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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称谓语的功能多种多样，有多少种研究角度就有多少种称谓语的功能。社会语言学研究注重它的称呼和表情功能，语用学研究重视它在动态的言语交际中的交际功能。文学作品称谓语的两大功能-交际功能和描述功能都是为了实现一个最终的目的，称谓语的调整功能，即称谓语的超常规使用是为了调整作品中人物关系的。
文学作品人物关系的调整无外乎三种情况：使原来的关系更加亲密，使原来的关系变得疏远，保持原有关系不变。以上三种情况实现的原则，即亲近原则、疏远原则和保持原则。本文主要从这三个原则的角度展开分析文学作品称谓语的超常规使用在调整人物关系中的作用。
关键词：称谓语；人物关系；调整功能；亲近原则；疏远原则；保持原则。
一般来说，称谓语的超常规使用在调整人物关系中的作用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表现人际关系：指的是称谓者与被称谓者原本是陌生人的关系，通过称谓语的选择使用，使说话人和受话人建立起某种人际关系。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通常有四个动机：表达动机(或者叫谈话动机)、情感动机、求助动机和礼貌动机。在选择称谓语的时候一般要满足一个或多个动机。从利奇的会话原则"礼貌原则"来看，这四种动机中最重要的是礼貌动机。二是改变人际关系：指的是称谓者和被称谓者原本就有某种关系，通过称谓语的选择使用，调整原来的人际关系。目的是利用称谓语的变异形式语义，创建新的人际关系。
称谓语的超常规使用在调整人物关系中的作用主要是通过三个原则得以实现的，即亲近原则、疏远原则和保持原则。
1、亲近原则的实现
1.1姓名称谓，表现亲近平等的人际关系
苏小姐面有得色道:"她跟方先生吃饭回来害肚子，这时候什么都吃不进.我只担心她别生了痢疾呢!"那些全无心肝的男学生哈哈大笑，七嘴八舌道:
"谁教她背了我们跟小方两口儿吃饭?"
"小方真丢人哪!请女朋友吃饭为什么不挑干净馆子?"
"馆子不会错，也许鲍小姐太高兴，贪嘴吃得消化不了。小方，对不对?"
"小方，你倒没生病？哦，我明白了!鲍小姐秀色可餐，你看饱了不用吃饭了。"
——钱钟书《围城》
同带"老"字的称谓一样，带"小"字的称谓语也是拉近双方关系的称谓语。据调查，人与人在权势等同的情况下，互称姓名——互称名(不带姓)——单字称名，称谓语选择不同的层次表示更为亲近的关系。从"方先生"——"方鸿渐"——"小方"这三个不同的称谓选择，表达了交际参与者关系的亲密程度逐渐加深，但在别人称"小方"的时候，苏文执特意称呼"方先生"有意与方鸿渐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方面来显示她大家闺秀的矜持，另一方面也表现自己对方鸿渐和鲍小姐单独吃饭这件事的嫉妒和不满。
1.2类亲属称谓语的选择，拉近言语行为方的距离
亲属称谓的选择分两种情况:一是客观上有亲属关系存在，那么亲属称谓语的使用是正常情况，不改变人际关系;二是亲属称谓语的外化使用，可以使原本疏远的关系变得亲近。
七斤嫂记得，两年前七斤喝醉了酒，曾经骂过赵七爷是"贱胎"……
赵七爷一路走来，坐着吃饭的人都站起身，拿筷子点着自己的饭碗说，"上兰，请在我们这里用饭!"七爷也一路点头，说道:"请请"，却一径走到七斤家的桌旁.……
七斤们连忙招呼"七爷"，……
——鲁迅《风波》
"七爷"类亲属称谓语的运用，改善了言语行为双方的关系，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1.3人称代词的错位使用，表现亲近的人物关系
我找了您好久了，哪儿也找不着!这事儿非找您不可。(对观众)
同志们，我有要紧事，顶多耽误您三分钟，我跟他把话说完了，您再接着听。
——《似曾相识的人》，《何迟相声创作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
这里把复数的同志们改称为"您"，是人称代词的"定位化"，不是在台上面对许多人来表演，而是把许多观众定向为一位朋友来谈家常，显得亲切，拉近了说话人和受话人的距离。
1.4从社会称谓到姓名称谓，拉近言语行为者的距离
鲁侍萍:我是从前侍候过老爷的下人
周朴园:(低声)怎么，是你?
鲁侍萍:你自然想不到，侍萍的相貌有一天也会老得连你都不认识了。
周朴园:你——侍萍?(不觉地望望柜上的相片，又望鲁妈)哦，侍萍!
鲁侍萍:朴园，你找侍萍么?侍萍在这儿。
——曹禺《雷雨》
这段话中，鲁侍萍对周朴园的称谓转换从社会称谓语"老爷"到姓名称谓"朴园"，距离拉近，表现了人物复杂的情感。
1.5从社会称谓到亲属称谓，拉近双方距离
徐科长……王莹承受不住沉默的压力，说了话。
徐贰芬板着面孔说，我又不是你的科长，你叫我"徐阿姨""吧。
——肖克凡《机器》，《十月》，2006，6。
从"徐科长"到"徐阿姨"拉近了言语行为双方的距离。
2、疏远原则的实现
2.1从亲属称谓到社会称谓的转变
凤姐儿正自看园中的景致，一步步行来赞赏。猛然从假山石后走过一个人来，向前对凤姐儿说道:"请嫂子安。"凤姐儿猛然见了，将身子望后一退，说道:"这是瑞大爷不是?"贾瑞说道:"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不是我是谁!"凤姐儿道:"不是不认得，猛然一见，不想到是大爷到这里来。"
——曹雪芹《红楼梦》
贾瑞和贾琏平辈，比贾琏小，凤姐本可以像称宝玉"宝兄弟"一样称呼贾瑞为兄弟。但凤姐却选用了明显体现权势关系的"大爷"这个下人或下辈所用的称呼，表面看起来是敬称，其实从亲密程度上来讲，"大爷"自然比"兄弟"降一格。这样选择，称谓主体凤姐表示了厌恶和疏远对方的态度，有意与对方保持距离。
2.2熟人之间用表示尊敬的社会通称
他勇气全漏泄了，说:"我来过两次，你都不在家，礼拜一的信收到没有?"
"收到了。方先生，"一一鸿渐听她恢复最初的称呼，气都不敢透——"方先生听说礼拜二也来过，为什么不进来，我那天倒在家。"
"唐小姐，"一一也还她原来的称呼一一"怎么知道我礼拜二来过?"
——钱钟书《围城》
"方鸿渐"和"唐晓芙"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方先生"的称谓是超出了方鸿渐的心理预设的。进而也选择"唐小姐"这种表示尊敬的社会通称，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关系变得疏远。
3、保持原则的实现
保持原则的实现可以通过故意使用敬语称谓语和人称代词的错位使用来实现。敬语的使用本是称谓中表达尊敬的称谓语的选择，但有时故意使用敬语称谓语可以达到既不伤害他人，又可保持二人适当距离的作用。如
"丽丽，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不，经理，我的工作还没做完!"
上文中前后两人不同的称谓出发点，就表明二人不一样的交际目的。称名者很明显想拉近二者之间的关系，而用敬语称谓者是想竭力保持二人之间的距离，又不想得罪对方。
老奶奶转过脸，推起老花眼镜，皱着眉头，隔着烟气雾气，朝那陌生人打量了半晌:"我就是夏雯!你找她干吗?"
——陈登科、萧马《破壁记》，《清明》1979年第一期。
明明应该用"我"，小说中却偏偏用的是"她"。通过人称代词的"他化"的这种错位使用，显示了当事人态度的冷漠，刻意保持和对方的距离。
称谓语是社会语言学的一大研究课题，它的选择运用既受制于言语规范，又受主体心理因素的支配，因而称谓语的超常规使用往往会折射出行为主体心理的微妙变化，传达言外之意——语力。超常规的称谓语使用，使得语用功能在调整人际关系上的作用淋漓尽致。文学作品称谓语作为语言系统的一个部分，在表现人物言语行为过程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超常规使用对人物关系的调整功能正是它语用作用的具体表现。
参考文献：
[1] 蔡希芹.中国称谓词典〔M〕，北京：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4.
[2] 陈原.社会语言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3] 韩省之.称谓大辞典〔M〕，北京二新世界出版社，1991.
[4] 何兆熊.语用学概要〔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9.
[5] 何自然.语用学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1.
[6] 李明洁.现代汉语称谓语系统的分类标准与功能分析〔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5）.
[7] 卫志强.称呼的类型及其语用特点〔A〕，胡文仲：文化与交际〔C〕，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4.
[8] 李树新：论汉语称谓的两大原则〔J〕，内蒙古大学学报，2004（5）.
[9] 钟尹：汉语称谓语的变化及其语用特点〔J〕，社会科学家，2005（2）.
[10] 朱晓文：称谓语的多角度研究〔J〕，修辞学习，2005（4）.
文学作品人物关系的调整无外乎三种情况：使原来的关系更加亲密，使原来的关系变得疏远，保持原有关系不变。以上三种情况实现的原则，即亲近原则、疏远原则和保持原则。本文主要从这三个原则的角度展开分析文学作品称谓语的超常规使用在调整人物关系中的作用。
关键词：称谓语；人物关系；调整功能；亲近原则；疏远原则；保持原则。
一般来说，称谓语的超常规使用在调整人物关系中的作用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表现人际关系：指的是称谓者与被称谓者原本是陌生人的关系，通过称谓语的选择使用，使说话人和受话人建立起某种人际关系。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通常有四个动机：表达动机(或者叫谈话动机)、情感动机、求助动机和礼貌动机。在选择称谓语的时候一般要满足一个或多个动机。从利奇的会话原则"礼貌原则"来看，这四种动机中最重要的是礼貌动机。二是改变人际关系：指的是称谓者和被称谓者原本就有某种关系，通过称谓语的选择使用，调整原来的人际关系。目的是利用称谓语的变异形式语义，创建新的人际关系。
称谓语的超常规使用在调整人物关系中的作用主要是通过三个原则得以实现的，即亲近原则、疏远原则和保持原则。
1、亲近原则的实现
1.1姓名称谓，表现亲近平等的人际关系
苏小姐面有得色道:"她跟方先生吃饭回来害肚子，这时候什么都吃不进.我只担心她别生了痢疾呢!"那些全无心肝的男学生哈哈大笑，七嘴八舌道:
"谁教她背了我们跟小方两口儿吃饭?"
"小方真丢人哪!请女朋友吃饭为什么不挑干净馆子?"
"馆子不会错，也许鲍小姐太高兴，贪嘴吃得消化不了。小方，对不对?"
"小方，你倒没生病？哦，我明白了!鲍小姐秀色可餐，你看饱了不用吃饭了。"
——钱钟书《围城》
同带"老"字的称谓一样，带"小"字的称谓语也是拉近双方关系的称谓语。据调查，人与人在权势等同的情况下，互称姓名——互称名(不带姓)——单字称名，称谓语选择不同的层次表示更为亲近的关系。从"方先生"——"方鸿渐"——"小方"这三个不同的称谓选择，表达了交际参与者关系的亲密程度逐渐加深，但在别人称"小方"的时候，苏文执特意称呼"方先生"有意与方鸿渐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方面来显示她大家闺秀的矜持，另一方面也表现自己对方鸿渐和鲍小姐单独吃饭这件事的嫉妒和不满。
1.2类亲属称谓语的选择，拉近言语行为方的距离
亲属称谓的选择分两种情况:一是客观上有亲属关系存在，那么亲属称谓语的使用是正常情况，不改变人际关系;二是亲属称谓语的外化使用，可以使原本疏远的关系变得亲近。
七斤嫂记得，两年前七斤喝醉了酒，曾经骂过赵七爷是"贱胎"……
赵七爷一路走来，坐着吃饭的人都站起身，拿筷子点着自己的饭碗说，"上兰，请在我们这里用饭!"七爷也一路点头，说道:"请请"，却一径走到七斤家的桌旁.……
七斤们连忙招呼"七爷"，……
——鲁迅《风波》
"七爷"类亲属称谓语的运用，改善了言语行为双方的关系，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1.3人称代词的错位使用，表现亲近的人物关系
我找了您好久了，哪儿也找不着!这事儿非找您不可。(对观众)
同志们，我有要紧事，顶多耽误您三分钟，我跟他把话说完了，您再接着听。
——《似曾相识的人》，《何迟相声创作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
这里把复数的同志们改称为"您"，是人称代词的"定位化"，不是在台上面对许多人来表演，而是把许多观众定向为一位朋友来谈家常，显得亲切，拉近了说话人和受话人的距离。
1.4从社会称谓到姓名称谓，拉近言语行为者的距离
鲁侍萍:我是从前侍候过老爷的下人
周朴园:(低声)怎么，是你?
鲁侍萍:你自然想不到，侍萍的相貌有一天也会老得连你都不认识了。
周朴园:你——侍萍?(不觉地望望柜上的相片，又望鲁妈)哦，侍萍!
鲁侍萍:朴园，你找侍萍么?侍萍在这儿。
——曹禺《雷雨》
这段话中，鲁侍萍对周朴园的称谓转换从社会称谓语"老爷"到姓名称谓"朴园"，距离拉近，表现了人物复杂的情感。
1.5从社会称谓到亲属称谓，拉近双方距离
徐科长……王莹承受不住沉默的压力，说了话。
徐贰芬板着面孔说，我又不是你的科长，你叫我"徐阿姨""吧。
——肖克凡《机器》，《十月》，2006，6。
从"徐科长"到"徐阿姨"拉近了言语行为双方的距离。
2、疏远原则的实现
2.1从亲属称谓到社会称谓的转变
凤姐儿正自看园中的景致，一步步行来赞赏。猛然从假山石后走过一个人来，向前对凤姐儿说道:"请嫂子安。"凤姐儿猛然见了，将身子望后一退，说道:"这是瑞大爷不是?"贾瑞说道:"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不是我是谁!"凤姐儿道:"不是不认得，猛然一见，不想到是大爷到这里来。"
——曹雪芹《红楼梦》
贾瑞和贾琏平辈，比贾琏小，凤姐本可以像称宝玉"宝兄弟"一样称呼贾瑞为兄弟。但凤姐却选用了明显体现权势关系的"大爷"这个下人或下辈所用的称呼，表面看起来是敬称，其实从亲密程度上来讲，"大爷"自然比"兄弟"降一格。这样选择，称谓主体凤姐表示了厌恶和疏远对方的态度，有意与对方保持距离。
2.2熟人之间用表示尊敬的社会通称
他勇气全漏泄了，说:"我来过两次，你都不在家，礼拜一的信收到没有?"
"收到了。方先生，"一一鸿渐听她恢复最初的称呼，气都不敢透——"方先生听说礼拜二也来过，为什么不进来，我那天倒在家。"
"唐小姐，"一一也还她原来的称呼一一"怎么知道我礼拜二来过?"
——钱钟书《围城》
"方鸿渐"和"唐晓芙"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方先生"的称谓是超出了方鸿渐的心理预设的。进而也选择"唐小姐"这种表示尊敬的社会通称，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关系变得疏远。
3、保持原则的实现
保持原则的实现可以通过故意使用敬语称谓语和人称代词的错位使用来实现。敬语的使用本是称谓中表达尊敬的称谓语的选择，但有时故意使用敬语称谓语可以达到既不伤害他人，又可保持二人适当距离的作用。如
"丽丽，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不，经理，我的工作还没做完!"
上文中前后两人不同的称谓出发点，就表明二人不一样的交际目的。称名者很明显想拉近二者之间的关系，而用敬语称谓者是想竭力保持二人之间的距离，又不想得罪对方。
老奶奶转过脸，推起老花眼镜，皱着眉头，隔着烟气雾气，朝那陌生人打量了半晌:"我就是夏雯!你找她干吗?"
——陈登科、萧马《破壁记》，《清明》1979年第一期。
明明应该用"我"，小说中却偏偏用的是"她"。通过人称代词的"他化"的这种错位使用，显示了当事人态度的冷漠，刻意保持和对方的距离。
称谓语是社会语言学的一大研究课题，它的选择运用既受制于言语规范，又受主体心理因素的支配，因而称谓语的超常规使用往往会折射出行为主体心理的微妙变化，传达言外之意——语力。超常规的称谓语使用，使得语用功能在调整人际关系上的作用淋漓尽致。文学作品称谓语作为语言系统的一个部分，在表现人物言语行为过程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超常规使用对人物关系的调整功能正是它语用作用的具体表现。
参考文献：
[1] 蔡希芹.中国称谓词典〔M〕，北京：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4.
[2] 陈原.社会语言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3] 韩省之.称谓大辞典〔M〕，北京二新世界出版社，1991.
[4] 何兆熊.语用学概要〔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9.
[5] 何自然.语用学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1.
[6] 李明洁.现代汉语称谓语系统的分类标准与功能分析〔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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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李树新：论汉语称谓的两大原则〔J〕，内蒙古大学学报，2004（5）.
[9] 钟尹：汉语称谓语的变化及其语用特点〔J〕，社会科学家，2005（2）.
[10] 朱晓文：称谓语的多角度研究〔J〕，修辞学习，20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