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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世上的男男女女都要成双成对呢?或许大多数不是为了爱情,只是害怕寂寞,而一旦享受过两个人一起的快乐之后,会更害怕一个人的寂寞。人生的无奈往往是在寂寞的时候相遇,却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对的人。
Part 1
那天跟一年中其他三百六十四天没什么不同,荆楠按惯例去晓晓家里度周末。开门见到一屋子的人,她并不惊讶,初出校门步入社会的男男女女,到大都市里面辛苦讨生活,同学就是亲人,哪个成了家买了房子,就成了大家吃喝玩乐放松心情的据点。
晓晓跟她老公霍峰在厨房忙活,荆楠自觉地动手帮忙,抽个空当,晓晓低头耳语:“喂,看到靠窗的那个男人没有?霍峰的高中同学,现在在外企,一个月赚6000多呢,怎么样?”
荆楠露出怕怕的表情,“不是吧?又相亲?”
“说相亲多难听,就是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看看,看看。”晓晓扳着她的头转向门口。
荆楠随意瞄一眼,人长得挺帅,个子不高,这会儿好像是赢了牌,高兴得手舞足蹈,笑时露出一口白牙,蛮灿烂的。她调回眼,叹口气,继续削土豆皮,“你就别鸡婆了,明知道我的情况,现在弄个牵挂,毕业了怎么办?让人家跟我回去,还是我赔上10万的违约金留这儿?”
“看你,想那么多干吗?又不是现在就跟他结婚生子,成不成先谈谈嘛,就当寂寞时候找个伴儿一起过周末。”
荆楠白她一眼。
“我可告诉你,霍峰的同学里面就这么一个光棍了,你不抓住机会,可没有更好人选给你咯。”
“没有就没有,我当一辈子老姑婆又怎样?”话刚落下,就觉得有个人站在厨房门口,抬眼一看,正是晓晓说的那个人。
他捧着一篮苹果,朝荆楠笑笑,对着晓晓说:“霍峰把我的位置抢了,打发我来洗水果。”
晓晓挤眼笑,拐了荆楠一下,她瞪晓晓一眼,低头继续削土豆皮。
那天晚饭吃完,荆楠知道那人叫闫若新,医大影像系毕业,在一家外企搞医疗器械的售后培训,他苹果削得很好,整颗削完皮都不会断。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总感觉闫若新整晚都有意无意地打量她,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她偷偷打量人家,也不会知道人家在看她。总之到最后散伙的时候,他们没比别人多说一句话,荆楠想,也许人家根本无心。
下一个周末,一群人照旧过来吃饭喝酒打牌看碟,晓晓愤愤地告诉荆楠,说霍峰打探过闫若新的口风,人家回答了三个字:“无所谓”。晓晓将他一顿抨击,末了不忘加上一句:“这种人!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再一个周末,闫若新出差了,又有新的朋友加入这一群,晓晓也不再提起这个人。荆楠无谓笑笑,人海茫茫,世事浮沉,谁跟谁都只是随缘而已,不必强求。只是偶尔闲来躺在床上,会幻想有个人能够打个电话聊天,或是约她出去逛街。
大都市的周末,太寂寞。
又一个周末,荆楠有考试,错过了聚餐。
Part 2
忘记了经过几个周末,荆楠只记得是寒假前的最后一次聚会,她拎着两个大柚子按门铃,开门的是闫若新。她愣了足有一分钟,因为根本没想过他会在,是他主动打招呼,还很绅士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吃罢玩过,大家照旧十点钟离开,等公车时,他突然凑近她身边说 :“我送你吧。”
其他人仿佛通过气似的挤上公车走了,谁也不招呼他俩。她有些不知所措,是该客气地拒绝还是该大方地接受?还没等她做出决定,第二趟公车到了,他把她的沉默当默许,推着她的背上车,帮她买票。车上人很多,人们都穿得像个豆包似的挤来挤去,他把她护在一个角落,侧身向她,静静地站着,也不说话。荆楠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七上八下,揣摩不出他什么意思。到了校门口,他停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说了句“不送你进去了”,然后一甩头酷酷地走了。
她愣了半天,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最后无奈咕哝一句:“莫名其妙!”
除夕夜,荆楠收到一条陌生人的短信,写着:“愿今夜的烟花在你眼中璀璨,愿今夜的雪花在你手中融暖,愿今夜的欢乐与你一生相伴——一个默默关注你的人。”思来想去,她想不出谁会跟她开这种玩笑,或许是发错了。除夕夜接到祝福总是好事,于是她简单回了一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同样谢谢你的祝福,祝你春节快乐。”陌生人没再给她回复,她想一定是发错号码了。
Part 3
元宵节,荆楠洗完澡出来,手机上显示有7个未接电话,都是晓晓的。她急忙拨回去,劈头就听到晓晓的大嗓门:“荆楠,你死哪儿去了?我弄到几张灯展的票,八点入场,我们在XX路的水煮鱼,赶快过来。”说完“啪”地就挂了。荆楠哭笑不得,也来不及吹头发,随手梳了两下就出门了。
到了水煮鱼才发现,除了晓晓和霍峰,还有闫若新,而且他身边的位置空着,显然是给她留的。闫若新起身帮她拉椅子,荆楠大方地坐了,席间他帮她叫茶,她就帮他满酒 ;他给她挑鱼,她就给他夹菜。荆楠想,既然他要硬充绅士,那她也不妨装装淑女,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灯展会人山人海,走着走着大家就走散了,荆楠找个比较显眼的位置给晓晓拨电话,手机显示网络繁忙,四周看看发现居然全是拿着手机找不到人的。唉,她忍不住感叹,中国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一到拥挤的地方连网络信号都塞车了。
突然有个人扯住她袖子,荆楠吓了一跳,抬眼看居然是闫若新。
她舒口气,“终于找到一个,霍峰他们呢?”
他摇头,“不知道,我一直跟着你。”
她“哦”了一声,不知怎么就觉得心头有点暖暖的,脸也红了。
“人太多,我们先走吧,出去再联络他们。”
“哦,好的。”她跟在闫若新后面往外挤,在第三次差点又走散的时候,他回头握住她手腕,一句话也没说。她的脸更红了,被动地跟着他走,恍忽地想:虽然他不够高大,但人潮中有这样一个人跟着你,牵着你,就够了。
那天晚上,他带她去喝咖啡,然后打车送她回去,分手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你今天的发型很漂亮。”
躺回床上,荆楠还觉得有点晕晕的,手机传来电量不足的提示,她才想起忘了跟晓晓联系。她给晓晓发短信报平安,晓晓发回一个大大的笑脸,告诉她闫若新已经打过电话了。不自觉地摸着手腕,荆楠笑着入梦,梦里全是一个有点酷有点莫名其妙其实又很体贴的男人。
周末晚上,荆楠早早到晓晓家里报到,一开门晓晓就惊呼:“哇……你把头发拉直了,还买了新衣服,天下红雨了。”
荆楠白她一眼,“至于这么惊讶吗?”
“不至于不至于,”晓晓吃吃笑,“可惜某人又出差了,没有眼福欣赏美女。”
虽然万般不想承认,可是荆楠知道心里空空的感觉叫做失落。她反复问自己,这么轻易地就喜欢上一个人了吗?还是,只不过因为寂寞了太久,很享受被异性关注的滋味?闫若新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元宵节之后他再次消失了,霍峰说他工作很忙。是,他很忙,但至少还有时间给霍峰打个电话聊几句家常,但他从来没跟她联系过。也许在他眼里,请女孩子喝咖啡送女孩子回家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甚至在人群中拉一个女孩子的手腕也只是他绅士风度的表现,更甚于,夸女孩子漂亮也是他们业务人员的口头禅。
无所谓,无所谓的!荆楠把头发束起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在某个特定时刻对异性心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至少说明她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她也需要爱。下一次,她会遇到一个令自己更心动的男人。
Part 4
连续两个周末,荆楠跟实验室的同学们一起度过,打打球,游游泳,晚上一起去校园小店里吃烤肉喝啤酒,大家聊课题聊实验聊网络,偶尔聊聊谁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她突然觉得,这样单纯而快乐的学生生活才是适合她的。
又一个周末下午,荆楠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她手机内没有存,但她记得这个号码的尾数,好像是除夕夜接到的那条短信。犹豫了一会儿她接起来,那边传来晓晓的声音:“荆楠,你最近死哪儿去了?晚上能不能过来?今天好多人哦。”
“看看吧,导师约我谈点事,不是太晚的话就过去。”
“那好,等你哦,晚了也没关系,叫闫若新去接你,这小子终于出差回来了。”
“你用的是他的手机?”
“是啊。水开了,不跟你说了,一定要来啊。”
荆楠听着嘟嘟声好久,然后把许久前存的那条短信翻出来,删除。想了想,把已接电话也删了。
晚上她买了两个菠萝拎去晓晓家,开门的是闫若新,她把袋子交给他,微笑地招呼:“嗨,好久不见,你可真忙啊。”
他盯了她三秒钟才嗯了一声,闪开身让她进门。那一晚,荆楠没多看闫若新一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她。
散伙的时候他说送她,她没拒绝,上公交的时候她主动买票,下了车她主动说:“谢谢你,我进去了。”
“荆楠!”他叫她。
“嗯?”她回头给他一个微笑。
“你——”他有点无措地摸摸自己地头发,“你今天换了新发型。”
“是啊。”
“很漂亮。”
“谢谢!”她笑得更开心点,见他没了下文,问:“还有事吗?”
“呃——”他顿了下,“我还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给我留一个吧,有事方便联系。”
她敛去笑容,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说:“我想我们没什么事情需要联系,有事你可以通过晓晓联系我。很晚了,没别的事我进去了。”
他愣了下,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地拒绝,好半天才讷讷地说:“哦,那再见。”不等她回话,他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荆楠开机就收到两条短信,第一条写着:“明天是星期日,想约你一起出去走走,有空吗?”时间00∶34。第二条写着:“明天上午九点在你学校门口,我等你。”时间03∶18。
荆楠一看屏幕,8∶57。她直觉地跳起来,抓起衬衣就往头上套,头钻出衣领的时候刚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停下来,对着镜子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仰躺回枕头上,无声地笑了。荆楠,你这是在干吗?他给你两条没有署名的短信就激动成这样,不是说无所谓的吗?他约你就一定要去吗?况且,没有接到回音,他一定会来吗?
斗争了十分钟,她说服自己,反正都要起床的,反正都要出门的,反正去实验室也要经过校门口,那就顺便看一眼吧。
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荆楠顺便看了一眼、两眼、三眼,没有看到闫若新的人影,他果然没来。她有点生自己的气,又有点想笑,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其实出来之前就料到不会见到人的,为什么还有期待,还会失落?
叭叭!汽车喇叭响,停车位那边有人喊:“荆楠!”闫若新从一辆车里探出头来朝她招手。
她走过去,看到他坐在驾驶座,戴着副咖啡色变色镜,有点摩登的味道。
她故作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在等你。”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她没动,双手抱肩,打量这辆车,深蓝色的车身,深蓝色车窗,她对车没什么研究,只是感觉这车型线流畅,看着舒服。
他下车绕到她这一边,朝车努嘴,“不上车吗?”
“干吗要上车?”
“我特地来接你。”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他叹口气,“说实话,我不确定你会来,只是想等等看,没想到让我等到了。”
她也叹口气,“说实话,我也没想过要来,只是去实验室必须要路过校门口。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分上,我就牺牲今天的学习时间吧。”
他笑了,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上车系好安全带,问一句:“你的车?”
“同事的,借来用用。想去哪里?”
“你开到哪里就去哪里咯。”
“好。”他点点头,然后发动引擎,一路开出市区。
还是隆冬季节,四处都是一片灰茫茫的颜色,只有河边的小草泛着微微的绿意。桥下的水结着薄薄的冰,荆楠跟着闫若新走在桥上,漫不经心地数着栏杆上的狮子。
他突然开口:“据说这桥上的石狮子共有501只,但我从来没数对过。”
“好像你数过好多次似的。”
“是好多次,有时候一个人无聊,就跑到这里来数狮子。”
她诧异,“为什么?无聊时候干点什么不好,这里风大灰大,除了狮子也没什么好看的。”
“不为什么,只是寂寞吧,打发时间。”
寂寞!想想自己也曾经漫无目的地在超市里面闲逛,一圈逛下来两个多小时,购物车里空空的,什么也没买。好像去人多的地方时间比较好打发一样,可偏偏越是热闹孤单的感觉就越强烈。为什么这世上的男男女女都要成双成对呢?或许大多数不是为了爱情,只是害怕寂寞,就像晓晓说的,当找个伴儿度周末了。她跟闫若新会不会成为这样的伴儿?
他突然转头,逮住她的视线,“想什么?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嗯……在想你这人的爱好蛮奇怪的,不用逛街啊聚会啊来打发时间,却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一个人数狮子。”
“除了打发时间,还有一个原因。”
她兴致勃勃地问:“什么原因?”
他停下脚步,面对着河面,声音低沉,“我爱上公司里面一个女经理,她很漂亮,很开朗,很能干,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她也根本不会看上我,所以一直不敢说。有一次同事们一起来这边玩,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她跟我说,你数对了桥上的狮子,我就请你喝咖啡。于是我一有空就跑来数,可是每次数目都不一样。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她愣了,眼角眉梢缓缓垂下,没说是也没说不。风吹得她的披肩发乱飞,有些划过面颊,遮住了她的表情。沉默了很久,她转身往回走,丢下一句:“来吧。”看他不动,回头喊了一声,“来啊,傻站着干吗?”
他傻傻地问:“去哪儿?”
“数狮子啊,我来帮你,你数左边,我数右边。”她退到桥头,真的开始认真地数起来。
数到他身边,他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轻声说:“荆楠,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是吗?”她抬头对他笑,可是不知怎么,眼角就滚下一颗泪珠。
“荆楠……”
他慌了,抬手想要擦拭她的眼泪,她却急急退开,嘴角拼命往上翘,“你这人真讨厌,我在帮你的忙,你却乱打岔,我都忘记数到多少了。”
“荆楠!”他上前一步,她又退后一步,新的泪珠打湿了头发。她双手遮住脸,慢慢蹲了下来,哽咽着说:“闫若新,你别来招惹我,我喜欢寂寞的时候逛逛街听听歌,不想下一个跑来这里数狮子的人是我。”
河面上的风声越来越响了,空气中的冷凛也仿佛越来越重,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一件温暖的外衣披在自己肩上,他圈住她,拨开她粘湿的头发,看着她说:“我以后也不想数狮子了,只是不知道你想逛逛街听听歌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
理智告诉她该拒绝,可是感情告诉她,从灯展那天开始,她已经为这个男人心动了,否则她不会流泪。朋友常常劝她,在感情面前不可以太理智,冲动和盲目才是爱情真正的感觉。况且,这样的怀抱太温暖,温暖到让她有点舍不得离开。人生的无奈往往是明知道机会渺茫,可是还禁不住诱惑想要赌一赌。他们在对的时候相遇,却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对的人。
Part 5
荆楠和闫若新恋爱了,霍峰跟晓晓找了个机会狠敲了闫若新一顿。四个人常常在晓晓家里打上一宿通宵麻将,第二天再睡到日上三竿,这样的周末,虽然有点颓废,可是好开心。
像许多都市情侣一样,他们平时很少见面,只有周末是固定的约会时间,他有他的工作圈子,她有她的学习环境,唯一共同的朋友就是霍峰和晓晓这一群,而他们似乎都不想太早把对方介绍进彼此的生活圈。荆楠想,也许他们是需要时间来适应,也许只是各自都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她有时会到他租赁的小公寓里给他做上一顿爱心晚餐。每当她在窄小的厨房煮饭时,他总是心急地偷吃一口,然后从背后抱住她,用满足的声音说:“女人真是一种温柔的动物。”
她回头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故意压低声音,“你没听过女人也是一种凶悍的动物吗?”
他露出怕怕的表情,“听过!你最凶悍的时候就是叫我‘老实交代’的时候。”
她得意地笑,记得两人正式交换电话号码的时候,她就凶巴巴地问:“老实交代,为什么偷偷跟晓晓要了我的电话,然后发短信来骚扰我?”
他额头冒汗,回答不出。
“老实交代,是不是那时候就偷偷喜欢我了?”
他眼睛瞪大,回答不出。
“老实交代,为什么那天半夜不睡觉发短信约我,是不是担心得一夜没睡?”
“老实交代,为什么那天要带我去卢沟桥,你早就预谋好了要博取我的同情是不是?”
“老实交代……”
“STOP!”他举手喝止,搂住她的肩膀,笑得讨好,“好姑娘,嘴巴除了用来老实交代,还有很多功用。”
她笑得阴森森,爬到他身上,揪住他衣领,“其他的功用等老实交代之后再研究。”
于是那天的约会变成了闫若新坦白从宽的纪念日。
霍峰早就教过他,其实女人很容易满足,只要你肯花一点心思来哄她。闫若新想,荆楠就是那种他值得花心思来哄的女孩。男人在女人面前绝对不能说百分之百的实话,否则后果会很惨。他不能告诉她,电话号码是晓晓硬塞给他的;也不能告诉她,除夕夜的短信是他特地为女经理编辑的,因为发送出去没有得到回音,才顺手发给了她;更不能告诉她,他是在桥上看到她眼泪的一刹那才觉得心动,才发现自己喜欢她。既然喜欢已经喜欢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有什么关系,她喜欢听,他就承认他先暗恋她好了,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爱她的。
Part 6
闫若新出差了,荆楠跑到晓晓家里度周末,聚了一群人来,她却觉得很孤单,原来享受过两个人一起的快乐之后,会更害怕一个人的寂寞。
“喂,回魂了,”晓晓推她,“瞧你傻呆呆的模样,闫光棍今天没给你电话?”
荆楠无力地笑笑,“他在外地手机费贵,回宾馆才打给我。”
“这小气鬼,你们现在正热恋呢,还在乎那点钱?我跟霍峰刚开始那会儿一天电话按三顿打,一次差不多就一个小时。我告诉你啊,荆楠,女人就得着跩点,男人才会紧张你。这闫光棍,像什么男人啊,当初是我硬塞了电话他才肯发个短信,难道现在打电话还得我这个媒人催?”
霍峰在旁边拐晓晓一下,她也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急忙拉了荆楠的胳膊,“来,先吃饭,不理他,一会儿发个短信告诉他咱们吃糯香排骨饭,馋死他。”
接近午夜,荆楠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捏在手里,打开合上,合上又打开,电话没有,短信也没一条,他就那么忙么?终于撑不下去了,她开始编辑短信,写了短短几个字:“还在忙吗?”正犹豫着要不要发出去,滴滴两声响屏幕黑了。算了,她把手机丢在一边,掀起被子蒙住头。
迷迷糊糊不知道几点睡的,早晨起来已经十点多了,给手机换了电池,发现依然没有任何信息,她觉得心头空荡荡的,不自觉将被子抱紧,灯展之后那段时间的失落感又回来了。呆坐了半个小时,她将手机关掉,起床去实验室了。
晚上十一点,宿舍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听到闫若新的声音:“荆楠?”
“嗯。”
“怎么晚上打你手机一直都不通?”
“没电了。”
“瞧你个小迷糊,忘记换电池了吧?”
“嗯。”
“怎么了你?就会嗯。”
“我在刷牙。”
“这么晚才刷牙,又在实验待得忘记时间了?好了,你先刷,我一会儿打给你。”没等她应声,那边挂线了。
她放下听筒,拿毛巾擦掉嘴角的牙膏,顺便擦掉眼角的泪痕。
过了半小时,电话又响了,她接起来,听到他温柔的声音:“睡了没?”
“嗯。”
“又嗯,很困啊?”
“嗯。”
“瞌睡虫,那你睡吧,我明天就回去了,后天早晨到,回去再联系你。”
“嗯。”
“拜拜。”
“嗯。”
“嗯什么,说拜拜。”
“嗯,拜拜。”
“乖!好好睡。”听筒里传来“啵”的一声,然后挂线了。
荆楠放下听筒,用被子蒙住头,耳边一直环绕着他亲切的声音,似缥缈又似清晰。
“Surprise!”荆楠刚出宿舍楼,就被突然跳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闫若新风尘仆仆,满脸胡子,咧开大大的笑容,张开双臂看着她。
“你——你怎么?”她惊得说话都不连贯了。
“我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了,想给你个惊喜嘛。”
她呆呆地说:“真是个惊喜。”
“愣着干吗,还不给我个拥抱?”见她还不动,他叹气咕哝,“傻姑娘。”然后上前来一把抱住她。
他身上混合着汗味烟味和灰尘味,实在不怎么好闻,她却把头紧紧埋进他怀里,贴得一丝缝隙也不留。
他贴着她耳边问:“想我了吗?”
她拼命点头。
“今天实验室有重要事情做吗?”
她摇头。
“那我就把你绑走咯。”
回到闫若新的小公寓,他冲了个热水澡就摊在床上睡死了。荆楠看着他疲惫的睡容,手指刮着他硬硬的胡子,心里告诉自己还有点生他的气,双脚却自作主张地走向厨房,煮他喜欢吃的酸辣粉丝汤。手里抓着大汤勺,她对着汩汩冒泡的锅子自语:“荆楠,你完了,不战自降,你是女性的耻辱。”
“什么女性的耻辱?”闫若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她猛回身,汤勺不偏不倚地敲到他鼻子上。
“哇——”他惨叫一声。
她直觉想上前帮他揉,手伸到半空又停了,看着他痛得龇牙咧嘴的样子,突然开心地笑了,觉得心里平衡很多。
“喂——”他愤愤不平,“你居然还笑?”
她耸耸肩,“活该。”
他凑近她,“大小姐,我好像没惹你。”
她挑眉,“没有吗?”
他困惑地皱起眉头,想了想,“是没有啊。”看看她脸色,口气虚了,“提示一下?”
“哼哼。”她转身正对他,露出凶巴巴的神色,“老实交代,星期六那天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咕哝:“老实交代时间又到了。”
她挥了挥汤勺,“快说!”
“等我想想啊,星期六——啊!那天晚上喝多了,凌晨才回来,怕吵醒你,就没给你打电话。”
“那短信呢?连条短信也不发?”
“小姐,我那天能竖着回来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想到发短信?跟我一起的同事是横着回来的。”看她表情没缓和,急忙举起双手,“ok,ok,我错,我虚心承认错误,下次无论情况多么危急,环境多么险恶,都要把跟你汇报放在第一位,ok?”
她依然没什么表情。
“罚我今天晚上不准喝酸辣粉丝汤。”
还是没表情。
“那——罚我陪你看爱情片?”
没表情。
“罚我说一百次我错了,再加份检讨。”
没表情。
“小姐——”他抹了下额头上的汗,“你不是要罚我跪洗衣板吧?”
这次有表情了,她眨眨眼睛,点点头,说一句:“可以考虑。”
“啊?”这声惨叫比刚才还惨。
最后当然没有跪洗衣板,酸辣粉丝汤也照喝,只是鼻尖上涂了一个星期的绿药膏,因为他喝汤太心急,把鼻子烫了。其实荆楠很想问电话号码的事情,可最后还是没问,因为她知道,女人如果要求男人绝对的诚实,后果会很惨。
Part 7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一年,荆楠要毕业了,赶论文和找工作双重压力搞得她很烦躁,闫若新知道她是定向生,也知道她的违约金要10万,但他们从没有正面谈过这件事。她侧面探过他的口风,知道他很喜欢这个城市,没有打算离开,而他却从来没谈过两个人的未来。
开心的时候看世界都是闪光的,想什么都是美好的,烦恼的时候看世界是灰暗的,想什么都是悲伤的。她写论文累了就坐下来回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很忙,一年几乎有半年在出差,两个人住得又远,工作日很少见面,所以他们都很珍惜约会的时间,从来不吵架,不吵架不是因为没有矛盾,是他们在尽量地彼此迁就。
本来她不觉得迁就他有什么问题,可面临毕业的时间越近,她就越觉得迁就很累。她不想再当一个什么也不想的幸福小女人,她有她的担忧,她的压抑,她想大吼大叫,毫无理由地发泄情绪,也想他挺起胸膛像个男子汉一样地跟她说:“不要怕,一切有我,大不了我养你。”哪怕是骗她也好。但对着他,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不出来,因为她心疼,心疼他的忙碌和辛劳,心疼他的温柔和谨慎,他肩上的担子已经很重,压力已经很大,她希望自己做他的减压阀,而不是加压器。
“怎么吃这么少?再吃点。”闫若新夹了几根菠菜放在荆楠盘子里。
“不了,”她给他夹回去,“我减肥。”
“你最近已经瘦了很多。”
她笑,“那证明有效果啊。”
“小楠,”他放下筷子,郑重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有心事。”
“没有啊。”她躲他的眼神,“只是赶论文烦的。”
他伸手扳住她的头,强迫她看着他,“这不是主要原因,你不信任我吗?为什么把事情藏在心里不肯跟我谈?”
她拨开他的手,烦躁地站起身,“谈有什么用?除了更加烦恼什么也解决不了。”
“也许会有解决的办法呢。”
“什么办法?”她走来走去,“交十万块违约金,要么放弃学位证和档案?”
他垂下头,低声说:“我现在拿不出十万块。”
她在他面前停下,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他抬起头,“我说,我拿不出十万块。”
她感觉怒火呼一下冲到头顶,瞬间爆发了,冲他大喊:“你以为我跟你要钱吗?你把我荆楠当成什么人了?”
他急忙起身拉她,“小楠,你先别生气。”
“我没法不生气!”她甩开他,继续吼,“闫若新,我告诉你,你能拿出多少钱跟我没关系,大不了咱们分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扬高声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实、话!”
“好好好,”他举高双手,“我们不要吵架,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我没话跟你说。”她动手拿自己的外套和皮包。
“小楠。”他从身后抱住她,她用力挣扎,却挣不开。明明他手臂不怎么粗壮,怎么那么大力气。
他把她整个困在怀里,柔声安抚:“别这样,算我错,算我说错话,好不好?”
她不动了,静静地站着,一会儿,泪水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小楠,别哭,别哭啊。”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
哽咽声越来越大,她猛地转过身,揪着他的衣襟,一边哭一边控诉:“你总是这样,一吵架就先认错,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错。我是想跟你发脾气吗?是想跟你吵架吗?我就想发泄一下情绪,你倒好,错也认没错也认,显得我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一样。”
他偷偷翻个白眼,原来认错也是错。霍峰说得没错,女人是常有理,你管是正理还是歪理,总之她说什么你都听着就是了。他叹口气,干脆不说话,只是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哄小猫咪一样。
终于哭够了,她在他衣襟上擦干净鼻涕眼泪,最后抬起红通通的眼睛,可怜兮兮地说:“我饿了。”
他拍一下额头,哭笑不得,只好把他的小宠物牵回桌子旁边坐好,然后再乖乖把她喜欢吃的菜端去厨房热。
盯着他的背影,荆楠默默地想,跟着这样一个男人,就算没有学位没有档案,做个“都市漂流族”或许也值得。
Part 8
时间不会因为人们的烦恼而停滞,毕业典礼终于来临了。晚上霍峰做东庆祝荆楠毕业,大家吃过晚饭去K歌,闫若新唱得起劲,仿佛明天醒来不用面对任何难题。
晓晓把荆楠拉到一边,悄悄问她:“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荆楠摇头,“我不知道,先回家一趟吧,看单位那边能不能活动活动,也许可以少交一点钱。”
“少?能少多少?闫光棍怎么说?”
荆楠再摇头,“他没说什么,我也不想逼他。”
这次换晓晓摇头,“荆楠啊,你太善良。”
“小楠,过来,”闫若新扬声叫她,“我点的《知心爱人》,咱们俩唱。”
“哦。”她习惯地给他一个微笑,走过去。
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
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为你担心
在相对的视线里才发现什么是缘
你是否也在等待有一个知心爱人
把你的情记在心里直到永远
漫漫长路拥有着我不变的心
在风起的时候让你感受什么是暖
一生之中最难得有一个知心爱人
不管是现在
还是在遥远的未来
我们彼此都保护好今天的爱
不管风雨再不再来
从此不再受伤害
我的梦不再徘徊
我们彼此都保存着那份爱
不管风雨再不再来……
霍峰过来问:“你们两个女人嘀咕什么呢?”
晓晓看一眼闫若新的方向,粗声地说:“还能有什么,荆楠的工作呗。闫光棍这家伙,要是错过了荆楠,我饶不了他。”
霍峰笑,语气意味深长,“一个男人要是真心爱一个女人,会拼了命为她挡去所有风雨的。”
晓晓疑惑地看他,他耸肩,拉起她,“好了,老婆,来,我们也点歌,别让那两个给比下去。”
从卡拉ok出来已经午夜,闫若新没有送荆楠回学校,而是直接到他的小公寓,说有礼物要送给她。把她推坐在床上,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她好奇地问:“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咯。”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张存折,存折上面有一个更小的圆形盒子。她把存折拿出来,挑高眉毛,“这是干什么?”
他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一起打开存折,上面的数字是95,200.00,他又拿起圆形盒子,放到她面前,示意她打开。她狐疑地开启,看到里面有一只白金镶钻指环。
他把指环取出来,牵起她的手,缓缓说 :“这是我所有的家当,本来我有十万块,但买了这只戒指之后就剩九万八千二了。我想如果全部拿出来交了你的违约金,那以后我就得让自己的老婆睡大马路喝西北风,那还不如买个漂漂亮亮的戒指求婚用。鉴于这笔钱还得用来安家过日子,所以我没买太贵的。昨天我已经向老总递了辞呈,现在我把孑然一身的我和所有的家当都交给你,你愿意收留我吗?我保证我很好养,吃饭不挑食,睡觉不打呼,还很会赚钱。”
她张大嘴,一直处于呆滞状态反应不过来。
“唉!”他叹口气,“瞧我找的这个傻姑娘。”他把戒指套在她手指上,郑重其事地问:“荆楠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嘴巴缓缓闭上,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他,处于难以置信的状态。
“喂——”他皱起眉头,“大小姐,我在求婚呢,给我点反应好不好?”
她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嘴一扁,眼角滚出豆大的泪珠。
“喂,小楠,我是让你给我点反应,可是没让你哭啊。”
她像突然苏醒了似的,“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在他肩上,紧紧搂住他脖子。他往后仰了一下缓冲她的攻势,抱住她拍拍背,偷偷翻个白眼,心中感叹:女人啊,不但是常有理,还是常发水!不过她这种发水的反应,是表示愿意收留他吧。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荆楠和闫若新这样幸运,在寂寞的时候相遇,就能够遇到那个对的人。但我们一直相信,真心和珍惜,会收获一份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