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在丁酉 梓丛脱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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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在丁酉,梓丛脱贫。
  喜欢作赋的朋友,请你务必记住,哪天你给梓丛村写《梓丛脱贫赋》,一定要用这一句作开头。而我,一个不会作赋之人,只能将梓丛村的脱贫故事,翔实记录如下。
  
  (一)
  我经常想,一个人在固定的一个时间段里,连续去到一个地方二十多次,到底会不会产生某一种情感?如果有,那这种情感,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梓丛村,位于龙州县上降乡中越边境线上的一个普通的小村子。在最近的四年多时间里,我竟有机会来到这个村达二十几次之多。我不敢说这是一种必然,但也绝对不是一种偶然。我曾自问,如果这里没有某种特殊的力量,我怎么可以对这样一个原先毫不知情,而且到处生长贫困、生长荒凉,甚至还生长野性和硬冷的边关小村子如此着迷?我也曾疑惑,四年多来,到底是什么让我来来回回,想的是梓丛,念的是梓丛,忧的也是梓丛,下基层调研时,去得最多的还是梓丛?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实在想不出其中的理由。
  直到那一天,2018年崇左市霜降节的前夕。我带着本单位35名党员帮扶联系人,第17次到该村帮扶后,时间已晚,当天赶不回南宁,只好夜宿边关小城凭祥市。那是深秋时节,天气已经转凉,窗外细雨,滴答连声,边关冷夜,格外静穆。这样一个最容易让旅人伤怀的夜晚,我才突然发现,如果真有这样的情感,那一定跟亲情有关。只有亲情,才能如此强烈地吸引我;只有亲情,才可以在我的心里如此地久久徘徊不去;也只有親情,才使我对这里的人们亲人般地牵挂和想念,才让我对梓丛村拥有这般念兹在兹的氤氲情感。
  梓丛村距离广西首府南宁市300多公里,距离龙州县城26公里,而距离中越边境城市凭祥市仅8公里。因之,我们每次进村帮扶,如果当天赶不回南宁,都是就近住在凭祥市而不去龙州县城投宿。从龙州县到凭祥市的公路穿村而过,沿途绿树掩映,鸟语花香,空气清新。村里气候温和湿润,时时刻刻洋溢着葳蕤生姿的南国村落风情。全村352户1438人,分布在板莽、香子南、扣步、那盆四个自然屯里,总耕地面积有872亩,人均耕地面积0.6亩,2015年精准识别共有建档立卡贫困户147户435人。
  这还是一个典型的壮族村庄,全村居民均为壮族。以稻作文化滋润千年的壮民族,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稻穗飘香的南国大地上,绵延不断地繁衍生息在八桂山水田园间。我就是壮族的一分子。是不是因为血脉里都流淌着共同基因的缘故,我每次来到梓丛村,来到梓丛村的壮族父老乡亲们的中间,望着他们皱纹遍布的脸,握着他们粗糙的双手,凝视他们期盼的眼神,我的感情波涛都会不由自主地泛滥而难以克制!这里仿佛就是生我养我的“壮族老家”,我面对的就是血脉相连的家乡亲人。
  应该是的,在梓丛村,我是有亲人的。四年多来,我所在的原单位机关党总支对应联系梓丛村党总支,单位四个党支部对应联系梓丛村四个屯的党支部,单位的36名党员对口联系帮扶54户建档立卡贫困户,而我本人也直接联系帮扶三家建档立卡贫困户。这些年来,每次进村帮扶,我们这些帮扶联系人都要走进贫困户的家里,和他们见见面,聊家常,更多的是,登记收入,填写表格,了解困难,宣讲政策,商量脱贫办法,研究巩固脱贫成果。每隔一个时段,还自己买肉买菜买酒,喊上左邻右舍,就在他们家里和乡亲们一起,吃上一顿饭,喝它几杯酒。如此一来二往,我们几乎成了无话不说的乡里乡亲。
  (二)
  第一次进到凌权章家,那情景让我终生难忘。难忘,是因为他们家当时的房子,跟我自己老家数年前的老房子一模一样。这个五口之家的贫困户,住在村部背后半山坡上一个又小又暗的砖瓦泥房里。房子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几十年风雨侵蚀,已经破旧不堪,一些横梁被虫蛀了一个个小孔,木屑还不时从那些小孔里溢出来。看得出,那些虫子依然还在里面闹腾。土夯的围墙到处是雨水侵蚀而松垮的豁口,光亮从那些豁口透进的同时,寒风冷雨同样从那地方往房子里灌。黄泥地板已经变得又黑又脏,还形成了明显的坑坑洼洼。屋角的床铺就用几块木板和水泥砖搭成,满布黄斑的蚊帐由四根木棍歪歪斜斜地支在床上,一条条裂缝在清楚地表明,这床蚊帐的作用仅仅是做做样子而已。八十二岁的老母亲和正在读小学的两个小孩都需要照顾,还没有建起房子的大哥和二哥也跟他们挤着住在一起,全家人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我坐在他们家那张摇摇欲坠的塑料圆凳上跟他们聊。经过深入交谈,我觉得,凌权章夫妇,他们家虽穷,房子虽然破旧,但他们是一对不甘贫困的夫妻,他们是勤奋肯干的人,他们有改变现状的急迫心情,他们还有建房子的手艺,打地基、和水泥、扎钢筋、砌砖批灰,农村建房需要做的各种工艺,他们几乎都会。我和驻村第一书记以及村支书等人,反复叮嘱和鼓励他们发挥特长,用熟练的建筑技术尽快把房子建起来,尽快实现脱贫摘帽。果然,经过一年多的艰苦劳作,点点滴滴的积攒,积极种植八角,种菜,养鸡,打工,加上各级各界帮扶,2017年,他们家的新房建起来了。三层钢筋水泥房,两百多平方米,而且搬到了大路边,进出更方便了。与此同时,在政府和各界人士的帮扶下,凌权章的大哥和二哥也单独建起了达到脱贫标准的住房。建好新房的凌权章夫妻,平时根据自家农活状况,灵活安排外出务工,有时就近打零工,帮邻居建房子,有时就到凭祥市和龙州县城打工,做的也是建房子的工种。如今老凌家里已经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2018年国家验收时,各项脱贫指标合格。
  回想起2017年1月21日,我第五次带队进到梓丛村去凌权章家家访时,恰巧凌权章搬进新房,当天正是乔迁之喜,村里好多人前来祝贺,一派节日的喜庆氛围。看到短短一年多,老凌家已经把新房建了起来,离开了那个破旧的老泥房,搬进了稳固安全的钢筋混凝土楼房,我深深感到,再怎么贫穷落后,只要有强烈的进取心,是完全可以改变面貌,过上好日子的。第二天凌晨醒来,我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和激动,写了一篇新闻特写《五进梓丛村》,把当时老凌家欢天喜地的现场记了下来。   一到老凌新房子门前,一股节日的喜庆气氛马上涌来。一栋三层砖混结构的新房门前,一个烧柴的火灶上架着一个大铁锅,锅里正煮着几只鸡,热气腾腾,快熟的鸡肉正在锅里滚动。灶边两个村妇不时拿锅铲搅动,还有几个小孩围着香气四溢的锅头玩。大门口贴着一副崭新的大红对联,用红布盖着。看来是这里的农村习惯,没到时辰,还不能打开。
  进到屋里,四桌人正在吃饭,热火朝天,欢声笑语。真喜庆啊!
  老凌夫妇热情邀我入席,我婉拒了。把慰问的油和米放下,我跟他们聊起来。老凌话不多,看來对外交流不如他老婆。看见老公说话不够灵嘴,他老婆急了,就干脆把话头抢过。
  从交流中得知,凌权章家这栋新房子花了现金14万元,政府补助2万多,再加自己投工投劳一部分,全部算进来的话,大约20万。三层,共200多平方米。虽然内部没做什么装修,但对农村来说,这样的房子已经可以进去住了。比起他山坡上那栋老的泥瓦房,新房扎实、稳固、安全。他全家五口人,住在这样的楼房里,再不用担心大风大雨了!
  “今年你们家要脱贫,做得到吗?”“肯定做得到,请上级放心!”
  “不错呀,老凌,新年住新楼,增添新气象,日子越来越好啦!”听到赞扬,老凌又腼腆起来,一时说不出话,还是他老婆会说,“你赶紧回答,说感谢党和政府呀!”
  她老婆的话一出口,引来了大家的哈哈大笑。
  这就是老凌家的变化,如果说梓丛村里我有最熟悉的亲人,这应该就是第一家。我另外联系帮扶的凌美荷和阮海威两家,也都已经旧貌变新颜了。
  凌美荷,一位年纪59岁的农村妇女,老伴已去世多年。她照顾两个儿子也已长大成人。长男分家另住,但房子是连在一起建的,所以两户房子相连。凌美荷跟小儿子住,还能种地干农活,小儿子长年在深圳打工,月收入也有5000元左右,全家收入还是蛮稳定的。也在2017年实现了脱贫。2019年底,我在原来单位的最后一次进村入户来到她家,看到她两座房子都加盖到三层,宽大气派地立在那条宽大的产业路附近。而阮海威家的新房不在原址建设,反而从村部附近搬到侧背另外一座山坡上建,虽然也通了水泥路,但离开热闹之地迁往有些冷清的山坡上,还是有些让人费解。我跟阮海威拉家常时问:人家都往村部周围挤,你倒好,跑到这么高的山坡上住,玩的是啥讲究?老阮的回答让我略感惊讶之后陷入深思。他说这里居高临下,俯瞰全村,远离拥挤的村部,视野更加开阔一些。不仅讲究住得安全稳固,还讲究住得视野开阔。老阮一家的思想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啊,这不就是脱贫后的贫困户应该追求的一种新境界吗!
  梓丛村建档立卡贫困户的147户共435人,情况和凌权章家、阮海威家、凌美荷家大同小异。从2015年起至今我们派出两轮第一书记和帮扶工作队员来到梓丛村,龙州县纪委也同时派出工作队员到梓丛村长驻帮扶,大家齐心协力,2017年底梓丛村顺利实现脱贫摘帽。到2018年经过国家验收,龙州县也成为广西第一个实现脱贫摘帽的国家重点扶持贫困县,当时的要求是,不仅要确保在2017年度实现脱贫摘帽,还要创造经验、提供做法,为其他国定贫困县和自治区定贫困县的脱贫摘帽做好示范。
  (三)
  又来到梓丛村了。这是我调离原单位两个多月以后的事。
  此前,每次来,我都少不了这个步骤。跟驻村第一书记苏星、张国成,驻村工作队员卢松见、杨赞,以及村委班子成员简单座谈后,随即走出梓丛村的村委办公室,往对面的山坡望去。那个百香果园,占据大半个山坡,郁郁葱葱,煞是好看。一条厚厚的水泥路,从左边山脚一直沿着山边往上环绕,构成一个巨大的半圆,把整个果园绕了一轮,又从右边回到大路上。
  这个面积为80亩的百香果示范种植基地,原先只是一面缓坡地,斜斜的、瘦瘦的,地也是小块小块的,种什么东西,既不好管护,也没有好收成。作为第一轮驻村第一书记和工作队员,苏星和卢松见两人,虽然生长在农村,却从没有做过农村工作,居然和村委他们倒腾出一项“坡改梯”工程。这么一项在他们村完全可以说是破天荒的大工程,让这面斜斜的坡地变成了一块块整整齐齐的良田。
  现在,那些绿意盎然的百香果,就生长在层层错落的一块块梯田里。看着连片整齐的果园,很是惬意。我每次来,都会朝它远远地凝望一阵,似乎想寻找一些乡村田园的风味。
  修好了“坡改梯”,还得再修排洪沟。否则,大雨一来,山洪漫山遍野地冲刷,就会把梯田冲毁,重新回归缓坡的旧地貌。“坡改梯”工程和修筑排洪沟,一共是200多万元,如此大事,苏星、卢松见他们硬是搞定了。因此,我跟单位的班子成员说,前方的同志工作卓有成效,我们必须全力当好后援。于是,大家决策,必须拿出单位自筹资金,直接资助、支持梓丛村把这个百香果示范种植基地建成。这笔资金前前后后拨付,共约100万元。我在会上还特别强调,这是资助,是支持,而不是投资。投资是讲经济回报的,我们响应对口帮扶的号召,不能讲回报。大家都说完全正确,就应该这样。
  (四)
  当然,张罗出这么大的果园,肯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事,而是我们事先多次调研逐步达成的共识。
  梓丛村与中越边境线上的其他大小村子一样,山高林密,交通不便,贫困落后。原先,村集体没有任何产业,村民的收入主要靠外出打工和零星种养,这种养也就是养鸡、养鸭、种水稻、种玉米、种黄豆、种芋头,山上也零星种些八角树。2015年10月,我送驻村第一书记和工作队员来到村里时,村委领导说村集体经济基本没有什么积累。我想,没有经济积累的村委,能有什么作为呢?果然,进一步听介绍,梓丛村当时属于后进村,不太好听的叫法是“软弱涣散基层党组织”。
  选择什么产业作为村集体产业,这不仅是村集体的现实急迫需求,也是整村脱贫摘帽的必具条件之一。所谓“十一有一低于”,其中之“一有”是必须有村级集体产业,实施第一年的2017年收入要达到两万元以上。
  大规模养鸡、养鸭、养牛?都设想过,可留守村里的都是老弱病残幼,怎么养得了?不合适。种柑果、种李子、种大棚蔬菜?柑果、李子三五年才有收获,远水解不了近渴,而大棚蔬菜也确实试种过,终归还是由于无人专管而“流产”。大家最后认为,百香果好,近年市场前景不错,属于短、平、快,当年种当年收,当年可以实现收入目标。还随时可以更换,如果几年后百香果市场价格不行,完全可以迅速在原有的梯田里另种其他作物,培育形成新的产业。   现在看来,这个选择选对了。
  2017年以来,这个百香果基地平均亩产值约3000元,累计为梓丛村创收35.3万元。基地建设当年梓丛村集体经济收入就达五万元,超过了两万元的贫困村脱贫的硬性规定标准。产业基地成功建设,带来的是良好的综合经济效应,脱贫摘帽必须达到的村集体产业收入这一项,连续几年都如期实现,同时带动62户贫困户以劳务和资金入股,参加产业基地的建设,取得可观的经济收入,还为参加基地建设的长期工和临时工以及种植户实现创收近20万元,为81户农户地租創收近10万元。
  经过两轮驻村第一书记和工作队员的努力,现在的基地已经形成“因地制宜、突出特色,一业为主、多元发展”的稳定思路,初步建成以台农一号百香果和芭乐味黄金百香果种植为主,兼种水果木瓜、火龙果以及养殖鸡、鸭、鹅等立体种养殖为辅的综合产业基地。负责经营的玉龙山生态种养专业合作社正在探索实行统一农资供应、统一技术规程、统一生产标准、统一产品质量、统一品牌销售的“五统一”产业化经营模式。
  顺着产业路往山坡上走,水泥路两边都是鲜花灿烂的三角梅、紫荆花、格桑花,自然形成一条美妙的观赏步道。因此这个果园自然吸引着我,成为每次到梓丛村进村入户之后必去的一个地方。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产业基地还成为龙州县甚至崇左市一些党政机关干部培训班学员现场教学的基地之一。来到梓丛村的学员们,考察、调研、参观,所走的行程,跟我们每次走的一模一样。
  (五)
  所有的成果往往汇成几个响亮的称号而收尾,仿佛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最后都用一个强有力的休止符来结束。而构成梓丛村这些闪亮的符号是2019年梓丛村党总支被自治区党委组织部命名为“五星级农村基层党组织”。意思是说,四年多前还是难听又难看的“软弱涣散基层党组织”,如今换上了一个好听又响亮的新名号;后援单位当代广西杂志社被崇左市评为“先进后盾单位”;第一轮驻村第一书记苏星被评为崇左市“脱贫攻坚工作标兵”和“脱贫攻坚(乡村振兴)优秀村党组织第一书记”以及龙州县“脱贫摘帽先进个人”荣誉称号,第一轮驻村扶贫工作队员卢松见获得“驻村扶贫工作标兵”荣誉称号;第二轮驻村第一书记张国成被评为崇左市“脱贫攻坚工作标兵”和“脱贫攻坚(乡村振兴)优秀村党组织第一书记”以及龙州县“新时代新担当新作为好干部”荣誉称号,第二轮驻村工作队员杨赞荣获龙州县“脱贫攻坚(乡村振兴)优秀工作队员”称号;梓丛村党总支书记、村委会主任凌红星2016年、2017年、2018年连续三年考核均评为优秀等次,2017年、2018年被评为龙州县扶贫工作优秀干部。
  写到这里,我深深体会了“农村要发展,农民要致富,关键靠支部”“给钱给物,更要建个好支部”这些话语才是最朴素的真理,所谓“沾泥土”“带露珠”“冒热气”的语言文字,应该就是这样的一种表达,而书写这些生动活泼语言文字的人,在梓丛村,就是凌红星他们。
  梓丛村实现脱贫摘帽后,我们曾经为梓丛村在接下来的乡村振兴战略中做出这样充满憧憬的规划:以百香果种植基地为基础,通过招商引资,建设百香果采摘园、体育休闲田园、花海、休闲农庄;依托村里土坯旧泥房建成民俗农家;依托香子南屯大鱼塘建成垂钓基地;依托扣步屯溶洞建成溶洞观赏景区等。我们还进一步一一给每一个项目起了一个美好的名称,留给梓丛村这些带有浪漫色彩的规划变成现实之后使用。所以,当梓丛村完全走上小康、实现乡村振兴的时候,梓丛村那盆屯的“梦里水乡”,梓丛村板莽屯的“梯上天堂”,梓丛村香子南屯的“在水一方”,梓丛村扣步屯的“别有洞天”,这些包含浓浓诗情画意的名称,将和整个村庄的旧貌变新颜一起,构成集现代特色农业、生态旅游、体育休闲、田园社区于一体的梓丛村田园综合体。那时的梓丛村,将成为怎样的新农村光景,就由读者自由发挥各自的想象了。
  (六)
  “脚下沾有多少泥土,心中就沉淀多少真情。”这样一句饱含殷殷期许的话语,与我们四年多的帮扶实践是多么的切合啊。
  36名党员,有时冒着倾盆大雨,有时顶着炎炎烈日,有时迎着刺骨寒风,二十多次长途奔波,每次看到乡亲们的境况有了一点点的变化,我们都由衷的高兴。
  已经搬到村部侧背半山坡上居住的阮海威,是我每次进村入户必须走访的。看到老阮的新房居高临下,全村面貌尽收眼底,有一次我跟他开玩笑说,位置选得这么好,不单是为了视野开阔吧?他有些躲躲闪闪说这地方是经过地理先生帮选的,为的是子孙发达。其实,老阮的二女儿成绩非常好,三好学生等奖状贴满整面墙。我反复提醒他,一定要保证小孩读完书。其实我心里就在想,这孩子只要继续向好发展,考上大学,成为有用之才,这个房子请不请地理先生勘测倒也无所谓。
  这次调离原单位后来到梓丛村,老阮两口子外出打工挣钱去了,我没有进入他们家,就给他打了电话,提醒他我的工作岗位换了,也不是他的帮扶联系人了,但是如果遇上什么困难,仍然可以跟我说。电话那头,老阮连声感谢。短暂的交谈,听得出,他们两口子的打工生活很是顺利。
  跟帮扶户这样的交流,在我来说,都是寻常事。我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其实很有限,但一定要给乡亲们传达一个信号:你们困难再大,都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更不能轻言放弃,我们始终都会和你们在一起。四年多的帮扶实践,让我深深感到,脱贫攻坚绝不是单打独斗的事业。个人能力再大,面对如此深度的贫困,都是很无奈和很无力的,而我们的背后,有强大的党和政府,有“脱贫攻坚,绝不让一个兄弟民族掉队”“小康路上,一个都不能少”的豪迈声音在时时铿锵有力地鼓舞着我们奋力前行!每次进村,看到梓丛村的乡亲们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毫无怯意地跟我们打招呼,那一刻,我感到,乡亲们的心跟我们的心是如此贴近。
  牙韩彰
   壮族,广西凤山县人,编审,现任广西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广西新闻工作者协会副主席,全国新闻出版行业领军人才,广西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广西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个人散文作品集《屈指家山》,主编出版《今朝望乡处——壮族作家汉壮双语散文选》等书。散文《半工半读》在《民族文学》首发,《散文选刊》转发;诗歌《山间小河》在《红豆》首发,《新华文摘》转发。散文、诗歌作品散见于中宣部“学习强国”平台和《人民日报》《新华文摘》《民族文学》《广西文学》《红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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