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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多年未见的发小来找我,一起出去“嗨”。吃了饭,KTV走起,几瓶酒一开,又唱又跳,那叫一个兴高采烈、酣畅淋漓。我把照片实时发到了朋友圈,瞬间引来一大片评论。
回家后,我喊了一声:“我回来啦,累死了!”孙佳宁像没听见似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对于半夜才归,我心里还是有着点小愧疚的,便讨好地说:“怎么啦,我去哪里和谁去,不是早给你打电话报备过了嘛。”那个“嘛”字,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
孙佳宁指着朋友圈发了飙:“这么多男的,只有你一个女的,万绿丛中一点红,你挺美呀!你看看,评论里都说了些什么?”我不以为然地说:“你是在吃醋吗?”看孙佳宁沉着脸不语,我还是嬉皮笑脸地解释:“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们都是哥们儿,纯哥们儿。你看你老婆我,哪里像女人,也就你把我当女人看……”
孙佳宁已经失去了耐性,对我生硬地下了命令:“你马上把它删了,马上!”我当然不服,口中振振有词:“我光明磊落,行得正站得直。我没有错,错的是你。”
那晚我是在儿子房间睡的,我真不明白孙佳宁生的哪门子气。我从小就和男孩子一起玩,他们也从没把我当成女的,都是像哥们儿一样相处。直到与孙佳宁谈恋爱时,我还是假小子的样子——短发,说话高声大气,根本不懂什么叫温柔。别人穿花花绿绿的漂亮连衣裙,我几条牛仔裤几件大T恤就把夏天过了。别的女孩子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我呢,不费劲儿就把大桶水给换了。
结婚这么多年,其实我还是不明白,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孙佳宁怎么会娶了我。我曾问过他:“是不是觉得我比较好养,能省下买衣服和化妆品的钱?”他在我再三追问下说出四个字:“相处不累。”
即使我现在留长了头发,偶尔也会穿职业套裙,慢慢有了点女人的样子,但心里一直是个女汉子。他这么不信任我,是严重的原则问题,我是不能原谅的。
第二天下班前,孙佳宁发来信息,说早上忘了带钥匙,让我去公司接他一起回家。既然他主动求和,我也就坡下驴,答应了。
孙佳宁在这家公司工作几年了,我还是第一次来。迎着层层叠叠的目光,我来到写着“技术总监”的办公室前。没等敲门,孙佳宁已打开门,把我拉了进去。他还要忙一会儿,让我坐着等他。
我看着投入到工作中的孙佳宁,他在键盘上飞舞的无名指上戴着我们的结婚戒指,脖子上挂着我为他编织的做工很拙劣的红绳。而在家里,他的戒指和红绳都是摘下来的,没想到上班时会这么郑重其事地佩戴着。他的办公桌上,放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电脑旁边是我送他的小仙人球,陶瓷的花盆上印着两颗冒泡的心,右手边则是儿子送他的蓝色马克杯。
这一切都在表明,这是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我的小心脏莫名地被触动了,在这些方面我做得确实不如他。
我去拿他的杯子喝水,他抬抬手,把我散落的一绺头发掖在耳后,这一幕恰巧被推门而入的一个圆脸女孩看到了。女孩向他汇报着工作,又问了一些问题,那毫不掩饰的崇拜又仰慕的眼神,连我都看得出来。女孩时不时地看我两眼,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忙完工作,我们走出办公室,他向同事们介绍了我。正在准备下班的年轻人呼啦围上来,“嫂子嫂子”地叫着。我微笑着回应,眼光却瞥见那个圆脸女孩,她在默默地整理办公桌。
回去的路上我问孙佳宁:“那个圆脸小姑娘是不是喜欢你?”孙佳宁答:“哈哈,你看出来了啊?好像有点儿,所以才让你过来救场了。何以解忧,唯有老婆啊。”
我这才明白,敢情我这个正牌原配,刚上演了一场帮老公挡桃花的戏码。趁着红灯,我捶了孙佳宁的肩膀一拳:“行啊,也不早告诉我。”孙佳宁说:“这些事挑明了也不好,还不如这样化解于无形。女孩很聪明,她会明白的。”
我也不是笨人,打开手机,默默地把昨天的朋友圈删掉了。孙佳宁何尝不是在对我旁敲侧击,他坚持自己的原则,又不愿和我硬碰硬,就想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个狡猾的家伙!
孙佳宁相貌堂堂,业务能力又强,正是充满魅力的年龄,有崇拜者也很自然。令我纳闷的是,他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花花草草的事儿。
晚上,我仰着一张迷妹脸,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老公,你人长这么帅,难免会有人投怀送抱,你是怎么拒绝那些花花草草的呢?”孙佳宁因我主动删了朋友圈,也很高兴。他有点小得意:“老婆,在这方面,你还真得向我学习。”
他说,有次同学聚会遇到多年未见的“初恋”,回到家已是晚上10点,他收到“初恋”的一条短信:“到家了吗?又一次遇见,真是高兴。”他拿起手机回了一句话:“他在洗澡,我是他老婆,感谢您对他的关心。”此后,“初恋”再也没有给他发过短信。
他说,因为业务上的需要,他时常会有些应酬。可去可不去的,他就用“老婆下命令,让我接孩子”“老婆让我给她买糖醋鱼”等理由推掉了;非去不可时,也盡量少喝酒,理由是“老婆不让多喝”;有人约他去唱歌,他会说“不行,回家老婆会让睡一周沙发”。所以,在他的圈子里都知道他是妻管严,有一个强悍和善妒的老婆。
其实,孙佳宁做的远不止这些。他的朋友圈里隔三岔五地发一张一家三口散步的背影,钱包里是我们一家的合影,手机屏保也是我们的照片。
我想起孙佳宁那个很铁的朋友,他们以前经常在一起喝酒侃大山。去年朋友不幸得了重病,临终时怕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拜托孙佳宁多照顾一下,孙佳宁含泪答应了。从那以后,他过一段时间就会去看看,但是每次去都会带着我。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真正的用意,他是为了避嫌,也是对我的尊重。
我突然有些感动,老公用自己的行动为我们的小家筑起了层层屏障,来保护他的婚姻和妻儿,这么多年的岁月静好,原来都是他苦心经营的结果。
孙佳宁点到为止,没有再对我要求什么,但是因为爱他,我也要像他一样自律,来守护我们温暖的家。感谢他,为我上了这难忘的一课
(摘自《恋爱婚姻家庭·青春》2019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