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很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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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是事件被铭写的表面,是自我被拆解的处所,是一个永远在风化瓦解的器具。
  ——福柯
  光,成就了“美人”之美。美人,在各种光下显现迥异的容颜:她们是阳光普照的大地上闪烁原始生殖光辉的浑圆母神,她们是希腊圣殿与梦境中美与欲的化身,她们是月光下以妖娆的舞姿褪去七层纱衣的莎乐美,她们是灯光下容颜标准无暇的封面女郎……她们更迭交替,她们粉墨登场。她们被光辐射,修饰,扭曲,遮掩,藏匿……她们出现在文字里,画笔下,石雕上,镜头前,作为饰物、图示与象征,构成我们可见的现实世界和符号世界的“图腾”。
  “灯光美人”,是这样一个个美人的具象,又是光聚焦下万物的意象。它代表了所有被灯光修饰、扭曲、藏匿的实体,是你我他,也是万物。通过一场场累积,遗弃、更替,她们持续地建构人类的视域,并在人类的精神天空和历史尘埃中蔓延。
  
  母神,原始的光美人
  
  公元前的上万年时间里,原始人过着穿戴树叶、兽皮,用石器猎杀野兽,饥寒饱暖无律的生活。绒毛都未褪尽的他们也许只会嗷嗷大叫,对许多自然之事充满敬畏和恐惧。在今天看来是如此美妙的流星雨和被当作天文奇观的日全食,他们甚至会因此杀死自己未满月的婴儿用以拜祭。原始人大多数都活不过30岁,这在今天的我们看来不过是而立之年,入世未深。多数人口都死于疾病,死于部族间为争抢水源和食物的战争,死于猛兽之口或者难产。
  太阳是最主要的光源,其次是月光和星空,可能会有雷电和火。黑夜漫长,特别是冬季,他们怎么打发掉睡觉之余的时间呢?会借着火光剥下一头野兽的皮?男人们把石器打磨得锋利并且祈祷次日的狩猎或战争,女人们敲敲打打地制作一个木质或石质的饰品,或用于装饰,或用于护佑。
  德国图宾根大学的考古学家Conard于2008年在斯图加特附近的岩洞里发现一个高6cm,宽3.4cm的女雕像,根据碳同位素推测,这个小艺术品至少有35000年历史,从侧面的一个小把手判断,它大概就是一个拴挂在脖子上的饰品。
  Conard认为这是史上最早的女性人体雕塑,也是最悠久的雕塑作品之一,它被刻在猛犸象牙上,胸部和生殖器部位被夸张地放大,臀部和肚皮也呈浑圆,以至于头部在整个结构中显得非常小,接近于无。同样的,之前被认为是最早女性形象雕塑——距今大约有2万至2.5万年的,1908年于奥地利发现的维纳斯像也有着明显大胸部,并且刻画出了生殖器。
  夸张放大作为女性第二性征的胸部,刻画出外露的生殖器,显示了原始人最早的生殖器崇拜。有一种说法是原始人认为这个部位能给人带来巨大的愉快,所以他们会制作 些夸张的雕塑和绘制图画以唤起这种愉悦,而更多的,则是因为对于原始人而言,生殖新添的人丁越多,在捕获野兽或与外族争斗中胜利的可能性越大,部族生生不息,文化得以延续的机会越多。对于女性而言,智慧显然是次要的,就如Conard教授发现的那尊小雕塑被弱化的头部那样。判断女性优劣的主要判定标准是她的身体是否利于生殖。
  有据可析的原始时代,是一个充满生存渴望和生殖崇拜的时代。女性作为人类生育的母体,是关于世界的象征,生殖崇拜最终发展为对母神的光辉的崇拜:神话中最广为流传的地母应该是希腊神话中的盖娅,她为一片空虚的宇宙提供了大地,世间万物皆因她的存在而得以存在。紧接着她分生出了天神乌拉诺斯,地神乌瑞亚和海神彭托斯,又与乌拉诺斯结合孕育了众神。由于乌拉诺斯将盖娅完全覆盖,使得她无法分娩,子宫内的众神在生长,她变得痛苦不堪,只好向腹中最小的儿子——老奸巨猾的克洛斯求助。克洛斯按照母亲的旨意潜伏在阴道口,在乌拉诺斯再一次进入时割掉了他的生殖器。痛苦不堪的乌拉诺斯最终得以上升,与盖娅分离。于是,天地各方,光芒普照,万物繁衍生息。
  原始人总是严格遵照光以调整作息,古往今来,许多关于原始人追逐太阳、崇拜太阳的故事足以说明他们对光的需要。光让人类的祖先产生温暖和安全的感觉,因为他们不知道黑暗中的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生殖之神被赋予了这种光辉,于是他们崇拜母神。而美的标准,也因这种崇拜而生,和生殖的本意一样,这种美因不具备任何修饰而显得自然而从容。
  
  维纳斯,阳光下的爱与美
  
  以生殖为美的原始审美风尚在文明社会渐渐隐形了,生殖的丰腴之美逐渐被自然的匀称之姜取代。人类美的圣殿中,多了一位光彩照人的爱与美之神——维纳斯。生活在阳光海岸的古希腊人,把他们对美的所有尊崇都加诸于他们的阿芙洛蒂忒(维纳斯)身上。
  公元前4世纪中期,雅典附近的麦加纳城邦的公民,面对他们圣殿中一座古老的爱与美之神阿芙洛蒂忒(维纳斯)的象牙雕刻,决定委托雕刻家们为他们的阿芙洛蒂忒神庙再雕刻五座新雕像:他们要求史珂帕斯——他的作品充满激情,创作表现爱情、向往和渴求的雕像;要求普拉克西特——一个擅长以描绘微妙感情而著称的雅典艺术大师,雕刻表现劝说和安慰的比较温柔的形蒙。麦加纳人利用各位艺术家的特殊专长,终于创作出了清楚的五座不同面貌的阿英洛蒂忒女神像。
  普拉克西特是一位以擅长描绘微妙感情而著称的艺术大师,他的作品充满了明朗宁静的情绪。史料记载在他创作的46件作品中,有约三分之一是单独的女性人体雕塑,其中审美价值最高的就是美与爱之神阿芙洛蒂忒。尤其是《尼多斯的阿芙洛蒂忒》堪称一件惊世骇俗之作,被尼多斯岛人买走了,并郑重地供奉在海边神龛里。据说,这一雕像是以他的情人英留娜为模特创作的,表现的是女神正准备下海沐浴的情景,不仅体态优美,肌肤和各部分的关系也非常迷人。她上身前倾,左腿微曲,眼睛注视着近处的水面,身体形成条极其雅致的曲线,十分生动自然,将女性的温存和娇美表现得淋漓尽致。大理石的材质更加强了女性皮肤的弹性感,给人以冰肌玉肤的感觉,令人叹为观止。在许多赞美它的诗中,有一首借女神之口情不自禁地颂道:“普拉克西特,你究竟在哪里看过像我这样的裸体?“后来,这尊雕像闻名遐迩,前往尼多斯岛参观的人络绎不绝,竟成为一种风尚。人们爱上了这尊伟大雕像,一位热心的收藏家——比西尼亚的国王尼古米底,被它弄得神魂颠倒,以致他提出取消尼多斯人欠他的一笔巨额公债以换取这座雕像。但尼多斯人明智地拒绝了,因为这座雕像使他们的城市闻名。
  然而,我们今天所能看到的维纳斯,只是被深锁在卢浮宫这样的博物馆中的塑像:
  精心配置的光线给大理石表面镀上了一层玫瑰般的肉色。光线似乎给予雕像活生生的肌肤。雕塑家们认为,在展览他们作品的房间,墙壁应该是肉桂色或栗色的,这样可以在大理石表面投上一层皮肉的颜色。光线应该柔和、漫射,不留下线条的阴影,在石雕表面上留下生气:对站立的雕像或人物塑像来说,光线应该足够抬高,使鼻子的阴影刚好消失在上 嘴唇的边缘上,从而能看到整个嘴部都在光线的照耀下,不致遮蔽在阴影中。
  高贵的,静穆的,冷冷的,远远的。
  也有人试图还原维纳斯的本来面貌,却不得其法:
  19世纪,在罗马工作的英国古典主义雕塑家约翰·吉布森,曾创作一座石雕上彩的维纳斯像,方法是在大理石抛光之前,在多孔的表面上刷一层薄薄的色彩,吉布森认为,他这样做就成功地接近于古代的雕塑,而且也接近了自然,模拟了肉体、衣巾和其他真实物质的多种色彩,可以预计,维护“正确风格”之纯洁性的人会反对他,这尊雕像也确实引起广泛的议论,并得到“着色的(Tinted)维纳斯”的绰号,而在佛罗伦萨工作又负有国际声望的美国雕塑家海勒斯·鲍尔斯,则把它谑称为“染坏的(Tainted)维纳斯”。
  他们忘了,维纳斯从来不是陈列在展厅冰冷灯光下的雕像,维纳斯的美是沐着阳光浴着海风呈现的;他们更忘了,美从来就不会单独存在,维纳斯紧密地联系于人类最本能的欲望,是美与欲望交织的审美快感铸就了维纳斯:维纳斯的父亲是天神,其妻协同儿子割下其生殖器,抛入大海,在溅起的浪花中,升起了维纳斯。她的诞生,展示了在美与性欲之间的紧密联系,这也使得维纳斯有作为美神的神圣高尚的一面,也有作为爱神的凡俗的一面,世界上存在两个维纳斯,神圣的维纳斯是天神的女儿,没有母亲,她是神圣的、理念的和精神的美的象征(指维纳斯是天神的部分身体器官化成);另一个维纳斯则是男女神结合的产物,是世间的、感性的和官能的美的象征(指天神的生殖器坠入水中,象征天神与大洋女神的结合)。
  
  圣母玛利亚,彼岸的荣光
  
  “她走着全神贯注,倾听扬身上散安着福祉的温柔之光仿佛天上的精灵化身出现在生宇之间。”
  ——但丁
  “城内的街道是纯金,好像剔透的玻璃,城的光辉如同极贵的宝石,好像碧玉,明如水晶,它不需要日月光照,因有神的荣耀光照,又在羔羊为城的灯,列国都要在城的光里行走”这是一圣经,中对圣城的描绘,在漫长的中世纪,“光”作为上帝的象征,表现在宗教建筑的方方面面,几乎所有的教堂都善于利用光线来制造神圣感,以此实现与上帝的美联。
  基于这种对光的想象,人们在世间用双寻建造了无数的“乌托邦”。其中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夏特尔教堂。
  阳光透过五光十色的玻璃彩窗,照进夏特尔教堂宏伟的殿堂,变成一只只绚烂的蝴蝶,扑闪着脆弱晶莹的翅膀。个体的人,就好像是这座教堂里的一粒微尘,已在这神圣的光辉中沐浴了千年一样。若有光,便有了律动的生命和飞扬的力量。
  这一切都是光线制造的幻象,穹顶和彩窗是光线进入的两个重要通道,令夏特尔教堂成为世界文化遗产并当之无愧的,便是那些精湛绝伦的彩绘玻璃窗,“从彩色玻璃中投入的光线变成血红的颜色,变成紫英石与黄玉的华彩,成为一团珠光宝气的神秘的火焰,奇异的照明,好像开向天国的窗户。”(丹纳《艺术哲学》)
  沐浴着这神光的美丽女人,继而成圣,终成传说。
  夏特尔教堂的彩绘玻璃窗流传至今的有175块,它们瑰丽奇巧,以红色和蓝色为主调,被公认为12-13世纪玻璃艺术最完美的典型。这些彩绘均以圣经故事为题材,在众多彩窗中,最珍贵的是一扇12世纪的窗子,被称作“美丽的玻璃制的圣母玛丽亚”。
  窗子正中绘有圣母和小耶稣的一部分是从1194年的那场大火中幸存下来的。在圣母温柔的眼神中,既有怜悯忧郁,也有微笑安详,更有无比的尊严。
  这是一位温婉娴静、心地善良、虔诚而有神性的母亲。她不像圣子耶稣基督那样神圣而尊严,不像圣父那样威严而超然,也不像圣灵一样虚无缥缈,她是存在于信徒心中触手可及的形象,是神性和母性的结合。圣母玛利亚是人与神之间的一座美丽的桥梁,她融神性与人性与一身,是神对人间温暖的大爱的象征。正如那同样神光下瑰丽的无刺玫瑰。
  在漫长的黑暗世纪,圣母仍然焕发着迷人的光彩,仿佛永远不会老去。对圣经中描述的恬静安适的生活与祥和美好的社会氛围的渴望不已,与圣母所代表的娴静优雅、平和慈爱的精神恰好吻合,圣母的神圣光芒得到放大,在中世纪黑暗的天空中显得熠熠生辉。
  然而,随着人的觉醒,文艺复兴的到来,神光渐逝,这位高高在上的人间至美,渐渐老去了。
  在波提切利的老师利比(Filippo Lippi1406-1469)的画笔下,圣人脸容已不再是无区别的标准公式,开始有了肖像画的特点,并被赋予了独特的感情,他甚至把爱人布蒂画成圣母形象。他的《哀悼基督》,山石嶙峻景色险峻,色泽灰黑阴暗,而画上圣母,已不再有圣光下温柔节制的美丽,她脸上充满衰老的痕迹,老于岁月,也老于哀伤。圣母的老,颠覆传统圣母的永恒神圣,让观画者看见她真真实实的是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和那伟大、充满人性挚爱的情感。
  从神性之光到人性之光,哀伤与衰老的玛丽亚不再只是庄严的圣母,更是人间永恒伟大母亲的象征。
  圣母来到了人间。
  
  莎乐美,夜月的媚姿
  
  最初,《莎乐美》是一个关于传道者牺牲的故事,《圣经》记述:先知约翰,无畏、圣洁的传道者,基督的引领者和施洗人,触怒了希罗底王后,希罗底利用丈夫对自己女儿的爱欲,把莎乐美作为要挟的工具——不处死约翰,就不让女儿跳舞。莎乐美的舞蹈太过于诱人,希律王只好答应处死伟大的先知。
  19世纪,德国诗人海涅重新解释了王后希罗底残杀约翰的动机。他在诗歌作品《阿塔·特罗尔》(Atta Troll,1841)中,赋予了希罗底对先知约翰一种隐秘的爱欲,这个妇人最后捧着约翰死亡而冰冷的头颅热烈地亲吻。30多年后,法国浪漫主义画家居斯塔夫·莫罗将目光转移到少女莎乐美身上,他的绘画为人们提供了莎乐美活色生香的视觉造型,莎乐美在七层纱背后隐约的胴体,终于来到了台前。
  在月光下,王尔德将莎乐美故事中的爱欲与死亡上升到了极致:在年轻的叙利亚军官的眼中,月亮“像是挂着黄色面纱的小公主,她的双脚洁白无瑕”。
  在莎乐美的眼中,月光“就像是一小片金钱,你会以为她是朵小小的银花。月亮冷冽贞洁……她是位处女。她从未受到玷污。她从未像其他女神那样委身与男人”;而约翰,“他就像是一尊洁白的象牙雕像。他身上映着银色的光辉。我确信他与月光一般贞洁,如同银色之箭。他的肉体必定如象牙一般冰冷。”
  在希罗底侍从的眼中,月色是怪异的,月亮“就像一个死去的女人,伸手找寻她的裹尸布”。
  之后,月亮正是循着这怪异的轨迹,在人物的说辞中变得越发可怕和疯狂了。
  而约翰则锐利地宣示道:“当那天来临时,太阳会像是深黑的麻丝布,月亮会变成血红,而天上众星将像成熟的无花果掉落大地……”
  果然,轻纱一重重地自莎乐美的身上褪下,少女晶莹无暇的肉体之美令希律王为 之疯狂,她如愿得到了约翰的头,她的要求,世上没有个男人能够拒绝。莎乐美尽情地吻着死去爱人的嘴唇,用她的牙齿,“如同咬水果”一般地吻他。然而杀害先知会带来灾祸的恐惧,使得莎乐美最终被希律王下令处死。
  最后,高挂天空的明月变得赤红如血。先知的预言实现了。希律王惊恐地叫喊:“现在月亮红得跟血一样,你们看见了吗?”
  血色的月光也被人类的欲望吞噬了,纸醉金迷的灯光复活了莎乐美。不再是月光下的惨白少女,她们是爵士时代的妖艳“芳婆”(Vamps),是咆哮年代(Roaring Twenties)的快乐“飞女郎”(flappers),前者专长勾魂惹火,擅长榨干男人精髓,恰是黑色电影里男主角的梦魇;后者精于玩转声色场,独擅轻舞飞扬,会转晕他们的定力,正乃费兹杰拉德笔下“哲学家”们的克星(Flappers andPhilosophers)。正如拉娜在一份杂志里所说:“飞女郎最早在公共场合吸烟,她们惯常在鸡尾酒和‘摸摸晚会’(pettingparty)间穿梭,她们穿着时尚杂志的标准装束,面色苍白,嘴唇猩红,眼圈幽黑。她们是让男人说‘是’的老手,他们甘心送出礼物,一串黑色的珍珠、一装绸缎的长袍、东方情调的内衣、绣着豹爪的晚装、灰狐皮毛的领子。而那些芳婆们就更可怕,那个闪闪发光的无灵魂的妖艳妇人,金色浴缸中的香槟酒浴,午夜狂欢上的一打情人,她们穿着蕾丝内衣,在茶桌上为你点燃大麻。从前,在那迷人的庄园和闺房的时代里,那个3000美元一件巴黎丝袍只穿一次舞会、那个男欢女爱演绎成神秘的阿拉伯之夜、那个金如斗进又大把散尽的时代里,曾有过‘芳婆’和‘飞女郎’。”
  诡异的迷离夜光下,爱欲和死亡一样强大,吞噬一切。
  
  封面女郎,闪光灯下的面孔
  
  嘉宝的脸是一种理念,赫本的脸则是一种事件。
  罗兰·巴特,实践与文本:嘉宝的脸蛋。
  “面孔代表一种血肉的具体呈现,既难以触及又难以抛弃”,在罗兰·巴特看来,(嘉宝的)“脸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用石膏打造出来的,保护它的是色彩而非容貌。这片雪白既虚弱又紧密。光是眼睛,就厚得像奇特的柔软肌肉,但并非毫无表情。它们其实是微弱而抖颤的伤口,这张脸极端美丽,是雕塑在某个平滑易碎的物体上,既完美又短暂……给人一种人类生灵的柏拉图式意念……嘉宝的脸蛋被视为一种转换,它令人忆念起两个肖像的时代,它确认了从敬畏到魅力的过程。”然而,这张脸早被嘉宝藏匿起来了,时下流行的是封面女郎。
  时装、广告、裸体照、裸体剧、脱衣舞……它们既绝对地多样,又绝对地单调。短靴和长靴,长外套下的短外套,过时的手套和高至臀部的长袜,遮眼的头发或脱衣舞女的遮羞布,此外还有手镯,项链、戒指、腰带、首饰和链饰……鲜明的色彩,完美的形象,和谐的构图,考究的灯光和布景,魅力十足的眼神,性感的视觉把戏和浪漫的故事等等,脚本处处雷同。
  摄影棚,强光足以比拟上帝造人的双手。灯光效果强调了光线与阴影之间的差别:各种表面黑白分明、平整而不光滑:缺陷和不规则之处根本不存在。在完美的摄影情境中呈现出来的“灯光美人”成为人们幻想欲求的视觉对象。
  化妆品在此按波德莱尔的说法是一种创造奇迹所必需的物质:眼睛由于涂脂而改变了形状,这些是诡谲的眼睛,这些是美杜莎的眼睛,它们不注视任何人,不注视任何物。涂唇膏的嘴不再说话,那半开半闭被赐福的嘴唇已不再用于说话、吃饭、呕吐或亲吻。漆过的嘴,像首饰样被物化成嘴,一个充血肿胀的性器官,女人藉此勃起,男人的欲望将以自身的形象被接受。
  化妆修饰遮掩的精神本质,催生了技术的延展:PS,在已有的画面上,拉动鼠标,如橡皮般,擦去所有面孔的瑕疵,再如画笔般虚构假想的美。鼠标再延伸,成为手术刀,虚拟的PS技术成了现实的整容术,面孔处处藏匿着手术刀切割的痕迹。法国女行为艺术家奥兰在过去十来年里,进行了9次整容手术。她声称手术过程即创作过程,并企图让身体最终成为美术馆的藏品。这种观念已经接近于癫狂。
  强光,化妆,PS,流水作业,生产标准化产品:“某种鼻子,某种嘴,某种前额出现在某段时期内,其长短……肯定是可以计算的。”(波德莱尔)封面女郎作为一种影像塑造的视觉文化形态,它的神秘功能就在于,不是照片更像更接近真实的人物,而是相反,是面貌各异的不同人物更接近封面女郎及其理想化的图像程式和俗套。
  人的面孔曾是人的灵魂的最好图画,然而,今天的面孔,本身就是直接的建筑材料,不过,它建造的不再是神圣的家园,而是标准化的大眼、高鼻,“除了有完美的现实外不再有任何别的现实”。这张面孔,只有一个脸部的景深,只是一种通过人脸呈现出来的抽象的符号。
  朗朗白昼在封面女郎的光芒照耀之下,陷入到昏昏夜色的梦幻之中。它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它正在我们每个人的欲望中栩栩如生地表演着它那永不落幕的静止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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