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岁月,请为自己的快乐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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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林文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刘嘉千就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一桌人的酒席上,每个人都在假颜欢笑,只有他冷冷地坐在那里,一副烟视媚行的样子。
  是那个样子让刘嘉千心动了。
  她举着酒杯走到他面前说要敬他一杯,他却拒绝了,这让所有人都惊讶,因为没人敢拒绝刘嘉千,他是第一个。
  他竟然还说,我从来不喝酒,要喝你自己喝吧。
  刘嘉千真的就自己喝了。
  她看见林文的老板,那个长得比土豆还土豆的中年男人满脸陪着笑,回手就给了林文一巴掌,让他滚。
  刘嘉千还是那个样子,淡淡地笑着。
  惟一不同的是她没有和土豆谈任何关于合作的事,然后,匆忙离去。
  她是躲进车子里才打了那个电话,打的时候手有些抖,脸早就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30岁的女人还脸红就有些矫情了,但就是那脸红,让她那么高兴。
  电话通了很久她才听见他喂了一声,她马上说,林文,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林文在离她不远的一个小吃摊喝着闷酒,林文还把一张合同放到她面前说,你不签,我就要失业了。
  最后,林文说,你给我签合同,我跟你睡觉。
  刘嘉千签了,但并没有和林文睡觉,她只是把林文带到一家宾馆开了房,看了他一夜。
  他真是好看,眉毛很浓,手指细长,连脚趾头都漂亮。
  她想亲他,但热热的嘴唇还没落到他的脸上,就停住了,因为她听见他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女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让刘嘉千停止了接下来的所有动作,她突然很想知道关于林文和那个女人的故事。
  
  2.
  刘嘉千是在那天清晨偷偷离开的,林文还没醒,还睡得正熟,说实话,刘嘉千走的时候有些恋恋不舍,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知道女人不能太贱,太贱了男人就不会当回事。
  以前的丈夫就是这样。
  刘嘉千离过一次婚,在她25岁的时候,事实上那段婚姻也只维持了一年,人人都说刘嘉千命好,因为那次离婚她得到了不少钱,可又有谁知道,她是怎样听着流言蜚语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呢?
  她把这些说给林文的时候,已经一个月后,那天她离开时,在桌子上留下了自己的电话,那时她也不确定林文是否能来找她,她能确定的是林文在那家公司不会得到重用,而自己恰巧又很欣赏他的才华。
  那些日子的等待让刘嘉千有些心烦气躁,直到林文来找她。
  那是个阳光很好的下午,他就坐在她对面,她呼吸有些急促,和他谈一些职责和待遇的严肃问题,等到双方都同意,她才懒懒地抛出一句,我请你吃晚饭吧。
  她有些小得意,因为现在她是他的老板,她料想他不敢再次嚣张地拒绝,但他就真的拒绝了,他说,不。
  后来刘嘉千才觉得自己很贱,因为他说不的时候,她那么喜欢,非常有男人气概,她问,为什么?
  他说,我从不让女人请客,我请你。
  刘嘉千几乎是欢天喜地地跟他去了天桥下的小吃摊,喝了两瓶劣质啤酒才鼓足勇气说了自己离过婚那些话。
  她想她已经表达得非常明白,她对他有意思,她的历史不清白,如果他不在意,那最好,如果他在意,她会知难而退。
  但他握住了她的手,她就笑了。
  那天晚上刘嘉千没有回家,和林文去了小旅店,刘嘉千说他们可以去更高级的宾馆,但林文说他喜欢为自己的快乐买单。
  这话说得多好,为自己的快乐买单,刘嘉千躺在破旧的木床上,和林文缠绵在一起,真是快乐,欲仙欲死。
  刘嘉千瘫软地倚在林文胸前,说,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林文摇摇头,很坚决。
  
  3.
  刘嘉千很想告诉林文,一个男人有了故事,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恰恰相反,有故事的男人更懂得爱,他经历的磨难、女人、甚至是性经验,这都是一笔财富。
  其实有些事情刘嘉千是说不口的,比如,求婚。
  刘嘉千是个保守的女人,虽然结过一次婚,但始终觉得求婚这件事,还得男人说出口,她没有时下女人那么生猛,结婚说得像儿戏一样,她觉得结婚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严肃到一上了床,就要谈婚论嫁,当然,谈婚论嫁的首要条件,是要有个戒指。
  林文没钱买戒指,刘嘉千给他的钱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他还是那个穷困的样子,吃小吃或者泡面,住在地下室,里面只有一张破木床,刘嘉千躺在上面,硌得很疼。
  但仍旧欢喜,因为上面有他的味道。
  那些味道包含着他的故事,她知道,他的床上有一种香水的味道,甜甜的,是年轻女孩儿的专利,刘嘉千早就过了用那种香水的年纪,所以那不是她的。
  刘嘉千装作不在意,还是一样地笑着,在他身下幻灭成一朵花,但当他沉睡过去,她终于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的装傻,眼泪像虫子一样爬了满脸。
  她开始知道他的故事,用了一点手段和一点钱,故事的内容让她有些心慌,因为她的对手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是一个只有19岁的女孩儿。
  19岁呀,该是个怎样的概念,刘嘉千上大学时,她才上小学,刘嘉千第一次结婚时,她还是个初中生。刘嘉千无法想象,和自己上床的男人,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和这样一个女孩儿纠缠在一起。
  她看过他给她发的短信,三句话。
  想你,想你,想你。
  抱你,抱你,抱你。
  亲你,亲你,亲你。
  那天是刘嘉千第一次发脾气,她打了林文,把巴掌狠狠地甩到他脸上。其实打完后,她就心疼了,她想如果他抱住她,那么,她一切都能原谅。
  但是没有,他任着她逃了出来,下了很大的雨,路上发了水,刘嘉千连把伞都没有,趟着水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夜。
  有醉酒的男人过来搭讪,她吓得大哭,蜷缩在街角拿出电话,还是打给了他,只能是林文。
  而他只一句你误会了,刘嘉千的心就软成了一摊水,飞快地跑回他身边。
  4.
  是刘嘉千误会了吗?
  当然不是,事实很清楚地摆在那里,刘嘉千知道了林文故事的全部。
  他大学时给那个女孩儿做家教,爱上了她,不可救药无法停止,可她说,你有钱吗?我要十万块才能和你在一起。
  那么小的女孩儿却这么世故,他还是喜欢,就是喜欢,想不喜欢都没办法,刘嘉千听见他在角落里给她打电话,他说,就差两万了,你要等我。
  那天晚上,林文在床上格外卖力,给了刘嘉千一个又一个高潮,等到没了力气,他才对刘嘉千说,宝贝,我想跟你借两万块钱。
  刚才的高潮突然就没了意义,刘嘉千面无表情地穿上了衣服,说,好。
  他说什么她都说好,那个好字,要了林文的命,他骂她,傻。
  真是傻,他拿了钱再也不出现了她还在等他,她总是觉得他有一天会回来,她觉得这世界没有谁还能比自己更爱他。
  但他没回来,是她去找的他,他从建筑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腿断了,她把他带回家,熬粥熬药伺候他,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故事,只是那时,刘嘉千已经没了感觉。
  他说,他爱她,真爱,但她对不起他,要了十万还要二十万,他没了办法,才去做苦力。
  她有点心疼,还哭了,要钱就跟我说。他说,真的?她说,真的。
  然后,他们做爱了,格外缠绵,格外热烈,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刘嘉千是带着微笑睡过去的,醒来就愣住了。
  嘴上贴了胶布,手脚都绑住了,她抬头看见林文手里拿着刀,恶狠狠地问她保险柜密码,她突然就哭了,眼泪很汹涌,怎么也止不住。
  她看见刀子抵到了胸前,她看见他眼里有了泪,他喊着,你说呀,你快说,我不想杀你。
  刘嘉千还是什么也不说,她听见外面有了警笛声,她让他把胶布揭下来,他揭了,她说,走呀,你,快走。
  来不及走了,警察已经堵在了门口,他驾着她,走到了门口,刀横在她脖子上,他的眼睛里都是惊恐,他吓坏了。
  她握住他的手,她说,不要。他说,那你告诉我密码。她摇头,他的刀子是举了起来,枪响了,他倒下了,她也倒下了。
  刘嘉千看到倒在她旁边的他,突然觉得很稳妥。
  她不告诉他密码,是因为她偷偷地看过那个女孩儿,女孩儿把林文给的钱都给了另外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儿。
  她对他说不出这么残忍的话。
  
  5.
  林文没有死,只是受了皮外伤,被判了两年。刘嘉千,远足他乡,她去了哪里只告诉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助理,她想,如果他想知道,一定能找得到。
  可两年过去了,他没来。五年过去的时候,刘嘉千有了自己的第二次婚姻,一个什么故事都没有的30岁男人,一直在上学,读完了博士,跟她还是第一次,有些羞愧,是刘嘉千教的他,没有心动,只是最原始的欲望。
  刘嘉千觉得这种欲望才是真正的生活,她的心已经很平静了,生活也过得安稳。
  直到有一天,她躺在床上看一张报纸,丈夫在旁边纠缠,挠她的痒,手伸进了睡衣,她刚要配合,却突然停住了,她冲进了卫生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眼泪接着就汹涌地流下来。
  她看到了一则报道,一个男人抢了女人的包,当场被抓,其实那包里并没有多少钱,二百块,但男人还是被打得很惨。
  那男人的眼睛刘嘉千怎么也忘不了,里面藏满了故事。
  刘嘉千只是哭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出去,主动亲了丈夫,对他说,继续吧。
  生活哪能为了一个人而停止呢,挣扎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找到自己的现世安稳,她才不会傻到要放弃。
  丈夫趴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那张报纸,然后就毅然决然地转过了头,抱紧了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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