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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洋房是历史留给上海的一笔丰厚财富。它们是殖民时代的遗物,在翻天覆地地大改造中被鲁莽地毁了一片又一片,残存下来的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原有的生态系统早就分崩离析。今天,被挂上优秀历史建筑铭牌的老洋房被富人的目光牢牢锁定,进行文化与商业方面的巧妙开发,命运就在二三十年里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
老洋房再度登上名利场,是作为会所、俱乐部或高端餐厅进入人们的视野,比如闹中取静的兴国路,老洋房就迎来了春风再度的好日子。黄兴、陈果夫、巴金等名人的故居就在这一片,它的一头与淮海西路相接,另一头穿出去就是华山路。这条马路以前十分安静,梧桐树荫洒了一地,夏日的午后可以听到蜜蜂嗡嗡叫。现在它成了年轻人趋之若鹜的时尚街,这里有个性化服饰店、酒庄、咖啡馆,还有不少异国情调的餐厅酒吧,暮色降临后,灯红酒绿、衣影鬓香的夜上海就徐徐拉开迷人的帷幕。
在兴国路372弄里有一幢法国风格的洋房,墙面刷成鲜艳的鹅黄色,阳台边缘绽放着一排红或黄的免子花,还有滴水观音的虚心衬托。院子里有一棵樟树,修去半边,姿态马上婀娜起来。树下撑起宽大的遮阳伞,桌椅漆成乳白色,供客人在此用下午茶。这一切,都与法国南部的小镇极为相似。
是的,这是一家法式餐厅,名叫Mardi Gras。Mardi Gras在法文中指的是大斋期开始前一天,直译为“油腻的星期二”,也可解释为“大吃大喝的最后一天”。原先这一天是宗教日,后来演变成狂欢日。在许多国家,这一天还会举行大型的狂欢游行。
老板娘施雯是一个标准的东方美眉,身材苗条,风姿绰约。让我吃惊的是老板,名牌西装毕挺,抽着古巴雪茄,一副上海老克勒的腔调,说一口三十年代的上海话。但朋友告诉我: “他是正宗的日本人!”递来的名片上也分明写着:山崎皓。
上世纪九十年代,施雯东渡日本并与先生结识,在日本的十个年头里她几乎尝遍顶级的日本料理,同时,自己“开一家高品质餐厅”的念头也如一颗种子悄悄发芽。回上海后,她就一直在市中心“侦察”,但让她中意的房子倒真不多。她的要求是带有梦想色彩的:地段要好,房子要好,环境也要好,邻居也应该文质彬彬。其实她并不是一定要开饭店,开家情调优雅的咖啡馆,跟朋友聊聊天,这是最最重要的。直到有一天她偶尔经过兴国路,看到弄堂口的这幢西班牙风格的老洋房,阳光将建筑体切割成好几个对比强烈的大块面,带有伊斯兰风格的拱形窗檐显得格外柔美,她的脚步就不肯再挪动了。
这幢建于三十年代的洋房是由一户人家独用的,在乱哄哄的年代经历过一场浩劫,直至“文革”后才物归原主,后来房东移居美国,就匆匆转手。施雯跟先生山崎皓商量就决定租下开咖啡馆,对原建筑内部作了一些小调整,比如三层阁就成了相当通透的酒吧。当然,这样的老洋房光用作经营酒吧和咖啡馆是很浪费,于是他们又开了一家法国餐厅。花园不算大,但可以摆下好几张圆桌,许多老外就喜欢在大树下品尝红酒和牛排。
施雯告诉我:“餐厅开出来后,原来的房东老太太还来过,她年纪大走不动了,坐在轮椅上由孩子推过来。据服务员说,老太太频频点头,表情相当激动。”
这里的客人以回头客居多,欧洲人三成,日本人三成,余下四成是中国人,中国客人中又以白领居多。毕竟,法国南部地中海的风味是讨人喜欢的。
不过,开了餐厅后,施雯发现自己的生活节奏被打乱了,私人空间一再受到挤压,过去她每年要去香港数次,去欧洲两次,去日本就更频繁了,而现在,“已经两年没坐飞机啦!”有重要客人到酒吧,她或先生一定要陪同到最后的。这也是他们俩的待客之道。是的,她与先生又是做事极认真的人,从食材到酒水,从窗帘到鲜花,事无巨细都要管,“比自己的儿子还要操心。我将这家店当作自己的小儿子。”老板娘如此说。话虽然这么说,我看她的表情还是很享受的。
这天我们品尝了几道在别处不一定能吃到的特色菜:低温油封三文鱼配白芦笋、樱木熏鸭胸、油封法国鸭肝配时蔬、金线鱼配盐渍橄榄末、具有地中海风味的海鲜浓汤。金线鱼配盐渍橄榄末。金线鱼俗名红衫、红哥鲤、吊三、拖三、瓜三等,主要产于大西洋东部和地中海,在我国南海、东海和黄海南部也有。此鱼全身呈浅红色,腹部更淡,鱼体两侧有六条明显的黄色纵带、背鳍较长。两面油煎后略烤一下上桌,鱼身上洒一条盐渍橄榄末,作为提鲜的点缀。成熟度把握得当的鱼肉咸中带鲜,味道相当不错。
值得一尝的菜点还有法式冷肉糕、生鲜金枪鱼配牛油果、银雪鱼配咖喱花菜、樱木熏鸽胸肉佐鸽肉派等。
酒吧是晚上最热闹的地方,从日本请来的调酒师有16年的从业经验,能调出数十种别有风味的鸡尾酒,口感奇特,层次细腻,富有想象力,连欧洲人喝了也会上瘾。
2009年夏天开张至今,Mardi Gras以出品精致地道而著称,故而生意一直不错,我问他们每年能赚多少钱,施雯与山琦皓都回避这个很俗的问题。山琦皓说:“我每天能有雪茄抽就很满足了,别的一概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