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临头谁与我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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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家乡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父母是农民,我是长女,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日子过得清贫但快乐。高中毕业后,经人介绍我去了深圳市一家电子厂当办公室文员。认识他之前我没谈过恋爱,我一直有个平凡的梦想:就是找一份平凡的爱情,过一生平凡的日子,守一份宁静。
  和他的相识很简单,没有小说里面的街头偶遇,没有网络世界里的一见倾心,我们是经熟人介绍认识的,说俗点就是相亲。2005年的春节,父母帮我物色对象,他家住县城,是司机,在农村也算是一门手艺。在众多提亲者中,父母对他比较满意。年初三他由父亲的朋友领着上我家,他长得白白净净,1.73米的个子,有点啤酒肚,嘴巴很甜。父母很喜欢他,说他长得有老板相,我觉得他能说会道与我的文静刚好形成互补。年初四一大早,他拼命打我手机邀请我去他家玩,按我们那里的风俗,男女双方见面后觉得都没意见的话,女方应去男方家看看,以进一步了解,称作“踏家门”,其实主要是看看男方的家底如何。
  年初五我由父母和几个长辈领着去他家,他是独子,小家不算富裕还算温馨,他父母对我也很满意。还不到中午他父母就做好一桌菜请我们吃饭,几个长辈悄悄地问我:“吃不吃饭?”我不解地反问:“你们说呢?”我母亲拉我到一旁说:“傻孩子,如果你同意这门亲事,我们就留下来吃饭;如果不同意,我们就走人;如果我们吃了饭你又不同意的话就得赔人家酒席钱,这是老规矩。”“啊,这样呀!”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吃过饭后,他们让我俩到楼上单独聊聊。在二楼的阳台上,他说我如琼瑶小说里一潭清水的女孩。是的,我也这样认为,可是一直没人这样说我,我在等待一位真命天子能一眼看透我。然后我们互赠了手绢作为定情之物。
  接下来的日子很简单,我呢,还是一样到深圳打工,而他则在老家开车给人送货。我每天早上都能收到他的问候信息,晚上10点他都会给我打电话,风雨不改。我们虽然没在一起,但我觉得他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我们的感情也随着电话的增多而逐渐升温。
  春去秋来,就这样过去了一年。这一年中的五一节和国庆节我们都相聚,除此之外我们都是在异地诉说着彼此的相思之苦。2006年的春节,我回家过年,他说什么也不让我出去工作了,说两地分开太苦了。他跟我说了许多许多,后来我还是敌不过他,最终留下来了,在县城里找事做。
  我在县城里的一家小厂里觅到一份做仓管的工作,每月800元,包吃不包住,尽管比我在深圳领的工资少得多,但我还是很高兴,为了爱情嘛总得有人让步的。为了节省开支,我们就住在了一起。当然,这跟人们所说的“同居”有点不同,我是住到他家,跟他爸妈一起住。因为当时我们双方的父母早已默认了我们的关系,而且他也跟我父母说好等到国庆节就结婚。刚住在一起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他对我很好,再加上又有未来的公婆宠爱,我真的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而且他对外称我是他的“未婚妻”或“老婆”,搞得他很多朋友都说:“你好像还没结婚呢,怎么会有老婆了?”他当时说:“反正我把心都掏给她了,早就认定她了,只不过差一张纸而已!”同时他父母对外也说我是他们的儿媳妇,我在他们家中跟女主人没什么区别。他去哪里都会带我一起去,我们也常常一起逛街,我经常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就这样靠一辈子多好呀!”他温情脉脉地说:“你喜欢,就让你一直靠下去!”
  幸福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过了不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听了以后也很高兴,还悄悄跟他父母商量给我买了一大堆补品。因为小孩的意外早到,我们怕国庆节结婚的时候会挺着大肚子不大合适,所以他背着我把婚期提前到8月8日,是选好了日期才告诉我的。我当时天天梦想孩子的早一点到来,梦想着甜蜜的日子……可是老天似乎不想给我太多,要收回我的幸福。
  就在离婚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上见红,经医院检查竟是葡萄胎,那天刚好是7月7日。第二天就做了清宫手术,由于清宫后一个月了我的月经一直没有干净过,还有HCG也没有下降,所以,又在县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和再次清宫,结果证实说是恶性葡萄胎,不过没有转移,病灶还在子宫内。接下来,在县医院做了一个疗程的化疗,HCG还是没降下来,才转入市医院,幸福就这样戛然而止!接着这检查那检查,不时定期化疗……化疗期间是痛苦的,最难受的是呕吐,有时一天要吐十几次,胆水都吐出来了。我也变得面黄肌瘦,体重由原来的90多斤降为70斤,手上到处是针孔,头发也掉得一根不剩……多少次望着镜中的自己,我都想一死了之!其实,在化疗期间我是感觉得到他对我的变化的,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我,只要一接到电话就立即走开,好像很忙的样子。
  半年后,我出院了,但还要随诊两年。由于他家在医院附近,为了方便检查,我又住进了他家。因为这场病,我俩的婚礼自然是耽搁了,但我还傻傻地坚信他一如既往地爱我。可是夜里我们躺在床上睡觉时,他离我远远的,仿佛我是瘟神。想起以前每次枕着他的手臂入睡他都不曾喊过累,真是要多心寒有多心寒!
  有一天,他爸爸说:“反正你俩也不合适,不如分手吧。”我听了放声大哭,而他则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在医院里曾有一位医生说:“患此病有可能是因为你俩的血型不合,你是AB型血,他是O型血,这两种血型结合不好。”但另一位医生说:“究竟为什么会怀葡萄胎,医学上还没有确定的答案。”想不到血型不合就成了现在分手的理由。我不死心,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都没说怀葡萄胎是因为血型不合。任凭我怎样解释,他们都不理我。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对我越来越冷淡,好几天都不跟我说话,有时还当着我的面打电话跟别的女孩子调笑。我忍无可忍,终于跟他吵起来,他嚷着要分手,他说他害怕,害怕下一次又是这样,他说他没有那么多钱给我治病。因为我看病花了10多万,可大半数都是我父母出的,他可能花了一两万吧。紧接着,他开始频频约会,任凭我心酸落泪,他都熟视无睹。当初当我是宝,现在视我如草,叫我情何以堪!没办法,我不得不搬出他家。
  我提着简单的行李,望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大街,真不知该何去何从?我漫不经心地走在大街上,心想:如果此刻谁开车把我撞死,我必生生世世报答他!不知不觉来到以前和他常来的梅江河畔,当时已是傍晚,两岸的路灯都亮起来了,灯光倒影在江水里,煞是好看!心想:如此美景,春光花月夜,却不属于我!我若死在这里,别人怕也不会同情我,只会谴责我!呆在江边,我想了很多很多,眼泪也流了很多很多……最后我表姐找到我,她让我哭个痛快,可那时我感觉没眼泪了,已哭干了。
  为了生计和看病,我继续在县城找工作,因为没有头发,很多单位都不要我,后来我干脆去酒吧促销啤酒,我是想用高分贝的音乐把我的心唤醒。
  2007年的国庆节,他结婚了,还四处跟人说我治病的钱都是他出的。天地良心,我治病的钱基本上都是我父母四处借来的。那时我有股强烈的愿望,那就是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好的,就像我的头发掉光了又长出来一样。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坚强,如钢似铁。
  有人叫我去告他,虽然没有领结婚证,可毕竟订了婚,又有夫妻之实,可告他遗弃罪。我不想,一来我家已没有钱请律师了,二来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苦苦纠缠只会让我更伤心更痛苦。家里为了我已是债台高筑,我必须去挣钱,况且我还不时要检查吃药都得花钱。
  正当我在一家厂里当文员时,家里传来噩耗,父亲得了胃癌,奶奶将会不久人世了,我快要崩溃了,难道真的是天要绝我吗?
  我急忙借了钱请假回家,望着奄奄一息的奶奶和病中的父亲,我惭愧得要死。定是因为我的事,他们才会得病。有不少人劝我们让记者来报道我们家的情况,向社会求救。我不肯,我母亲也不同意,她不想我的事曝光,怕影响我将来的生活。我们家虽然是农民,收入有限,但我们坚信一切都会过去,等我弟弟大学毕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时真羡慕琼瑶小说里的爱情,都是至真至纯。尤其是《鬼丈夫》里的女主角,抱着灵位拜堂,最后也不嫌弃男主角的脸被毁容,为他做一生的面具。而现实生活中能有几对这样的爱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可大难临头时谁与我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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