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里的对头:蒙哥马利和巴顿交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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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年7月9日深夜,在意大利的西西里岛南岸,20岁身高1.87米的美国中士约翰逊站在运输船的甲板上,贪婪地吸着新鲜空气。上半夜的暴风雨把他关在底仓里,让他够受的。
  约翰逊所在部队是著名的第一步兵师,几小时后它将作为联军的先头部队进攻西西里,这将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海上登陆战。西西里被希特勒誉为欧洲不可攻克的堡垒,处处设防,形势极为险要。
  在月光下约翰逊欢乐地看到联军的飞机载着伞兵往岛上飞去。飞行高度才几百英尺,他清楚地听到飞机的轰隆声。他的欢乐突然一下子变成恐怖,因为他亲眼目睹联军的一艘军舰向一架飞机开火,接着其余大炮也跟着发射起来了。天空被染成一片红色。一架架飞机相继倒栽葱地掉进海中。约翰逊试图寻找生存者,但是一个也没有找到。“他妈的,他们应该打死那个首先开火的混蛋!”约翰逊诅咒道。
  这次同室操戈为西西里战役定了调。它是丘吉尔的失误,也是他的大笑柄。它起源于错误的计划、矛盾的调度、高级将领(蒙哥马利和巴顿)之间的互不相让、争名夺利,最后导致联军极为惨重的损失。
  西两里之战几乎早就被当时极大多数参战者遗忘,但它对二次大战的负面影响却是不可估量的。它导致联军登陆西欧之日(D日)整整被往后拖了一年,它也使1944年夏天诺曼底登陆伤亡的人数激增,更使得联军花了很长时间才进攻到柏林。
  1943年1月,丘吉尔在非洲的卡萨布兰卡与艾森豪威尔会面时,表示决心:一旦北非被占领以后,联军的新目标应该是地中海最大的岛屿西西里。他称之为轴心国最软弱之处。根据他的观点,联军应该可以从西西里进一步攻克意大利本土,推翻意大利的法西斯统治者墨索里尼,迫使希特勒从苏联和法国撤回军队来支援意大利。
  美国人认为这种做法毫无根据意义,他们希望尽早进攻在法国的德军,而向南欧进军是浪费,可是他们拗不过极其顽固的丘吉尔。丘吉尔保证在意大利投降后立即发动对法国的战役。
  英法关系紧张由于双方指挥员的交恶而加剧。英方是赫赫有名而极为自负的第八军军长蒙哥马利,美方则是脾气像野牛一样的巴顿将军。蒙哥马利有一次向巴顿的高级军官讲述战争的艺术,巴顿听了不服气,事后他评论道:“尽管我老了,尽管我行动迟缓,尽管我耳朵有点聋了,可是他说的东西我觉得一钱不值。”
  这两位指挥员都如此自高自大使他们无法很好地合作。蒙哥马利不吸烟,每天晚上九时就上床,即使是国王或丘吉尔来看他也不见。巴顿的腰上总是挂着两支他心爱的象牙柄左轮手枪。他常说粗话:“你他妈的刺刀哪里去了?”“我们要踢希特勒这个畜生的屁股!”
  巴顿在作战时极讲究计划,而蒙哥马利则往往随心所欲,没有章法。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对进攻西西里画出一张蓝图。双方的不和最后导致不可估量的后果。
  他们把发起进攻的时间定在7月10日凌晨2时45分。在破晓前两小时,世界历史上最强大的船队杀向西西里。在2500艘战舰和登陆艇上装载着8个师,包括英军250000人和美军228000人。地中海上的舰队长达30英里,像一块巨大的浮在海上的钢铁。
  进攻一开始就是个悲剧。联军的兵舰向联军的飞机开火。由于缺乏夜间导航训练,加上海上的大风,使得英国第一空降旅的滑翔机阵脚大乱。许多拖航飞机提前释放了滑翔机,结果大量滑翔机掉进大海。147架滑翔机中有69架被海水吞没,上面载有252名空降兵。
  在登陆西西里的空降兵中很少有人抵达规定的目的地。同样地,缺乏经验和强风使得美国第82空降师的散兵降落在离原定地点65英里以外的地方。
  坐船过来的部队也不走运。例如,21岁的美国陆军芬诺中尉发现他的突击艇把一排人装载到一个错误的海滩上,并且晚到了一个小时。他只好带着他的一排士兵徒步走4英里到达指定地点。太阳已经把他们的衣服晒干了。芬诺中尉回忆道:“阳光那么美,可我们却是孤零零地行走在被纳粹包围的欧洲土地上。”
  英美联军登陆后三天中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反击,但是一直没有一张蓝图来指挥他们向什么方向进攻。不论是在东南的蒙哥马利还是在西面的巴顿都在随意行动。蒙哥马利在他的日记中写道:“美国人没有什么进展。”所以,他要求他的上级亚历山大将军命令美国人向前推进一点以掩护他的左翼。巴顿得到这个消息后气急败坏地高声骂道“操他妈的!”骂声响得整个司令部都听得见。他的秘书听到他怒气冲冲地打电话,不停地一个接着一个。他说蒙哥马利是在千方百计抢镜头,出风头。
  不过巴顿也很快抢到了镜头。他被允许一直向北进军,于7月22日攻克西西里的首府巴勒莫。这是盟军第一次攻克欧洲的大城市。这个消息马上被登载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上。巴顿还进入意大利从前的王宫,躺在国王的床上。他在日记里记了这件事:“打仗真有趣,我越来越喜欢它了。”
  其实攻克巴勒莫毫无军事上的意义。当时也在西西里的美国将军布莱德雷评论道:“那只是攻下几座小山,抓住一些顺从的农民和没有战斗意志的士兵。”意大利士兵一群接一群地投降,不是因为他们懦弱而是因为联军火力过于强大,也是因为他们恨墨索里尼。
  巴顿的军队要是不去进攻巴勒莫而是直接去打在西北的墨西拿,就会少牺牲许多人,因为墨西拿当时几乎不设防。巴顿也没有帮蒙哥马利任何忙,因为在此之前蒙哥马利已经掉进了一个大陷阱。他的军队在跟德军争夺通向卡塔尼市的一座桥(普里莫索尔桥)的时候死伤惨重。此桥数度易手。据芬诺中尉后来回忆:1943年7月17日轮到他所在的美国步兵团进攻这座普里莫索尔桥的时候,他无法直线往前走,因为一路上全是英军的尸体。一个全身被烧焦的尸体直挺挺地坐在一个壕沟里,无光的双眼瞪着经过的芬诺,使他毛骨悚然。
  这个战场才几英亩大,但芬诺中尉所在的三个营就牺牲了五百多人,德国人死了三百个。英军炸毁了一辆德国战车,使得其中的22名德军的尸体紧紧地粘在熔解的柏油桥面上。为了收尸和救护伤员,当时英德双方不得不暂时停火。
  可是巴顿对发生在普里莫索尔桥的战斗毫无兴趣。他在趾高气扬地打算进攻墨西拿。当蒙哥马利邀请巴顿于7月25日在西西里东南部的港市锡拉库扎见面时,巴顿十分高兴。相见时,巴顿热烈地拥抱了蒙哥马利。使他想不到的是,蒙哥马利竟然主动地建议由美军攻打墨西拿,这使他大吃一惊。巴顿在日记中些道:“他竟然建议由我们来攻打墨西拿。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可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
  当日月17日巴顿的部队进入墨西拿时,他得意洋洋地自以为他完成了解放西西里的最后一仗,结果他发现墨西拿已有三辆英国坦克。原来蒙哥马利已抢先一步打进墨西拿。“这家伙又来跟我抢镜头了!”巴顿的气不打一处来。
  蒙哥马利和巴顿互相制肘在一起的结果是,联军未能及时阻止敌人的军队跨越二英里宽的墨西拿海峡,安全地撤回意大利本土。轴心国至少有53000德军(包括15000名伤员)撤回意大利本土,还有51辆坦克和约10000辆其他车辆也成功地逃脱。另有62000名意军也脱了险。意大利人不久就投降,而多数的德国人继续战斗。
  其实英国空军侦察机早就发现了他们的撤退,但是联军并未出动空军或海军来阻止之。英国的海军吃过德国人的亏,怕重蹈覆辙。英国空军怕德国人的高射炮,所以按兵不动。联军的陆军、海军和空军的司令当时分别在西西里、马耳他(地中海岛国)和突尼斯(北非国家),相互之间缺乏协调,导致重大的不可原谅的失误。
  在长达38天的西西里战役中,英军死伤11843人,美军死伤及被俘8781人,德军损失近29000人,意军损失14.4万人,包括死亡2000人,被俘13.7万人。
  西西里战役的“收获”是什么?
  英国国防部的一份报告称此战役为“战略和战术上双重的失败”。它虽然颠覆了墨索里尼的政权,但英美联军在意大利的挺进极为缓慢,直到1945年5月才结束。它没有使德国把军队从法国调到意大利来,反而大大牵制了联军的力量。在联军所有的战役中,以意大利的战役损失最大。
  西西里毫无价值的“胜利”证明丘吉尔是错的而美国人是对的。通向柏林的道路并不始于西西里海滩而始于一年后的诺曼底。在这个时候,全世界只能干着急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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