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讲，大隐隐于市。今天的商业开发往往爱用“闹市之中营建一片静谧”来形容自己产业的成功。这种世外桃源的营建，仅仅靠商业精明是远远不够的，它需要人们良知未泯的天性，持之以恒的精神和全体社区的悉心呵护。被称为闹市中的灵境——圣安东尼奥（San Antonio）的河畔步道，就是这样浇注成真的。
　　被誉为德克萨斯州皇冠上明珠的圣安东尼奥河畔步道，每年都吸引大量来自各地的游客，已为城市创造了30亿美元的效益。而河流自身既没有宽广博大的开敞水域，也没有光彩出众的旖旎风光，其令人流连忘返的迷人气韵，完全来自于城市对河水忠贞不渝的眷慕和孜孜不倦的关爱。
　　18世纪前，圣安东尼奥河只是德州南部荒漠之中一条默默无闻的小河，远征的西班牙士兵和教士发现了它并将其命名。
　　有限的流量、缓慢的流速、两岸平常的风貌、普通的入海口，都使见过大山大海的殖民者难以对其寄予厚望。吞吐货物的航运需要港口的深度和宽度、工业生产使用的动力要求河水的流量和落差、旅游观光要求与众不同的风景——这一切，圣安东尼奥河都没有。它只有任何一条河流都会拥有的资源——水，以此滋润融合西班牙殖民者的异域文脉，墨西哥人辛辣质朴的民风，以及西部牛仔粗犷直率的性情。
　　在圣安东尼奥河被发掘的最初五、六十年中，它只是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的饮水点。渐渐地，以河边的一个兵营和小村为基础形成了一个小城：圣安东尼奥。河水流经城市的部分，河面的宽度至多十几米，两侧林木茂盛。
　　人类活动越来越繁荣：工厂开得大了，两侧的房子变多了，变高了，变密了。相衬之下，河水显得更加弱小，河道也成为商家店铺后院排放垃圾和污水的明渠。1913年和1921年两次突降的暴雨，使得洪水漫堤，冲走了大量的房屋、桥梁和生命。
　　灾难过后，市政府开始着手城市的复建，市议会和百姓开始讨论河流的未来。一些迷信工程的人们认为，应该运用科技，让河水改道，并用混凝土覆盖现有的河道，弥合被河流分割的街区，为城市创造更多有价值的土地。另外一些人则认为河流是城市的生命源泉，也是城市中最美的部分，应该把它从垃圾场变成公共客厅。
　　市议会采纳了后者的意见，在河道两侧设立了绿色的防护带。这样做的本义是容纳水位的消涨，应对旱涝不均和四季的变化，使城市回归到自然之中。
　　此时，圣安东尼奥冒出了一个非主流设计师：哈格曼（Robert.H.Hugman）。年轻的设计师仅仅凭着天性、直觉，以及对圣安东尼奥河的痴情就闯入了市政厅。他游说达官政要，激情四射地颂扬了城市自有的西班牙传统。然后他又谈及西班牙城市的魅力：远离汽车的街坊，曲折、幽深的街道，街道上典雅的酒吧、咖啡、俱乐部、餐馆，以及弥漫在街巷之中的迷人气息。
　　最后，哈格曼开始为圣安东尼奥描绘一个独有的生活体验：从城市的商业街道上步入店铺，店面中的通廊将人们直接引入后面宽敞的露台。凭栏下望，圣安东尼奥向人们展现了一幅德州的威尼斯画面：浓郁枝叶之间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河岸两侧是面河的商铺，绿荫之下是溪畔咖啡，水面上徐徐而过的平底游船，载着游客，亦载着船夫带来的墨西哥风情。
　　然而面前的河道仍是充满污水垃圾的明渠。河岸两侧的居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在城内成立了自己的滨河区，在区内增税以支持河水的改造。
　　历经数十年、几代人不懈的努力，圣安东尼奥终于拥有了今天闻名于世的河畔步道，当年哈格曼描绘的美景，生动地呈现在人们眼前。
　　人们常常说风物生情，圣安东尼奥河为人们打开了一幅流动的画卷，置身其中，恍若隔世，很难分清人在画中还是已成为画中之人，这大概就是世人所迫切需求的闹市之隐的意境吧。
　　
　　（作者为HOK全球副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