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与父亲

来源 :大理文化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xn80516282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
  奶奶
  以血肉之躯。死守着
  温暖着,乌黑矮小的茅草房
  小村观音河里
  那使了一辈子的双手
  既厚又大。坚韧粗壮
  握锄耕种。挥镰收割
  拉孩子,洗衣做饭
  喂猪洗碗。不会累似的
  眼睛一睁。忙到黄昏
  晚睡早起。养成习惯
  年过古稀了
  性情不变
  除非卧床
  从不偷闲
  二
  不轻易串门
  别家有事才去坐坐
  不是自卑。一切在知足中
  理所当然地劳作
  田地里。屋内外
  被要吃要喝的家紧牵着奔波
  74年的光阴多么宽松
  却习惯紧握
  春种。秋收
  衣食来自重复耕作
  平滑的额头
  积聚起越来越多的阡陌
  当箐底的竹棍
  拄成,第三只脚
  已支撑不住
  你摇摆在风雨里
  绵纸样的单薄
  三
  只要能动。就不停
  从手里。耕耘出炊烟
  爷爷走得早,等你
  一个人熟稔了那些田地
  脸上的地界,随之明显
  皮肤翻卷风沙
  目光干涩黯淡
  芦花开上头顶
  转眼已是雪天
  老牛老马难过冬啊
  带走属于自己的
  最后一个冬天
  随之而来的春光
  便将打湿衣襟的冬雨
  制作成。一粒永久怀念
  坠在儿孙心上
  四
  皱纹多如藤条的额头和脸上
  不断生长的晶莹果子
  除了换粮
  有时是零花钱
  有时,是书本和衣裳
  可有的还没成熟
  黑夜的藤蔓,突然就
  吞噬了你的藤蔓
  不得不丢下,难舍的小院
  任山雨在亲人胸中肆意弥漫……
  你我亲密共处的日子
  分出里外。一阴一阳
  无所不能的时间。隔断空间
  我迎接太阳
  你跟浓黑阴冷。混为一谈
  旧衣服烧给了你
  就不会再出现
  两行清泪。点燃一盏心灯
  逝者如斯……
  木框紧咬遗像
  父亲
  一
  犹如长年打交道的泥土
  父亲其貌不扬。宽厚的手掌
  垒出茅草房
  将我乡野上的童年收藏
  穿着农民这套世袭的制服
  父亲蜜蜂似地迷恋阳光
  从老屋进进出出
  认字不多。但农家残破的院墙
  围不住他望子成龙的希望
  燕巢上的屋檐
  遮挡不了他噙着思念的目光
  每回想家,总是
  最先出现父亲憨厚羞涩的笑脸
  汗珠子挂在宽阔的额头
  柔软低垂的夜幕上
  常悬着一滴游子咸涩的泪
  它要用轻柔的光。抚慰浑身疼痛的村庄
  二
  收割稻谷的人
  收取玉米的人
  驾着车。背着筐
  纷纷从家里涌出
  远远望去
  父亲只是其中一个小黑点
  大不过一粒雪白的米饭
  乡土读物中的一个动词
  飘着淡淡的汗酸
  父亲曾经饱满的额头
  多皱而黑亮
  他不再强壮的手脚青筋暴露
  负重时。身子老是摇晃
  三
  我是二十六年后
  乡土上再次长出的一个你
  身强力壮的父亲
  在侍弄过田地之后也没法休息
  要么握锄铲除我心底滋生的杂草
  要么拿剪刀修理我行为上多余的枝节
  由于怕疼,一提起你
  我就胆颤心惊。充满恐惧
  无视你的良苦用心
  还记恨过你
  后来。人们说我
  身上有泥土的芬芳
  手上有草木的汁液
  我看见,从父亲的皱纹里
  溢出了舒展的笑意
  四
  父亲的翅膀
  常因我的失意而疲倦
  无力庇护我,是他的致命伤
  那样的日子。喉咙里卡了刺
  父亲总是疼痛难忍。翻滚哀叹
  父亲的面容
  常被我的欢悦洗亮
  我幸福的河流
  必将汇入父亲的海洋
  点点滴滴的甜蜜
  他都会从我稚嫩的花瓣上
  小心收进心灵的蜂房
  年过古稀的父亲
  如今,依然每天
  置身在子女的苦与乐中
  承接生活的反复锤錾
其他文献
采访手记:采访著名白族作家景宜,是在一个细雨霏霏的下午,在苍山饭店的茶吧内进行的。因为笔者多次采访过这位“最会讲故事的金花”,一见面就直奔主题。采访过程中她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谈到情深处她的眼里还不时流出激动的泪花。接受完笔者的采访,景宜即匆匆离去,赶乘回北京的飞机,因为即将于6月29日开幕的第五届中国民族文化产业发展论坛上,她将出任论坛的“形象大使”。  她是喝着苍山的溪水长大的白族女人,她很小
期刊
见到她,是在市孤儿院的活动室。一群孤儿将她围在中间。拍着手欢快地唱:“祝你生日快乐……”  精致的五官,微鬈的长发,不泯的童心。她像一只快乐的天鹅,在孩子们中间翩跹起舞。跳的是标准的芭蕾。  歌曲停止,她的舞蹈也停下来。一个小女孩说:“周阿姨,要是你天天来我们这里过生日该有多好啊,那样我们可以天天祝你生日快乐。”  她笑着对小女孩说:“天天过生日,阿姨不是很快变成老太婆了吗?”  “哦,我不让阿姨
期刊
细 节  晚饭刚吃完,有人“咚咚咚”捶门。我起身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是我早年在工厂当工人时的师傅胡云。我忙迎他进屋,我说,两年不见师傅了,难得大驾光临。  胡师傅年轻时,身体魁梧,精神饱满。如今,76岁的人了,依旧精神抖擞,看去像60多岁的人。他淡淡一笑之后,在客厅里坐下,然后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给你送材料来了。  当工人的,总喜欢用材料这个词。不知他给我送啥来。  胡师傅接过我给他泡的茶后,把
期刊
春暖的日子里,想到了犁。  那些古旧的村庄,在那些古旧的日子里,家家户户是都有犁的,一张,两张,甚至更多。不知为什么,乡下人总是用“张”作单位,来计算犁的多少。那个拉长了弓的“张”字。让人想到了膨胀的力量。似乎这样的称谓,注定了犁的生命的内涵。  我笔下的犁,确切地说,应当叫“木犁”,它来自很遥远的历史深处,它的身上布满了深厚的沧桑,那些汗渍和锈垢,镌刻下的,是历史的沉重和辉煌。它的构造应该是大同
期刊
一  小丽醒来,枕边空荡荡的,泪水浸湿了枕头。天还没亮,她揭起窗帘,看了看天,星光依然璀璨。再看看街道和房屋,一切都在静静地沉睡。夜是如此孤独和漫长,她只能等待天亮。  又是一个美丽的清晨,太阳依然鲜红。人行道两边的柳树郁郁葱葱,清风轻摇着它那慵懒的枝条,行人匆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不过行尸走肉而已。她还需要这个身体,因为她还有一个儿子,一个稚嫩的生命。上班的路是那么漫长,修长的双腿显得那么无
期刊
生活原本就是这样  黑夜过去了就是黎明  即便没有太阳,天也会亮  风雨过后有时还是风雨  就像陷阱开始打烊  火坑就忙着开张  从一条河流到另一条河流  从一片海洋到另一片海洋  整体与局部的交响。是一种释放  伤口的花朵一旦绽开依然会剧烈疼痛  生活。原本就是这样  下足了雨水野草就会疯长  把土壤还给种子,根就会放飞梦想  把树叶还给树枝,那些鸟儿  就会在树的浓荫里歌唱  有人一直怀揣一个
期刊
春天里的事  1  该来的鸟儿  陆续落下  在沟壑枯叶间  谈一场恋爱  啁啾调情的声调  羞红了一处桃花  午后你打算盛开  麦子挺直腰杆  准备鼓掌  飘过江南的风  吻你暖暖的脸颊  一株越冬的兰草  枯黄着脸  在角落里叹息  2  丢弃在河滩上的贝壳  在春雨里抽出音符  一群孩子欢呼  身影消失在大帆船那边  夜莺传唱的歌  让失眠的春  摇落一地花瓣  吹出贝壳的花蕾  飞过的鸟儿
期刊
一  童年的记忆中,爷爷说的磨坊箐是故乡最远的一处山名。爷爷说他的父亲也说不清它原先叫什么名,是早前从宁蒗、凉山一带迁来的彝族同胞选在那幽僻处建了个水磨坊而得名的。那里长满茂盛的原始森林,长年烟雾迷濛,涧水叮咚,树木荣茂。林间常有野猪、熊等凶猛野兽出没,危险四伏,充满野性而诱惑。小时常听大人说只有胆子大的彝族男子才敢深夜陪自家女人去水磨坊里磨苦荞、燕麦,给女人站岗放哨,谨防野兽攻击,通常人是轻易不
期刊
来不及扯一片春的阳光  为你做一件嫁衣  那慌乱的心情  在独自等待的春天里  悄悄地开成了一朵朵艳丽  开放在些许的寒冷  孤独中……  温暖是正在孕育的花叶  有母亲般的爱抚在冬日的  寒风中焦急  你的雅致你的自然  你的平静你的坚忍  你的美的精神……  隔着春天就这样  用怜惜的眼光抚摸你  而你骄傲的身姿  越过了季节的规律  把所有的担忧化成无限的温暖  带给绿叶  面对  再一次面
期刊
不是一杯竹叶青酒  那绿色里流动着蓝色  第一个拉弓搭箭的先人  绿色的箭矢  洞穿了蓝天  一只褐色的天鹰被射落  喷溅出纯净的蓝血  我的长久航行的小船  长出绿色的须发  我轻轻将须发捞起  仿佛天鹰的羽毛  在水中生长  我寂寞的眼睛  看到一个不死的灵魂  托着小船  在远古的传说中诞生  我的隆起的脉管  奔流着遗传的古歌  当我找到天鹰的羽毛  洱海诞生了  涌动的水波  漫上了我的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