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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持续九年的纠纷，成为中国司法困境及“执行难”的鲜活例证
曾引发“中国职业经理人第一案”的喷施宝案，案发九年至今依然余波不断。日本野村证券（Nomura Securities）和风险投资企业集富果（JAF-CO）旗下的野村集富果基金（下称野村集富果），同广西北海喷施宝有限公司（下称喷施宝公司）的投资纠纷一案，仍在上演“诉讼大战”。
2005年起，该案即进入执行阶段。可是，该案在广西经过一连串曲折的司法程序、债权大部分得以执行之后，又被当地法院裁定不予受理，面临执行回转。
所谓“执行回转”，是针对执行发生的错误而采取的一种补救措施。即在执行程序结束后，法院重新采取执行措施，将已经执行的财产退还给原被执行人。
在此变故后，债权人转而向北京的司法机关申请执行，债务人喷施宝公司则提出执行管辖权异议。
2008年9月16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裁定驳回喷施宝公司的申请，申明对该案具有管辖权。喷施宝公司随即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申请复议，该公司人士还指责北京司法机关“对抗”广西的司法权。债权人方面则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申诉，指责广西的地方保护导致其合法债权在当地无法获得实现。
该案目前尚未终局，但发展至今的种种曲折，已成为中国“执行难”和司法困境的典型样本。
案件肇始
1999年，野村集富果第二投资基金、第三投资基金出资600万美元，与中国广西主营农业肥料的喷施宝公司合作，并筹划上市。同年，王惟尊、水麒梁（又名水麒林）、段黎明等职业经理人，根据合作双方的协议进入喷施宝公司担任高管职务。
但当年底，王惟尊等人带走部分财务原始凭证，向野村集富果报告发现喷施宝公司“作假账”。2000年，野村集富果起诉喷施宝董事长王祥林及其公司，要求退回投资，喷施宝公司上市计划也夭折。
此后，王惟尊被广西北海检方以涉嫌“职务侵占罪和商业受贿”追诉，被羁押近九个月后，又因证据不足被“决定不起诉”；而水麒梁、段黎明后来也因类似缘由被判入狱。该案引起轩然大波，被称为“中国职业经理人第一案”。
野村集富果则于2001年同喷施宝公司庭外和解，并达成还款协议。按照还款协议，喷施宝公司和该公司董事长王祥林以及宝时发展有限公司（喷施宝公司之关联公司），应分期向野村集富果支付款项总计520万美元。
在喷施宝公司支付了135万美元后，双方在协议履行过程中发生纠纷，野村集富果申请仲裁。2004年12月，中国国际贸易仲裁委员上海分会做出“（2004）中国贸仲沪裁字第182号”裁决书，裁决喷施宝公司等向野村集富果清偿各项债务合计人民币3400多万元。
之后，陈镇洪（Chan Chun Hung Vincent，野村集富果第二基金董事、第三基金法定代表人），以野村集富果第二基金（已进入股东自愿清盘阶段）联合正式清算人身份，与野村集富果第三基金一起，向广西南宁市中级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2005年4月，南宁中院受理后，将其委托给喷施宝公司所在地的广西北海市中级法院执行。 喷施宝公司则向南宁中院提出了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申请。2006年10月，南宁中院经审查认为其申请不符合法定情形，驳回了其诉求。北海中院则依法查封了喷施宝公司的部分财产，包括该公司持有的民生银行股票。
在案件执行过程中，野村集富果同北京人李明签署债权转让协议，将其对喷施宝公司等的债权转让给李明，并通过公证向三债务人寄送了债权转让通知书，同时向法院申请变更执行申请人。
之后，李明撤回了申请，并同野村集富果签署补充协议，继续以野村集富果的名义申请执行，执行所得归债权受让人李明支配。期间，野村集富果还变更了代理律师，北京国联律师事务所律师许涛和李莅宾介入该执行案。
“执行回转”风波
2006年11月16日，北海市中院作出“（2006）被执一字第70—1号”裁定，转让喷施宝公司所持有的民生银行股票3430001股，所得价款及孳息转至该院账户。该裁定书同时表示，若前述内容不宜处置变现，则直接将前述股票按过户日当日开盘价折算以清偿债务。
执法法官与代理律师随即赴上海证券交易所，将该笔股票按照过户日当日的开盘价，过户至特别授权代理人许涛律师名下，最终变现2400余万元，尚余1000多万元债务未结。
但就在此后不久，案件执行进展急转直下。因喷施宝公司提出执行申诉，广西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向北海中院发出调卷函，决定对该案调卷审查。
由广西高院指令，北海中院三次做出裁定，对原先已被采取强制执行措施的喷施宝公司的股票、土地、房产在内的查封财产全部解除查封。
喷施宝公司称，有人涉嫌假冒野村集富果第二、第三投资基金身份申请强制执行，诈骗公司2400万元股金并“分赃”。
喷施宝董事长王祥林和法律顾问李建用称，此案“涉嫌存在律师串通法官执行诈骗等严重问题”，执行过程中不是按裁定书规定将执行款划拨到北海中院账上，而是直接将股票扣划过户到申请执行人陈镇洪的代理人许涛名下。股票变现后，资金从许涛账户分几笔汇给李明等人。
广西检察院也先后两次向广西高院提出检察建议书。
北海市警方为此还一度以涉嫌诈骗犯罪为由，对北京律师许涛立案侦查。
许涛则指责喷施宝公司“故伎重演”，企图以刑事手段干预民事纠纷。为此，许涛于2008年1月22日北京市西城区法院起诉喷施宝董事长王祥林等人“诬蔑诽谤”，侵犯了其名誉权，同时向相关部门反映。之后，广西北海市警方撤案。
2008年1月，广西高院作出“（2007）桂法执监字第18—5号决定书”，指令南宁中院和北海中院撤销先前的裁定。
据此，南宁中院撤销之前的受理决定，以“陈镇洪不是本案适格的申请执行主体”为由不予受理该执行案。野村集富果方面随即提出上诉，被广西高院驳回。
北海中院也撤销了先前的执行裁定文书，并于2008年8月28日作出“执行回转”裁定，要求代理律师许涛返还已执行的财产。
许涛告诉《财经》记者，作为一家风险投资基金，野村集富果第二投资基金2005年已经进入清盘结算阶段。按照野村集富果第二投资基金股东会决议的授权，以及《开曼公司法》（野村集富果基金注册于开曼群岛），陈镇洪作为清算人，有权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野村集富果的相关文书，都已根据中国法律进行了公证、认证程序。
2008年1月，野村集富果基金代表人山田裕司赴华，签署数份经过公证的文件，并同陈镇洪到广西高院执行局，再次确认相关人员的资格及授权。
许涛认为，喷施宝公司否认陈镇洪的资格，继而否认她的代理人资格。
对于股票变现后的资金处置问题，许涛解释说，由于法院没有股票账户，因此使用了其个人股票账户，变现后资金分别汇给债权受让人李明及其商业伙伴，整个过程都是在执行法官的监督下，依照法院的裁定和各方的约定和授权进行的。
许涛称，野村集富果已经转让债权，他们对该执行结果也一直予以确认，而喷施宝公司等作为债务人，偿还债务“理所应当”。
2007年8月，由江平、杨立新、张新宝、陈桂明、汤维建等五位法学专家出具的一份《法律咨询意见书》认为，陈镇洪具有执行申请人资格，其对许涛和李莅宾的授权具有法律效力，该案执行过程符合法律规定和司法实践操作惯例，不应进行执行回转。
五位专家还指出，此案并不涉及国家利益和公共利益，相关争议属于当事人之间的民事纠纷，“公安机关和检察机关不应当以公权力介入，尤其是在无证据足以推翻公证、认证内容且无其他证据证明某一方面涉嫌犯罪的情况下，不得主观臆断任何一方存在犯罪嫌疑，插手民事纠纷。”
北京管辖权之争
由于之前的执行裁定被撤销，并面临执行回转，2008年6月30日，债权受让人李明转而向北京市第一中级法院提出强制执行申请。
北京一中院于7月2日立案，之后还对喷施宝公司持有的注册商标和民生银行股票予以查封。
该院表示，依据法律规定，被执行人住所地或财产所在地法院，均对仲裁裁决的强制执行享有管辖权。喷施宝公司持有的商标注册及股票均在其管辖区域内，因此，其对该案具有管辖权。
喷施宝公司对此提出了异议。该公司法律顾问李建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以喷施宝的商标注册地在北京为由进行执行管辖，没有法律依据。中国的商标注册机构为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局，若以商标注册地作为被执行财产所在地，则北京的法院将可以管辖全国范围内所有涉及商标的执行案件。
李建用称，该仲裁裁决执行案已经由南宁中院受理并作出了裁定，目前已经进入执行回转程序，北京一中院无权对同一事实再次执行。他认为，北京的司法部门是在“对抗广西法院的执行回转”。
李明的代理律师许涛则指出，《民事诉讼法》以及最高人民法院的相关司法解释并未对“被执行的财产”作出明确定义，实践中被执行的财产可能分布于多处，有管辖权的法院也并非惟一。商标专用权作为无形财产，其财产所在地应为登记机关所在地。
此外，股份作为财产权，其代表的权益由被投资公司产生，因此其作为财产的所在地为被投资公司注册地。喷施宝公司持有民生银行的股份，而后者注册地为北京市西城区，因此，北京市一中院拥有管辖权。
北京一中院在9月16日作出的裁定书中采纳了许涛的主张，并称，由于南宁中院已裁定不予受理，债权人有权依据法律规定选择有管辖权的法院申请执行，不存在对同一事实再次执行的问题。喷施宝公司提出的执行管辖异议被驳回。
喷施宝公司随即向北京市高院申请复议，目前案件尚在进展之中。
许涛表示，因为债权人的合法债权在广西不能得到实现，不得已才向北京司法机关寻求救济。而北海中院不是针对执行申请人，而是针对代理律师进行执行回转，更是“史无前例”。
中国政法大学诉讼法学研究院副教授谭秋桂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认为，以商标注册地为财产所在地，目前还没有相关法律规定；但以所持股票的公司所在地为财产所在地，则是没有问题的。由于原执行法院作出的是“不予受理”裁定，而不是“不予执行”裁定，因此不影响其他有管辖权的法院受理执行申请。
谭秋桂同时表示，“执行难”问题一直是中国司法实践中的顽疾，尽管去年修订的《民事诉讼法》对此作出了一些新的规定，但由于司法地方化等深层次原因，改变现状也至为艰难。■
曾引发“中国职业经理人第一案”的喷施宝案，案发九年至今依然余波不断。日本野村证券（Nomura Securities）和风险投资企业集富果（JAF-CO）旗下的野村集富果基金（下称野村集富果），同广西北海喷施宝有限公司（下称喷施宝公司）的投资纠纷一案，仍在上演“诉讼大战”。
2005年起，该案即进入执行阶段。可是，该案在广西经过一连串曲折的司法程序、债权大部分得以执行之后，又被当地法院裁定不予受理，面临执行回转。
所谓“执行回转”，是针对执行发生的错误而采取的一种补救措施。即在执行程序结束后，法院重新采取执行措施，将已经执行的财产退还给原被执行人。
在此变故后，债权人转而向北京的司法机关申请执行，债务人喷施宝公司则提出执行管辖权异议。
2008年9月16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裁定驳回喷施宝公司的申请，申明对该案具有管辖权。喷施宝公司随即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申请复议，该公司人士还指责北京司法机关“对抗”广西的司法权。债权人方面则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申诉，指责广西的地方保护导致其合法债权在当地无法获得实现。
该案目前尚未终局，但发展至今的种种曲折，已成为中国“执行难”和司法困境的典型样本。
案件肇始
1999年，野村集富果第二投资基金、第三投资基金出资600万美元，与中国广西主营农业肥料的喷施宝公司合作，并筹划上市。同年，王惟尊、水麒梁（又名水麒林）、段黎明等职业经理人，根据合作双方的协议进入喷施宝公司担任高管职务。
但当年底，王惟尊等人带走部分财务原始凭证，向野村集富果报告发现喷施宝公司“作假账”。2000年，野村集富果起诉喷施宝董事长王祥林及其公司，要求退回投资，喷施宝公司上市计划也夭折。
此后，王惟尊被广西北海检方以涉嫌“职务侵占罪和商业受贿”追诉，被羁押近九个月后，又因证据不足被“决定不起诉”；而水麒梁、段黎明后来也因类似缘由被判入狱。该案引起轩然大波，被称为“中国职业经理人第一案”。
野村集富果则于2001年同喷施宝公司庭外和解，并达成还款协议。按照还款协议，喷施宝公司和该公司董事长王祥林以及宝时发展有限公司（喷施宝公司之关联公司），应分期向野村集富果支付款项总计520万美元。
在喷施宝公司支付了135万美元后，双方在协议履行过程中发生纠纷，野村集富果申请仲裁。2004年12月，中国国际贸易仲裁委员上海分会做出“（2004）中国贸仲沪裁字第182号”裁决书，裁决喷施宝公司等向野村集富果清偿各项债务合计人民币3400多万元。
之后，陈镇洪（Chan Chun Hung Vincent，野村集富果第二基金董事、第三基金法定代表人），以野村集富果第二基金（已进入股东自愿清盘阶段）联合正式清算人身份，与野村集富果第三基金一起，向广西南宁市中级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2005年4月，南宁中院受理后，将其委托给喷施宝公司所在地的广西北海市中级法院执行。 喷施宝公司则向南宁中院提出了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申请。2006年10月，南宁中院经审查认为其申请不符合法定情形，驳回了其诉求。北海中院则依法查封了喷施宝公司的部分财产，包括该公司持有的民生银行股票。
在案件执行过程中，野村集富果同北京人李明签署债权转让协议，将其对喷施宝公司等的债权转让给李明，并通过公证向三债务人寄送了债权转让通知书，同时向法院申请变更执行申请人。
之后，李明撤回了申请，并同野村集富果签署补充协议，继续以野村集富果的名义申请执行，执行所得归债权受让人李明支配。期间，野村集富果还变更了代理律师，北京国联律师事务所律师许涛和李莅宾介入该执行案。
“执行回转”风波
2006年11月16日，北海市中院作出“（2006）被执一字第70—1号”裁定，转让喷施宝公司所持有的民生银行股票3430001股，所得价款及孳息转至该院账户。该裁定书同时表示，若前述内容不宜处置变现，则直接将前述股票按过户日当日开盘价折算以清偿债务。
执法法官与代理律师随即赴上海证券交易所，将该笔股票按照过户日当日的开盘价，过户至特别授权代理人许涛律师名下，最终变现2400余万元，尚余1000多万元债务未结。
但就在此后不久，案件执行进展急转直下。因喷施宝公司提出执行申诉，广西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向北海中院发出调卷函，决定对该案调卷审查。
由广西高院指令，北海中院三次做出裁定，对原先已被采取强制执行措施的喷施宝公司的股票、土地、房产在内的查封财产全部解除查封。
喷施宝公司称，有人涉嫌假冒野村集富果第二、第三投资基金身份申请强制执行，诈骗公司2400万元股金并“分赃”。
喷施宝董事长王祥林和法律顾问李建用称，此案“涉嫌存在律师串通法官执行诈骗等严重问题”，执行过程中不是按裁定书规定将执行款划拨到北海中院账上，而是直接将股票扣划过户到申请执行人陈镇洪的代理人许涛名下。股票变现后，资金从许涛账户分几笔汇给李明等人。
广西检察院也先后两次向广西高院提出检察建议书。
北海市警方为此还一度以涉嫌诈骗犯罪为由，对北京律师许涛立案侦查。
许涛则指责喷施宝公司“故伎重演”，企图以刑事手段干预民事纠纷。为此，许涛于2008年1月22日北京市西城区法院起诉喷施宝董事长王祥林等人“诬蔑诽谤”，侵犯了其名誉权，同时向相关部门反映。之后，广西北海市警方撤案。
2008年1月，广西高院作出“（2007）桂法执监字第18—5号决定书”，指令南宁中院和北海中院撤销先前的裁定。
据此，南宁中院撤销之前的受理决定，以“陈镇洪不是本案适格的申请执行主体”为由不予受理该执行案。野村集富果方面随即提出上诉，被广西高院驳回。
北海中院也撤销了先前的执行裁定文书，并于2008年8月28日作出“执行回转”裁定，要求代理律师许涛返还已执行的财产。
许涛告诉《财经》记者，作为一家风险投资基金，野村集富果第二投资基金2005年已经进入清盘结算阶段。按照野村集富果第二投资基金股东会决议的授权，以及《开曼公司法》（野村集富果基金注册于开曼群岛），陈镇洪作为清算人，有权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野村集富果的相关文书，都已根据中国法律进行了公证、认证程序。
2008年1月，野村集富果基金代表人山田裕司赴华，签署数份经过公证的文件，并同陈镇洪到广西高院执行局，再次确认相关人员的资格及授权。
许涛认为，喷施宝公司否认陈镇洪的资格，继而否认她的代理人资格。
对于股票变现后的资金处置问题，许涛解释说，由于法院没有股票账户，因此使用了其个人股票账户，变现后资金分别汇给债权受让人李明及其商业伙伴，整个过程都是在执行法官的监督下，依照法院的裁定和各方的约定和授权进行的。
许涛称，野村集富果已经转让债权，他们对该执行结果也一直予以确认，而喷施宝公司等作为债务人，偿还债务“理所应当”。
2007年8月，由江平、杨立新、张新宝、陈桂明、汤维建等五位法学专家出具的一份《法律咨询意见书》认为，陈镇洪具有执行申请人资格，其对许涛和李莅宾的授权具有法律效力，该案执行过程符合法律规定和司法实践操作惯例，不应进行执行回转。
五位专家还指出，此案并不涉及国家利益和公共利益，相关争议属于当事人之间的民事纠纷，“公安机关和检察机关不应当以公权力介入，尤其是在无证据足以推翻公证、认证内容且无其他证据证明某一方面涉嫌犯罪的情况下，不得主观臆断任何一方存在犯罪嫌疑，插手民事纠纷。”
北京管辖权之争
由于之前的执行裁定被撤销，并面临执行回转，2008年6月30日，债权受让人李明转而向北京市第一中级法院提出强制执行申请。
北京一中院于7月2日立案，之后还对喷施宝公司持有的注册商标和民生银行股票予以查封。
该院表示，依据法律规定，被执行人住所地或财产所在地法院，均对仲裁裁决的强制执行享有管辖权。喷施宝公司持有的商标注册及股票均在其管辖区域内，因此，其对该案具有管辖权。
喷施宝公司对此提出了异议。该公司法律顾问李建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以喷施宝的商标注册地在北京为由进行执行管辖，没有法律依据。中国的商标注册机构为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局，若以商标注册地作为被执行财产所在地，则北京的法院将可以管辖全国范围内所有涉及商标的执行案件。
李建用称，该仲裁裁决执行案已经由南宁中院受理并作出了裁定，目前已经进入执行回转程序，北京一中院无权对同一事实再次执行。他认为，北京的司法部门是在“对抗广西法院的执行回转”。
李明的代理律师许涛则指出，《民事诉讼法》以及最高人民法院的相关司法解释并未对“被执行的财产”作出明确定义，实践中被执行的财产可能分布于多处，有管辖权的法院也并非惟一。商标专用权作为无形财产，其财产所在地应为登记机关所在地。
此外，股份作为财产权，其代表的权益由被投资公司产生，因此其作为财产的所在地为被投资公司注册地。喷施宝公司持有民生银行的股份，而后者注册地为北京市西城区，因此，北京市一中院拥有管辖权。
北京一中院在9月16日作出的裁定书中采纳了许涛的主张，并称，由于南宁中院已裁定不予受理，债权人有权依据法律规定选择有管辖权的法院申请执行，不存在对同一事实再次执行的问题。喷施宝公司提出的执行管辖异议被驳回。
喷施宝公司随即向北京市高院申请复议，目前案件尚在进展之中。
许涛表示，因为债权人的合法债权在广西不能得到实现，不得已才向北京司法机关寻求救济。而北海中院不是针对执行申请人，而是针对代理律师进行执行回转，更是“史无前例”。
中国政法大学诉讼法学研究院副教授谭秋桂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认为，以商标注册地为财产所在地，目前还没有相关法律规定；但以所持股票的公司所在地为财产所在地，则是没有问题的。由于原执行法院作出的是“不予受理”裁定，而不是“不予执行”裁定，因此不影响其他有管辖权的法院受理执行申请。
谭秋桂同时表示，“执行难”问题一直是中国司法实践中的顽疾，尽管去年修订的《民事诉讼法》对此作出了一些新的规定，但由于司法地方化等深层次原因，改变现状也至为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