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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5日,在宁洛高速公路曹庄收费站,执法人员对不符合离城条件的车辆驾乘人员进行劝返。江苏省南京市对全市常住人口、外来人员开展第二轮全员核酸检测,并加强对离城通道的管控(季春鹏/摄)

  2021年8月29日12时起,全国高风险地区实现“清零”,至此,我国最近这轮疫情已得到有效遏制。
  2021年春季以来,最早于2020年10月在印度发现的德尔塔变异毒株,以惊人的传播力扰乱了全球疫情应对。
  2020年5月,我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从应急状态转为常态化。本轮疫情为德尔塔变异毒株在全国多个省市的首次出现,成为对我国常态化防控工作的一次大规模考验。
  多位专家认为,“多点发生、局部暴发”,将可能是疫情常态化防控背景下各地不得不经常面对的情况。
  而稳住大城市,是关键一环。回顾过去数月的疫情防控,一些城市防疫节点的疏漏,需要厘清和反思。同时,上海、成都、武汉、长沙等大城市的经验也可圈可点。

卷土重来


  2021年7月20日晚,南京禄口国际机场出现新冠疫情:在该机场工作人员定期核酸检测样品中,检测出阳性样本9例。随后,当地报告了更多本土确诊病例。

  吴凡在介绍上海疫情防控经验时提到了“科学精准”的重要性:“ 我们的精准指的是什么? 不是无限制的扩大, 而是多一个不要,少一个不行。”

  令人揪心的是,这一次,侵袭防线的正是德尔塔变异毒株。
  “德尔塔变异毒株在人体内的病毒载量比普通毒株高100倍,传播力更强;在身体内的潜伏期较短,发病期只有1-3天;在体内转阴的时间也长达13-15天,远长于普通毒株的7-9天。”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说。
  在本轮新冠疫情中,德尔塔变异毒株显示出了它惊人的传播力。
  7月30日,南京市首次公布本轮新冠疫情的源头:南京禄口国际机场的保洁人员参与入境航班清扫时,因防护洗脱不规范造成感染,进而发生了人际传播。
  南京本土疫情快速发展。据不完全统计,至8月7日,南京禄口机场相关联病例已不少于500例。
  同时,发端于交通枢纽的疫情开始向全国多个城市逸散,中山、芜湖、宿迁、大连、沈阳、绵阳等城市,均排查出与南京禄口国际机场相关联病例。
  正值暑期旅游旺季,德尔塔变异毒株随着机场来来往往的游客被带到了旅游景区,湖南省张家界市因此被卷入其中,成为本轮本土疫情的第二暴发点。
  从成都、淮安、北京、荆州等地到湖南旅游的多名游客,在张家界被感染,疫情又跟着游客的脚步,来到了和张家界邻近的常德,进而影响到省会长沙。
  在7月下旬到8月下旬,卷土重来的本土疫情态势汹涌。到8月14日,全国本土确诊病例涉及16个省份,全国出现150個中高风险地区。
  在本轮本土新冠疫情中,浮现出南京禄口国际机场、扬州棋牌室、张家界景区剧场、常德游船、郑州第六人民医院院内感染等多个传播链,暴露出不同环节的防控疏漏。
  “主要是麻痹大意。很多地方的有些防控失误原本是可以避免的。”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全球与当代中国高等研究院院长郑永年在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时表示,南京等地失误的原因之一是防控制度化程度不够,缺乏科学方法。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兼院长、全国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专家组成员薛澜认为:“全国公共卫生体系建设不是很均衡,并且有一定的短板,不同省份、不同城市之间有一些差别,尤其是越到基层,薄弱环节越突出。”
  短时间内多源、多点发生的疫情,使我国面临2021年以来最为严峻复杂的防控形势。
  国家卫生健康委主任马晓伟在8月中旬接受媒体采访时说:“9月份将面临开学季,大中专院校和中小学如期开学,一些省份要组织一系列重大活动,要力争在8月底前把当前疫情控制住,尽快让社会生活恢复到正常状态。”

唯快不破


  上海市疫情防控领导小组专家组成员、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副院长吴凡认为,南京疫情出现外溢,与发现晚、追溯慢有关。
  “德尔塔变异株病毒载量高,传播速度快、传播能力强,在一些地方,面对这样的病毒,还可能出现新疫情,这就要求我们的防控措施更要突出快、狠、严、扩、足。”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7月31日例行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卫生健康委疾控局一级巡视员贺青华说。
  “快、狠、严、扩、足”五个字里,“快”被放在了第一位。
  贺青华表示,“快”就是出手快,做到响应快、决策快、处置快,确保应急响应和处置措施跑在病毒前面。
  7月27日下午,四川省人民医院报告,有患者核酸检测结果呈阳性,成都立刻进入应急状态。流调溯源专班迅速开展工作、对重点人群实施核酸检测,加强潜在风险排查。28日凌晨2时,完成了9个关联居民小区10075人的第一轮核酸检测。
  7月28日,受南京新冠疫情外溢波及,湖南省亦出现本土疫情。当日下午,长沙市立即开展流调溯源。至8月6日,长沙已对密接1668人、次密接4193人实现管控。8月13日,当地所有中风险地区调为低风险地区。
  这一速度背后,离不开“大数据 网格化”筛查手段的支持——超级计算机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当地流调溯源期间,湖南大学国家超级计算长沙中心启用了300个高性能计算节点、3.6万个计算核心,不间断地提供了高性能计算和大数据分析支持。
8月2日,河南省郑州市郑东新区一核酸检测点,医务工作者在同事的帮助下擦拭脸上的汗水(许雅楠/ 摄)
  湖南大学国家超级计算长沙中心总工程师唐卓介绍说:“我们争取在6个小时之内,将每个确诊和疑似人员查清,同时查出其在3天之内所接触到的其他人员轨迹。”
  迅速反应的还有武汉。8月2日,武汉经济技术开发区报告,7名外来务工人员核酸检测呈阳性。当晚,武汉就查清并公布了7人全部活动轨迹,并在3天之内完成了1031.9万人次的核酸采样。
  “最重要的是两个字,一个是‘早’,一个是‘快’。”吴凡说,“在所有的疫情处置过程中,工作是以小时计的,越早发现,越快管控,社会成本花费就最少,就能将社会影响降到最低。”

精准防控


  德尔塔变异毒株感染者体内病毒载量高,传染性增强。贺青华所言的“扩”字,也正是由德尔塔变异毒株这一特性出发:“扩”就是“精准扩”,果断扩大包围圈,加大排查、筛查范围,坚决不放过每一个潜在感染者,确保将传播的风险尽快控制在可管控范围之内。
  大城市人口規模大、人际交互频繁,实现“精准扩”并不容易。在吴凡看来,“确定密接是个技术活”。
  广东省是我国首个正面阻击德尔塔疫情的地区。2021年5月到6月,广东省出现德尔塔变异毒株引发的本土疫情,通过对疫情的研判,当地重新界定了密接者的概念:过去所判定的密接者,是感染者发病前2天的家人、同办公室的同事,在1米之内一同吃饭、开会的人,而对于德尔塔变异毒株,在同一个空间、同一单位、同一建筑,曾与感染者在发病前4天相处的,都是密接者。
  密接者概念的改变,带来了管控模式的改变。广东省在阻击德尔塔变异毒株的过程中,便分级制定了封闭、封控等不同的管控模式。
  安全感首先来自速度,而效能往往来自精度。吴凡在介绍上海疫情防控经验时提到了“科学精准”的重要性:“我们的精准指的是什么?不是无限制的扩大,而是多一个不要,少一个不行。”
  值得关注的是,在本轮新冠疫情应对中,强调精准化防控并成功控制住疫情的大城市,并非只有上海。
  本轮本土疫情中实现“零外溢”的成都,除快速应对,还制定了疫情分区精准化防控规范,实行疫情风险区圈层管理,划定“封闭区、封控区、风险区周边区域、其他区域”四类圈层,分类制定了区域管控方案。

  这一速度背后,离不开“大数据 网格化”筛查手段的支持——超级计算机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当地流调溯源期间,湖南大学国家超级计算长沙中心启用了300个高性能计算节点、3.6万个计算核心,不间断地提供了高性能计算和大数据分析支持。

  同时,成都对疫情风险区圈层管理引入动态评估调整机制,对达到解除管控要求的区域,及时缩小管控范围、降低管控等级,恢复经济社会发展正常秩序。其目的,就是把该管的管住、把该放活的放活。
  8月4日,成都完成了疫情风险区圈层划定,以及三轮核酸检测。全市共划定4个封闭区、12个封控区、11个风险区周边区域,36.6万人纳入应急管理,4567人纳入密接、次密接管理。
  在本轮疫情应对中,红黄绿码的转换变得更加精细准确。例如,从中高风险地区到成都的人员会被赋予黄码,但只要在四川省内指定机构做了核酸检测,不超过两个小时,便可查到检测结果。如结果为阴性,黄码会被自动转换成绿码。
  长沙在进行本次流调排查时,发现了疫情防控工作的新问题:黄码人数在短时间内骤增,既给相关市民的出行带来了诸多不便,也给一线疾控人员增加了较大的工作压力。
  为此,湖南省联防联控机制统一部署集中攻关,提出了基于多源数据的中高风险区域周边人群涉疫风险筛查方法,用于快速筛选出黄码人员中涉疫风险较低的人员,供疾控部门参考,经核实后即可将黄码转绿码。

环环相扣


  在本轮新冠疫情发生后,多名专家再次强调了提高疫苗接种的重要性。
  钟南山介绍,对今年5月广州德尔塔疫情的研究证明,国产疫苗是有保护作用的。
  “疫苗虽然不能百分之百阻断感染,但是它能有效减少重症比例,这很重要。”吴凡说。
  在本轮本土疫情中,确实出现了已接种疫苗但感染德尔塔变异毒株的情况。如医院、机场口岸等重点场所的高风险工作人员,虽早已接种过疫苗,但还是中招了。
  例如,8月18日上海市松江中心医院出现一例院内感染病例,该病例为医院护士,此前已全程接种新冠疫苗。松江中心医院当日即暂停门急诊,实行闭环管理。
  7月30日,郑州市出现因郑州市第六人民医院院内感染引发的本土疫情。在流调溯源方面,郑州在10天之内完成了对全市所有病例、无症状感染者、密接等相关人员的流行病学调查报告。同时,郑州进行了多轮全员核酸检测。
  8月28日,郑州市全域调为低风险地区,封闭封控区域全部解除。在此之前一天,郑州市第五轮全员核酸检测结束,共检测1238.63万人,结果全部为阴性。在大规模动员之下,郑州疫情得到有效遏制。
  上述两地的医院院内感染事件和南京禄口国际机场的新冠疫情外溢,都提示了高风险场所管控、高风险岗位工作人员管理的重要性。
  吴凡认为,轻症、无症状感染比例可能会随着疫苗接种率的提高而增加,这也带来了新的挑战,使早发现疫情变得更加困难。
  因此,对重点人群进行更高频次的核酸检测,更显必要。
  面对传播力更强、更隐蔽的德尔塔变异毒株,上海新冠肺炎医疗救治专家组日前透露,多家医院对内部人员提高了核酸检测频次;上海全市升级改造后的127家发热门诊、225家发热哨点诊室变身为灵敏的“监测哨”,确保严格闭环管理。
  在深圳,境内境外航班场地实施硬隔离,对国际机场、陆路口岸、港口码头以及海关、边检等口岸一线高风险工作人员,实施集中居住,这些工作人员在岗时不进入社会公共区域,离岗时,也要进行核酸检测和14天隔离。
  北京大学全球健康发展研究院院长、北京大学中国卫生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刘国恩对《瞭望东方周刊》表示:“人类尚处于不断认识新冠病毒过程中,要有长期应对的准备。不要轻敌也不能恐慌,掌握好分寸,做到抗疫生产两不误。”
  对于一座城市来说,提升应对风险的韧性,需要各环节丝丝相扣。就疫情防控而言,重点场所、重点人员“牵一发而动全身”,更要严防死守。
  本轮本土疫情得到有效遏制,说明德尔塔变异毒株并非不可防、不可控。吴凡认为:“我们之前采取的所有有效措施,都是适用的。针对德尔塔变异毒株传播力强这一点,更提醒我们不能有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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