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赌球的地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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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00元,赌哥伦比亚赢;5000元,赌下一场乌拉圭赢,输了继续8000元赌下一场……巴西世界杯刚揭幕,非法赌球早已搭移动互联网便利泛滥成灾,“庄家”们通过微信、微博、QQ等社交平台和第三方支付软件秘密招揽赌客。
  “输的都是赌客,赢的只有庄家。”一非法赌球微信群的“小庄”陈威告诉《齐鲁周刊》记者,巴西世界杯开赛短短3天内,他微信群的赌客已上升至千人,而银行卡上的赌资也已近500万元。
  赌球新法:手机下注,微信支付
  巴西世界杯首场比赛开场前,在济南一家出口贸易公司上班的范小乐已被不断闪烁的QQ群、微信群鼓噪得心潮澎拜,只等一掷千金。
  有10年赌球经验的范小乐虽深知“十赌九输”的道理,但一直对“输钱”耿耿于怀。上一届南非世界杯时他欠下10万元赌债,之后两年里东拼西凑才还完,在家人面前发誓再不赌球,没想到巴西世界杯未开幕,他就复赌。不甘心的范小乐在接受《齐鲁周刊》记者采访时称,已再次启用停用多时的赌球专用QQ。好友栏里熟悉的赌友,对话框不断弹出的盘口、水位分析,也让他很快找回赌球的感觉。
  让范小乐再次为赌球疯狂的是“微信”,经朋友介绍他加了五个专门赌球的微信群,每个赌球群里有近百个赌客,每天上千条赛事讨论让他自以为下注有方。而下注的“便利”则让他挥钱自如,只要在群里声明自己要下的注,通过支付宝等软件可直接将赌资转账给群内“负责人”,也就是“小庄”。据他介绍,世界杯开赛前,赌球信息不时通过QQ、微信传来,而赌球方式玩法多样,单场单注最低金额200元、最高2万元,可反复下注。
  围绕在范小乐身边的济南赌徒很多,大都通过微信、QQ联系,而移动互联之下的非法赌球网站也随处可见。在一些论坛、贴吧甚至还有详细教程来指导卖家赌球,微信、微博、QQ等社交软件中到处都有“庄家”联系方式。“手机下注,微信支付”让赌徒们蜂拥而上,一位非法赌球网站的济南“小庄”向记者透露,巴西世界杯开赛三天后,其银行卡上赌资已接近500万元。
  一知情人士告诉记者,这些赌球微信群的负责人都是“小庄”,大都是境外赌球网站或境内非法赌博网站的代理人,赌球网站的注册地址大都在英国、美国、奥地利等国家,租用国外服务器搭建而成。
  记者以赌客身份与一家境外赌球网站的客服人员取得联系,该客服告诉记者,他们总部设在澳门,以现金网的形式稳定运行了八年之久,今年世界杯一开赛,为吸引赌客,以“微信红包”作为赌球奖励,迅速吸引上万赌客,不少尝鲜者的赌注会迅速加码,一晚上输几万的大有人在。
  对境外赌球集团来说,人口众多、尚未开放赌博业的中国内地是一座“金矿”。早在2010年南非世界杯小组赛开始之际,曾有国外机构预测全球赌球金额达100亿欧元(约合人民币844亿元),中间超过60%的增量赌资来自中国内地、东南亚地区。当年世界杯期间,广东佛山破获的特大网络赌球案涉及金额超58亿元。随着互联网的发展,一些境外赌球集团利用方便快捷,安全性高的移动互联加大渗透力度,网络赌球泛滥成灾。
  外围赌球明明违法,赌客们却趋之若鹜,范小乐说,玩法多,相应给出的赔率高是吸睛理由。据他介绍,一场普通足球比赛,境外博彩网站推出的下注项目不下百种。很多公司推出走地盘,“只要比赛在进行,就算是最后10分钟,也可以根据最新盘口下注。”赌博方式甚至可以贯穿全天24小时,随时随地下注参赌。
  一些疯狂的赌客甚至把“赌球”当工作,早起赌NBA,下午赌东南亚各国足球联赛、国内足球联赛,晚上赌欧洲各国联赛,直至次日凌晨。每天供下注的比赛多则百场,少则数十场。现在,博彩公司触角遍及各类体育竞技项目,排球、网球、棒球、台球、田径、拳击。
  然而,吸睛背后是赌客的一把辛酸泪。6月13日,范小乐在外围下注克罗地亚,不幸巴西队不久扳平,而且下半场点球命中,从落败到反超,5000元赌资瞬间化为泡影。他心有不甘,投注一万元期待下一场赢回。“最怕的是输,第一场输100元,第二场下注200元,第二场再输,第三场下注400元。”范小乐心里明白,赌客们就是这样陷进去,输得越多越回不了头。
  “庄家”天下:赌客只有输
  “非法赌球就是黑洞,不怕你赌赢,就怕你不赌。”一非法赌球微信群的“小庄”陈威向记者透露,坐庄的不会让赌客把钱赢走,表面上赌球输赢关键在球队胜负,实际上几乎所有的网络赌球都有欺诈,赌博公司主要通过设置赔率来确保盈利。他解释,任何庄家会通过盘口、水位调整整体投注额,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如陈威一样的“小庄”,其实就是一群活跃于赌客中间的代理商,他们很多人本身就是资深赌客,因熟悉境外博彩网站运作,被“招安”负责招揽各地赌球人员并为之提供服务,然后根据每天赌资可获得2%—5%不等的提成。
  “我们的隐秘性极高,一般電话和网上下注时,金额都有代号。”陈威说,微信赌球圈查得很严,一般用A、B、C作为计量单位,分别代表万、千、百。也就是说,下注1000元,报单给小庄家说1B。
  外围赌球系统构成其实不复杂:庄家、多级代理商和散户赌客。因国内赌球属违法,大多数博彩网站或最后庄家都在境外,以英国、美国、奥地利、菲律宾等国家或地区为主。“像皇冠、金宝博、永利高、BET365”等均是境外有名的赌球网站,也是赌客眼中的“庄家”。庄家在具体比赛前开出盘口、水位供赌客下注,因直接登录国外赌球网站需要“技术”,绝大多数普通赌客下注都有困难,“必须通过我们小庄。”
  “你可以拥有信誉账户或网站端口,成为境外博彩网站代理商,赚取抽水。也可直接向境外博彩网站租用服务器,按月支付租金,自己坐庄。”陈威说,前者操作简单,自己本身是境外大庄在国内的下线,不断吸引赌客下注盈利,大庄根据账户下注资金量给予佣金。后者更为强大,租用境外博彩网站的技术平台直接自己坐庄,因为是固定向上支付租金,因此对于参赌人数、资金量要求庞大。所谓大庄、中庄、小庄等一般不直接参赌,主要靠赌客投注“抽水”牟利。“参赌人数越多、下注资金量越大,牟利越多。”代理商、赌客之间QQ、微信联络,通过支付宝等第三方平台转账。因此使得外围赌球更隐蔽,公安机关难以侦破。   “一般分为现金账户、信誉账户两种,线上线下差不多。”陈威说,现金账户是赌客必须将资金存到博彩网站指定账户,再在网站投注。信誉账户不同,大多数是资深赌友,博彩网站提供信誉账户,每天给出一定额度,少则数万,多则千万,按照约定周期结算。陈威就是一家博彩网站信誉账户的拥有者,多年在该网站赌球,每天50万元信誉额度,输完第二天又会恢复,一周结算。身边很多朋友有信誉账户,也开始转做小庄。
  而陈威等“小庄”要做得无非就是拉客招揽赌资,“我的微信群最多时候有50多人下注,每场比赛总计下注金额10万元左右。”
  潜伏的赌徒们:网络赌球低龄化
  “今年的世界杯才刚开始,接到网络赌球报案已有几十起。”济南市公安局网络监管部门的办案民警刘先生接受采访时表示,今年的世界杯网络下赌大幅增长,大学生占10%。据他介绍,赌球已经渗入校园,赌客呈现低龄化趋势,其中不乏高中生。他们时间充足,有闲钱,对网络、智能手机使用得心应手,从众心理强好奇心重,缺乏自制力,很容易沉沦其中。
  东北师范大学教授金振邦认为,随着移动互联网发展,非法赌球的空间被无限拉大、隐蔽性也更强,尤其对青少年危害更大。幾十元、几百元的赌博金额,积少成多,很容易让涉世未深的他们陷入其中,成为“潜伏”赌徒。
  另外,由于一些网站会用给予信用额度等方式吸引赌客参与,一些赌客输钱后不兑现欠款,这时需在现实中找人专门讨债,导致线下犯罪活动猖獗,逼债斗殴率直线上升。该民警介绍,赌球网站对于赌客的信息掌握的非常全面,并且一般都跟黑社会结合起来,赌输了不怕你不还钱。
  事实上体彩为抑制非法赌球,迎合“赌球”娱乐心理,在每届世界杯开赛期间均推出世界杯胜负彩、进球彩等国家批准的合法彩票,然而这仍遏制不住境外“赌球”在国内的猖獗。据北京大学中国公益彩票事业研究所调查显示,2006年时,我国每年由于赌博而流到境外的资金已经超过6000亿元。2013年,中国体育彩票销售总额才仅为1300多亿元。对此,山东大学经济学博士宁凝接受采访时表示,大规模非法资金流出不仅会对经济发展产生不利影响、破坏金融稳定,还可能使政府的监管、税收和潜在投资资金受损。
  为打击非法赌球,公安部治安局近日紧急下发通知,严惩利用世界杯赛事进行赌球违法犯罪活动,称任何以营利为目的,聚众赌博、建立赌博网站、担任赌博网站代理或接受投注都是触犯刑法的行为。一经查处,将面临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等处罚。
  一些网络安全专家呼吁,QQ、微信、微博等社交软件开发商也应切实担负起责任,加强对网络上相关赌球信息的控制和监控,通过建立健全举报机制让网站自查与网友举报、监管部门巡查相结合,及时剔除赌球信息。此外,对于第三方支付平台也应进行有效管控,切断网络赌球的资金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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