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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广州时,我在一家酒店做事。由于我塌实敬业,工作出色,深得老板阿来的器重,后来便被委派到远离市区的一家分店任经理。分店其实是一家便民餐馆,设在一条狭窄的巷内,连小车都开不进,全体员工不过10来个人,两间房子,摆上几张桌子而已。来这店吃饭的多是平民百姓,但大师傅手艺高超,饭菜品种多,价格又公道,因此生意极好。阿来初时还隔三差五过来看看,一段时间过后就不来了,只是偶尔打个电话。我知道,他关心的是钞票,要是营业额上不去,他不急得猴上树才怪呢。
我去广州为的也是钞票,不敢奢望获得爱情,那里的女人五颜六色却也形形色色,我不知底细敢乱放丘比特之箭吗﹖我接触过不少女孩,不出我的预料,她们最终关注的是我的腰包,我也就心灰意冷了。有时来了兴致,就顺手拉一个调调情,浪漫一番,并没认真过。
那天,我在柜台后结账。“先生,我来应聘。”忽听一个燕啭莺啼般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一看,心猛地突突跳了起来:这个女孩太漂亮了,白白的皮肤,黑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如诗的朱唇……她有点儿不好意思,脸上泛起桃花样的红,柔声说道:“先生,我在街上的电线杆上看到你们的招工广告。”
我们饭店缺一个洗盘子的,来应聘的不少,没有人愿意干。咋啦﹖活计不好,工资也不高。说我抠门小气也好,心狠毒也好,想想,我要把钱都给他们,我吃风屙沫去﹖我是来干什么的,我也是来混饭吃的。因此,能少给决不多给,哪怕是10块钱,下岗的打工的这么多,不愁没人干。看到这个美人找上门来,我实在不愿放她走了。所以,我给她谈条件,也就不那么爽利急忙,倒有点吞吞吐吐:“具体工作是刷碗洗盘,管吃不管住,每月400元。你若不满意,还有商量的余地。”我的意思很明白,她嫌工资少,我可以给她涨,她不想干洗碗工,可以到门口当迎宾小姐去。
想不到,她脸上一喜,竟答应下来了。
她叫白雪。从此,白雪的名字就永远刻在我的心头上,我爱上她了。
每天,她走到哪里,我的视线就跟到那里,紧紧缠绕着她。我常没话找话跟她聊。我说:“白雪,你的名字好美。”她微微一笑:“是吗﹖好多男人都这么说。”我问:“你多大年龄﹖”她仍微微一笑“你说呢﹖”我说:“顶多22岁。”她说:“是吗﹖”她不想多说一个字,很让我不快。
有好几次我故意留白雪走得晚些,待别人都下班了,只剩下我俩时,我说:“去跳舞吧?”她嫣然一笑:“我不会跳。”我还不死心:“那我们去看电影﹖”她抱歉地摇了摇头:“我从来不看电影。”我说:“我准备给你涨工资。”“多谢。”此外,她没有更多的话语,脸上也没感谢之情,好像给她涨工资是我应该做的。哼,对我一点儿表示也没有,鬼才给她涨工资呢
那天,我当前她的面,用手机跟阿来联系:“老板,这个月的营业额我借用半年。干什么用﹖我想买辆桑塔纳。”我一边说一边拿眼往白雪的脸上掠,她竟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失落又凄凉。
白雪却很快乐,洗着小山似的盘子,脸上洋溢着笑,嘴里哼着歌,有时唧唧喳喳和同伴说着什么,说到开心处,不时放肆地格格大笑。她走起路来,脚步很有弹性,屁股一扭一扭的,胸脯更是挺得春风得意。
我装作不屑一顾不去理会她,转眼工夫又忍不住往她身上瞟,渴望吻她的鲜红的嘴唇,抚摸她那飘逸的秀发。对于白雪,我真是又爱又恨,却拿她没办法。
这天白雪下班后,我提出用车去送她为了赢得她的芳心,我赌气买了一辆桑塔纳。她莞尔一笑,谢绝了。
望着她袅袅离去的背影,我情不自禁地悄悄跟在后面。出了巷口,她拐向旁边的停车场。我激动极了,她要干什么,去看我的车﹖
猛然,我的眼睛直了:她娴熟地打开一辆林肯轿车的门,优雅地钻了进去。林肯车进进退退,便箭一般冲上马路。
陡然而生的正义感使我急忙向停车场武警报告:“刚才有个女的把一辆林肯车开跑了。”
那个武警上下打量我几眼,冷冷地说:“那是她的车,难道你想开﹖”
我糊涂了:“她的车﹖她会有这种豪华车﹖她在我的饭店洗盘子呀。”
这回轮到那个武警糊涂了:“她在你的店里打工﹖月薪很高是吧﹖她在这里的停车费每个月都800元呢。”
当晚我失眠了。
第二天白雪上班后,我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她依然如故,一边做事一边说笑,像个快乐的天使。
下班后,她开着林肯车又走了。
我开着桑塔纳跟踪在后。
来到一片豪华住宅区,我的手机忽地响了,是白雪打给我的:“多谢经理相送,今天就到寒舍喝杯水吧。”
我愣神减速的当口,她的车已停在一栋豪华别墅前。
事已至此,我只好硬着头皮,脸上堆着尴尬的笑,怀着复杂的心情跟她进了家门。
想不到,我的顶头上司阿来在这栋别墅里
阿来倒没显出意外,很是友好热情。他看到我手足无措一脸迷茫的样子,解释说:“白雪原在一家工厂上班,我们结婚后,我就不让她上班了,让她在家享清福,看录像,做美容, 翻杂志,听音乐,搓麻将,想干什么干什么,可她却说无聊,没意思,非要找个工作不可。我不给她找,她就自个儿在外面找了个工作,想不到会在你那里,她一直对我保密,刚才在手机里才告诉我。”
这时,白雪已魔术般端上来几个菜和两瓶酒。她朝我扮了个鬼脸,也不卑不亢地坐在桌旁:“经理,今个
咱们好好喝两杯!”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世纪初·小小说之星》 刘名远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