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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谢冰游历山西天龙山时,发现北齐时期的一百多尊佛像的佛头都不见了。他决心要找回佛首,重现天龙山精美的石刻艺术,于是开始了长达8年的奔走。
山西省太原市西南,有一座天龙山,属于吕梁山脉的分支,海拔1700多米,山势险峻,松柏成荫。1400多年前,南北朝东魏时期,当地佛教盛行,开始在天龙山建造石窟,雕凿佛像,工程持续了100多年。凿出了25个石窟,佛祖、菩萨、金刚造像500多个。可是,这些精美的佛像,在20世纪20年代,遭到严重的破坏,几乎一夜之间,造像的头部都不翼而飞了。
2001年7月的一天,38岁的谢冰一个人到天龙山旅游。他曾听人说过,天龙山佛首丢失的事情,这引起了谢冰的关注。在游历了天龙山所有的25个石窟后,他发现,除了第9窟,那个最大的佛像还保留完整外,其它石窟里佛像的头,都被人用凿子敲掉了(图1)。
图1 无首佛像的默默哀痛
谢冰:就像一个鲜活的生命,被人生生地敲下拿走了,所以心情很沉痛。
从天龙山回到北京后,谢冰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眼前总浮现出那些残躯断肢的佛像,似乎听到回荡在天龙山中的悲鸣。是谁盗走了这些佛首,它们现在又在哪里?作为一名研究百年中国文物流失史的学者,谢冰认为天龙山佛首的丢失,很可能也是一起文物流失案例,于是,他决定对此展开调查。在翻阅了大量的资料后,谢冰了解到,天龙山石窟第一次被世人所知,是在1921年。那一年,一名日本学者根据地方志,找到了天龙山石窟,并将考察报告以及所拍摄的石窟照片公布于世。12年后,国内学者王作宾到天龙山考察时,却发现,佛像的头部已经丢失了。在这12年当中,天龙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从王作宾的调查报告中,谢冰发现了一个线索。
谢冰:山下的一个寺院叫圣寿寺。这个寺院是为守护天龙山石窟而建造的。要想攀登到天龙山石窟的山顶,一定要经过这个寺院,下山也要经过这个寺院(图2)。
图2 为保护天龙山石窟而建的圣寿寺
这些石雕佛首,每个重量至少几十公斤,要想把它们从陡峭的山上运下来,几个人根本无法完成。基于这些原因,王作宾怀疑,天龙山佛首的丢失,绝不是三五个盗贼所为,而是有组织的、规模很大的一次盗抢,很可能与当时圣寿寺中的和尚有关。
谢冰:如果和尚没参与这个盗凿活动或不知情,其他人不可能把佛头盗走的。
难道真如王作宾所说的,是有人勾结圣寿寺和尚盗走了佛首吗?这个人又是谁呢?在浩如烟海的资料中,一张拍摄于上个世纪20年代的照片引起了谢冰的注意。照片中间的和尚,是当时圣寿寺的住持净亮,他旁边的那个人,则是时任日本山中商会的会长,山中定次郎(图3)。
图3 引起谢冰注意的历史照片
谢冰:1900年至1940年间,山中定次郎是全世界最大的中国古董商。
这个山中定次郎,谢冰非常熟悉。这个日本人在八九十年前,曾经参与过多起中国文物流失大案。山中商会凭借倒卖中国文物艺术品而大发其财,发展迅猛。短短几年,就在北京、伦敦、巴黎、纽约等地设立了分店及办事处,进而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中国古董商。
谢冰:他既是英国皇家的御用古董经纪人,又跟瑞典王子有深厚的交往。
这样一个大古董商,怎么会跑到穷乡僻壤,与一个和尚以及一帮苦力拍照合影呢?难道是山中定次郎勾结净亮和尚,盗走了天龙山的佛首?
谢冰:第一就是必须找到山中商会的后人,看他们对这一段历史是否有了解,手中是否还有资料能提供给我们。
想到这里,谢冰赶忙联系在日本的朋友,帮忙寻找山中定次郎的后人。朋友来信了,说找到了山中定次郎的曾孙,现任山中商会的会长山中让。谢冰非常高兴,但朋友接下来一番话,让谢冰的心又跌到了谷底。
原来,无论登门拜访,还是打电话,只要山中让一听,是要了解天龙山佛头的事情,就一概不理。山中让的态度让谢冰明白了,自己的推断没有错,天龙山佛头的丢失,和山中商会一定有牵连,不然,这山中让怎么会那么敏感呢?想到这,谢冰的倔劲上来了,他一边忙着其它工作,一边隔三岔五地就给山中让打电话,内容都一样,就是要求和对方见面,了解一些有关天龙山的事情。而山中让每次的回答也都一样,无可奉告。谢冰不管那一套,接着打,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谢冰的电话竟持续了两年。最终,山中让被谢冰的这种执着感动了,同意见谢冰一面。谢冰立马赶到了日本。
2003年10月,谢冰见到了山中商会现任会长山中让。但是,这位日本老人依然没有透露任何有关天龙山的情况,只是同意让谢冰查阅山中商会的历史资料。在这些资料中,一本名为《天龙山石佛集》的小册子,让谢冰眼前一亮,他打开一看,发现这本书的作者竟然就是山中定次郎。内容是以日记形式,记录了他两上天龙山的经历(图4)。
图4 《天龙山石佛集》
山中定次郎日记:“大正十一年,当我第一次看到天龙山的照片,就被那里的石窟和造像深深地吸引住了,时隔两年后的今天,我终于跨越万里,来到了天龙山。这里珍藏了北齐到隋唐时代,中国佛教艺术最鼎盛时期的辉煌,它们给予我的惊讶和喜悦,无法用语言表达。”
就在这次天龙山之行后,山中定次郎萌生了将佛头盗走的念头。两年后,也就是1926年,61岁的山中定次郎用两辆牛车,装满了金银珠宝,再次来到天龙山。这次,他没有直接上山,而是先找到了山下圣寿寺的住持净亮和尚。
山中定次郎日记:“我终于用手中的真金白银说服了净亮僧人,他同意让我带走一部分造像的头部,这不禁让我异常兴奋,每当我带着工匠进入一个石窟,凿下一个佛首,那种喜悦,超过了得到黄金万两。”
对于山中定次郎来说,《天龙山石佛集》记载的是一名古董商的财富和辉煌,但对于谢冰来说,它无疑是天龙山的血泪史,是强盗的罪行记录,在悲凉与痛苦中,谢冰读完了这本《天龙山石佛集》,也破解了佛首丢失的秘密。
白明(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 品牌传播人):石窟是佛教艺术的一个种类,但是石窟本身,又大大超出了宗教艺术范畴,还包含着很多人文、历史、地理等方面的宝贵信息。中国最有名的石窟是云岗、龙门石窟。专家认为云冈石窟最大的佛像的造型、衣饰,和阿富汗的巴米扬大佛有相似之处。云冈石窟从一开凿,就带有浓厚的西域风格。龙门石窟主要表现为隋唐时期的风格。天龙山恰好是在云冈和龙门之间,它是继承了北魏之后,东魏、北齐和后面的隋唐的佛教的传承关系。所以天龙山的石窟,具有独特的艺术造型和艺术魅力。正是因为这种特点,使得它的石佛造像和佛窟,不同于其他的佛窟,它的造像非常优美。
《天龙山石佛集》的出现,使得沉寂了近80年的天龙山佛头丢失之谜,浮出了水面。随后,谢冰又查看了1926年之后山中商会的买卖资料。发现山中定次郎一共从天龙山盗走佛头45个,并将其中的大部分佛首,高价卖给了日本以及英美的博物馆。
谢冰:东京国立博物馆、根津美术馆、大坂美术馆都收藏有天龙山佛像。
在随后的几天里,谢冰几乎跑遍了日本所有大型博物馆,每到一处,他都看到,在展室的显要位置,摆放着形态各异的天龙山佛像(图5)。
图5 日本多处美术馆、博物馆收藏着天龙山佛首
谢冰:他们把天龙山佛像看成是很崇高的佛教艺术品。
看着这些摆放在殿堂中精美的佛像,想着满目疮痍、残躯断肢的天龙山石窟,谢冰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图6)。
图6 劫难前后的石窟景象
无疑,这场经济寒流,肯定会对投资收藏艺术品的市场造成一定冲击,特别对那些欧美藏家,可能影响更大。
谢冰:当时我们也怀着侥幸的心理说,会不会欧美的藏家不参加这次拍卖会了。
如果那些财大气粗的欧美藏家,真的不来参加此次拍卖会,这无疑为迎回佛头扫清了极大的障碍。但是9月17日这一天,谢冰一走进拍卖会现场,就发现欧美的大经纪人,著名藏家几乎全部到场,这让谢冰原本松弛些的心,又提了起来。
下午5点,主持人宣布,第570号拍品,天龙山佛头开始竞拍,一听这话,谢冰知道,八年的努力,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他的心也吊到了嗓子眼。
虽然参与竞拍的只有八九个人,但竞争异常激烈,每一个新价位报出后,不到两秒钟,就被更高的价位淹没。谢冰略感放心的是,艾斯凯纳齐还没出手,难道他真的不打算竞买这尊佛首,还是在等待一个最适当的时机呢?价位很快突破了40万美元,参与竞拍的,也只剩下包括许鹏在内的三个电话委托,和一名坐在现场的美国人。46万,48万,50万,价格不断递增。就在这时,谢冰突然发现,价位突破50万美元后,其他竞拍者的报价开始犹豫了,甚至停顿。这让他感到几分欣喜,也许50万美元的价格,已经触到了其他竞拍者的心理底线。
谢冰:他们出钱,就是买一件石佛造像的艺术品,用对艺术品的估价投标,进行价位的盘算。我们考虑的不仅是一件艺术品,因为这件佛头的背后,有一个故事,有一段苦难的经历,而且对整个天龙山来说,它是一个代表。
果然,价位达到56万美元后,几名电话委托者相继退出,与许鹏竞拍的,只剩下那个美国人了。
价格迅速飙升到了60万美元,参与竞拍的美国人,依然淡定自若,不断喊出新的价位。而远在太原的许鹏,通过电话委托,步步紧逼。62万,64万,66万,此时的谢冰非常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许鹏的心理价位是多少,80万,100万,或者是120万?但他清楚,价格越高,就对许鹏越不利,迎回天龙山佛首的可能性也就越小。美国人再次把价格升到了68万,可许鹏却没有按照常理,把价格提高两万,而是一下子加了四万,喊出72万美元。这无疑打乱了那名美国人竞拍的节奏,他犹豫了起来,以至于主持人连续重复三遍价格,他都没有再举手加价。落槌了,这也许是谢冰听过的最美好的声音,8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
谢冰:那时我的眼睛有点湿润,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佛首终于被我们迎回来了。
2008年10月6日,拍卖行将这尊天龙山释迦牟尼佛首从纽约运到了香港。国宝的回归,让谢冰和李裕群等人,兴奋不已。
李裕群:当然非常激动,因为国宝级的佛头,终于回家了,回到了祖国。
在颠沛流离了80多年后,这尊天龙山释迦牟尼佛首,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不久,它将回到它的诞生地——天龙山。
山西省太原市西南,有一座天龙山,属于吕梁山脉的分支,海拔1700多米,山势险峻,松柏成荫。1400多年前,南北朝东魏时期,当地佛教盛行,开始在天龙山建造石窟,雕凿佛像,工程持续了100多年。凿出了25个石窟,佛祖、菩萨、金刚造像500多个。可是,这些精美的佛像,在20世纪20年代,遭到严重的破坏,几乎一夜之间,造像的头部都不翼而飞了。
2001年7月的一天,38岁的谢冰一个人到天龙山旅游。他曾听人说过,天龙山佛首丢失的事情,这引起了谢冰的关注。在游历了天龙山所有的25个石窟后,他发现,除了第9窟,那个最大的佛像还保留完整外,其它石窟里佛像的头,都被人用凿子敲掉了(图1)。
图1 无首佛像的默默哀痛
谢冰:就像一个鲜活的生命,被人生生地敲下拿走了,所以心情很沉痛。
从天龙山回到北京后,谢冰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眼前总浮现出那些残躯断肢的佛像,似乎听到回荡在天龙山中的悲鸣。是谁盗走了这些佛首,它们现在又在哪里?作为一名研究百年中国文物流失史的学者,谢冰认为天龙山佛首的丢失,很可能也是一起文物流失案例,于是,他决定对此展开调查。在翻阅了大量的资料后,谢冰了解到,天龙山石窟第一次被世人所知,是在1921年。那一年,一名日本学者根据地方志,找到了天龙山石窟,并将考察报告以及所拍摄的石窟照片公布于世。12年后,国内学者王作宾到天龙山考察时,却发现,佛像的头部已经丢失了。在这12年当中,天龙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从王作宾的调查报告中,谢冰发现了一个线索。
谢冰:山下的一个寺院叫圣寿寺。这个寺院是为守护天龙山石窟而建造的。要想攀登到天龙山石窟的山顶,一定要经过这个寺院,下山也要经过这个寺院(图2)。
图2 为保护天龙山石窟而建的圣寿寺
这些石雕佛首,每个重量至少几十公斤,要想把它们从陡峭的山上运下来,几个人根本无法完成。基于这些原因,王作宾怀疑,天龙山佛首的丢失,绝不是三五个盗贼所为,而是有组织的、规模很大的一次盗抢,很可能与当时圣寿寺中的和尚有关。
谢冰:如果和尚没参与这个盗凿活动或不知情,其他人不可能把佛头盗走的。
难道真如王作宾所说的,是有人勾结圣寿寺和尚盗走了佛首吗?这个人又是谁呢?在浩如烟海的资料中,一张拍摄于上个世纪20年代的照片引起了谢冰的注意。照片中间的和尚,是当时圣寿寺的住持净亮,他旁边的那个人,则是时任日本山中商会的会长,山中定次郎(图3)。
图3 引起谢冰注意的历史照片
谢冰:1900年至1940年间,山中定次郎是全世界最大的中国古董商。
这个山中定次郎,谢冰非常熟悉。这个日本人在八九十年前,曾经参与过多起中国文物流失大案。山中商会凭借倒卖中国文物艺术品而大发其财,发展迅猛。短短几年,就在北京、伦敦、巴黎、纽约等地设立了分店及办事处,进而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中国古董商。
谢冰:他既是英国皇家的御用古董经纪人,又跟瑞典王子有深厚的交往。
这样一个大古董商,怎么会跑到穷乡僻壤,与一个和尚以及一帮苦力拍照合影呢?难道是山中定次郎勾结净亮和尚,盗走了天龙山的佛首?
谢冰:第一就是必须找到山中商会的后人,看他们对这一段历史是否有了解,手中是否还有资料能提供给我们。
想到这里,谢冰赶忙联系在日本的朋友,帮忙寻找山中定次郎的后人。朋友来信了,说找到了山中定次郎的曾孙,现任山中商会的会长山中让。谢冰非常高兴,但朋友接下来一番话,让谢冰的心又跌到了谷底。
原来,无论登门拜访,还是打电话,只要山中让一听,是要了解天龙山佛头的事情,就一概不理。山中让的态度让谢冰明白了,自己的推断没有错,天龙山佛头的丢失,和山中商会一定有牵连,不然,这山中让怎么会那么敏感呢?想到这,谢冰的倔劲上来了,他一边忙着其它工作,一边隔三岔五地就给山中让打电话,内容都一样,就是要求和对方见面,了解一些有关天龙山的事情。而山中让每次的回答也都一样,无可奉告。谢冰不管那一套,接着打,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谢冰的电话竟持续了两年。最终,山中让被谢冰的这种执着感动了,同意见谢冰一面。谢冰立马赶到了日本。
2003年10月,谢冰见到了山中商会现任会长山中让。但是,这位日本老人依然没有透露任何有关天龙山的情况,只是同意让谢冰查阅山中商会的历史资料。在这些资料中,一本名为《天龙山石佛集》的小册子,让谢冰眼前一亮,他打开一看,发现这本书的作者竟然就是山中定次郎。内容是以日记形式,记录了他两上天龙山的经历(图4)。
图4 《天龙山石佛集》
山中定次郎日记:“大正十一年,当我第一次看到天龙山的照片,就被那里的石窟和造像深深地吸引住了,时隔两年后的今天,我终于跨越万里,来到了天龙山。这里珍藏了北齐到隋唐时代,中国佛教艺术最鼎盛时期的辉煌,它们给予我的惊讶和喜悦,无法用语言表达。”
就在这次天龙山之行后,山中定次郎萌生了将佛头盗走的念头。两年后,也就是1926年,61岁的山中定次郎用两辆牛车,装满了金银珠宝,再次来到天龙山。这次,他没有直接上山,而是先找到了山下圣寿寺的住持净亮和尚。
山中定次郎日记:“我终于用手中的真金白银说服了净亮僧人,他同意让我带走一部分造像的头部,这不禁让我异常兴奋,每当我带着工匠进入一个石窟,凿下一个佛首,那种喜悦,超过了得到黄金万两。”
对于山中定次郎来说,《天龙山石佛集》记载的是一名古董商的财富和辉煌,但对于谢冰来说,它无疑是天龙山的血泪史,是强盗的罪行记录,在悲凉与痛苦中,谢冰读完了这本《天龙山石佛集》,也破解了佛首丢失的秘密。
白明(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 品牌传播人):石窟是佛教艺术的一个种类,但是石窟本身,又大大超出了宗教艺术范畴,还包含着很多人文、历史、地理等方面的宝贵信息。中国最有名的石窟是云岗、龙门石窟。专家认为云冈石窟最大的佛像的造型、衣饰,和阿富汗的巴米扬大佛有相似之处。云冈石窟从一开凿,就带有浓厚的西域风格。龙门石窟主要表现为隋唐时期的风格。天龙山恰好是在云冈和龙门之间,它是继承了北魏之后,东魏、北齐和后面的隋唐的佛教的传承关系。所以天龙山的石窟,具有独特的艺术造型和艺术魅力。正是因为这种特点,使得它的石佛造像和佛窟,不同于其他的佛窟,它的造像非常优美。
《天龙山石佛集》的出现,使得沉寂了近80年的天龙山佛头丢失之谜,浮出了水面。随后,谢冰又查看了1926年之后山中商会的买卖资料。发现山中定次郎一共从天龙山盗走佛头45个,并将其中的大部分佛首,高价卖给了日本以及英美的博物馆。
谢冰:东京国立博物馆、根津美术馆、大坂美术馆都收藏有天龙山佛像。
在随后的几天里,谢冰几乎跑遍了日本所有大型博物馆,每到一处,他都看到,在展室的显要位置,摆放着形态各异的天龙山佛像(图5)。
图5 日本多处美术馆、博物馆收藏着天龙山佛首
谢冰:他们把天龙山佛像看成是很崇高的佛教艺术品。
看着这些摆放在殿堂中精美的佛像,想着满目疮痍、残躯断肢的天龙山石窟,谢冰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图6)。
图6 劫难前后的石窟景象
无疑,这场经济寒流,肯定会对投资收藏艺术品的市场造成一定冲击,特别对那些欧美藏家,可能影响更大。
谢冰:当时我们也怀着侥幸的心理说,会不会欧美的藏家不参加这次拍卖会了。
如果那些财大气粗的欧美藏家,真的不来参加此次拍卖会,这无疑为迎回佛头扫清了极大的障碍。但是9月17日这一天,谢冰一走进拍卖会现场,就发现欧美的大经纪人,著名藏家几乎全部到场,这让谢冰原本松弛些的心,又提了起来。
下午5点,主持人宣布,第570号拍品,天龙山佛头开始竞拍,一听这话,谢冰知道,八年的努力,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他的心也吊到了嗓子眼。
虽然参与竞拍的只有八九个人,但竞争异常激烈,每一个新价位报出后,不到两秒钟,就被更高的价位淹没。谢冰略感放心的是,艾斯凯纳齐还没出手,难道他真的不打算竞买这尊佛首,还是在等待一个最适当的时机呢?价位很快突破了40万美元,参与竞拍的,也只剩下包括许鹏在内的三个电话委托,和一名坐在现场的美国人。46万,48万,50万,价格不断递增。就在这时,谢冰突然发现,价位突破50万美元后,其他竞拍者的报价开始犹豫了,甚至停顿。这让他感到几分欣喜,也许50万美元的价格,已经触到了其他竞拍者的心理底线。
谢冰:他们出钱,就是买一件石佛造像的艺术品,用对艺术品的估价投标,进行价位的盘算。我们考虑的不仅是一件艺术品,因为这件佛头的背后,有一个故事,有一段苦难的经历,而且对整个天龙山来说,它是一个代表。
果然,价位达到56万美元后,几名电话委托者相继退出,与许鹏竞拍的,只剩下那个美国人了。
价格迅速飙升到了60万美元,参与竞拍的美国人,依然淡定自若,不断喊出新的价位。而远在太原的许鹏,通过电话委托,步步紧逼。62万,64万,66万,此时的谢冰非常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许鹏的心理价位是多少,80万,100万,或者是120万?但他清楚,价格越高,就对许鹏越不利,迎回天龙山佛首的可能性也就越小。美国人再次把价格升到了68万,可许鹏却没有按照常理,把价格提高两万,而是一下子加了四万,喊出72万美元。这无疑打乱了那名美国人竞拍的节奏,他犹豫了起来,以至于主持人连续重复三遍价格,他都没有再举手加价。落槌了,这也许是谢冰听过的最美好的声音,8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
谢冰:那时我的眼睛有点湿润,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佛首终于被我们迎回来了。
2008年10月6日,拍卖行将这尊天龙山释迦牟尼佛首从纽约运到了香港。国宝的回归,让谢冰和李裕群等人,兴奋不已。
李裕群:当然非常激动,因为国宝级的佛头,终于回家了,回到了祖国。
在颠沛流离了80多年后,这尊天龙山释迦牟尼佛首,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不久,它将回到它的诞生地——天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