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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伟的城堡清晰地出现在阿瓦隆森林中央,周围还伴有坚实的角塔、瑰丽的花园和耐久的城墙。10个世纪以来,这座城堡不断得到历代主人的扩大、翻修和美化。尤为特殊的是,这批城堡主都来自同一个家族,这一点在法国非常罕见。早在公元1000年之前,沙斯泰吕叙尔家族(Chastellux)的伯爵们便已落户那道位于屈尔河上的悬崖,而布伦希尔德皇后(Brunehaut)的形象出现在其家徽之上的事实也足以见证该家族的“资历”。
在城堡入口处,一个笑容满面的矮小男子正站在汽车后滔滔不绝地兜售着门票。等他完成售票工作之后,40多名游客陆续聚拢到他周围,开始了新一轮的参观。多少年来,这位导游总是以一句不变的话作为开场白:“大家好!我叫菲利普·德·沙斯泰吕叙尔,我是这座城堡的主人,我的家族在这里至少居住了1000年!”他补充道,“子嗣问题直接关系到我们家族能否在这座城堡内永世长存。在此薪火相传的28代家族成员中,每轮只有一个男孩来传宗接代。而且自中世纪以来,我们家族只出现过3支小宗(非长子一系)。”
不可否认,“香火不旺”是这座城堡的一大特点,对此,我们的主人做出了幽默的解释: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在这个地方待一夜以上,因为这里没有热水,而且一到冬天,刺骨的寒风就会从窗户的接缝处钻进城堡。
昔日,阔绰的城堡主能将每年的时间一分为二,6个月住在这片土地上,而其余6个月则住在城里。此外,为了在城堡里做大弥撒,他们每年要招待一次主教大人,而每周日,他们还要和本堂神甫共进午餐……当然,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已很少有城堡主能依靠土地收益来过活。尽管沙斯泰吕叙尔堡四周的高地上树林茂密,伐木收入已构成该城堡的重要预算,可城堡主依然无法放过那笔可观的参观收入。“如你们所见,这座城堡最大的不幸在于,它恰好位于勃艮第地区唯一一块不产葡萄的土地上。”菲利普表示。
在这份遗产降临到他头上之前,这位沙斯泰吕叙尔伯爵就如同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他曾在克里斯蒂安·费什内(Christian Fechner)的手下担任助理导演。对自己能为《天外来客》(La Soupe aux choux)和《反抗战》(Papy fait de la résistance)等影片的成功作出贡献,菲利普感到非常自豪。或许通过在电影界的摸爬滚打,菲利普获得了独到犀利的目光和卓著高超的阐述能力:在一个半小时里,他要兼顾历史、建筑、趣闻和传统……同样,现在除每周一和周二之外,菲利普会一天三次身临实地或坐在电脑前,忙碌于产业管理、木材销售和账目计算。菲利普·德·沙斯泰吕叙尔刚把那身向导专用外套挂起来,双脚就伸进了护林员所穿的长筒靴。为了使参观活动更丰富多彩,菲利普最近开设了一条环游森林的线路,不过他并不打算带领游客去林中寻找那些罕见的树种。
尽管菲利普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在巴黎拥有一套漂亮的房屋,也知道自己必须放弃外出旅行和购买跑车的念头,“但这是一种生活方式。”他用朴实的话道出了心声,“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曾来此度假。这个地方令我感染了一种叫做‘历史’的病毒,后来……(菲利普犹豫了一下)嗯,事实上,我的祖父母是一对古怪的老人,生性孤僻的他们将一生时间花在了这座城堡上……因此我决不能弃城堡于不顾!如果我们想把这笔遗产继续留在家族中,那么必须有一个‘怪人’站出来,不时地牺牲一下自己。”菲利普再次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后来,我就来到这个小镇度过 了整个童年。”
目前,菲利普在沙斯泰吕叙尔镇担任议员,整日为镇上的163个居民谋求福祉。为了更好地了解这些古老家族的和美生活,我们仍需进行两场探访。
并不轻松的“领主”工作
在距沙斯泰吕叙尔堡300公里的地方:芒通-圣伯纳堡(MenthonSaint-Bernard,简称“芒通堡”)与阿讷西湖(Annecy)之间仅有20分钟车程。千年以来,这座城堡的装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领主们在悬于湖面上的岩壁间兴建这座城堡已是发生在公元1147年的古老往事了。正如现任城堡主所说的那样:“我的家族从很久以前起便居住在这里,作为所有山民和登山者的守护神,我的祖先圣伯纳于1008年出生在这座城堡里!”
起初,芒通堡只是一座位于山隘间的木质警戒塔,塔上站满了负责控制水陆路交通的罗马士兵。如今,奥利维埃·德·芒通伯爵终年居住在这座“曾启发华特·迪士尼创作出睡美人城堡”的堡垒中。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睡美人城堡的“巴伐利亚起源说”(译者注:普遍认为,睡美人城堡的灵盖源自德国巴伐利亚的 新天鹅堡)!奥利维埃是芒通堡的第三十二任主人——他属于生活在这里的第二十七代家族成员。
在奥利维埃眼中,芒通堡是“全球最美的地方”。因为在城堡脚下,阿讷西湖宛若一面明镜,茂密的松林冲向群山,而高耸的山峰则在远景中渐作丝缕……眼下,我们正身处上萨瓦省,这便解释了为何芒通堡能成功地抵御住时间和战争的摧残。
“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法典》对长子继承权的废除对这座城堡和数百公里以外的低海拔地区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影响。芒通堡从未被拆毁,尤为特别的是,千百年来,它总是被传给同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人选。”
现任城堡主是弗朗索瓦·德·芒通的儿子。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弗朗索瓦是戴高乐将军麾下享有盛誉的知名人物。战后,他曾以检察官的身份代表法国参与了纽伦堡大审判。
然而,生活在这样一个被列为历史古迹的地方并非一帆风顺。尽管每年5月1日至9月30日期间,芒通堡开放参观,且城堡入口处的小屋全年能售出3.5万张门票,可奥利维埃向我们透露,即便交出全部收入,他还需要大约10万欧元才足以支付108个房间、数百平方米的屋顶以及190多扇门的维护费用——如今,这些门的钥匙(其中最古老的钥匙制作于16世纪)都被悬挂在办公室的墙板上。此外,芒通堡还有一座壮观的藏书室,内部藏书多达1.2万册,且都是法国大革命爆发前的作品……让我们再列举一些较为平庸的细节:在参观的过程中,奥利维埃可能还会为你引荐他的妻子——那位正在电梯里捣鼓吸尘器或擦拭数百扇窗玻璃的伯爵夫人!
“2008年,为了庆祝圣伯纳的寿辰,我们整个家族都聚在了一起:共有350位成员,其中包括很多年轻人,他们表现出了对此地的眷恋。”夸赞芒通家族忠于故土的说法总是令奥利维埃感到很受用。当访客们在城堡中到处游荡的时候,这位伯爵喜欢用汤的香味来撩拨他们的鼻孔。
除沙斯泰吕叙尔和芒通之外,还有一座千年古堡和另一段传奇的命运。一直以来,古莱讷堡始终隐匿于两排绵延一公里的椴树之后。在这条林荫小道的尽头,人们会发现极富文艺复兴色彩的城堡主体、建于17世纪初的城堡两翼、几条深邃的护城河以及一座源自中世纪的哨塔……此刻,我们正站在一座位处南特葡萄园中央的卢瓦尔城堡前。它安静地沉睡在铺满浮萍的护城河之后,简直就是一个童话般的所在。与大多数依然为私人所有的旧领主宅邸一样,在古莱讷堡,建筑的维护必须仰仗对公众的开放,现任城堡主克里斯托弗解释道。与他共同继承这座城堡的,还有弟弟马修和母亲古莱讷侯爵夫人。
“甚至可以说,我们是在游客之间出生的!打记事起,我们便习惯了成群的游客从我们的眼皮底下穿过庭院,或来此庆祝的新婚夫妇们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去年年初,在失去父亲古莱讷侯爵之后,克里斯托弗和马修很快意识到,要管理如此规模的一栋建筑是何等困难。“公共纪念性建筑可以获得上不封顶的贷款,而靠这座有能力在本地吸引数千名游客的城堡,我们却只能用每年10万欧元的预算来创造奇迹。当获悉此事的时候,我们感到很灰心。经营一座城堡要面临哪些问题?从城堡维护到寻找资金来源,再到漏水、换灯泡或粉刷墙壁……当你要刷一百多面墙的时候,这就不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了。”
于是,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克里斯托弗和弟弟不得不在这个占地4000多平方米的空间里轮流充当保安、向导、粉刷匠、清洁工……当然,现在的他们已不再孤单!5名长期员工确保了城堡管理工作的顺利开展,此外还有3名向导,而克里斯托弗只需在夏季为这些向导搭把手就行了。
分享同样的热情是种幸福
“在这样一个地方,工作永远不会停歇。有时候,我们甚至想对自己说,把这些忧虑和麻烦的差事统统抛开,日子才会更美好。可一段日子后,我们会对自己说,在这样一个过渡时期里,我们要扮演好承上启下的角色。渐渐地,我们会重新为自己能与父母乃至祖父母拥有交集而感到自豪,他们曾在孩子的陪伴下享受天伦之乐,我们也能在美丽的建筑前体会到他们当年的喜悦。你都看到啦!要在像古莱讷堡这样一个属于过去的地方生活,是一件非常艰苦的事情,不过我们常常告诫自己,我们并非这里的主人,只是一名保管人……以这种身份自居,我们便没有权利去放弃!”
事实上,能与一批和你对同一个地方、同一段故事拥有同样热情的人一起共事,或能以家庭为单位来工作绝对是一种幸福。在被称为“船长”之前,克里斯托弗曾和弟弟一起多次驾船进行环球远航,直到他们完成了这场跨越千年的“长途旅行”。就让我们为这段美丽的冒险添上一句结束语吧:“旅行,是铅笔在地图画划出的一道印记,而生活在这样一座家族城堡里,则是墨水浸润白纸的那些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