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天生“免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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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惊魂 突降恐怖信息
  
  今年36岁的周永昌是深圳鸿信电脑公司总经理,1987年他毕业于湖南一所大学的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只身来深圳闯荡,十几年光景一晃而过。周永昌从一个赤手空拳的懵懂少年摇身变成了一个资产千万的商海精英。这期间,他结婚生子。妻子方慧丽是一名统计师,贤淑美丽,他们过着外人眼里羡慕的幸福生活。
  2004年3月末的一个夜晚,正在一家酒店宴请生意伙伴的周永昌,收到了一条短信:萍萍的前男友死于吸毒,确切地说是死于艾滋病。这条短信周永昌没有马上删掉。他的脸猛然间变得煞白起来。他立即起身出去。在酒店大厅的一角拨响了对方手机。电话中是个沙哑的女声,她拒绝透露自己的身份和姓名,称:本市卫生部门最近在从事娱乐行业的小姐中拉网式排查艾滋病。但萍萍已经失踪一个月了……你最好去检查一下身体。对方“啪”地一下挂了电话,周永昌全身的血“轰”地一下都涌上了头部,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密密麻麻的冷汗爬满了整个脊背……
  短信上说的萍萍名叫李艳萍,她和周永昌相识在2年前。2002年10月,周永昌去北京参加一个行业座谈会时。举办方还承办了一次车展。那次,作为首席车模的李艳萍光彩照人地出现在周永昌面前,让这个本来就春心荡漾的老总心旌摇曳起来。
  24岁的李艳萍毕业于北京舞蹈学院,1.78米的身高和玲珑精致的面容让周永昌一见倾心。他非常喜欢这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孩。但是俩人相处一年多后。越来越多奇怪的事情出现在周永昌的生活中。先是李艳萍莫名辞去了车模的工作,人变得颓废懒散;然后她每次见到他都开口要钱。她的态度激怒了周永昌,他不再满足她要钱的欲望。渐渐地,李艳萍感到失望与厌烦。开始有意淡出周永昌的视线。
  2003年9月的一天,周永昌意外地发现自己患了很严重的性病——尖锐湿疣。他回想起一个多月来李艳萍反常地与之主动亲热的表现后,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李艳萍把恶疾传染给他。周永昌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的每次欢娱,自己都不曾采取措施。但李艳萍显然是有备而来,横着一双冷眉说:“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是我?难道你就只有我一个女人?”此时,李艳萍这张蛮横的脸孔让周永昌突然觉得很陌生。
  一个半月后,周永昌查出李艳萍的历史极为复杂,关系密切的男友不下两三个,还有过一段境外工作记录。而且李艳萍在2个多月前确实患过性病。这件事后,周永昌迅速和李艳萍疏远了。
  身心疲惫的周永昌开始漫长的治疗过程。半年之后,经历了这一遭肉体痛楚的他,花心的本性大大收敛了许多,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来者不拒了。
  这期间,李艳萍不止一次地拨打过周永昌的手机。还告诉他自己也来深圳发展了,让周永昌有空去“赏光”。那时,周永昌才知晓李艳萍已从一个光彩的车模沦为一个坐台小姐了。周永昌干脆把李艳萍的手机号从手机中删除了。
  周永昌在收到神秘短信后的第四天。他又收到了一条条短信:萍萍已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她交待务必通知到你,你快去体检。看完短信,周永昌当即一声惨叫跌坐在椅子上,大脑顷刻间一片空白。当秘书通知他下午开例会时,周永昌强打精神,用沙哑的声音摇摇头说:“会议取消。”
  当天晚上,周永昌在办公室呆到深夜才开车回家。妻子和儿子早已睡了,他自己拿个枕头蹑手蹑脚地躺在了另一间房里,此刻感到从未有过的寒冷和恐惧。从下午以来,周永昌脑海里就反复出现两个字——死亡,此时静静躺在床上的他内心如翻江倒海般没有一丝睡意。周永昌点燃一支烟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开始回想和萍萍交往以来自己的种种高危行为。周永昌与萍萍交往的14个月中,每次偷情基本未戴过安全套;即使偶尔戴了,以他激烈动作的程度判断,弄破损是常有的事,这是其一。其二,周永昌处在一个艾滋病高发省份。全省有8-12万感染者,萍萍的失踪很可能意味着她患了艾滋病。其三,萍萍的历史极其复杂,其男友吸毒并死于艾滋病似乎圈里的人都知晓,萍萍具备感染途径。其四,周永昌发现自己患尖锐湿疣时已是中晚期,当时身体正处于虚弱的状态,与萍萍(已患病)的每次接触都具有更可怕的感染性。这四点疑问在脑海里刚一闪过,周永昌的心房就仿佛被高压电流重重一击,口干舌燥的他浑身瘫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完了,我肯定难逃此劫。”周永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那一晚,周永昌一共抽了7包香烟,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他艰难地给助手打电话说自己病了,这两天不去公司了。“你还会生病?!又不知昨晚到哪儿疯狂去了吧!”妻子早上与他告别时看到周永昌红肿的双眼,气不打一处来。这也难怪,自从发现丈夫的花心后,这样的场景太多次出现在方慧丽的生活里,可这次周永昌没有反驳。
  
  死亡折磨 何时是尽头
  
  次日下午,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周永昌腰间的手机突然响了。话筒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是萍萍,我要见你。”“上帝!萍萍,你在哪儿?……”
  半小时后,周永昌在市区一家僻静的咖啡馆里见到了李艳萍。眼前的女人带着一个大大的墨镜。脸色苍白憔悴。
  两人一番长谈,周永昌才知晓了萍萍曾在2001年签约了国外一家汽车公司,在工作的一年中,她结识了一个波兰男友,这个帅气的工程师给了萍萍“火暴”的爱。但是幸福很短暂,很快萍萍得知他吸毒,并且还把无辜的萍萍也拉下了水。但噩梦并没有结束,直到有一天,波兰男友一脸痛悔地告诉萍萍他患了艾滋病。萍萍崩溃了,伤痕累累的萍萍在合约期满后毅然回国。
  “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你是我生命中最愧疚也最无辜的人,我不该那么对你……”萍萍此时愧疚的道歉,每一句话都像炸弹一样震撼着周永昌的心房。“你明知道自己染病了,还故意传染我,你的心真狠毒啊!”周永昌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被击灭了。
  “五一”长假期间,周永昌第一次安安静静地呆在了家里,他贪婪又惴惴不安地享受着和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可是只要一想到艾滋病,周永昌就会浑身颤抖并烦躁不安,强大的精神煎熬把他击倒了,高烧达到了42度……
  当天晚上,周永昌借口去诊所输液悄悄离开了这个家,临出门的时候非常留恋地回望了儿子一眼。方慧丽并没有觉察出丈夫的异样。此后一连十几天周永昌都没有回家,手机也联系不上,这才引起了方慧丽的恐慌。她发疯似的向亲戚哭诉:丈夫失踪了。而此时的周永昌认为自己时日不多,隐居到湖南郊区一位朋友的别墅里,切断了对外的一切联系。
  那些天高烧仍未退的周永昌陆续出现了头痛、腹泻、食欲减退、肌肉痛等症状,他知道这就是艾滋病的症状,死神就在眼前。“我得留份遗嘱啊。”绝望的周永昌开始安排后事了。
  周永昌挣扎着写下了3份遗书,一份给妻子,一份给儿子,还有一份给父母。关于财产分配方面,周永昌把所有的资产都给了妻子,还在遗嘱的最后动情地写道:慧丽,我走后你千万别去追问原因,好好把孩子照 看好……我欠你太多,来世再还吧!
  忙完这一切,周永昌几乎虚脱了,他一连在床上躺了十几天。毕竟和家里半个多月没联系了,在一个下午他打开了手机,谁料,短信像雪片一样一条条堆积在周永昌眼前。“儿子病了,病的很重,你在哪儿啊?快回来看看他呀!”“小波高烧到41度,一直哭着要见爸爸,永昌,我求求你快回电话吧!”血一下子涌上了周永昌头部,心跳加速的他第一个反应是,“完了,我把孩子传染了……”
  
  出乎意料 巧获重生
  
  6个小时后,风尘仆仆的周永昌像旋风一样出现在儿子面前。此时的小波已经退烧了,他正在吃妈妈炖的鱼汤呢!周永昌多想过去拥抱儿子啊,可自己这份权利已经被剥夺了。妻子在一旁泪盈盈地埋怨着,此时周永昌才彻底搞明白:小波只是突发的病毒性感冒。
  回家的第3天,公司里就打来了电话,周永昌无奈只得去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5月29日,当周永昌撑着病体驾车驶上繁华的深南大道时,他抬头看见绚烂的日头正挂在高空,眼前的车水马龙让他产生了强烈的生的渴望。
  “我要去检查!我要去检查!”一路上周永昌心里都回荡着这个声音。这么久以来,周永昌也查阅了不少资料,他知道艾滋病患者通过及时的治疗可以控制病情,延长生命,此时的他多想再多陪陪妻子和儿子啊。
  5月31日下午,几经权衡的周永昌决定动身。他给妻子打电话说今晚要加班,随后他驱车来到了儿子的幼儿园,透过玻璃贪婪地看了儿子几眼,然后毅然转身离去。周永昌出现在长途汽车站,他要搭6点45分的车去广州。周永昌决定去中山医院检查,他咨询后得知那里的艾滋病检查结果比较权威。
  6月1日上午8点,周永昌第一个出现在那家医院的艾滋病科,交钱抽血、化验。“明天出结果!”医生面无表情地说。
  第二天上午,周永昌准时出现在医生的面前。“你的!”医生把一张化验单递给了他。周永昌接过这张轻轻的纸,眼前立即出现了黑色的雾团,他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看到单子上HIV栏里打着鲜红的印章——阴性!“你没有感染。”“不可能吧?”周永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小伙子,艾滋病有窗口期,希望你半年后再来复检一次。”还来不及品尝喜悦,周永昌又被医生的这句话拉进了万丈深渊。
  周永昌憔悴万分地回到了家,心情稍许平静的他这一次终于有勇气把房间里厚厚的窗帘拉开,让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但是一想到艾滋病的潜伏期,他的心又如坠冰窖。“半年啊,还要折磨我多少个日子?”恐惧像一条毒蛇,随时盘踞在周永昌心头。“如果是野兽。一口咬断你的喉管,也算死个痛快。可是毒蛇不然,龇着毒牙吐着信子,缠绕着你,要让自己慢慢中毒而死,这个滋味真不好受啊!”
  回来后的第3天晚上,周永昌第一次和家人坐在了餐桌上。看着短短几个月就消瘦20多斤的丈夫,妻子无言,只是不停地给丈夫碗里夹肉。当晚,当周永昌拿着枕头还要去另外一个房间睡觉时,妻子一把拦住了他。她扑进丈夫怀里痛哭流涕地说:“我知道你肯定出什么大事了。我要你今天一定告诉我真相,不管是什么,我们还是一家人啊。”妻子最后的这句话让周永昌感觉自己以前的行为连畜生都不如,他迟疑了许久才拿出那份检验报告。妻子显然没意识到问题这么严重,但她看到丈夫阴性的结果时还是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迟早会栽跟头的,还好你知道错了,这就行了,以后好好地生活吧。”周永昌诧异万分地看着妻子,他没想到妻子这么大度,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把自己以前丑陋的过去给埋葬了,如果不是深沉而厚重的爱。哪个女人能容忍一个犯过无数次错的丈夫?
  日子漫长又孤独,每天当周永昌撕下那一页页日历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像一个拴着炸药包的小丑,不停地在天堂与地狱之间跳舞。明天,不知道会是天使还是魔鬼来迎接他。
  由于艾滋的阴影已完全侵入了周永昌的生活,他变得敏感、焦虑、神经质。脸上起的几粒小疙瘩都会让他惊恐万分地上网查个好半天,由于心理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周永昌已无法像从前那样打理生意了。
  8、9、10、11月接连4个月,如坐针毡的周永昌都跑去中山医院做了复查。4次化验报告显示的结果都是——阴性。此时距高危期已120天,周永昌感染艾滋病的几率已经很小了。
  2004年12月24日,周永昌在一个亲戚的陪同下来到了北京,他在中国性病艾滋病总会下设的权威机构里再次做了筛选法和金标法检测。在忐忑不安等待结果的那段时间里,周永昌依然很紧张,他剧烈跳动的心仿佛要撑破胸膛。这一次,令周永昌瞠目结舌的结果出现了——他不仅没有被感染艾滋病,而且还被权威专家鉴定出他的免疫系统中含有艾滋病抗体。也就是说虽然周永昌与艾滋病患者有性行为,但他仍不会感染艾滋病。“国外的研究发现,艾滋病病毒是通过一个名叫‘化学活性受体’的生物‘锁’攻入人体免疫细胞的。这把保护人体防御机能的生物‘锁’由附在免疫系统细胞表层的蛋白质构成。一旦有‘外敌’入侵。这些蛋白质就会发出信号。但艾滋病病毒却有破坏这把生物‘锁’的非凡能力,它们都是在这些‘锁’不再发挥作用后长驱直入人体免疫系统的。但是约有1%的高加索人,其遗传基因中没有这样的生物‘锁’,因此是世界上对艾滋病具有天生免疫力的幸运人口。我国也发现了数例这样的人群,你是幸运儿之一。”医生专业的讲解让周永昌先是惊诧万分,随即抱着亲戚狂笑不止。没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恐惧却迎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局,“我没染病!我没有艾滋病!”狂喜万分的周永昌一路高喊着冲出医院,留下两旁人们惊悸的目光。
  “老婆,我没事,我没染上艾滋病!感谢上帝!”第一时间周永昌把贺喜的电话打给了妻子,电话那边的妻子已泣不成声。这段时间来,慧丽承受了别人无法承受的压力,她笃定坚强的眼神和宽容大度的胸怀曾是周永昌一度想生存下去的勇气。
  元旦前夕,周永昌回到了深圳的家,妻子和儿子早就站在门口迎接他了。一个箭步,周永昌冲上去就把妻子搂在了怀里,“谢谢你,老婆,我们一起好好过下半辈子。”
  当晚,本来周永昌应该睡个甜甜的好觉,可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出现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如果你爱一个人,就把他送进深圳,这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就把他送进深圳,这里是地狱。”这是一个作家眼中的深圳,此刻周永昌读来感受却更为深刻。深圳曾给予了周永昌诸多梦想和辉煌,但也差点毁灭了他。如今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周永昌愈发珍爱他的家庭。
  在周永昌彻底脱离“恐艾”风暴后,他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他关掉了2家公司。把拍卖的1,3钱捐给了艾滋病医疗机构。4月3日,周永昌还拿着2万元钱辗转找到了李艳萍的好友,并一再嘱咐她劝李艳萍赶紧停止“工作”,尽快治疗。
  10月,周永昌在“恐艾”家园的网站上发帖子,把自己这段痛苦、离奇经历讲了出来。“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拥有健康、珍视生命……”周永昌的帖子感人至深,博得了众网友的广泛回应,收到了近百张回帖。大家一致建议他去做节目。
  2006年元月,周永昌连线中央电视台的科学栏目,在那里他讲述了自己不堪回首的经历。“我希望我的故事可以警醒世人,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拥有健康、珍视生命。”
  4月14日,记者电话采访了周永昌,他说自己对人生已有了重新的认识,“我一定会满足妻子的愿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一辈子。”
  周永昌无疑是艾滋风暴中的一个幸运儿,他这段离奇的经历在我国艾滋病史上有着极高的研究意义。目前,广州、北京两地医院正对周永昌和那些曾经的性伴侣的经历进行翔实的调查与分析,他们也想从周永昌身上取得艾滋病研究突破性的进展。北京佑安医院性病防治中心的一位徐姓专家告诉记者:在以往的临床中,医生也碰到过夫妻两人中,一方为艾滋病患者,一方身体检查非常健康的现象,至于未感染的原因有多种,比如男传女的几率、女传男的几率、还有一次不戴安全套的几率与数次不使用安全措施的几率是截然不同的,但像周永昌这种天生就具有艾滋病免疫力的人的确少之又少,他的经历无疑成为艾滋病研究史上极具意义的一课。
  (责编:弘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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