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豫北山里南下打工，一个捣蛋学生成了少年打工崽。17岁的我，一米八的个儿，从小的重量级劳动给了我强健无比的身体，文化方面发育不良，爹说我就突出一个字：憨!我觉得我挺精，学校很痞顽的男生都听我的，论玩论打我是老大。家穷万事难，我对爹说我还是不上学的好，妹妹比我聪明，我打工挣钱供她上。娘掉泪，爹撇嘴说“狗屁”，说我学上不好打工也一定打不好。
　　我不信，打工不就是干活吗?我要试试。打了几个月，我有点灵醒了。先干印刷折页，学了十几天硬是折不过一个小女孩，一天挣不到5元钱，一气走人。我发现像山里背柴挖地那样的活儿并不多，许多高薪活儿我还真干不了，游荡数日去了一家包工队，活我能干，但气受不了，包工头拿人不当人，我打了一架，走人。再到职介所登记时，老板娘见我就笑，说有个活儿你好像可以干!我问啥活，她说是“跑房生”。我问啥叫跑房生，她说就和服务生差不多，我问啥是服务生，她说人家看你合格了会对你说的，你保证能干。我苦笑：“现在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就干，我没钱吃饭了!”她就打电话叫用人单位来看人。
　　来“看人”的是一个穿天蓝白领服的天仙小姐，笑眯眯地从头到脚验了一遍，就带我走。我头一回坐了豪华小车，心里偷笑，心想合格不合格我也豪华了一回。车到，进那天堂门似的门时，我看顶上那一行装饰字，好像是大写，5个字有3个我不认识，前面两个字正是“天堂”。
　　进一道门，好像是戏院，再进一道门，好像是娱乐场，又进一道门，我有点害怕了，曲廊通幽七拐八拐，太阳的光亮是一丝也没有了，脚下是血红的地毯，两边墙壁和头顶都是灯，我从没见过的五光十色千奇百怪的灯，都不太亮，幽暗幽暗的，还一闪一闪的，我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分不清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了。还好，很快进了一间比较光亮的屋，一个富态贵气的女人在桌后坐着，小姐哈腰说带来了，女人挥挥手，小姐退身出去，门自动锁闭。
　　我想如果是天堂，小姐是天仙，这女人就是玉皇之妻了。女人让我抬起头来，我就抬起头来。又让我走近，我就走近。女人很严肃，打量过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开始问话：“身份证?”我掏出身份证递上，退后站好。“有啥病没有?”“没有!我就是身体好……”“来，检查一下!”她说着起身进了后面一个屋，我怕怕地跟了进去。里面有张床，墙上有裸体男人女人的图画，我的心猛跳起来，我还没见过女人的裸体呢!女人脸上有了一点点笑，说：“脱光吧!”“啊?”“快点!我忙得很!”我只好背过身脱，脱光了，女人转了一圈看我，摸了摸我的背和胸，让我躺床上去。我躺好，她的手轻轻握住我的那物，我差点弹坐起来，她推我一下，让我别动。……我捂住眼睛，想一下子死掉，我一直为我的那物太大而自羞，竟一下子让这个女人看了摸了!我还不知道这算不算病，也许这就不合格了?我浑身起火，就要大叫起来时，她停了，说：“穿上吧!”
　　再到外面，她脸上的笑多了，说话也柔柔的了，说我的身体完全合格，先试用一天，看行不行，如果行，每月底薪3000元，另有小费，干好了小费比底薪还要多。我惊问：“什么工作啊?”她说这里是夜总会特殊服务区，也就是熟客的歇房区，我的工作是跑房服务，客人需要什么就送去什么，客人看中了就会留下来说话，只要客人高兴就算合格了。不就服务员吗?我笑了。她说她是这里的后台总管，叫她王姨就行，说着按了桌上一个小机关，一个小天仙马上进来了，王姨让小姐带我去洗澡换衣。
　　我头一回洗“奶浴”，而且是小姐陪洗，她只穿一条闪光的裤头。我哪里受得了，从抗拒到冲动。小姐笑着抱我，我猜这也许是王姨的一种考验，考验我是不是好男孩。我忍着，但女孩竟拥动起来，我吼：“别害我!”她笑着还动，我发疯了，一下就挖失了……事后小姐这才帮我洗，说我身上的陈年老垢我自己根本洗不净的，我连用什么浴液都不懂，那些女客的鼻子都是狗鼻子……我不大懂，也不敢问，闭紧眼睛就像死猪一样随她摆弄。洗完，换上和小姐们差不多的服装，小姐带我进一个房间，说这房间就是我的了，便教我怎么打电话要吃要喝，说有人专为跑房生服务，想要什么都可以，随叫随送，让我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晚上试跑。
　　真的到天堂了，我竟有了自己的豪华卧室!看桌上的饮食单，好多我不认识，也不敢乱叫，怕扣工资，最后要了两碗面四个馒头，吃饱了，睡。
　　晚上，小姐带我去一个客人的房间，她说是王姨安排的，试跑都是王姨安排的客人。我问我都该做点啥呀?小姐笑了半路才说：“很简单，客人需要什么你给什么就行了!”
　　进客人房间，小姐退出，门自动锁闭，我呆在门后。一个女人半裸着躺在床上，抽烟，看见我也没动，眯眯笑!我转身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穿……”女人笑了一声说：“真的假的?过来我瞧瞧!”我不得不过去，勾头走到床前，女人坐起来，拉我近身，用手拖起我的下巴看我的脸。我的脸在着火，快哭了……她一下子抱我入怀，心疼似地说：“真是个孩子……真好……别怕，乖，我心疼你……”我觉得她像个妈妈，慢慢抬头看她，看清了，她和妈妈差不多年纪，比妈妈美艳多了，白白胖胖，而且是明星那样的气质……是不是醉了才这样的?“阿姨你喝酒了?”她亲我一下，说：“叫姐姐!叫!”我只好叫了声姐。她再次抱紧我，我发现她竟流泪了!“孩子，姐并不坏，姐也不想坏，可是……姐什么都有，姐就是恨那些臭男人脏男人……”她说了好多，我似懂非懂，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在她的紧拥和抚摸中迷乱，开始抖，开始慢慢往外挣……她也越抖越烈，开始扒我的裤子，说想看看……我死死地护着，求她，她更激动了，拼命地扒，我也不敢太强硬，终于让她扒掉了。她也像王姨那样摸那样看，看清了，一下子跪在地上，抱住我腿抬头哭叫：“谢谢你!你真是雏啊……我爱死你了……”我哭叫：“求求你，我是试跑生，让王姨知道我就完了!……”
　　她一听就停下了，看我一会，大笑，拉我起来，在我脸上猛亲了几下，笑说：“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她走向桌子，打开一瓶酒，给两个高脚杯倒满，走过来给我一杯，说：“来!干!”这个我不怕，接过来一口喝干，很甜。她看着我笑，慢慢地脱她身上的内衣……不知是醉色还是醉酒，我晕旋起来，我吼叫着扑倒了她……
　　她终于满足了，死躺了一阵，起来，都穿好衣服，她最后亲我一下，塞给我一把钞票，扬手说了声“88!”走了，又是一副高雅姿态!
　　我数了数钱，5000!
　　我回我的房间呆了好久，去见王姨，先把5000元给她，说：“我没做什么……”她大笑，说：“这是你的小费!拿着吧!你做得很好，好好干吧!”我惊说：“我真的没干什么!”她说：“客人都跟我说了，你是最棒的!”“啊……”“我定下了，你的底薪4000，同去休息吧，明天开始跑房!”
　　5000元真的镇住了我，回房间我就很难思议清楚了，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工作，那客人说没说床 上的事?跑房还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也想到这跑房生可能难得干净，但我不让自己再往下想。5000元，妹妹几年后上大学也够了，我的家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月底又是4000……我在想怎样把这些钱给家里?家里同样会吓坏的!我分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冰火一窝。昏昏睡去，梦里却一直在哭……
　　我还是决定干下去，跑房。我发现这里有不少跑房生，有的比我还小，好像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女生多，男生少，女生跑男房，男生跑女房，都在前厅各自的位置听唤，相互不许接触。有女客时，几个男生就一个接一个给女客送酒送水送床上和洗浴间所需之物，其实是让女客选择，看中谁就留下谁。我仍是“特殊生”，专接那个“姐”。
　　那个“姐”接连来了十多次才不来了，第二个女客很肥很丑，又干脆又粗暴。很快，我就明白跑房生是干什么的了，我在哭，在后悔。
　　我明白了，这些女客要的是处男!我的小费只是小头，大头是给王姨她们挣的!我找王姨，说我家里有事，我要回家。她马上变脸，说：“不想干了?晚了!”她甩出一把照片，竟是我的照片!她说：“别忘了你身份证在我这里，你回家，照片也就到了!”我叫：“我不想干了!”她也叫：“我没让你干这种事!第一次是你这样干的，那就干下去!”我呆了一阵，哭问他：“你要我干多久?”她又变了笑脸，说：“该让你走时就让你走。别傻，男人有钱才是男人。记住，你是处男，每次都要像你第一次那样，做得越像小费越多!”
　　悔恨没能大过钱的力量，我接着干了。什么样的女人都有，除了有钱这一点相同之外，各有花招千奇百怪，时不时还会遭遇一个超级变态。我发现许多女人都会让我和她喝一杯酒，我知道了，那酒其实是放了药物的催情酒。我从疼痛到麻木到仇恨，最后，我有了一种报复心态，也不再装处男了，每次进屋，我都拼命幻想自己是入室强奸，不再被动，到女客讨饶也不停。那次，有一个女客让我用鞭子抽她，我拿过鞭子吼叫着用尽全力一阵猛抽，女客惨叫停止晕了过去，浑身血流如注。我扔下鞭子就扑上去“强暴”，她醒来放声大哭，我吼叫：“我是狼还是羊?”她爬起来就走，从此没再来过。
　　四个多月，我每月给家里寄1000元，自己有了11万元。我发现留我的女客越来越少，直到有一次，我跑房时遇上一个接过的女客，笑问她还要不要我，她冷笑说：“你去照照镜子!”我这才想起，几个月一直没照过镜子，怕照，见镜子就躲。回房间，我照了一下，明白了。我的帅样不见了，刮瘦如猴，脸呈青灰色，眼窝乌黑，一副贼凶相。我一下子病了，几天没跑房。那天，我去找王姨，说我想家了。她马上拿出身份证给我，说：“你不是孩子了，也该走了。谢谢!”我转身就走。
　　我想调养一段时间再回家，租房住了下来。疯狂的停止后，我发现我的那物成了死物，怎么也起不来了。一个多月后，里面竟痛痒起来，我害怕了，去看医生，那医生看了看，说我最好去性病专科检查一下，说我不仅仅是阳痿。我去检查后，绝望了，我已经是爱滋病患者!
　　回到租屋，我想把11万元寄回家里，然后自行了断。但就在给家里写“永别信”时，写了几句就写不下去了，字字是刀，字字是父母的泪脸……挣扎了一夜，第二天我又跑到医院，问爱滋病的详细情况。好像还有一线生机。我给公安局写了一封举报信，然后到了现在这个城市，治病，打工，同时每月还是给家里寄钱，搜尽谎言暂不回家。我知道，我的生命所失已不是11万元所能弥补的了，无知之罪错，要用巨大的代价来自省自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