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真情扣响心灵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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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以后,音乐创作空前繁荣,中国作曲家们在学习西方现代作曲技术的同时,也在探索着中国新音乐的发展道路。对各种现代作曲技法的尝试及对西方现代音乐中不同风格的模仿曾风靡一时,对传统作曲技法的否定甚至成为当时的潮流。
  在琳琅满目的新音响成为音乐创作中追求的主流时,施万春并没有盲目地追赶时尚,仍坚守着自己看似保守的创作路数,用他对艺术、对人生深刻的感悟,用作曲家具有独特风格的音乐语言,用一片真情谱写着能与听众心灵相通的动人音乐。在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实践之后,回过头来重新审视施万春的音乐,发现他的音乐实际上并不保守,而是用他的敏锐和智慧在继承和创新之间探索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并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与选择。
  
  一、回眸作曲家的创作生涯
  
  纵观施万春的音乐创作,题材广泛、风格多样,从技法和风格上经历了中国从1960年代至今四五十年的发展历程,并且从内容和题材上也都伴随着中国各个不同历史时期的变迁。从学生时代的管弦乐《节日序曲》和1965年的第一部电影音乐《青松岭》,到“文革”期间参与集体创作的舞剧《红色娘子军》和交响音乐《沙家浜》的修改、定稿,乃至冼星海《黄河大合唱》的重新编曲、配器、虽然当时的艺术创作受到政治的局限,但施万春还是显示出了他出众的才华,为我们留下了脍炙人口、家喻户晓的艺术作品。
  1976年10月,“四人帮”的垮台宣布了十年“文革”的结束,施万春获得了精神的解放、灵魂的复苏,也使他的音乐创作由1960年代对民俗性的生动描绘转向了对人性的深刻表达。1978年,为纪念周恩来总理逝世两周年创作的艺术歌曲《送上我心头的思念》道出了亿万中国人民对敬爱的周总理缅怀之情,动人心魄,被各艺术院校声乐专业选为教材,传唱至今。
  1980年创作的电影音乐《太阳和人》,音乐内涵深邃,与画面融合又相互强化,显示出极强的震撼力,达到了电影与音乐结合的极高境界。钢琴家傅聪曾对这部影片有着这样的评价:“影片里有两个天才,一个是导演,一个是作曲家!”
  1984年创作的电影音乐《良家妇女》,作曲家用音乐刻画出女性人物忧郁、苦难、压抑甚至扭曲的情感和灵魂,倾注了自己对她们的同情和理解。这部影片曾在1986年荣获第六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音乐提名奖,并在国外受到好评,被认为是“中国电影中很少几部能够描写人性的音乐”。
  1986年创作的电影音乐《孙中山》,荣获第七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音乐奖。在这部巨著中,作曲家出色地吸收现代音乐作曲技法,表现出对历史及人物精神风貌的深刻理解和独特感受。音乐将悲剧性、史诗性、交响性和哲理性融为一体,大大深化了影片的内涵。
  1989年的《开国大典》,作为向建国40周年献礼的一部巨著,其中的音乐通过“人民万岁”的辉煌气势奏响了新中国胜利的凯歌,抒发了作曲家对祖国、对人民的深厚情怀。
  1999年,作曲家为表现长江三峡工程的影片《世纪之梦》作曲,通过热情洋溢、朝气蓬勃的“青春主题”,讴歌了伟大祖国的春天。
  2004年的电视连续剧《传奇皇帝朱元璋》,作曲家将简约风格应用于大型管弦乐队,音色变化丰富并且层次分明。通过不同主题之间的反差和不同战争场面音乐上的对比。为这部电视连续剧增添了史诗性和交响性的“传奇色彩”。
  施万春的音乐中有阳光般辉煌的气势、悲剧性深思的忧郁,也有配合画面烘托气氛的音响氛围,经他创作出的每一首作品都内涵深刻、发人深省并表现出作曲家不寻常的阅历和对生活深刻感悟的经典之作。他的作品涉及管弦乐、民族管弦乐、声乐、影视音乐等多个领域,特别是在影视音乐创作中具有突出的成就。他用创作交响乐的手法,将丰富的内涵、深刻的哲理、戏剧性的矛盾冲突、结构中内在的张力融入到影视音乐创作中。这些作品虽不属于交响乐作品,但却有着交响性与史诗性相结合而产生的不同寻常的震撼。这一切都与作曲家独特的美学思想和丰厚的阅历密切相关。
  
  二、作曲家的美学追求
  
  1 以表达情感为终极目标
  “跪在地上流着泪听老柴‘第六’”,这在现在听起来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但确实是发生在施万春上中学时的真实经历。这说明老柴的音乐对未来的作曲家产生了“灵魂上的震撼”,而老柴音乐中表现出的“对人性的追求”也从此成了施万春的艺术理想。在他眼中的音乐应该做到能够“打动人”,和听众进行真正的情感交流。在受汉斯立克“音乐的自律论”观念影响下的现代音乐思潮中,他并未随波逐流,只是简单地吸收一些现代技法来装点自己的作品,而是像新浪漫主义那样,在浪漫派音乐美学精髓的基础上,在传承中求新,并将真情实感融入在自己的音乐之中。
  
  2 雅俗共黉
  施万春常说,“艺术中有四个层次:雅赏俗不赏、俗赏雅不赏、雅俗都不赏和雅俗共赏。”他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就是其中的“雅俗共赏”。
  执意做到“雅赏”或索性追求“俗赏”,要做好哪个其实都不容易,但要同时做到雅俗都能够接受和喜爱,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在施万春看来。“雅赏”需要作品中表现出很高的艺术水准,包括作品的深度、对音乐语言的准确捕捉、在通俗中创作出不同寻常的效果及技法的严谨等内在的品质。而“俗赏”则主要表现为能深入浅出,会用最简单的话说最复杂的事,而且尤为重要的是,不但要有丰富的和声、配器还要能写出优美动听、扣人心弦的旋律。现代音乐创作中已备受冷落的旋律,在施万春的音乐中又获得了新的生命。他的音乐告诉人们旋律创作不但没有过时,而且经过不断创新,同样可以获得非凡的表现力。
  
  3 在技术上以音乐为本,博采各家之长
  施万春认为,作曲技术的最高境界是让听众在欣赏音乐时忽略技术的存在。
  他觉得每一种技术手段都会有其局限性。在创作中,应该以音乐为本,根据音乐表现的需要,融会贯通地将传统、现代等不同的技术手段熔为一炉。他认为一个成熟的作曲家应该能将各种流派的技法为我所用,融化在音乐之中,而不是为表现技术去应用技术。因此,他反对华而不实的炫技,追求顺畅、自然、朴实。他的音乐虽初听起来似乎有些保守,但实际上他从不拘泥于传统,而是根据音乐表现的需要,合理、有效地结合使用新技术,在传统作曲技术的基础上脚踏实地、既大胆而又谨慎地创新。他吸收现代技法的原则是,不仅非用不可,而且必须经过融化之后能够成为自己的音乐语言的一部分,不是简单地取代甚至彻底颠覆传统技法,而是以此丰富和拓展传统技法的表现空间。
  有人认为一个个动人的主题是诞生于施万春在钢琴上的灵感,他的音乐中有更多成分来自天赋。然而,天赋实际上是一种长期的积累,是一种在深厚的传统功底下对音乐的驾驭,施万春已将这种音乐的“法则”渗透到他音乐创作的潜意识中。他创作中真情的流露,是在严格的控制下进行的。经过对乐谱的认真研究,不难发现, 在其表面的激情背后显现的是作品的严谨、作曲家良好的音乐功底和对技术驾驭自如的高度控制力。他的音乐风格独特、个性鲜明,同时又不乏民族性和富有时代感,让人一听便知这就是施万春的音乐。
  
  4 视音乐为影视综合艺术的灵魂
  电影作为综合艺术,音乐在其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从成名作《青松岭》开始,施万春便与影视音乐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多年来在这一领域的探索,为近半个世纪的中国影视音乐史留下了大量杰作。
  《青松岭》的音乐虽在当年很轰动,成为家喻户晓的“流行曲”,但施万春在回顾音乐创作的过程时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他认为那时还“不太懂电影与音乐的关系”,并把它形象地说成“你(画面)哭我(音乐)也哭,你笑我也笑”。
  从1980年代初的《太阳和人》和《如意》开始,施万春对影视音乐创作的认识有了质的飞跃,他开始用他对影视音乐的重新界定扭转音乐在电影中的配角地位。他将音乐与画面关系总结为“同步(同向)、平行、反向”三种形式,并通过这三种手法的结合造成画面与音乐的全方位的立体表现,深化影片的内在含义。特别是“反向”手法的运用,由于提供给观众的音乐形象与画面上的情节、情绪、色调截然相反,不但可以引发观众更加广阔的想象。甚至有时还能起到发人深省的作用。
  例如影片《太阳和人》c作品表现了画家凌晨光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害致死的悲惨遭遇。主题歌《雁行》借大雁飞翔着组成的“人”字,来讴歌人类的尊严和人性的伟大。在影片结束前的音乐《为什么》中,画面是主人公临死前一个人孤单单地在雪地上绝望地挣扎、奔跑,而音乐却是《雁行》主题在打击乐和低音乐器强有力的葬礼节奏的背景上,以乐队奏出的宏大、浩瀚,仿佛在整个天地间回荡着的赞颂人的尊严和人性光辉的颂歌……这种音乐和画面的强烈对比,不仅深深震撼着每个观众的心,而且让每个观众走出剧场的时候,不能不思考“文革”,不能不思考主人公的命运,不能不思考中国经历的这场恶梦到底是为什么?
  影片《如意》表现了男主人公石大爷(石义海)和女主人公格格(金绮纹)横跨新旧两个时代的悲剧爱情故事。这部影片虽以北京为背景,但作曲家却没有应用北京题材的音乐与之呼应,而是在确定了音乐总体风格为淡淡的哲理性和悲剧性的前提下,以表现主人公爱情和命运的主题音乐为线索,给人以哲理性的思考。特别是在表现“文化大革命”到来时,画面用大自然的暴风雨暗喻政治风云,气势磅礴,音乐则采用了与画面反行的手法,由一支长笛奏出孤独凄凉的命运主题,与画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一笔不仅衬托了主人公对“文化大革命”的不解,也预示了主人公未来的命运。
  在施万春创作的影视音乐作品中,经常可以看到音乐与画面天衣无缝的结合,这是他和与之合作的导演们在美学上的又一新的认识——即音乐在影片中的主导作用。为了获得音乐与影片高度的“和谐”,导演常在作曲家根据剧本写完音乐后,再根据音乐剪接画面,使之获得水乳交融的效果。如影片《孙中山》中“三二九战役”的音乐原为1982年作曲家被九寨沟诺日朗瀑布激发灵感而创作的管弦乐作品《瀑布》,音乐借表现瀑布的宏大气势,来表现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景象,歌颂自然的伟大,人与自然的和谐。后来这段音乐被导演丁荫楠看中要完整地用于影片中,并决定根据音乐重新结构和拍摄画面。结果,音乐与影片奇迹般地结合为影片营造了水与火交融(音乐表现气势磅礴的瀑布与画面的战火纷飞、火光四起)、生与死交织(音乐表现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与画面战士们一个接一个英勇就义)的博大场景,给人以哲理性的升腾和天地共鸣般的感受!
  可以说施万春的影视音乐创作早已超越单纯为电影配乐的层次,进而将音乐作为综合艺术重要的组成部分,甚至作为它的灵魂,从深化影片的主题思想、塑造人物性格、表现人物思想、抒发人物情感、暗示剧情发展、增强影片的抒情性、戏剧性、史诗性、哲理性等多方面将影片的艺术品格予以升华。这也许是中国第四代的著名导演们在拍摄具有史诗性的重大历史题材和描写有深刻寓意的哲理题材时选择与施万春合作的原因之一。
  
  三、对传统的继承与创造
  
  施万春的音乐是需要“给人听的”音乐,同时也是经得起技术分析和理论推敲的音乐。作品中表现出的精湛技艺使人在被音乐感动的同时又为其几乎完美的形式而感叹!从旋律、和声到节奏、配器、结构的每一个细节都能体现出高度的严谨和有序的控制,各音乐要素的相互结合、相互支撑共同构成了完美的音乐统一体。
  
  1 充满魅力的旋律
  施万春将“能够打人的旋律”视为音乐的灵魂,并在他的作品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他的旋律与众不同,是将单一横向线条与整个作品的立体化构思有机结合。他将和声思维渗透到旋律之中,通过对作曲技术的整体把握和对艺术综合因素的精密控制,使旋律与和声结合成为一个相互依赖的整体。和声的支持为旋律赋予了单一线条所不能比拟的动力和张力,并通过与节拍、力度、速度等其它音乐要素的结合,具有比单纯的旋律更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例如《天上的云彩》是影片《红盖头》中的一首短小的插曲,出现在影片中男女主人公在小船上互诉衷肠时。这首歌曲的旋律非常简单,只应用了四个音,四个乐句均为第一句的变化重复,质朴、清纯。但歌曲的节奏却处理得非常自由,几乎没有完全一样的重复。节拍也没有采用单一的律动,而是通过4/4和6/4的结合,生产一种扑朔迷离的效果。和声应用了四种不同性质的七和弦,通过线性的处理手法产生了不同和弦间的色彩变化。正是由于多种音乐要素的相互作用,使这段似乎非常单纯的音乐色彩丰富、充满遐想。
  与之相反,影片《开国大典》中“人民万岁”的旋律则音域宽广,表现出了宏伟、辉煌的气势。主题通过几次跌宕起伏的处理,音高逐层推进,利用旋律线条的收缩与扩张形成旋律发展的内在张力,同时又显示出江山来之不易的深刻内涵。在这里的谱面虽貌似简单,但音乐的处理却非常细腻,旋律线条的每一次起伏都会伴有力度的渐强、渐弱,速度也配合音乐的逐层推进时紧时松,形成旋律、和声、力度、速度相互结合的统一体。
  
  2 丰富多彩的和声
  施万春的音乐以丰富的和声动力与斑斓的色彩展现出作曲家自己独特的音乐风格。在他的音乐中,和声被视为一种极其富有表现力的音乐语言。以三度叠置为基础的七和弦、九和弦可以说是他的偏爱,这些和弦的结构虽不新鲜,但通过不同的连接方式却可以在织体中变幻出丰富浓厚的色彩。同时作曲家也常根据音乐表现的需要选择非传统结构的四五度叠置和弦、和音、音块等现代和声技术。他对音响和音乐表现的关系总是把握得恰到好处,无论何种技术在他的作品中都能表现得自然、顺畅,风格统一。
  早在1978年,作曲家就在艺术歌曲《送上我心头的思念》的前奏中,连续应用了九和弦的平行下行刻画了无限悲怆与哀戚的沉痛心境,在30年后的今天仍令人记忆犹新。影片《如意》的主题 音乐应用了富有表现力的多利亚调式,配合影片的悲剧色彩,音乐含蓄并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中间有一段过渡性的音乐没有旋律,只是由钢片琴、竖琴通过七和弦的连续进行演奏出和声的背景。这段音乐虽只是单纯的和声音响,但空灵缥缈、色彩丰富,仿佛灵魂升天般的静谧与神圣的境界,是任何其他手段所无法企及的。
  在根据影片《贞女》改编的箫与乐队的《随想曲》中,为配合主题的无调性写法,作曲家选择了非传统的和声,以音块、和音等不谐和音响为背景,使音乐的内在张力在压抑中达到极度紧张乃至将要崩溃的边缘。
  影片《孙中山》中“三二九战役”的音乐,更是简洁并恰到好处地使用了现代和声技法。无论是“瀑布”还是“战场”都是一种非常庞大的场面,只有借助不协和音响才能表现出如此壮观的宏大气势。因此,作曲家选择了C和#F两个相距三全音关系大三和弦,将它们遍布在整个管弦乐队的各个音区,使它们在纵向的音响上发生碰撞,产生天地共鸣般的震撼效果。
  
  3 灵活多变的节奏、节拍
  节奏作为音乐基本要素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施万春的音乐中同样表现得灵巧、多变和富有弹性。施万春非常注意捕捉节奏变化中每一个细节,甚至每一个休止符,重复中每一次微妙的变化,都是精彩之处。而大量混合节拍和纵向复合节拍的运用,更使他的音乐充满滚滚向前的内在动力。
  《怀念曲》原为在泥石流中遇难的朋友而作,后用于影片《红盖头》中。全曲为单主题的变奏,除引子、尾声外,基本建立在一个固定音型和一个带有附加音的主和弦上。在这里所有的音乐背景都几乎处于一种凝滞的状态,由长笛以独奏的形式吹出“怀念”的主题。旋律中大量出现了前长后短并带有休止的节奏,产生了一种音乐也在为之抽泣的效果,催人泪下。
  在根据唐朝诗人骆宾王的诗歌《咏鹅》创作的儿童艺术歌曲中,作曲家特地选择了8/8拍,3 3 2的组合使音乐的节拍表现出非周期性的循环,轻盈、活泼并富有动感的节奏律动为诗中描绘的“鹅与水”注入了生命力,形象地描绘出“白鹅嬉水”的悠然姿态,生动而富有情趣。
  在影片《孙中山》“镇压商团”音乐的第一部分,以由4/4、4/4、3/4三小节为一个周期的混合节拍为基础,打击乐和钢琴最低音区的十二音音块构成强有力的国定音型。混合节拍产生的不稳定性,在音乐上形成一种躁动不安的感觉。在音乐的发展中,乐器的逐渐叠加使乐队的音响不断加厚,最后铜管组和木管组以2/4、3/4的组合与低音反复不变的固定音型形成复合节拍,并且使音乐的情绪越来越紧张。作为画面的背景,音乐有效地描绘出战争的残酷和血与火的洗礼。
  
  4 音色的感染力
  音色如同音乐中的角色,不同的声音会带给人不同的遐想,同时它们又如同音乐调色板中不同的颜色,能为音乐勾画出变幻莫测的大千世界。在施万春的音乐创作中,对音色的准确把握和对管弦乐队高超的驾驭能力,为他的音乐增添了无比的感染力。无论是独奏乐器的真情诉说、弦乐的热情、铜管的力量,还是整个乐队细腻的色彩变化、全奏的气势;无论是在瞬间完成大乐队音响的强弱对比,还是在整部作品中对音色变化层次的严谨布局,都说明作曲家对乐队的驾驭已经达到了游刃有余的境地。
  施万春对音色的选择富有新意。电影《良家妇女》的音乐创作于1984年,在这部影片的主题音乐中,作曲家非常富有创意地采用了埙来表现作品的主题思想。那古朴、苍凉又具有哀怨之情的音色,深刻地表现出女性在旧社会不合理的婚姻制度和封建传统观念的束缚下忧郁、苦难、压抑甚至扭曲的情感,同时也渗透了作曲家对她们凄苦命运的同情。埙如同音乐中的一个主要角色,作为影片风格的象征与主题思想、人物性格融为一体,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如果说,对音色的挖掘使音乐的表现力更为丰富,那么对大型管弦乐队的驾驭就更需要坚实的作曲功底。施万春的音乐创作总能恰到好处地在需要宏大的气势、澎湃的激情、悲壮的情感或史诗般的戏剧效果时,及时地展现出大型管弦乐队的威力。他除了把它用于电影音乐创作,还在受播放条件限制而对音响要求不高的电视剧中一如既往地坚持用“真声”创作,并在电视连续剧《传奇皇帝朱元璋》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朱元璋还乡》为这部电视剧中朱元璋的主题音乐。全曲的结构由三部分组成。其中的第一部分采用了简约风格的配器手法,由不断变化的细小音型构成音乐的背景,主和大下属两个三和弦的不断重复,在此基础上乐器逐层添加,织体逐渐加厚,节奏逐渐加密,通过层层递增的手法,造成管弦乐队一气呵成的增长。配器中表现出的层次变化与此起彼伏的群山和浩浩荡荡由远而近的銮驾队伍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手法简洁,但效果极佳。
  
  结语
  
  施万春的音乐从表现出发,遵循传统又不乏大胆创新,技术严谨却富有激情,手法简洁但效果奇特,堪称是经得起分析、经得起推敲的经典之作。他在影视音乐创作中大胆开拓,并通过“雅俗共赏”的方式解决了艺术与商业之间的矛盾,为我们探索出值得借鉴的宝贵经验。他的音乐与影视的完美结合是综合艺术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单独抽出来,又是非常独立、完整的艺术作品。它们虽都不是独立的大型交响作品,但其交响性和艺术性同样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二十世纪经历了探索、实验而最终却表现出了回归的趋向。那么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音乐应该怎样谱写自己新的篇章,作为音乐风格多元化中的一元,甚至在很长时间被有意或无意忽视了的一元,是否施万春以及和他有着同样追求的音乐能引起人们的重新认识和重新评价呢?希望大家一同来关注和探讨。
  
  赵冬梅 中国音乐学院作曲系副教授
  责任编辑 于庆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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