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扑运动经历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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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扑世界正被接连不断的丑闻所震撼:毒品交易、舞弊比赛、相扑手在训练中猝死、外国冠军的数量与日俱增。日本担心臼己的国技会堕落为商业体育活动。
  相扑世界本是一片将禁欲、苦行和规章推行到极致的天地,而在近一两年内,它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比赛时舞弊作假,毒品丑闻甚嚣尘上,2年前又有一位年轻的相扑手突然在训练中死亡,这些消息一再成为日本各家小报的头条新闻。2008年9月份以前一直在任的日本政府发言人町村信孝(Nobutaka Machimura)则在这场危机达到最高潮时进行干预,他强调:“相扑选手必须洁身自好、行为端正,认识到自己是受人钦佩的英雄人物。”这种干预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只有日本人才能对其安之若素,他们对混乱、放荡和个人喜好方面的缺点向来比较在意。之后,令人十分难以理解而且极为保守的日本相扑协会(Nihon Sum-Ky·kai)将该行业的所有负责人召集在一起,让大家进行深思,必须保持和维护传统。而且要立即制止背离传统的行为。
  在人称“相扑区”的东京两国地区(Ryogoku),没人真正相信这种恢复传统的干预能够取得实效。相扑手身上显露出的离经叛道作风被看作是进化和发展,甚至被视为相扑界的革命,是全球同化的结果,而日本也终归没有躲过全球化的触及。作为时代的象征,这项竞技运动在国际各大电视网络中广为播出。崇尚相扑纯洁主义的支持者评介道:
  “这种做法不可避免,但在其背后驱动的利益却有问题。”他们希望这项国技不会失去自己的灵魂。
  只有少数外国人可以享受难得的特权,能够在东京相扑锦标大赛(Bash)正式开幕之前来到名为部屋(heya)的相扑会所,现历观看选手们的晨练(keiko)。只有到了这里,外国人才能了解相扑的真实本质,明白塞种运动并非是“一群梳发髻、抹发膏的大半子在打架”,可有些人还真愿意这么认为尼。大家会知道,相扑是一种拥有上千年历史的体育项目,自成一体、规矩齐全,对粗鲁和野蛮行为进行了恰当而又稳妥的控制。
  人们会发现,每天日出时分,在相中部屋的中央,十几位身上只有一块巾带的巨人在寒冷中勤奋训练。刚一醒来,他们便开始长时间地用极端残忍的柔软体操折磨自己的身体,随后在痛苦中加大训练强度,直到全身在对抗中变得麻木,感受不到疼痛。各种年龄、体重和身材的相扑手沉静地候在“土表”边缘处,在这片直径4.5米的圆形神圣区域旁等待轮到自己上场。不过,当一位选手刚刚落败,等候者们便迫不及待地冲向胜利者,好似乌云压顶一般,口中大叫着:“哇他希!”
  交锋开始,对阵双方的头颅撞到了一起,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一刚入行的新手更难凋匀气息,在对抗中往往近乎窒息,发出一阵阵嘶哑的急喘,那种声音很难称得上是呐喊。缠斗的双方在角力中屡屡用右耳相撞,很快他们的耳轮就变得青肿起来。相扑手身上的很多关节都缠着绷带,手脚上贴有用以保护的橡皮膏。他们的鼻子流着血,沾满尘土。无论胜负结果如何,斗士们必须坚持下去,他们的目的是战胜自我。相扑手的尊严、荣誉和财富都要以此为代价。
  庄严的比赛仪式和不停的车轮战让大家忘记了伤痛。场上的对手相互行礼致意,屈膝下蹲,然后飞身扑撞:二人默不做声地抓牢对方,在寂静之中缠斗,双方之间毫无怨很和憎恶,倒地者不会感到羞耻,胜利者也不会骄傲自负。停止交手后,双方再次互相施礼。两三个尚未获得正式身份的相扑手上前照料自己的师傅,为他递过一只大勺漱口,或是奉上一个水瓶解渴。
  相扑的魅力就在于它与众不同的气场。上午10点到11点之间,训练结束。相扑手按照严格的等级次序上楼冲淋浴、吃午餐。见习新手负责做饭,然后将饭端给资历最深的前辈,而那些老资格的相扑手则开始狼吞虎咽地大嚼米饭、蔬菜和肉类。他们早已梳洗停当,发髻被理发师专业而又熟练的双手侍弄得一丝不苟。名为“床山”(tokoyarna)的发型师要花上两年时间学习如何根据传统为相扑手梳结和解开发髻,以及如何在头发上涂抹发蜡。这是相扑手们的放松时间,大家有的说笑取乐,有的读起了报纸。
  每座部屋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氛围。“另外,相扑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它所散发出的独特气场。”利利安·藤森在介绍其翻译的大作《相扑手雾岛一博回忆录》时曾这样写道。在雾岛的相扑部屋,气场就尤为特别。这位昔日的相扑大师因其卓越的体格被众人起了“阿兰·德龙”的绰号,是相扑界为数不多的代表性人物之一。他屡经荣耀和挫折,深谙其中之道,既无盛气凌人的傲慢,也不怀辛酸悲苦的失望。雾岛出行时乘坐一辆大马力轿车,拥有一家餐他艇——人们在那里可以吃到名为“力士火锅”(chanko—nabe)的相扑手美食——还经营着自己的部屋。他同意腾出几分钟时间接待我们,而且满怀不热地作了介绍:“相扑发生了变化,因为日本已变得富裕起来。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相扑训练,—切都不同以往。”
  相扑是一所极为冷酷无情的学校这是什么意思?“如今学习相扑之道成了—件更严谨苛刻的事情,相扑手变得更坚忍,更顽强。我刚入行的时候,最初的动计只是为了资助自己的双亲。后来,随着更加刻苦勤谨地用功,我拥有了身份和地位,也赚了些钱。”
  要想成为一名相扑手,必须具备什么样的素质?“服从、矧顷,还有谦逊。实力最强的胜利者一定是所有人中最谦逊的一个。”
  那么该如何看待现在越来越多的外国相扑手?“我始终认为,与日本人相比,他们对相扑怀有更多的渴求。日本贫穷弱小的时候,我们也不喜欢挨打受欺负。现在的舒适生活让我们变得衰弱无力了……”
  至于那些令相扑蒙羞的丑闻呢?“从前可没有任何丑闻。现在俄罗斯人通过车臣的一系列渠道把毒品引入了我们的社会。这种事情不可容忍,而最近对相扑手采取的开除措施当属明智的决定。”
  即便所有日本和外国的相扑力士不像雾岛这样机智敏锐,他们的表现在很多方面都被他说中了。是的,外国人通常都比日本人更加雄心勃勃;没错,时代发生了变化;还有,相扑也带上了娱乐表演的色彩。
  翌日,我们又在黑猫餐厅与作家近江延昭(Oomi Nobuaki)见了面。他作为特约记者,已为《大相扑》杂志(Oosumo)撰写了40年关于相扑题材的稿件。“相扑已变得国际化。”他认为,
  “而由于它是我们的国技,这就带来了问题。以相扑手的新年仪式举个例子:在两位蒙古优胜者朝青龙(Asashoryu)和白鹏(Hakuho)的带领下,大家到明治神宫静心冥思。这在以前简直令人不可想象。五位大关(ozeki,相扑比赛中的二级力士,仅次于横纲)中有三位是日本人,但年龄都在30到40岁之间,而两名外国人则只有二三十岁。
  若要他们之间比赛,你们打赌谁会赢?柔道是我们的第二国技,现在我们又面临着柔道曾经历过的危机。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对阵的一方是生活在富裕发达国家中的日本相扑手;男一方则是外国力士,来自前苏联国家,全都雄心勃勃,充满渴望。日本人只希望不必付出痛苦就能获得荣耀,不必付出努力就能赚到财富。”
  这是否意味着,相扑界的危机也反映了日本社会的危机?“是的。另外,随着人口出生率的下降,孩子们备受溺爱,娇气软弱,与以前的大家庭社会截然不同。如今的年轻人都不敢示自己的裸体了。”
  简单地讲,相扑要求年轻人变得身体肥胖,而他他们想保持纤瘦的体形……“还有,相扑需要赛手过集体生活,而他们只追求个人自由。”他补充道,“最后一点,相扑要求的是温顺、服从、遵守等级制度,可现在的青年要的是自由和平等。”不过,相扑始终是一所极为冷酷无情的学校。无论是身高1.82米、体重140公斤的日本新星豪荣道(Goeido),还是身高1.92米、体重172公斤的爱沙尼亚籍外国明星巴鲁托(Bamto),或者是身高170米、体重144公斤的蒙古籍大关日马富士(Harumafuji),都要承受增加体重和经常受伤的痛苦折磨。没人想象得到,如此艰难的历程通向的居然是一个充满不确定因素的未来。然而,土佞的吸引力依然很强大。传统并未消亡,远未消亡。在相扑赛场(Kokugikan)中,好座位总是被观众以高价抢购一空。每次锦标赛开始前的周六,神道教的祭司都要专门为土依做法事。日本相扑协会的精华人物都汇聚在赛场上。而且一切都依照传统进行。
  此外,抛开所有的精神宗旨,相扑协会屡屡提醒:传统——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唯有传统才是根本。外国人必须遵循传统,而行为不当者必须被遣退。然而有个问题仍未确定:相扑手能够抵御商业体育的诱惑吗?所有的横纲(yokozuna)、大关、关胁(sekiwake)和前头(maegashira)都承认,事情并不简单。与其他800位相扑手一样,他们制度,最难战胜的对手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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