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妈妈”不堪负重:超压的母爱伤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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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年前,文金爱不堪丧子之痛,挑战生理极限,义无返顾地生下龙凤胎,创造了生命奇迹,成为轰动全国的“明星媽妈”。10年后,文金爱却对自己的行为深感后悔,并做出了悲壮之举——她和丈夫双双跳楼自杀,一对可爱的龙凤胎成为孤儿。
  再做母亲,喜诞龙凤胎
  1999年7月8日,对于47岁的文金爱来说是个噩梦——她20岁的独生子在一场车祸中丧生。
  文金爱一家住在广州市越秀区东湖西路湖滨小区,平时她以蹬三轮车送煤为生。丈夫刘锦松比文金爱大5岁,是广州标准件厂的员工。虽然日子过得不太富裕,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儿子的猝然离世,让文金爱痛不欲生。她几乎哭瞎了双眼,视力严重下降。为了避免睹物思人,文金爱把儿子的遗物全部扔掉,只留下儿子的照片。然而,越是想刻意忘却,对儿子的思念就越加强烈。
  后来,文金爱得知“试管婴儿”技术可以帮助绝经妇女重新怀孕,她欣喜若狂地征询丈夫的意见:“我想再生个孩子,行吗?”同样深陷丧子之痛的刘锦松,非常理解妻子的心情。
  于是,文金爱频频光顾各大医院。但是,她的做法引来亲友们的反对:“这么大年龄还生孩子,真是天方夜谭。就算能生下来,你养得起吗?”更令文金爱失望的是,医生说她的子宫开始萎缩,生育风险极大。
  2000年12月,文金爱来到广东省妇幼保健院的集爱遗传与不育诊疗中心。医生被文金爱的母性之爱所感动,决定帮她圆梦。不过,由于文金爱无法排卵,只能借卵受孕。广州一名在校女大学生慷慨捐卵,让文金爱“找回儿子”的梦想迈出了第一步。
  紧接着,医生对文金爱的子宫进行恢复性调整。然后,医生把刘锦松的精子和捐献的卵子进行试管受孕,将胚胎植入文金爱的体内。2002年2月20日,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文金爱终于被确诊成功受孕,而且在植入她体内的3个胚胎中,竟然有两个成活——她怀上了双胞胎!“真是奇迹啊!”专家们惊叹不已,因为以前对不孕的年轻妇女做此项手术,3个胚胎一般只能存活一个。
  就在医生盼望着双胞胎在文金爱的子宫中健康发育时,却发现了奇怪现象:怀孕6个月的文金爱,肚子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凸起,而且比怀孕一胎的孕妇要小得多。原来,文金爱和丈夫收入微薄,为了给双胞胎挣奶粉钱,她舍不得吃喝,营养严重不良。不仅如此,她仍然蹬三轮车送煤,每天累得汗流浃背,手脚水肿。一次,在搬运煤筐上下楼时,她不慎摔倒,幸亏没碰撞到腹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艰辛的孕育中,文金爱终于等到临盆这一天。2002年10月8日,一对健康的龙凤胎宝宝经剖腹产呱呱坠地:姐姐茵茵2.3千克,弟弟亮亮2.5千克。姐弟俩虽然体重较轻,但心跳、呼吸等生理指标都十分正常。龙凤胎很活泼,一出娘胎就蹬手蹬脚、哇哇大哭。在文金爱听来,孩子的啼哭声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乐曲。
  文金爱借卵受孕、冒着生命危险生下龙凤胎的举动,让她成为轰动全国的“明星妈妈”。这位沉浸在幸福中的高龄产妇,此时还没有意识到,母爱不仅是一种圣洁的情感,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过度自责,导致抑郁成疾
  文金爱渐渐走出丧子之痛,将全部身心倾注到养育龙凤胎中。当孩子蹒跚学步时,夫妻俩牵着龙凤胎散步,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为了让孩子们玩得更开心,夫妻俩几乎每周都带着孩子去逛动物园,一个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为了确保孩子的营养,文金爱与丈夫每天省吃俭用,却舍得给两个孩子购买进口的营养品和时尚的儿童玩具。姐弟俩喜欢吃鸡蛋,文金爱每天都炖鸡蛋、煮鸡蛋,于是,孩子们还给她起了一个“鸡蛋”的绰号。
  “我要让两个孩子成为广州最优秀的儿童!”文金爱向亲友借钱,给茵茵购买高档电子琴,并高薪聘请了家教,使本来就经济拮据的家庭,更加入不敷出。
  5岁半时,亮亮的身高才1.1米,茵茵才1米,只有一般3岁孩子那么高。为此,文金爱经常自责:“都是我没照顾好孩子,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两个孩子上幼儿园后,文金爱的自责进一步加深,因为她一直与孩子寸步不离,生怕他们摔着碰着,孩子突然脱离了她的视线,文金爱有些失魂落魄,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为了防止孩子们在外面“遭罪”,文金爱在幼儿园附近找到一份打扫卫生的工作,这样她可以经常隔着铁栏注视孩子的一举一动。
  文金爱的“专注”,很快惹来了麻烦。有一次,茵茵在和小朋友做游戏时不慎摔倒,这本来是一件小事,但文金爱却冲进幼儿园干预游戏活动,令师生们瞠目结舌。茵茵觉得很没面子,当众责怪妈妈:“我和小朋友玩得很开心,您为什么打断我们的游戏?”不仅如此,茵茵还对母亲提出了抗议:“别整天像警察叔叔一样跟着我,我又不是犯人!”
  上小学后,姐弟俩很郁闷,因为别的同学可以回家向父母请教学习上的疑难问题,而文金爱和丈夫的文化水平都不高,不能辅导孩子功课。文金爱一直渴望孩子们的成绩能够名列前茅,实际上,姐弟俩的排名在中等偏上,这让文金爱很难过:“妈妈真没用,是妈妈拖了你们后腿。”
  文金爱最怕开家长会,看着那些年轻的父母们交流家庭教育的方法与技巧,她插不上嘴,只能独自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发呆,这让她愈发觉得对不起一双儿女。
  后来,文金爱的自责从内心的痛楚变成情绪失控的疯狂举动。最初,她用怄气、不吃饭等自虐方式惩罚自己,后来竟然用头撞墙。茵茵和亮亮吓得哇哇大哭,冲上去抱住母亲的双腿:“妈妈,我们做错了什么”?文金爱告诉姐弟俩:“乖孩子,你们没错,是妈妈没用。”
  生活的重压和对孩子教育的无所适从,令文金爱心力交瘁。与此同时,她的记性变得越来越差——做饭时间到了,她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却不知道要做什么;炒菜时,不是忘记放盐就是重复放盐,弄得家人都不吃她做的饭菜了。这一切,让文金爱更加痛苦。
  2011年清明节,文金爱在祭祖时突然当众将上身衣服脱个精光,她时而口中念念有词,时而又蹦又跳。随即,她被送到广州芳村医院。经诊断,她患上了抑郁型精神分裂症。在文金爱住院治疗期间,茵茵和亮亮经常放学后彻夜伴陪在妈妈的病床前,轮流给妈妈讲童话故事。   在丈夫和儿女们的精心照料下, 3個月后,文金爱康复出院。
  不堪负重,悲情走绝路
  抑郁症需要终身服药才能控制病情,而文金爱却选择了“听天由命、自生自灭”。看着自己一天天苍老,文金爱在丈夫面前忧心忡忡:“孩子还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啊,咱俩恐怕活不到那一天啊……”文金爱舍不得再花钱买药,决定将微薄的积蓄全部留给孩子。
  由于不执行医嘱,文金爱的病情加重,更糟糕的是,她还将心理疾病“传染”给了丈夫。原来,由于文金爱总向丈夫宣泄负面情绪,丈夫也变得郁郁寡欢,患上了轻度抑郁症,需要定期服药。
  “趁咱俩还没完全疯掉,赶紧安排好后事吧。”2012年春节期间,文金爱跟丈夫商量,“如果有一天咱俩犯病误伤了孩子,可怎么办啊?”文金爱还给丈夫算了一笔账:“两个孩子读高中,需要7万元学费;考上大学读本科,需要16万元学费。那时咱俩早已老态龙钟,从哪儿筹措昂贵的学费?”
  思前想后,夫妻俩竟然达成一个荒诞的协议。2012年2月7日,文金爱来到居委会,说:“我后悔当初生下两个孩子。我恳请你们牵线搭桥,将孩子送给别人。”居委会的工作人员非常吃惊。
  2012年2月8日,文金爱企图跳楼自杀,幸亏被及时发现才没酿成惨剧。2012年2月9日晚上,看着熟睡中的一对儿女,文金爱与丈夫彻夜未眠。次日凌晨5点半,夫妻俩悄悄爬上9楼楼顶,以惨烈的方式向尚未成年的儿女告别。
  悲剧发生后,邻居们尽力避免两个孩子看到伤心的场面。但是,两个孩子还是明白父母已经不在了。
  亮亮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用纸巾不停地擦拭泪水,他在日记中写道:“爸爸、妈妈,您们何时回家?”
  父母死后,茵茵一滴眼泪都没流,她在日记中写道:“爸爸、妈妈,您们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弟弟。”这个不到10岁的小女孩,貌似坚强,其实更令人担心。著名教育专家徐西周说:“这并不是好现象,茵茵的情绪得不到宣泄,将对她的身心健康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徐西周为姐弟俩办理了转学手续,让两个孩子在他开办的小学免费就读,并安排心理老师陪护他们。
  姐弟俩成为孤儿后,居委会给他们送来了2000元慰问金,民政部门特批了50000元救济款,当地政府为他们办理了“低保”,许多爱心家庭争相要求收养这对龙凤胎。
  文金爱和丈夫用极端方式求得了解脱,却给两个孩子的人生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编辑 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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