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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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饹馇
  饹馇是唐山的一个名食,也是唐山百姓过年过节,婚丧嫁娶,桌上必备的一道地方主菜。在唐山有“不吃饹馇宴,不算到唐山”的说法。据说,这道菜还是慈禧赐的菜名。
  饹馇在唐山市区、滦县、滦南、乐亭、遵化等地都有,据说做工最正宗的要属滦南县。现在唐山菜市场上卖的饹馇,用绿豆面做的很少,大部分是用黄豆青豆面做的,在饹馇上刷上黄色的食品色,假冒绿豆面的,但一吃就吃出不对。普通豆面做的饹馇,一张一块五,绿豆的就要定做,价格得三四块一张。
  说起唐山饹馇,还有一段典故。据说清朝时,在遵化马兰峪建东陵以后,守陵人为讨得皇家的欢心,就把这一特产送进了皇宫。当时,慈禧老佛爷吃饭有个习惯,端上来的菜最多只夹两口就撤下。有一次,御膳房端上了醋熘饹馇,她一看没有吃过,问了声:“这是什么菜呀?”太监赶忙回答:“还没起名字呢,请老佛爷赐个名吧。”慈禧一边听一边吃了两口,太监就忙着往下撤。谁知,慈禧老佛爷还没有吃够,就说了句“搁着”吧。太监以为这是太后赐的菜名,马上传下去:“老佛爷赐此菜名为‘咯扎’。”咯扎与搁着谐音,从此,饹馇的叫法便在民间流传开了,饹馇也就成了唐山宴席上的一道名菜。
  其实,饹馇就是唐山老百姓平常吃的粗粮细做的产物。人们把精选的绿豆用水泡发,漂去豆皮,磨成汁,再过滤去渣,经过三次去毛浆,待成洁白的淀粉后,再兑好汁,搅成浆糊状,用尖锅缓火摊制成圆形薄片,一张饹馇就做成了。
  我在农村下乡时,生产队每年秋后都做。这样做的饹馇清香诱人,富有韧性,拎起来不坏,折上也不会裂纹。据营养学专家讲,绿豆饹馇具有清肝和胃,泻火消暑,美容解毒,降低血压、血脂的功能。现在,用饹馇做的菜已经多达100多道,醋溜饹馇、烩饹馇、炸饹馇、焦溜饹馇、玻璃饹馇、炒饹馇、饹馇签子、糖醋饹馇等等。近几年,又出现了饹馇宴,成为唐山招待外宾的拿手菜。
  我家常做的是烩饹馇,用大白菜叶和猪肋板肉炒,炒熟后,放盐、鸡精,加水将菜没过,开锅后把饹馇撒在里面,叫饹馇进汤入味,然后再把韭菜或者蒜黄放进去提味。出锅前洒点香油,喜欢吃辣味的,还可以放些辣椒油。热乎乎、水灵灵、香喷喷的烩大饹馇端上一大碗,白的、黄的、绿的,又好看又好吃,再盛上一碗大米饭,吃起来真开胃。
  做糖醋饹馇就比较费事了。把大饹馇切成一寸大小的菱形块,放进六成热的油锅里用小火炸,等饹馇漂起来,成金红色了捞出,控油。这时,把配菜切好,黄瓜片,蒜薹,是最好的配菜。用葱姜炝锅,炸出香味后放配菜翻炒,放白糖,加醋加水勾芡,然后把炸好的大饹馇放进锅里,翻炒加明油,出锅。这道菜的特点是:焦黄、明亮,黄绿颜色搭配好看,吃起来酸甜脆,口感好,香而不腻。
  酸酱
  北方的春天来得比较晚,春节过后,那还不叫春天。按日子算,最起码得差俩月。
  北方真正的春天要到小葱儿、顶刺儿的黄瓜和水灵灵的水萝卜上市时,才真正到来。
  每年春天嫩绿的小葱儿、水萝卜一上市,家家的饭桌上准有一道叫“大地回春”的菜。在这个大盘里,有嫩绿的小葱儿,劈成四瓣的黄瓜,翠绿的水萝卜缨儿,碧绿的生菜和鲜红的水萝卜。另外必须有一碗家做的酸酱。
  酸酱是用味精和香油调制好的。蘸着吃,酸甜酸甜的,特别爽口开胃。
  如今,在唐山各大饭店的餐桌上都有这道“大地回春”。这道菜是最受欢迎的,往往第一个被风卷残云打扫干净的就是它。但有一点不理想的就是酱。有的是北京产的黄酱,有的是当地产的大酱。尽管是用味精和香油调制好的,吃起来总不如酸酱地道,正宗。
  我每年三月份都要做一缸酸酱,一是自己吃,二是送朋友,剩下的腌咸菜。做酸酱是很讲究的。听母亲讲,每年三四月的阴历初一做的酸酱最好吃。其他日子做出来的不是苦,就是不酸,要么就臭了。日子上的讲究是不是迷信,这不重要,但每年三四月份的阴历初一我都要做上一缸。做二十斤黄豆的酸酱得需要一天的时间。
  早晨起来,首先把黄豆里的石子儿土块拣出去。豆子干净了,放在大锅里,一锅一锅地炒熟了,然后用石磨碾碎后去皮。再放在大锅里熬,等豆瓣熬烂后,晾凉,放入大缸内,把早已准备好的酱引子洒入缸内,用打酱耙搅匀。用一块干净的布封好缸蓋儿,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晒上半月。到时候打开缸盖,酱的表面结一层酱皮,酱皮取出来炒鸡蛋也是一道下酒的美味。
  我用酱耙取出一点尝尝,够味了,盛出一小碗,用味精香油一调,全家人围在桌前,一手拿着焦黄嘎巴的玉米面饼子,一手拿着小葱儿或水萝卜蘸着酸酱吃,那真是地地道道的农家美味。
  酸酱可以吃了,左邻右舍有拿瓶的,有拿碗的,都来要酸酱。远处的朋友,也抽空儿来取。等朋友和邻居们都吃到了我做的酸酱的时候,真正的春天也就结束了。这个时候的酸酱已经不能再吃了。
  我把剩下的酸酱放上盐,再熬上一锅米汤,放凉后加入酱缸,将腌好的芥菜放入酱内,腌到明年春天,就成了酱咸菜了。
  当酱咸菜腌好后,取出一个,洗净切成细丝,拍点蒜末,点上香油,就大米粥吃,又爽口又开胃又败火。特别适合消化道疾病患者。
  把酱咸菜腌好取出,再把缸刷干净,就又到了做酸酱的时候了。
  懒豆腐
  在南方有没有香喷喷的懒豆腐我还真说不好,但在唐山却有。懒豆腐有两种:生懒豆腐和熟懒豆腐。
  生懒豆腐是将泡好的大豆用小石磨碾碎,放在大锅里熬。加入泡好的干白菜叶、咸盐、花椒水。等干白菜烂了熟了,就可以加入蒜末、辣椒油就玉米饼子吃了。熟懒豆腐是将大豆在锅里炒熟,加入花生米,用小磨碾碎。其他步骤和生懒豆腐做法一样。
  第一次吃懒豆腐是下乡的时候。头一年,开春种地回来,队长告诉我中午不要到伙房去打饭了,到他家吃。我在供销社打了一斤酒,就去队长家了。进屋一看,桌子上什么菜也没有,队长的老母亲给我们每人盛了碗黏糊糊的东西,一闻喷香。队长问我:“没吃过吧?”我说:“没有。”他说:“这叫懒豆腐。”他给我的碗里舀上一小勺蒜末,又舀上一点辣椒油,然后给每人倒了一杯酒,就懒豆腐喝。后来,只要队长家里做懒豆腐他都叫我去。回城后,就再也没处吃懒豆腐了。   如今,大饭店里都有这道菜,第一次吃懒豆腐的人,感觉新鲜。以前吃过的人,就觉得味不够。尽管小料比以前花样多,做法也细腻,但唯一缺的就是干菜。饭店大多用白菜替代,这样一来懒豆腐就失去了原汁原味的地道。真正的懒豆腐必须用干菜炖。有时候,我也会把上世纪五十年代留下的小石碾找出来,刷干净,做一次懒豆腐。打开锅盖,满屋的豆香味弥漫着,同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也弥漫开来。
  麻糖
  唐山最有名的特产,应该属蜂蜜麻糖。尽管棋子烧饼,大饹馇,酥糖,皮皮虾也很有名,但要和蜂蜜麻糖相比,就显得文化和历史有点差距了。据说唐山的蜂蜜麻糖有四百多年的历史,明代万历年间,诞生于曹雪芹的老家丰润七树庄。麻糖是否真的和曹雪芹有关,我说不清。听老人说,麻糖是从民间小吃麻叶演变而來的,这话有可信度。
  过去,到了快过年,家家都要提前炸点炸糕、炸饼、麻叶、饹馇圈、丸子之类的食物,留着年后吃。因为冀东地区的风俗是从初一到十五不动灶。正月吃的东西都是年前做好的饭菜。因此,家家都要做几缸正月吃的饭。
  过年炖肉剩下的肉汤,再熬一大锅瓜祭菜。菜里放些豆片,花生,海带,蘑菇,青豆和白菜,胡萝卜,青椒等。吃饭的时候,盛一大碗,馒头炸糕蒸一下。麻叶是凉着吃的,吃的就是脆劲和甜香。
  现在,麻叶是很平常的食品,市场上有卖麻叶皮的,也有卖炸好的麻叶。已经延续几百年的炸糕、炸饼、麻叶、饹馇圈、丸子之类都没有变,只有麻叶演变成了有文化品位的麻糖了。
  如今,唐山蜂蜜麻糖的名气越来越大,但唐山人吃得很少。蜂蜜麻糖只是作为一种高档的礼品,送给亲戚和外地的朋友。也许是麻糖太甜,太腻,也许是人们的生活水平高了,口味也高了,连蜂蜜麻糖也不想吃了。
  说这话,要是在三十年前,谁家能吃到麻糖,那可不是吹的。我记得,有一年我家来个拜年的亲戚,拿来一盒麻糖。父亲把那盒麻糖挂在外屋的房梁上,有一年了,麻糖的油都渗透出盒了,如果再不吃就坏了,父亲才拿给我们吃。
  当我第一次吃到麻糖时,感觉麻糖松软酥脆,特别甜,特别香,吃完了,连粘在手上的糖都舔净了。
  如今,蜂蜜麻糖已经成为河北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是,蜂蜜麻糖再好吃,也只能是一种高贵的文化食品,它不能像馒头烙饼一样可以顿顿吃,可以吃饱。它需要品味,不能狼吞虎咽。因为在蜂蜜麻糖里,不仅有糖和蜂蜜,还有唐山几百年的饮食文化。
  编辑:安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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