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美女

　　方运来是一个小白领，因为没有房子和车子，所以快奔三了还单着身。这天傍晚，哥们贺达明开车从外省回来，说要接他去酒店喝酒。他也没有推辞，欣然坐进了贺达明的轿车里。
　　路上，方运来舒适地靠在轿车的真皮座位上，正感到十分惬意的时候，忽然发现车子的右视镜断裂了。方运来问贺达明怎么回事，贺达明有点面色不定地说，是被别的车子给撞的。方运来刚要问他别人赔钱了没有，这时，眼睛瞄到右视镜里，有个穿白衣服的长发女人跟在车子后面奔跑着。
　　方运来拍着贺达明的肩膀说：“后面有人追车呢，停停吧！”
　　贺达明顺着右视镜看了看，有点纳闷地说：“哪有呀，我怎么没看到人？”
　　方运来吃了一惊，不太相信地扭过头朝后面看去，竟真的没有人。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深夜，方运来喝得醉醺醺地回家。经过一个路口时，看到地下躺着一个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一头长发披肩。他顿了一下，这不是之前出现在轿车右视镜里的那个女人吗？怎么躺在这里？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女人，相貌长得十分好看，身材苗条纤细，静静地躺在那里，跟个画中女神一样。方运来用手探了探美女的鼻子，有气息，看样子是睡着了。心里不由暗想：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带回去做老婆该多好呀！
　　借着几分酒意，方运来真的将美女扛回了家。
　　第二天，方运来一觉醒来，发现那个美女还在熟睡，身上却被剥了个精光。回想起昨夜干的荒唐事，顿时有些后怕。他担心美女醒来找他麻烦，赶紧下床去找美女的那件白衣服，竟发现那是一件病人服，并且，上面还写着“济仁医院”四个大字。方运来感到奇怪，济仁医院在六十里外的外省，这个美女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这时候，美女醒了过来，茫然地看了看方运来，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大骂了一声流氓，立即捂着脸哭了起来。
　　方运来一下子慌了神，连忙用衣服裹住美女的身体，发誓诅咒说会负责任。
　　美女这才平静下来，然后告诉方运来她叫何盈盈，今年二十一岁，是从邻省济仁医院来的。方运来问她怎么来的？她回答说：“奔跑来的。”
　　方运来猜测她可能是得了什么病才去住院的，又或者是跟男友闹别扭，才找到这座城市来的。他给何盈盈穿上那件病人服，说：“我送你回去吧，省得你家人担心。”
　　何盈盈却抓住方运来的手说：“我没有家人，你说过会负责的，可不许赶我走。”
　　方运来见是这样，也求之不得。
　　以后，何盈盈在方运来家住了下来。

见异思迁

　　自从有了何盈盈，方运来每天下班没到点就偷偷溜回家了。然而，方运来跟何盈盈相处后，发现她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就是一天三餐从不吃米饭，连蔬菜也不吃一口。一次，方运来做熟了饭菜，叫何盈盈来吃。何盈盈却摇着脑袋说：“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方运来以为她在减肥，也就不再勉强她了。可是据他观察，多天来，何盈盈不但不吃饭菜，也没见她喝过一口水。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要是正常人，早就饿死了。方运来实在想不通，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哥们贺达明，并说出了他和何盈盈相识的经过。贺达明是方运来公司老板的儿子，有点花心，一听说这事，十分感兴趣，马上央求方运来带他回去看看。
　　方运来带着贺达明回到家里，碰到何盈盈在做饭，就把她叫出来，指着贺达明说：“这是我哥们贺达明。”当何盈盈抬头朝贺达明看去时，立即脸色一变，眼睛里喷射出两道怨恨的光芒。
　　贺达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反而色眯眯地打量着何盈盈，咧着嘴巴对方运来说：“小子，你艳福不浅哪，居然让你捡到了一个大美女。”
　　方运来受到夸奖，得意得不得了。
　　正好晚饭熟了，方运来留贺达明在家用餐。吃饭时，贺达明一直盯着何盈盈看，何盈盈却低着头，用手把弄着秀发，表现出一副羞涩的样子。
　　一会儿，方运来突然内急，捂着腹部去了洗手间。这时，贺达明趁此机会，挪步坐到方运来的位子上，伸手去摸何盈盈的手背。何盈盈并没有反抗，反而笑脸相迎。贺达明感觉有戏，便放肆地在何盈盈的脸上亲了一口。正巧，方运来出来碰到了这一幕，顿时心生醋意。
　　饭后，等贺达明一走，方运来气呼呼地问何盈盈：“你是不是对贺达明有意思了？”
　　何盈盈问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方运来酸溜溜地说：“刚才他在吻你，别以为我没看到。”
　　何盈盈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站起来跑进房间去了。
　　以后，贺达明没事经常来找何盈盈，不是约她吃饭看电影，就是给她送花和礼物。方运来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一天，他下班回家，发现何盈盈不在家。等到半夜，听到外面有动静。他打开门一瞧，只见贺达明和何盈盈站在楼道上，正抱在一起接吻。他气了个半死，上前抓住贺达明，揍了他几拳头。然后，他气呼呼地对何盈盈说：“没想到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心里却装着别人，你给我滚，我不要再见到你。”
　　那夜，何盈盈跟着贺达明跑了，连头也没回一下。
　　方运来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何盈盈了。哪知，半个小时后，何盈盈开门回来，悄悄往洗手间走去。听到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方运来好奇地爬起床走过去一看，只见何盈盈站在水龙头前洗手，那双白嫩的小手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
　　方运来吓了一跳，心里暗问：这是哪来的血？

惨遭车祸

　　何盈盈洗完手，转过身来看到方运来，马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抽噎着鼻子扑过来说：“运来，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以后我保证不会对不起你了。”
　　方运来想起之前的事，一把推开她，赌气说：“你不是跟贺达明跑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何盈盈抹着眼泪说：“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去见贺达明了。因为他是个坏蛋。” 　　方运来以为她知道了贺达明花心的事，便高兴地搂着何盈盈说：“你想通了就好，你跟我在一起吧，将来我会好好对你的。”
　　早上，方运来去公司上班，刚一坐下来，就听到几个同事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他侧耳一听，听到有个同事说：“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老板的儿子贺达明昨晚出车祸死了，据说死状凄惨，连脑袋都搬家了。”还有一个同事说：“都上了新闻网，谁不知道呀。”
　　方运来感到很意外，这昨晚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就没了？为了验证大家的话，他迅速打开电脑，点开了新闻网页。他找到那条车祸新闻，移动鼠标点进去一瞧，只见一张车祸现场的图片上，贺达明的尸体躺在侧翻的宝马里面，沾满鲜血的脑袋滚在一边，看上去十分吓人。
　　方运来联想到何盈盈昨晚洗手的一幕，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也没有心思上班，赶紧离开公司往家里跑了去。
　　到了家里，方运来拉着何盈盈质问：“昨晚你跟贺达明干了什么？后来，你们又为什么分手了？”
　　何盈盈似乎早料到方运来会这么问，十分平静地回答：“昨晚，他约我看了一场电影，然后送我回来了。跟你吵了一架之后，他带我去喝了一瓶烈酒，喝得醉醺醺地就开着车子去酒店。半路上，突然出了车祸，他就死了。”
　　方运来摇了摇头，说：“这根本就是个谎话。贺达明是不是你害死的？”

真实内幕

　　何盈盈见方运来这么问，只好坦白了。她说：“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贺达明约你去喝酒那天，他在邻省开车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本来可以活的，可是他为了逃脱责任，竟用车子将那个人反复辗轧，致使那个人全身多处骨折，至今躺在医院仍然昏迷不醒。他开车逃逸后，我跟着他一路追击，来到了这里。那晚，由于他的车子开得太快，最后被我跟丢了。我知道你是他的朋友，而且喝完酒会回家。于是，我在你必经的道路上等待着，希望能通过你去找他报仇。不幸的是，我因为太累倒在马路上睡着了。醒来后，我见被你那样了，想到将来还要靠你报仇，只好认命了。后来，因为你，我终于见到了贺达明。贺达明在饭桌上故意挑逗我，我笑脸相迎，实际上是想引他上钩。本来，我早就想下手弄死他，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昨晚，他开车送我回来时，我准备下手，可又担心自己的力气不够。直到回来跟你吵架后，我终于找到了机会。我央求他带我去喝酒，故意将他灌醉，在他迷迷糊糊地驾驶车子时，我抓着他的脑袋撞在挡风玻璃上。我不停地撞，不停地撞，他终于昏迷过去。接下来，我摇下一扇车窗玻璃，把他的脑袋夹在上面，并将他的车子调头。很快，他的车子被迎面而来的汽车撞翻，脑袋跟着搬了家……”
　　方运来听完这个故事，差点惊呆了。他没想到何盈盈是怀着目的接近自己的，更没想到自己被人利用了。他仔细回想何盈盈讲述的故事，感觉里面有几个疑点，第一，被贺达明撞倒的人是谁？第二，何盈盈真的是从那么远的地方追来的？当他说出心中的疑问后，何盈盈笑着回答：“我就是被贺达明撞倒的人。贺达明撞倒我的时候，我还有气。我哀求他救救我，但他却狠心地开着车子从我身上辗了过去。见我快死了，他迅速开车逃走。我吞不下胸中这口怨气，就从地下爬起来跟在后面连追带赶，一连跑了六十多里，才终于追到贺达明……”
　　方运来听到这话，又不明白了。他问：“既然你已经被贺达明辗轧得快要死了，怎么还能爬起来追赶贺达明？况且，六十多里路，你又是怎么跑来的？”问到这里，方运来想起那天在右视镜见到何盈盈，之后又消失了，还有她不吃不喝的事，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惊奇地问：“难道你不是人？”
　　何盈盈微微一笑，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方运来指证说：“如果你是人，为什么被车子辗轧没死，还能一口气跑六十里路？另外，你那天追赶贺达明的车子，后来怎么不见了？还有你每天不吃不喝，这显然不像个正常人的表现。”
　　何盈盈迟疑了一下，说：“实话告诉你吧，我被汽车辗轧后，昏迷进了医院，到目前还没醒过来。现在，我只不过是活在梦里，请问梦里的人又怎么会吃喝呢？”

最后结局

　　方运来听了，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何盈盈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说：“在梦里，我是不知道疼痛的，不信你看。”说着，她往手背上刺了一剪刀，虽然上面留下了一道口子，但并没有血流出来。
　　方运来惊奇极了，以为自己也在梦中，用手一掐大腿，却痛得要命。
　　这时，何盈盈放下剪刀说：“大仇报了，我也要回去了。只要我一回去，躺在医院的那个我就会醒过来。可能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你请多保重。”
　　方运来见何盈盈要走，顿时有些依依不舍。他想：我都快奔三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要房子和车子的女人，怎么能就这么放她离开呢？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把抓住何盈盈，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卷胶布，紧紧地缠住了何盈盈的双手。
　　何盈盈虽然不怕剪刀刺，但却无法摆脱束缚。她一边挣扎，一边哭喊道：“你这个混蛋，快放我走，我要回到现实世界去。”
　　方运来嘿嘿狞笑着说：“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让你回去的。如果你回去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何盈盈流着眼泪说：“即使你绑着我，总有一天我也会醒的，只要我一醒，还是会离开你的。”
　　方运来听了这话，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断绝她的后路。他把何盈盈按在座椅上，用胶布把她和椅子缠在了一起，又用钉子钉死窗户。接着，锁上房门离开了。
　　方运来花钱打了个的士，快速赶到外省的济仁医院。他找到何盈盈的病房，走进去，看到一个女人浑身包扎着纱布，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方运来对那个女人说了一声“抱歉”，动手关掉了氧气机的阀门。
　　病床上的那个女人手脚挣扎了一下，慢慢停止了呼吸。
　　方运来在返程的路上，心里得意地想着，何盈盈回不去了，自己就能永远跟她在一起了。这个梦中女人，不谈房子不谈车，真是上天白送给自己一个老婆。
　　当方运来兴高采烈地打开家门，回到出租屋里时，竟发现，绑在座椅中的女人不见了。那一道道的胶布不但保持着捆绑的样子，而且紧闭的门窗，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何盈盈到哪儿去了呢？
　　方运来不知道，何盈盈是活在潜意识里的，既然人死了，她自然就不存在了。
　　选自《百花》
　　（赵雷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