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离的维吾尔族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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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皑皑冰川,巍巍昆仑。在有“雪域昆仑第一城”之称的新疆喀什地区叶城县,新藏公路零公里起点附近有一处烈士陵园。1962年边境自卫反击战中的滚雷英雄罗光燮、爆破英雄王忠殿和战斗英雄司马义·买买提等烈士以及后来在新藏公路一线因公牺牲的211位各族英雄血溅昆仑,为国捐躯,长眠于此。
  从1970年陵园初建,维吾尔族退伍老兵艾买尔·依提就来到这里守护陵墓,陪伴战友,这一守就是42个春秋。原本戈壁滩上仅有座座坟冢四顾沧桑,如今陵园里已是松柏肃立长柳依依。
  “向老兵致敬!”——艾买尔·依提坚持42载为战友守墓的故事,通过互联网等媒体广为传播。许多博客、微博及军事、地方论坛纷纷转载,感动了无数网民,被网民称之为现实版的“集结号”。众多网友在网上异口同声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的触动。
  共御外敌 生死相伴
  现在艾买尔·依提已经是一位72岁的老人,他的儿子安尼瓦尔接替了他的工作,但他依然经常和儿孙们一起,在烈士陵园里为战友洒扫坟茔、栽花种树。每有当地学生、驻防战士、来往游客前来凭吊,他总是一遍遍讲述曾经的血火英魂。守护陵园,陪伴战友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无论他们来自祖国哪里,无论他们是什么民族,他们为国捐躯,他们走了,我活着回来,我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呢,陪伴他们,教育后人,这对我心里是个安慰。”
  叶城县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与印、巴克什米尔地区接壤。艾买尔·依提1960年在喀什入伍,像其他励志戍守边疆的青年们一样,报名参军,胸前戴着大红花,在欢迎的锣鼓声中步入军营,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1962年他参加边境自卫反击战,为了边疆的安宁,汉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等各族英雄儿女,团结一致,抵御外敌。巍巍昆仑见证了他们为了保卫国家和人民,在枪林弹雨中保家卫国、九死一生。
  1968年他退伍后,被分配到叶城县佰西热克乡16村担任党支部书记。1970年,为纪念边境自卫反击战光荣牺牲的英雄、烈士,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人民政府和新疆军区决定,在曾经是反击战大后方的叶城县修建烈士陵园。
  当时的艾买尔·依提已经退伍两年。听说叶城县招募看护烈士陵园的人选,他带着妻儿就举家搬进烈士陵园,开始了他的护陵生涯,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他们是我的战友,一个战壕里呆过。战争中我幸运地活下来,不然我也是要葬在这里的,我怎么能不来陪呢?我不能让死去的战友们感到孤单、寂寞。同时也可以时刻在心里记着他们,学习他们的精神。”
  松柏长青 英魂安息
  昆仑山脚下的叶城县北边就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这里终年干旱少雨,再加上当时国家经济困难,经费投入不足,戈壁滩上建起的烈士陵园内一片荒凉。
  “地上都是野草,沙土很多,周围一棵树也没有,风刮起来,到处是黄土。”艾买尔·依提回忆说,他没有等靠国家的帮扶,也没有安于现状,而是拿起铁锹,自己动手植树造林,美化陵园环境。
  “取水难,当时没有自来水,取水要到三四公里外的水闸那里,每天要去好几回。”艾买尔·依提说。艾买尔·依提一边引水,一边带领全家老小在园林中栽种树木,按照汉族人的习惯,他在罗光燮、王忠殿等英雄墓碑前分别栽下了青松翠柏,在司马义·买买提烈士墓前则栽下了两棵桃树,“因为维吾尔族人喜欢果树,地下的战友可以春见桃花,秋闻果香。”
  在陵园居中的行道两侧则是柳树垂青,炎炎烈日下,柳荫为陵墓带来片片清凉。
  守卫英灵 无惧流言
  “过去,有的人不理解我,说陵园里有好多汉族人,你一个维吾尔族人,怎么去给他们守墓。你干点其他事不行吗?”
  “我告诉他们,这个园子里的人有来自新疆的,也有來自祖国其他各地的,都是我的同龄人,牺牲的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当年都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甚至就是为了你们不被外敌侵略而浴血昆仑山,人家为国捐躯,我们就做点这样的事有什么不对呢?人生自古谁无死,为国家、为人民而死比泰山还重,他们一样都是祖国的英雄儿女。他们听了我的解释,都明白了这个道理。”
  烈士陵园现在是叶城县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艾买尔·依提对每个英烈的事迹烂熟于心。他的讲解总是能将人带入那曾经血与火的年代。“人们通过我的介绍去了解英雄的丰功伟绩,铭记他们,有的人掉了眼泪,受到教育,我心里也是安慰。”
  每逢清明以及重大纪念日,艾买尔·依提都会提前洒扫陵园。每个烈士墓前的墓碑他都要仔细地用清水抹去落土浮尘,就像抚摸生前战友的脸庞,有时还会忍不住叨叨几句。
  “好多烈士、英雄都是从内地来的,有四川的、河南的、山东的,人家亲戚、子女过来探望,看到这个长眠的地方,他们的家属能感觉到他们的亲人在这里被关照得很好。”艾买尔·依提说,“对于这些烈士,我一定要当好他们的亲人,照顾好他们。”
  军魂永励 薪火相传
  艾买尔·依提的左、右手的手背上分别纹刻一个五角星、一支枪和一朵棉花。他说:“年轻时刻的,花代表着中国的繁荣;五角星和中间的八一代表着我曾经是中国的一名军人;枪嘛,退伍了不能再扛枪了,刻个纪念,提醒自己永远是个军人,如果再有敌人侵略我们,我还可以手握钢枪再上战场,像这些烈士一样勇往直前。”
  2005年,65岁的艾买尔·依提退休,他的大儿子艾尼瓦尔接过了父亲的重担。艾尼瓦尔从6个月大的时候,便生活在烈士陵园里,看着父亲每天修墓、扫墓长大。
  “我非常愿意继续守护烈士陵园,我父亲在这里工作一辈子,他把陵园保护得很好,很多人来这里缅怀英烈,我为他感到光荣。”艾尼瓦尔说。
  艾买尔·依提说,儿子没有让他失望,这几年他岁数大了,干不动了,陵园中的工作主要都是艾尼瓦尔完成。现在他每天只是一边带着孙子在陵园里拔拔草、擦擦碑,一边给小孙子们讲讲这些烈士的英雄事迹。
  如今的叶城烈士陵园已经初具规模,十几米高的英雄纪念碑巍峨耸立;纪念堂庄重肃穆;211座烈士墓勒碑立石,排列整齐。2012年7月30日,阿里军分区留守处的解放军战士来到烈士陵园祭奠。艾买尔·依提站在队列的最后,俨然一位老兵,面对纪念碑前飘扬的军旗,他擎起右臂,庄重敬礼宣誓——“……誓死保卫祖国”。
  铿锵有力的誓言声中,几只灰羽鸽子从陵园中腾空而起,展翅飞翔。不远处,蓝天白云下,雄浑昆仑山,浴雪耸立,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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