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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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木木,1983年12月生于河南,现为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生。曾在《青年文学》发表散文。
  
  一年了,每个礼拜天的下午两点,我都要挤在人头攒动的730路公共汽车里,从这个城市的北部,一路颠簸,在3点钟左右到达这个城市的西部,到达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家里,帮一个初二的小女孩辅导功课,并借此换来我下一个礼拜的生活费。是的,家庭教师,这正是我所充当的角色,而且,对于一个师范大学的学生来说,这真是一个在合适不过的养活自己的工作了。
  又是礼拜天了,下午两点准时出发。那条路,一年以来每周往返一次,周复一周,沿途的风景早已不再新鲜,我甚至背熟了每一个站名和路边店铺的所有显眼的招牌。50分钟百无聊赖的旅途过后,我比往常提前到达,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我辅导的那个女孩不在家,主人也不在,被邻居阿姨告知,她们有事外出,一个小时后回来,要我等到4点。
  从3点到4点,一个小时的等待,这是件太折磨人的工作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只好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借此打发时间,一边走着,一边盼着4点钟的到来。
  出了院子就是一条街道,由于不是主街道,所以并不很宽,也不繁华,低矮古老的房子在街道两旁挤挤挨挨着,不过,不宽,不繁华却不妨碍它的热闹,窄窄的路上车流人流熙熙攘攘而过。一个人在街边漫步,望着这拥挤繁忙的街道,望着路上的车来人往,突然之间,一种很奇妙很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
  在北京呆了近两年了,可我对这个城市的感情却始终没有培养起来,怎么也没有很多人都有的那种来了就不想走的感觉,对这个城市,始终都喜欢不起来。其中一点,很重要的一点,我觉得,就是北京的街道太宽了,站在这边,望着那边,遥遥远远的,仿佛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无论街上有多热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满街的热闹都与我无关。面对宽宽的街道,不管我怎样努力都找不到那种应有的归属感,相反,却总有一种无法排遣的迷茫和一种无法融入的尴尬。而且,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思维,总是很固执地认为,有情人的邂逅总是在大街上,热闹繁忙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车流人流中,两人一个走在街的这边,一个走在街的那边,隔着街道,透过人流,彼此望见对方,两人相视一笑,一份心有灵犀的感动和相遇的欣喜便顺着窄窄的街道蔓延开来。若是街道太宽了,怎么能望见对面的那个人呢,就算望见了,两人要穿过车流人流,穿过宽宽的街道相遇又需要多长的时间啊,况且,又是多么容易就错过了啊。可见,宽宽的街道阻碍了多少美丽的邂逅。
  所以我总是怀念家乡,怀念家乡那很窄却很充实的街道。现在,这条不宽也不繁华的街道让我很奇妙地想起了家乡,想起家门前的窄街道上车水马龙的拥挤,想起妈妈沿街的呼唤,还有街对面那由陌生到熟悉的面孔。一个人慢慢行走在人行道上,任车流人流自身旁一闪而过,望着街的那边,并没有我熟悉的面孔,只有低矮却整洁的小房子,还有里面很精致有序地摆放着的水果和小商品,顿时,满身满眼满心里流动的都是温暖和踏实。这样的一个早春的晴朗的午后,这样的一个异乡的街头,却让我恍然觉得,像是回到了家乡的小镇。
  一路走来,任思绪飞舞着,索性坐在街边的椅子上,很惬意地坐着,享受着午后金黄温暖的阳光,微带着凉意的风轻盈地吹起发梢,就这样坐着,感受着那种很温暖很难得的家的感觉。路人匆忙的身影从身旁飞过,不少人回过头来给我一个目光,尔后又匆匆离去,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因为好奇,是啊,繁忙的街道和一个临街悠闲而坐的女子,总有些不协调,或许,在他们的思维中没有一个孤身女子沿街而坐着这样的画面。
  继续坐着,街对面穿制服的交警屡次用颇复杂的眼神向这边扫视,看来,这街边是不能继续坐下去了,看看表,离4点尚早,只好起身,继续朝前走。
  我先看到的是风筝,在天空中飞舞着的各式各样的风筝,天是澄澈的蓝,云是纯净的白,风筝穿梭其间,真是一幅绝好的风景。一路循着那风筝而去,原来是一块很大的草坪。因为是早春,草坪里的草依然带着经历过严冬的枯黄的痕迹,走到近处,才能看出那微微泛起的星星点点的绿色,不过它依然是热闹而富有生气的。远处,一群男孩子正在踢足球,他们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应该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吧,他们围着那个球,跑着,叫着,笑着,满怀热情并单纯地快乐着。草坪的中央,爸爸妈妈们带着孩子在放风筝,风筝的线牵在奔跑的爸爸手里,妈妈和孩子跟着风筝,边跑边欢呼。这真是一个热闹的地方。我沿着草坪中央的曲曲折折的石板路走着,感受着这个世界所散发出来的勃勃生机,禁不住也来了兴致,于是,便在草坪中央那些有规律地排列着的石板上玩儿起了跳格子,左脚右脚,右脚左脚,遥远的儿时的游戏,此时真的有趣极了。
  好久了,好久没有这样快乐过了,日子总是太忙,为着学习,为着生活,为着所谓的将来,不停地忙碌奔波,感到的只是压力和疲惫,早就忘了快乐的感觉。真的,这样单纯的快乐,久违了。
  草坪上不时有人来,又不时有人走,依然热闹着,也依然快乐着。只是,没有人像我这样独自一人,不过我想,我们的快乐应该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是为了欢度周末,而我,则是为了等待,等待下午四点的到来。
  真的庆幸我有了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来等待。
  那条窄窄的街道我走了一年,只因每次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丝毫没有发觉它与北京的其他街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次,一个小时的等待带给了我久违的家乡温暖的感觉,我以前怎么就没有觉察到呢!
  草坪上的快乐让我豁然开朗,原来,春天是这样的美好,原来生活是这样的美好,原来,快乐是如此的简单。
  看来,等待未必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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