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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下旬,35岁的廖英本该为3岁的儿子接种流脑疫苗,但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奔赴社区疫苗中心,而是先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信息寻求大家的看法:“有谁告诉我,3岁儿童的A+C预防针,你们选的是一类还是二类疫苗?二类疫苗多防二种病毒,但之前的疫苗事件让人犹豫不决。”
今年3月的山东非法疫苗销售事件,让廖英这样的全职妈妈对二类疫苗的安全性产生了担忧。和上一辈相比,处在信息潮的年轻一代父母们有着截然不同的获取信息渠道,微博、朋友圈、知乎、母婴社区甚至是翻墙阅读海外的英文资讯,但在二类疫苗这类称得上是消费药品的市场中,廖英仍然觉得可以公开的信息实在太少,让她无法做出判断,最后她还是为儿子选择了国家提供的免费一类疫苗接种,“至少觉得心里踏实,不会害怕打了没有预防的效果。”
在预防接种应用小豆苗创始人余农看来,家长的担忧在另一方面代表了机会。“在选择疫苗之前,家长们并不知道这个疫苗的‘前世今生’,就好像我们吃猪肉的时候,不知道猪肉从哪里来,这个过程中运输有没有问题,温度有没有问题,无从参考。”
从生产到流入市场,一条疫苗产业链分布了大大小小数十家生产商和分销商,对于初创公司小豆苗来说,目前阶段它无法让生产商们统一标准,贴上产品认证条形码,但它正在解决的事情是打通疾控中心和用户之间的信息流。
从产品功能来看,小豆苗可以当作是电子接种证。通过扫描接种本上的条码后,应用可以同步接种证上的疫苗信息,查询孩子接种疫苗记录,为家长提供实时周边正规接种站信息,也有提前预约、接种提醒等功能。接下来,小豆苗计划将登记、签知情同意书、支付、接种和留观等接种流程全部在应用中实现。
“(在二类疫苗市场)我们看到比较普遍的现象是服务提供方和服务对象之间的信息是阻隔的,确切地说,疾控中心、预防接种单位和儿童家长之间的信息不流通,尤其是现在流动人口比例大的情况下,会带来问题。”余农说。
小豆苗并不是一款简单的工具型应用,余农认为小豆苗的核心价值在于将线下分散的疾控中心系统信息整合对接,让处于信息孤岛的用户数据开始流通。这家2014年10月上线的接种预防创业公司,业务范围覆盖了近30个省和自治区,合作的社区医院超过2万家,截至目前,小豆苗的实名注册用户超过100万。
今年7月1日,支付宝在“城市服务”中上线了小豆苗的疫苗接种信息查询功能。从2015年下半年开始,蚂蚁金融服务集团以杭州西湖区12个街道社区服务中心为试点,启动过用支付宝预约接种疫苗的新业务,但半年之后,它停掉了业务,一个说法是对接线下疾控中心的合作推动实际上比预期更加缓慢和难度大。
在创办小豆苗之前,年龄“奔5”的吴冠中和余农已经是成功的企业家,他们创办过一家上市公司重庆智飞生物制品股份有限公司,最近一年的净利润已经过亿元。在20多年的疫苗研发中,他们常常遇到一种情况—缺乏用户的实时消费数据,研发的新型疫苗对市场需求并不是很确定。
余农认为整合数据难度颇大,用户信息通常掌握在各个省市地区的社区医院和疫病预防控制中心手里,它们存储在线下医院各自的系统中,或者是传统的手写记录,医生将疫苗抄写在蓝色和绿色的两种接种本上,对于用户和医生来说,在人口密度集中的小区,他们也习惯长久以来的短信提醒或是上门服务形式,主动去改变用户习惯并不比说服政府部门合作的难度小。
但从另一个角度分析这一问题,中国有超过5000万的0至3岁儿童,其中包括1800多万名的新生儿,市场规模庞大。受国家政策的约束,疫苗产品的消费差异化并不大,“事实上,很难找到像疫苗这样标准化的产品能够像一把钩子一样,把1800万体量的新生儿市场串连起来。”余农说。
一开始,余农和吴冠中认定这是一个机会,但疫苗用户数据能带来什么价值和商业收益,当时的两人都毫无头绪。2014年下半年,他们拿出了一部分资金启动小豆苗项目,招聘了一批有互联网公司工作经历的年轻人。第一个版本上线之前,团队对小豆苗的定位有过激烈讨论,年轻的团队成员更倾向将它做成一款以工具为入口的母婴社区产品,他们为此设计的主要产品功能有“成长记录”“疫苗科普内容”和“接种记录”。
余农认为做社区未必是小豆苗的优势,但在10月上线的第一个版本中,他还是允许了“成长记录”的存在。在他看来,差异性是接种预防行业的一个特点,比如广州天河区,同一个区域内的预防接种门诊有不同的服务时间,不同的疫苗品种。考虑到对接这些线下机构时,小豆苗的产品设计应该是可配置模块,最大化地呈现每一个区域的不同内容,这个逻辑跟互联网应用产品的“标准化”和“通用性”恰恰相反。
小豆苗上线之后,他们并没有依照一般互联网产品的打法,集中在北上广深一线城市大力推广,而是快速向全国范围的线下疾控中心渗透。接下来一年中,余农发现协调各个参与方的难度要远远大于预期。
一方面是监管需求,为了快速建立样本区域,小豆苗的首页界面几乎都按照当地疾控中心的要求而定制。在余农看来,某些要求更偏向政府角度的行政流程,和实际的用户需求相差甚远,比如一些疾控中心要求显示辖区内接种单位的分布信息,但他认为用户一般会按照LBS定位去搜索周边的接种中心。此外,在小豆苗首页发布的科普文章,疾控中心提出了审核,通常审查周期会让信息发布拖延两周左右,这让余农感到头痛,比如流感疫苗这类季节性病毒,“等两周才通过,我们再发出去的文章是什么状态了呢?全是旧文了。”
但另一个问题让余农更为头痛,打通疾控中心的合作流程没有所谓的“快速可复制性”一说。
深圳和济南是小豆苗最先试验的区域,当他们试图将此模式推广到贵州时,当地的疾控中心领导以“经济发展情况不同”拒绝了合作。
一年多的“摸着石头过河”之后,小豆苗线下团队有了一套寻找高匹配度疾控中心的经验。拥有高配合度的疾控中心通常分布在人口密度较高的城市,按此方向更加细化地分类,他们考虑的因素包括了医生和儿童数量配比,工作人员年龄结构、学历、工作经验、文化背景、交通状况都是需要掌握的细节因素。
今年年初,小豆苗收购了同行产品疫苗宝,后者主要布局在华南地区,使小豆苗的规模化进一步扩大。整合之后,余农为产品做了一系列改善服务体验的功能,加入了在线医生咨询,根据不同城市推荐当地的咨询医生,此外也添加了打针之后的副反应监测功能—家长在孩子接种疫苗的6小时后,给孩子拍照上传到应用中,医生再对孩子接种疫苗过后的副反应做出主动监测。
余农希望在明年启动融资,此外,移动支付也是该公司透露即将推出的新功能。支付宝在5月31日宣布和深圳人社局合作,上线了医保移动支付,但医保是不是对接种疫苗开放,目前各个地方的规定还存在争议。这家预防接种管理公司也在计划涉足成人疫苗管理,除了刚刚获批的葛兰素史克HPV疫苗,这是国内首个获批的用于预防宫颈癌疫苗,在未来三年中,二类疫苗市场还会出台数个几十亿级别的重磅疫苗,比如默沙东的HPV疫苗有望在今年年底前获批,余农对此感到乐观,“毕竟实际应用的人,还是这些孩子的家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