么,而是同学们自己做错了。
　　王老师接着又说:“我们班染发的同学一共有十位,有哪位同学还想染的?”
　　没有人吭声。在这时候,谁会出来“找死”呢?
　　王老师那本就不是很严肃的脸又笑开了花:“不要怕,想的就举举手。你看老师都是这样子。想染发又不是想杀人,怕什么?有想法的就举手,老师也好做个统计,不记名字。”
　　在老师的鼓励下,上午表示要染发的几个同学也举了手,一共男女十九人。
　　王老师点了点头,说:“好吧,这样,已染了头发的和想染发的同学,下午留下,还有班长徐文,老师和你们一起去照张相。”
　　什么?照相?不是吧,这又是哪回事呀,和染发何干?所有的人又一次感觉到了王老师的“不可捉摸”。
　　张旭林心想:“管它呢,总不会是遗照。以前何老师是直接拿来一把剪刀,把我的小黄辫给一刀‘喀嚓’了,王老师总不会为每个人留一张照片做证据,然后用墨水把每个人的头给染黑吧,那她自己呢?”几个想染发的同学大喊上当,早知道就不承认,现在好了,照相能照到心里去吗?
　　王老师的照相地点选在了她的办公室,而且谢绝其他同学老师的观看,有点神秘感。自然,徐文充当了照相师傅。第一张,同学们排成两行,王老师站在第二排中间,很快就照好了,没有一点意外发生。
　　徐文拿着相机呆在那儿,不知接下来应当干什么。这时,王老师走到了办公桌前,用水轻轻地拍了拍脸部周围和脖子,然后慢慢地掀开了头皮——天呀!在场的同学全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当王老师把头发全拿下来时,同学们呆呆地站者,看着王老师那光秃秃的脑袋。
　　“吓着你们了吗?”王老师没有立刻把假发戴回去。
　　徐文轻声地问:“王老师,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头发呢?”
　　王老师望了望孩子们,说:“老师原来也和你们一样,拥有一头乌黑的头发,但老师在三年前得了癌症,经过长时间的化疗,头发都脱落了,整天只能戴着假发。昨天是因为我女儿把我原来的假发弄了些胶水,没法戴,只能临时去买了一个,你们这里,那种算最土的了,哈哈!”
　　“对不起,王老师,我们……”每一个孩子的眼里都含着泪水。
　　“孩子们,你们都拥有最美的头发,为什么还要去染呢?来,和没有头发的王老师也照一张吧,也许可以激励大家好好珍惜自己拥有的所有美好的东西。来,笑一个!”
　　这一次,同学们都没有动。
　　张旭林说:“王老师,你为我们这样子费心,我们其实心里都清楚。王老师,明天我们再来照第二张吧!”“对!明天和老师照。”
　　王老师小心地戴上了假发,指着头说:“这可是我们这二十一个人的秘密哟!”
　　同学们都会心的点了点头。
　　(作者单位:揭西县龙潭镇龙文学校)
　　本栏责任编辑魏文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