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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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我从何而来,但我知道我会如何消失。
  缓击三声,次稍速击三声,再急击三声。波纹轻轻摇晃,推我登上飞檐的岸。
  敲钟人头顶浮沉,几步转出钟楼南北东西贯通的腔子,在巷口抱起被外套困住的囡儿,拐入盆响人咳、烟气茫茫的深处。
  飞机又来了!快去防空洞里躲一躲!商贩互相招呼,撤了摊,匆匆奔向城内的山坡。
  小囡儿窝在敲钟人的肩头,一起一落地退远,澈玉似的眼睛望向我。我急忙避于石砌围栏后,不留神独角刮伤石壁,拖出一道发白的痕。
  最近的钟声响得颇为频繁,我想,虽然作为一只寄宿在钟声里的鬼,这没什么不好的,但三天两头被唤醒,让我隐隐感到不安。
  我揉了揉头顶的角,沿悬吊钟杵的红绸布攀缘而上。铜绿冷,钟杵热,一句极轻极轻的叹息流过颈边,我没在意,只顾借力跃上歇山顶。一只硕大的铁鸟从天际滑翔而来,喷出的鼻息简直要将我吹散,它轰鸣着在城中洒下麦粒、破布和纸包,往复两次后,飞向看不穿的远处。
  我随手捞起一块布,颠来倒去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瞬间失去了兴趣,将它抛还地面。
  当天夜里比以往更静,连毛头儿拉天戏似的哭声也不闻。迷梦散去,我惊异地发现钟楼四周被死老鼠环绕。
  他们又要来了。所有人都这么说,他们又要来了,城里不安全,我们逃到乡下去。
  我们也走吗?小囡儿捧着块焙糕问。
  敲钟人把手搭在她头顶说,当然走。
  嫦娥拂袖,将这座小小的县城送往阴天的尽头。我仰躺在楼顶,杳杳晚钟替我巡游四方,吹熄零星的灯火,余光里,小囡儿跟在她父亲的身后,小心摸上拱形城阙。
  她一手捏一张课本上撕下来的纸,一手攥一只钝铅笔,在铜钟面前徘徊,身量刚刚够到铜钟边沿的波浪。她划亮火柴,绕着钟摩挲,举起薄纸覆在缠绕的花草上。我的移动带灭了火柴,所幸月色正好,她继续抖动手腕,阳刻的图案在笔墨间化为魆黑的阴影。疲倦的脚尖使她趔趄,一面黏糊糊的小镜子跌出她的口袋。
  我的眼和她的眼在水银镜面相会。
  铜钟开始嗡鸣,铅笔栽倒在石砖的怀抱,她惊叫起来,捏着图纸头也不回地逃出钟楼,抛下她的游鱼和鸣虫。她的脚印恰能容纳我无色无味的困惑的身体。我没有追,而是靠近了镜子里的自己。
  我曾听说日本有单眼的鱼,生长在庙前或神社旁的清泉里,人们认为这些鱼是神的孩子,绝对不能食。我抚摸头上的独角,对镜张开大口,月光溢出镜子,如熔化的铁水般渗进我的皮肤,却冷得我战栗。
  第二日,惊醒我的不是晨钟或警钟,而是另一种节奏的声响,我看见尚未离开的人们索着县城的脉络,聚集于钟楼之下。
  铜佛已经没了,好歹也要把铜钟给留住。有人说。
  三千斤的铜钟能藏到哪去?
  钟灵塔顶层怎么样?住在钟灵塔里的人遥指尖尖的塔顶,顶层没人住,早就腾空了。
  又有人说,清明挪钟好像不太吉利,阴气太重,影响风水。
  这种时候就别挑什么风水了。
  床单和圆木拼凑出一台简陋的轿子,铜钟经过一长串门户洞开的院落,颠簸着莅临钟灵塔。刚迈上第一个台阶,烟草和药材的苦味、血腥味随木屑一道簌簌落下,人们抬着铜钟,一层层往上爬。掀起晾晒的衣物,每一层的角落里都躺着几个脸色青黑的人,他们被破布和呕吐物包裹,眼神空洞而飄忽,仿佛能透过铜钟看清我。钟顶伏卧的铸龙从呼风唤雨的高台滚入生老病死的红尘,满怀悲悯,替我回望他们。
  塔角的铃铛在夕阳中摇曳,丁零零,丁零零,声声召唤着遥远的使者。
  住在塔底的妇人说,敲钟人的囡儿病了,因为见到一些不好的东西。难言的内疚吹响我的角,在钟灵塔顶呜呜回荡。
  我尾随敲钟人来到一位赤脚医生的住所。赤脚医生探了探小囡儿的额头,迟疑道,是鼠疫……不是,敲钟人打断他,不是鼠疫,我囡儿只是风寒。
  数日之内,城中人纷纷挽起行囊或是发热的亲人,散入周边的乡野。
  一如城中人的预计,他们齐整的影子剜进小城内瓤。我不少次尝试感知他们的脚步,却觉得无甚差别。他们无意在这座病恹恹的城中多做停留。
  一艘绿叶脱离家族,悠悠泊于我的眼皮。钟灵塔里的人来来去去,不妨碍我打一个漫长的盹。
  我从街头巷尾的欢呼中醒来,看到人们收拾家什,重新搬进了塔里,从第一层到第五层。敲钟人也在人群之中,他来得晚,只能住在第五层。我伸了个懒腰,惊得麻雀骤然扑棱翅膀飞掠天空,像糯白焙糕上的芝麻点。
  几个顽童嘻嘻哈哈地唱着歌谣路过塔底,穷是穷,万斤铜。像追逐甘甜的奖励,他们光脚朝水坑里跳。
  敲钟人的囡儿背着书包站在金店的屋檐下,泥点子飞身扑向她的裤脚,她不动也不避。我恍惚地想,原来她的病早好了。
  城中人回来了,却仿佛忘记了我。敲钟人不再敲钟,在纸厂干起了体力活。我想念过去依赖钟声的人们,连城门早启、晚闭也是以钟鸣为准,死心塌地地守在日子的阳面,守在昏与晓边缘锐利的城池里,拱手相让夜的领地。那时的我多么威风,如今细想起来还有些惆怅。
  雨线疏密不一,顺着水路钻进残瓦的缝隙,打湿鲸鱼形钟杵的背鳍。孔雀绿的铜锈网罗整个大钟,连接底部狭长的裂痕,不知是在串起它的命,还是在攫取它的命。堂前水渍倒映出我浮肿的脸,哀戚的尘埃在我耳畔呻吟。
  劳驾,劳驾。敲钟人收起伞挤过人群,引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踏进我们的家。专家,当心脚下,他对男人说。
  钟灵塔久病,勉强抖擞精神,支撑起酥松的尊严迎接远客。我亦屏住呼吸,以防喷出陈旧不洁的气体。专家怜惜地阅读阁宇的肌理,玻璃镜后明灭闪烁,他扶着楼梯巡查每一处犄角,从地面到横梁。
  专家说,不难修,倒是旁边的构树有点麻烦,我担心它的根系损害台座。不过,还是先加固木结构吧。
  等他登上最后一层,他也同众人一样,为铜钟的古意所慑,在距铜钟数步之地行注目礼。   明万历二十九年三月,专家念着铜钟上的铭文。好东西啊,他说。敲钟人旋转伞柄,笑了笑。铜钟音色早已泛浊,我愧对于声灵赫濯的评价,脸色青里透红,热得拾构树叶子扇风。
  整修时,人们一户户搬离,当年的寂寞卷土重来。听说敲钟人和小囡儿借住在纸厂宿舍,我一日比一日惫懒,也无力绕着钟灵塔打转。
  我趴在塔顶瓦片,竖着耳朵听城中人的对话。不远处的书店还没打烊,店员吐着烟圈看一部新修的县志。这部书我有印象,里面描述我相貌狞恶,见之辄病,令我耿耿于怀许多年。
  整修完成的那一天,我看见敲钟人的囡儿淹没在喜气洋洋的人群里,长发黑亮,目不转睛地盯着朱门上的浮沤钉。敲钟人在铜钟裂隙的终点钻上小孔,用醋为它擦去锈迹,结果我也浑身疙疙瘩瘩、酸溜溜的。
  这是一座完整的、崭新的钟灵塔,可是最初的它如今只剩石构的台座而已。物伤其类,我垂角惋惜片刻,构树掉光叶子的嫩枝轻挠我的臉,我又痴笑起来。
  敲钟人顺势给街坊亲戚发喜帖,我囡儿要做新娘子了。恭喜恭喜,恭喜恭喜。密不透风的贺喜声遮挡了敲钟人和小囡儿的表情,我涌进人潮,受宠若惊地接过喜帖,却发现自己的手从喜帖正中心穿过。
  石阶费力托住敲钟人酒气泡软的脚,他手提煤油灯,再一次牵起红光满面的钟杵,撞了整整五十四记。塔里的住户按住敲钟人的手肘,你醉了,快别敲了。
  钟声震动我,拉扯我,将我撕裂又黏合,我在铜钟的腹内东倒西歪,耽溺于一圈圈的回声。敲吧,敲吧,我在心里说。
  我以为我见不到她了,因为小囡儿嫁到了别的县城。荡钟杵、睡觉、等待敲钟人,数瓦片、睡觉、等待敲钟人,看麻雀、睡觉、等待敲钟人,组成了我全部的生活。没承想在某个长夜,我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敲钟人满肚子冷冰冰的哈欠,险些把眼前的囡儿当作逃亡借宿的犯人。怎么慌慌忙忙的?
  最近形势不大好。
  怎么了?敲钟人问。
  他们要把这些铜钟铜像带走。
  带走干什么?敲钟人又问。
  我听外省人说,锯了、熔了,反正当废铜烂铁处理。
  肢解的剧痛使我遍体生寒,双腿不受控制地痉挛,我哆嗦着合上窗,雕花的窗棂游动起来,锁紧我的脖颈和四肢。
  爸,你可千万别敲了,不敲就没人知道它在这里。
  好啦,我有数的。
  于塔里的人而言,冬雨总是最最难挨。我顶开窗,钟灵塔下涌动的黑伞如同蠹虫压境,他们清早就在街巷的显眼处张贴布告。失色的旌旗唯恐溺毙在豪雨里,它紧紧抱附竹竿,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修鞋的、卖油炸馃的、教书的、种田的……人们脚步纷乱,惶恐地塞满县城的肠道,倾轧彼此的路径。
  他们所过之处,与我同辈的器物胆战心惊。神农殿首先陷落,神农像四分五裂,归还给了泥土。他们上蹿下跳,忠烈庙牌位尽毁,绝不留任何一缕旧时代的香火。
  他们传唤每个钟声治下的人,修鞋的、卖油炸馃的、教书的、种田的……敲钟的。
  童谣里面的千斤万斤铜呢?穿黄色棉袄的人问。布告如权柄,被他牢牢卷在手心,浑圆的表面泛着圣白的光,左手一块金色的腕表笑话银的单调、嘲讽铜的廉价。
  童谣里还说钟楼上有鬼嘞,您看有吗?
  世上无鬼神。
  钟楼里的铜钟怎么没了?
  跟铜佛一起,被日本人掳走了。
  苍白的缄默里,小囡儿的指尖箭镞一样对准我。我凝神屏气,潜伏在影影绰绰的衣衫间悬心吊胆。可她的手指迅速划向另一侧的街巷。走访这么久,累了吧,要不先喝点茶?他们多在县城里盘桓一日,我就多一分恐慌,少一分气力。我坍缩在铜钟身畔,雨后的日光灼灼,在我的皮肉中埋下一丛一丛的烈火。
  没有人告诉过我,起火的源头是不亮的。它发轫于钟灵塔内某个无人在意的角落,浓烟盘旋上升,鬼鬼祟祟地酝酿一场火焰的狂欢,等势头渐成,再以火光昭告世人。甚至连我都不清楚,这火到底因何而起。也许是瞌睡的裁缝打翻了煤油灯,抑或是粗心的烟民点燃了被褥。总之,我再也没有弄清它的机会了。
  小囡儿和敲钟人被低层住户的喊声惊醒,我也被无孔不入的烟雾呛得咳嗽连连,方才如梦初醒地游出铜钟身下,浓烟从塔底蔓延。钟灵塔的心头血四射,迸入周遭的树丛,星星点点,如同构树橙红的聚花果。
  着火啦!小囡儿向窗外喊道,敲钟人拿木棍通通敲击搪瓷脸盆。快救火!钟灵塔的木梁在火的围攻里哀鸣,骨骼噼啪作响地碎了一地。
  离塔近的几户人家闻声汲满家中的脸盆、水桶,急欲抢救底层的居民。
  小囡儿受不了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叫,略加思索道,我去敲钟。
  敲钟人攥住她的胳膊,阻止她上楼的脚步。别去,别去!他用打湿的被单捂住小囡儿的口鼻,说,看看能不能冲下塔。
  塔边的构树妄图甩掉火蛇的缠绕,高举枝叶扫拭锈迹斑斑的夜空。我穿梭于火势的前线,想为塔里的人们扫出一条逃生通道,而带动的风却助火势更旺,因闲置而乏力的肢体向煊赫焦土投诚。我恨自己流不出眼泪。
  一张脆黄的纸在气流的拉扯中坠楼,有如一片似曾相识的落叶。它飘飞着,火光照亮它纤薄的羽翼,在拓印花草的反面,铅字早已模糊不清,唯独有一行还可以辨认,那是一句似曾相识的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同在第五层的邻居催促道,快敲啊,救命要紧!家被毁了,铜钟也留不住了!
  将明未明中,我看见人们冲出家门,衣冠不整,怔立在滚烫的钟灵塔前。浓烟舔舐着第三层半开的木窗。小囡儿扔下手里的被单,弯腰登上顶层,余烬流光溢彩为她镶边。
  她走近了铜钟,走近了我,我们中间只隔着一觉梦的距离。她在我的对面、眼前、此地、此刻,目光抵达年少的奥秘,她干裂起皮的嘴一开一合,宛如告别。
  我有点想问问她是否听说过单眼的鱼,但好像也没什么必要。铸龙蒲牢装聋作哑多年,被碎布糊住了口,它瞪目吹须,像是在说只有它才能声闻十里。
  小囡儿低下头,烟雾熏红她的双眼。塔底的人们混沌难辨,那祝融的仆从狡诈地顺着木的甬道包抄钟灵塔。她揩去铜钟表面的灰,把住被父亲的手抛光的钟杵。她急击三声,能量迅速灌满我的奇经八脉,像风鼓起船帆,我轻盈地上升。
  又三声。
  当——
  当——
  当——
  责任编辑 菡 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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