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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土企业家中,屡败屡战者,非史玉柱莫属;花样百出者,乃史玉柱专利;自强不息者,史玉柱在商业底线与崇高追求间游走。他是赌徒,因为他疯狂;他是“巨人”,惨淡经营的则是几个小山包;他是圈钱高手,遂遭来“手段”在道德层面上的不斷拷问……
史玉柱,作为本土企业家的一个代表性人物,继巨人公司、脑黄金、脑白金、银行股和征途网络之后,再一次东山再起以后,还将怎样出牌?又将怎样收场?终究走向哪里呢?
企业家的五个类型:破解史玉柱的职业属性
生活中的每个人,都有个职业。如果没有个固定的职业,人们会叫他不务正业。
企业家,是以经营企业为职业的专业化人才。在美国,他们是MBN。在中国,由于特殊的历史作用,他们是江湖中草莽里乱世出英雄地崛起的一群。
企业家有5个类型,分别是安全型、专业型、管理型、创新型和自由型。在本土企业家中,“安全型”当属柳传志,这位总是想好了再干的“联想”家,总是要在稳操胜券的前提下,才去做一个“创新型”。
与柳传志不同,史玉柱的所作所为哪里有“安全型”的概念呢?在他近乎疯狂的缺乏理性的令人看不懂的创业史上,激进、冒险、豪赌、火拼等词汇就是他的代名词。
1991年,巨人公司成立。推出M-6403,实现利润3500万元。38层的巨人大厦设计方案出台,后因头脑发热一改再改,从38层蹿至70层,号称当时中国第一高楼,所需资金超过10亿元。史玉柱基本上以集资和卖楼花的方式筹款,集资超过1亿元。
1996年巨人大厦资金告急,史玉柱决定将保健品方面的全部资金调往巨人大厦,保健品业务因资金“抽血”过量,再加上管理不善,迅速盛极而衰。巨人集团危机四伏。
2000年,史玉柱“从人间蒸发”两年后,又在媒体露面。2001年1月,上海健特生物科技公司策划总监史玉柱通过珠海士安公司收购巨人大厦楼花还债。同时,新巨人在上海注册成立。
2001年,史玉柱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把如日中天的脑白金卖给了老朋友段永基任董事长的中关村证券股份有限公司,拿到3.43亿元现金。2003年,进一步卖掉了“脑白金”75%的营销网络,11.7亿港币落袋。不等钱在兜里揣热,他又买下“华夏银行”和“民生银行”的一部分股份,掐指一算,市值已超过22亿元。他由一名热血实业家转变成一名冷静的投资者。
2004年,他在上海成立了征途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把赌注下到了网络游戏,再次显示出独到的商业眼光。2005年11月11日,成立一年的上海征途创造了一个奇迹,当年9月推出的《征途》游戏,同时在线人数超过68万,超过了盛大的《传奇》创造的67万的最高记录。史玉柱公布,《征途》月盈利达到850万美元,在国内游戏公司当中,仅次于网易。作为网游领域的后来者,征途网络已经成为让盛大、网易等不容小觑的竞争对手。
折腾,近20年里反复“换手”, 史玉柱不像是一个冷静的理性的企业家,更像是股市里怕冲套的小股民。
尝鲜,不断奋斗,就是图个新鲜闹个好玩拼死也要弄个刺激,史玉柱的人格因子里缺乏企业家安身立命的能力,更多的则是一种“长不大”的忧虑。
拼搏,艰苦创业,但总是不能巩固阵地,然后扩大战果,就像老百姓的一句俗语的形容:“熊瞎子掰包米,掰一穗丢一穗”。
王石,也爱登山,但人家坚守了一个“万科”,然后将登山作为乐趣甚至带来广告收益;但史玉柱的登山,则是日暮图穷后的险些丧命;段永平,也做投资,但他的“小霸王”还是如日中天,不像史玉柱每一次都是险象环生,每一分钟都不安生;张瑞敏,也强调“多元化”,海尔的产品已经实现了整体家电体系,而史玉柱就像棋盘上的马,在不断的“跳槽”里看不出有什么章程即规律性。
比起中外企业家来,史玉柱绝对是个另类。他总是在划一条不规矩的“线”,而不是扎扎实实的砸一个“点”,就像可口可乐始终做饮料,戴尔坚持直销,星巴克的咖啡、麦当劳的汉堡和奔驰汽车。
一语道破,史玉柱是创新型企业家归属。这类企业家天生就不是人家那种“在1平方米的地方打井,直到出水、出油、出金子”的价值观。他们是妄想狂,有臆想症,满脑子出奇不意,擅长雾里看花,专事以四两拨千金的棉里藏针。
在中国市场经济的初级阶段,类似史玉柱的人太多,因为我们的市场、产品、营销、服务等等真的是太需要“创新”也终于出了许许多多和五花八门的“准创新”。
缺乏“安全”,不善“管理”,不懂“专业”,单凭着一个“创新”,甚至是靠剑走偏锋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自由”, 史玉柱离真正企业家的要求尚远,而更像是一个靠中国传统文化的“权谋”为价值观的绿林起义英雄。
美国有名的创业大王雷·克利斯认为,成功的创业者,最重要的是要笨、要狂、要天真、要懒散。“要笨到不在乎会得到什么结果,要狂到肯把自己的一切全投入工作中,要天真到不想一个人独享成果,所以一开始便想和人分享,要懒散到必须有一大堆人替你工作。你只要坐下来,好好想你正在做些什么,以及你打算怎么做。”
这里有个问题必须澄清,“创业者”是“企业家”吗?
如果这个问题不弄清,让那些本属于“创新型”的“创业者”去继续做“管理型”的“企业家”,会发生什么危机?
也许是史玉柱已经深谙了自己的属性,因此总是不停创业而非坚定地守业。也许是还有很多人不懂这其中的道理,自己创业,然后自己经营,但最终因为自己属创新型而非管理型,最后土崩瓦解。
创业者而非企业家:发现史玉柱的成功密码
从产品到广告,从企业到管理,从市场到营销,史玉柱打的是一通醉拳。看他在跌跌撞撞中所做的“企业”,人们其实并不陌生。
大呼隆,大跃进,是农业社会主义的特征。它是在一种近乎“粗放”的经营中,以热烈而不是热忱、盲动而不是行动、虚幻而不是务实的态度来成就和发展事业,实际上是“皇帝轮流坐,今天到我家”、“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主观盲动主义和流寇主义的粗糙的现代版。
农民的起义,我们不陌生。一个在封建社会里延宕了2000多年的国家,农民的起义,虽然“沉重地打击了封建阶级的统治”,但是最终还是由“新生代”的孙中山“赶跑了皇帝”。
起义搞得久了搞得熟了,就很容易得手就不容易罢手,即使是像做广告这样的很“现代”的事儿,也搞得像起义似的,让人忍俊不禁之余,陡增了许多的担忧。从脑黄金到脑白金再到征途网络,史玉柱其实玩的是“换汤不换药”的把戏。它的结果,可能是血本无归,也可能是元气大伤,看不到屡战屡胜的主儿,甚至很少能“收得全尸”。“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农业社会主义理念,土里刨食儿的习惯,揭竿而起的天真与率直,使我们的智慧在弱化,理性被蒙蔽,视野更狭窄,便从“上功伐谋”而起,止于“最次攻城”了。
搞起义和做企业,是两回事,起码是两个时代里的两回事。即使是你偏要将它们搅在一起,切记:第一要有实力,第二要工于精细,第三要见好就收,第四要具有连续作战的能力。
然而,就在这一波又一波的起义声浪里,史玉柱却总能转危为安,总能牛刀小试,总能绝地反击,为什么?
1980年,史玉柱以全县总分第一,数学119分(差1分满分)的成绩考进了浙江大学数学系。在数学家理想破灭后,毕业后的史玉柱被分配至安徽省统计局。谁都没有想到,这段看似平淡无奇的调查工作经历,对史玉柱后来的成功起到了极其关键的作用。
有一个优点,是对躁动的、张扬的和不安份的史玉柱一个最有利的补充,那就是——调查研究。做脑白金时,他亲自调研了300名顾客,成为他成功的一个密码,更成为他的一个好习惯。
史玉柱每次谈到巨人的复苏,都会提到“江阴调查”。在他看来,江阴调查是巨人危机后的一个分水岭,他从那个时候起对巨人的东山再起有了信心。那时,他常常戴着一副墨镜走街串巷地调查:如果有一种药,可以改善你的睡眠,可以通便,价格如何如何,你愿不愿意使用它?走访百余人后,他以脑白金技术员的身份,在一个街道搞了个座谈会,发现产品反馈效果特别好。史玉柱说:“有人甚至说,老人斑都褪了。”“有这么好的口碑,我就能预测到全国的市场。”
在很多人看来,史玉柱是个有独到商业眼光的奇才。殊不知,独到眼光的背后,是他大量艰苦的基础性调查。而深入消费者当中进行一线调查,聆听最真切的市场声音,已成为史玉柱实施新的商业战略之前必做的功课。
试想,像史玉柱这样的创新型企业家,如果没有一种可以让他静下来,停下来,耐下心来全力以赴的事情去做,然后获得自己可以奔跑、可以冲刺和可以拿金牌的“基础”(起点),那一百个巨人和一万个史玉柱都会报销了,根本走不到今天。。
市场调查,如同演员体验生活,就像作家回归原点,还似领导深入群众,创业者和企业家,如果你想成功并将成功进行到底,非要亲手掌握来自市场和顾客的第一手信息不可!
那些将企业做到如日中天之后,为什么最后会黔驴技穷?
踩着企业升级的梯子往上爬,却总是回不到基层,不再将自己的根子扎在前线,在身居高位后在高处不胜寒中自己抽掉了梯子,找不到了——来时路:在踩不准点儿、迈不开步儿和打不开篇儿里,不顺、不妙和不来电,最后心灰意冷,不了了之。
而那些如日中天的成功者,却总是能够亲自出马——将自己硬拧回到第一线去。
当年,脑白金的成功来自艰苦的周密的和科学的市场调查。而在进军网络游戏已经“很晚”了的情况下,史玉柱仍然能后来居上,其秘密还是他发现了顾客需求。
发现顾客,找出目标顾客,确认忠诚顾客的真正需求,是成功营销的关键。只有找出真正的顾客,才能培养顾客的忠诚,才能最终锁定顾客,实施顾客满意战略,企业的经营目标才能实现——顾客目标与企业目标的一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心动的了。
尽管人们已经认识到,传统的4P理论已经落后,4C的重点就是“顾客”,但是,在营销实践中,经营者与顾客之间总会有一些真空和死角。要完成“谁是顾客”的价值判断,还真的需要下一番工夫才行。
麦当劳“套牢”了全世界的小孩子。而迪斯尼则在娱乐了孩子们后转向了同样需要娱乐的大人们。可口可乐将嘶嘶作响的饮料与青春活力一起端给了热烈的少男少女。星巴克则将咖啡深加工为情感化商品使那些喜欢高雅格调的网络白领们趋之若鹜。
谁是顾客?谁是第一顾客?方便面的真正顾客不是家长,而是他们的儿女; 玫瑰的真正顾客是女人,不是送花给她们的男人。第一顾客消费商品,但第二顾客却是“决定购买”的关键人物,经营者们面对的,就是一个复杂的“变数顾客”,如果棋错一着,则满盘皆输。
对于这些“功课”,目前存在的问题有:第一,创业者即企业家一旦功成名就,就将它派给了下属,而自己则远离了基层,也就远离了真实;第二,那些拿着工资的“雇佣劳动者”怎么能像老板亲历亲为地一丝不苟地进行艰苦细致的调研呢?第三,即使是那些专业的调查公司,能在将调查汇报卖给企业的同时,也能让企业家的头脑里产生若干的灵感的火花吗?
这,就是史玉柱因为做过统计员而养成的上好习惯,也是我们许多老板走下坡路的缘由。
猎人史玉柱:是淘金高手还是资本家?
以“腦黄金”白手起家,靠“脑白金”实现中兴,再到“黄金搭挡”问鼎市场,史玉柱成为淘“金”高手。这个看上去斯文略带些腼腆的风云人物,这位在骨子里崇拜毛泽东的一代商界精英,既带有美国早期开发中西部牛仔的执着与强劲,又带有新经济时代叱咤风云的机敏与聪慧——看史玉柱淘金,既是一张历史的断片,又是一块时尚的化石,还是对所有中国商人响亮的一掴。
呼哨一响,黄金万两。这在20世纪末的中国,并不是一件稀罕事。在长期的闭关锁国与突如其来的市场机会的双重作用下,造就了多少英雄豪杰?于是,胆识、魄力与机智(乖巧),这些成功商人必备的要素,成为市场草创初期成功者的特征。而做一个真正的商人所必须的沉着、冷静和谦逊,则被忽视了。于是,只有一半脸儿的史玉柱们因为缺了脸儿的另一半,就流于了“片面”——必然要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终于走向自己的反面。
不成熟的产品,不成熟的市场,不成熟的企业,却意外地意想不到获得了大丰收。这就像农民种地,赶上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闹了个好收成,也就多收了三五斗。而和农民的简单再生产不同,史玉柱要扩大再生产,而能够为其提供支撑的,却是含金量并不高的产品,靠一种“靠天吃饭”的生产方式,赔光家当和家底的风险时刻存在。而最危急的是,他史玉柱并没有意识到这种风险的实在,或者说他意识到其风险后,反倒急于用淘来的金子生钱从而使自己免于危险。总之,在一切都是未料、未定和未知的状况下,史玉柱上了梁山,然后走了麦城,不得不重新回炉重新淬火,开始了极为漫长的炼狱。
考查当初史玉柱的作为,颇像当年的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便抚慰诸侯,封疆拓土,大治天下,岂不知一切都在草创,革命尚未成功,终因“用力过猛”,导致一朝瓦解,顷刻覆亡。类似这种农耕时代农民暴动式的“企业原创”,是长期农业文明和计划体制“双螺旋结构”形成的遗传密码,是众多企业走向失败的渊薮。
这是市场经济的铁律——因为主体(企业)的地位是平等的,在市场上分割金钱的机率也是相当的。总能胜出者,要有过人的本领,这个本领就是我们这个新经济时代里倡导的创新精神,而创新的本质是企业家人格的升华。这种升华,其实是对农业文明、工业文明的超越。一句话,靠占山为王式的农民起义,凭流水线不停地工业制造,早已是昨日黄花,无可奈何了。
对所有成功的企业家进行观察,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执着——他们总是在曾经成功的领域里反复耕耘,全因为他一开始在定位时的“感觉”,还因为他后来确实在那上面“赢”过。就像小孩子的成长,当他在某一方面受到老师家长的肯定,他便“来神儿”地在那个方面产生荣耀,并形成兴趣最后走向成功。也像农民种地,在一块地上种熟了种惯了就因为“很顺”而死守他的一亩三分地儿。
重出江湖的史玉柱,比起他的同道们略胜一筹,因为他终于完成了东山再起的使命。因为,现代意义上的企业家,要的就是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胸怀,难得的就是这种从头再来的勇气,可贵的就是这种大起大落大手笔大制作的作为。
然而,当史玉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在业内搅起“金旋风”的时候,当保健品市场终于因为史玉柱的“复活”而给业内带来一抹亮色的时候,“淘金者” 史玉柱DNA里尚存的农业社会主义下的流寇取向,愈来愈成为其抹不掉的胎迹。
“人不能同时踏入同一条河流”,这是西方哲学的经典命题。史玉柱违背辩证法,在“黄”“白”之间“流窜”,看上去很有些现代感——就像韩国人卖“大宇”,就像爱立信“剥离手机”。资本流动与循环是现代企业存活的依据,“有所为有所不为”成为如今最具价值的世界观,但史玉柱的硬伤更在于“流寇”这个词上。
从脑黄金到脑白金再到黄金搭档——洋人“玩过”的产品,低成本开发与研制,高价位(心理价位)的政策,才有大剂量的广告支出,才有大市场上的大型购买热潮……舍不出狼套不着孩子的乖巧,出水才看两腿泥的莽撞,泼皮牛二的劣根儿和混世魔头的嚣张——国内(包括国外)保健品市场多年来难以改变的现状……不信,大家再打开电视,看看那叫卖的土、洋垃圾及其叫卖方法,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一样的“宿命”吗?不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灵通”吗?
以保健吊人胃口,以广告轰炸引人耳目,以似是而非的疗效(心理感应)形成卖点,再以所谓更新换代的产品轮番“流行”,业内领袖史玉柱的神秘感,就在这一点就破的“猫腻儿”里。而当他把这一套又拿到网络经营上,不能不引起我们的另一重忧虑:一句话,史玉柱要想继续“淘金”,可不可以换个思路?能不能够独辟蹊径?该不该进行真正的创新?
而说到“金子”,无非是一种贵金属,是可以充当一般等价物的商品。而公道自在人心,最宝贵的财富,却是存乎于精神领域。我们之所以在史玉柱身上寄予希望,是因为他曾经对于消费者有过诚信的承诺,是因为他具有跌倒了再爬起来的韧劲儿,还因为,中国的保健品市场真的需要一场暴风雨似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