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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俞平伯先生的新诗创作和新诗理论对新诗的立足和成长起到了重要的推进作用。本文主要论及俞平伯新诗的几个独特之处：对白话作为诗的工具的完善，对古典诗歌艺术的借鉴以及梦的寄托。
关键词：俞平伯；意境；音律
文章编号：978-7-80736-771-0（2010）03-090-02
作为一名诗人，俞平伯的主要作品集有《冬夜》、《雪朝》（与朱自清、周作人等的新诗合集）、《西还》、《忆》。主要诗论有《白话诗的三大条件》、《社会上对于新诗的各种心理观》、《做诗的一点经验》、《诗底新律》等。他以丰富的诗作和透辟的诗论为新诗的成长奠下了最初的一批基石。这里，我想谈的是俞平伯新诗的一点独特之处。
一、完善不“适宜”的工具
说到新诗，必须要提到胡适的《尝试集》，它以革命者的姿态，宣告了与中国旧诗的诀别，“不拘格律，不拘平仄，不拘长短；有什么题目，做什么诗；诗该怎样做，就怎样做。”[1]这无疑使诗体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新思想、新方法在新的诗体中得以表现，但从我们今天较成熟的诗歌创作的经验上看，早期白话新诗不免缺乏审美价值，而显得幼稚和不成熟。其原因在于一方面白话诗和古典诗词完全决裂而失去了文化积淀的历史源头，失去了可以借鉴的艺术；另一方面，汉语和西方语言先天的隔阂，使得西方诗歌无力给予白话诗持续发展的能量。
要解决这个问题，俞平伯指出“中国现行的白话，不是做诗的绝对适宜的工具。”[2]他的意思是白话是比较适宜当时情形的工具，在寻不到比它更好的工具；但是白话是有缺点的，还算不上是最理想的工具。[2]他的诗歌理想是“确是发抒美感的文学，虽主写实，亦心力求其遣词命篇之完密优美。”[3]于是，俞平伯进行了他的“修复工作”：“做白话的诗，不是专说白话”[2]，“用白话做诗，发挥人生的美，虽用不着雕琢，终与开口直说不同。这个是用通俗的话做美术的诗之第一条件。”[4]强调了白话本身仅仅是工具，而不是诗，这也道出了初期创作白话诗歌一个严重误区。在弄清楚工具和诗之间的区别后，他努力完善着这种工具，逐步减小白话和诗的差距。他认为要用新鲜的修辞去改造这种工具，否则就会落入粗俗的泥淖。当然俞平伯唯恐这些不够说明问题，他还进一步做出了白话做诗的要求即“用字要精当、做句要雅洁、安章要完密。”[3]这无疑是对胡适“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做诗观念的一种冷静的反思。俞平伯通过对白话作为工具的不适宜之处的完善，就从根本上指明了新诗发展中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之一，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将诗与美联系起来。
二、向传统借“砖瓦”
前面提到新诗是以与旧诗诀别的姿态出现的，而俞平伯在责难旧诗词的陈腐时，对传统诗歌却多了几分温情；在力求破决旧诗藩篱的同时，又向其借“砖瓦”，努力构建起白话诗的大厦。在他看来“我们现在对于古诗，觉得不能满意的地方自然很多，但艺术的巧妙，我们也很惊服的。”[2]俞平伯的新诗从未与中国古典诗歌传统轰然断裂，在很多方面紧密地联系并延续着。我们可以看到他对古典诗歌艺术的借鉴，实际已经根植在他的新诗深处，从意象、意境、音律上无不闪耀着古典的光辉，有意或无意地营造了美的诗感。
首先是俞平伯较多沿袭古典诗歌意象，使其新诗具有诗的意境。如《冬夜之公园》一诗中“昏鸦”“冷月”“老树”的意象正是来源于元曲《天净沙·秋思》，此诗借用古典的意象，将秋天塞外荒凉之景移植到了冬夜的公园，渲染出一幅朦胧、清冷的初冬夜图，和着一种似乎宁静的忧伤与“不见半个人影”的孤独，共同传递着一种中国古典诗词特有的意味：以静衬动，动静结合，凸显出与古典情怀相似的凄冷氛围。其次是俞平伯对新诗音韵的重视，首先他认为“诗歌是一种韵文……音节务求谐适、却不限句末用韵……做白话诗的人，固然不必细剖宫商，但对于声气音调顿挫之类，还当考求……”[3]他还在《诗底格律》中详细论述了诗为何要有律以及新诗无诗律的缺憾，并且具体列出了制作诗律的五项措施。俞平伯对新诗音韵奉行的是“自然的规则”即自然和谐的音节，不受固定的规则所限制。他的新诗无论是叠字、衬字，还是对句的出现，都在音韵上完善着白话诗，为此闻一多用“凝练”、“绵密”、“婉细”等词来形容他的诗的音节特色。
如此大量沿袭、化用古典诗歌意象，营造出诗歌应有的意境，再加上对音节的把握，就是俞平伯找到的白话诗的突破之路，即向传统寻“根”觅“源”。当然这种白话诗在艺术上向古典的回归，并不代表着他对新诗的“反叛”，正是他对古典诗词的客观认识和机智的借鉴，才为举步维艰的新诗找到了一条发展道路。
三、梦的寄托
我国古典文学中常有“纪梦”的作品，梦通常具有独特的寄托意义。俞平伯关于纪梦的诗作主要是“对现实社会生活的诠释”。《梦》二首诗前皆有小序，其一交待以“梦”名篇的缘由：“夜梦得读一文”，又“因为是梦中底如梦的愿望”。另一小序则更显明了俞氏纪梦诗的内涵，“是夜梦得……天何如是之苍苍兮？地何如是之茫茫兮？”[2]对生存现实的关注，因关注而生不满，因不满而致彷徨，因彷徨而托梦于诗，这正是俞氏诗歌之“梦”的沉重所在。即便以儿童视角写就的《好好的梦》，也透出一丝难言的无奈。而《呓语》中大部分诗歌都体现着这种对社会生活的诠释。“呓语”就是梦话。当然，《呓语》三十五首并非全是纪梦，也不是都与梦有关，但是《呓语》表明了诗人在梦的背后的人生存在以及为表达这种存在而生出的诗的美学趣味。明是悲哀，他偏这样写：“心静得来像一汪止水。到漪涟的圆痕都不可辨，到琮铮的微语都听不见”(《呓语·二》)；再如写惆怅，“白玉的广额，和红玫瑰的笑脸；这就是我们说腻了的‘惆怅’”(《呓语·四》)。诗人在这些意象当中感到的是平静的悲哀和甜腻的惆怅，而之于我们呢？诗人干脆写到“送您一颗惆怅着的心儿吧。它是被憨笑的年光所拉下的，从它的影子里恰好映现出成尘成烟雾的憨姿笑靥”(《呓语·十九》)。
这就是俞平伯的梦。朱自清说过，“人生若真如一场大梦，这个梦倒也很有趣的。在这个大梦里，一定还有长长短短，深深浅浅，肥肥瘦瘦，甜甜苦苦，无数无数的小梦。”俞平伯在他的梦里寄托了他的世界。
注释：
[1]胡适.谈新诗.[A]邹建军.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文论精华新诗卷[C].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2]俞平伯.社会上对于新诗各种心理观[A].乐齐，孙玉蓉.俞平伯诗全编[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2.
[3]俞平伯.白话诗的三大条件[A].乐齐，孙玉蓉.俞平伯诗全编[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2.
关键词：俞平伯；意境；音律
文章编号：978-7-80736-771-0（2010）03-090-02
作为一名诗人，俞平伯的主要作品集有《冬夜》、《雪朝》（与朱自清、周作人等的新诗合集）、《西还》、《忆》。主要诗论有《白话诗的三大条件》、《社会上对于新诗的各种心理观》、《做诗的一点经验》、《诗底新律》等。他以丰富的诗作和透辟的诗论为新诗的成长奠下了最初的一批基石。这里，我想谈的是俞平伯新诗的一点独特之处。
一、完善不“适宜”的工具
说到新诗，必须要提到胡适的《尝试集》，它以革命者的姿态，宣告了与中国旧诗的诀别，“不拘格律，不拘平仄，不拘长短；有什么题目，做什么诗；诗该怎样做，就怎样做。”[1]这无疑使诗体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新思想、新方法在新的诗体中得以表现，但从我们今天较成熟的诗歌创作的经验上看，早期白话新诗不免缺乏审美价值，而显得幼稚和不成熟。其原因在于一方面白话诗和古典诗词完全决裂而失去了文化积淀的历史源头，失去了可以借鉴的艺术；另一方面，汉语和西方语言先天的隔阂，使得西方诗歌无力给予白话诗持续发展的能量。
要解决这个问题，俞平伯指出“中国现行的白话，不是做诗的绝对适宜的工具。”[2]他的意思是白话是比较适宜当时情形的工具，在寻不到比它更好的工具；但是白话是有缺点的，还算不上是最理想的工具。[2]他的诗歌理想是“确是发抒美感的文学，虽主写实，亦心力求其遣词命篇之完密优美。”[3]于是，俞平伯进行了他的“修复工作”：“做白话的诗，不是专说白话”[2]，“用白话做诗，发挥人生的美，虽用不着雕琢，终与开口直说不同。这个是用通俗的话做美术的诗之第一条件。”[4]强调了白话本身仅仅是工具，而不是诗，这也道出了初期创作白话诗歌一个严重误区。在弄清楚工具和诗之间的区别后，他努力完善着这种工具，逐步减小白话和诗的差距。他认为要用新鲜的修辞去改造这种工具，否则就会落入粗俗的泥淖。当然俞平伯唯恐这些不够说明问题，他还进一步做出了白话做诗的要求即“用字要精当、做句要雅洁、安章要完密。”[3]这无疑是对胡适“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做诗观念的一种冷静的反思。俞平伯通过对白话作为工具的不适宜之处的完善，就从根本上指明了新诗发展中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之一，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将诗与美联系起来。
二、向传统借“砖瓦”
前面提到新诗是以与旧诗诀别的姿态出现的，而俞平伯在责难旧诗词的陈腐时，对传统诗歌却多了几分温情；在力求破决旧诗藩篱的同时，又向其借“砖瓦”，努力构建起白话诗的大厦。在他看来“我们现在对于古诗，觉得不能满意的地方自然很多，但艺术的巧妙，我们也很惊服的。”[2]俞平伯的新诗从未与中国古典诗歌传统轰然断裂，在很多方面紧密地联系并延续着。我们可以看到他对古典诗歌艺术的借鉴，实际已经根植在他的新诗深处，从意象、意境、音律上无不闪耀着古典的光辉，有意或无意地营造了美的诗感。
首先是俞平伯较多沿袭古典诗歌意象，使其新诗具有诗的意境。如《冬夜之公园》一诗中“昏鸦”“冷月”“老树”的意象正是来源于元曲《天净沙·秋思》，此诗借用古典的意象，将秋天塞外荒凉之景移植到了冬夜的公园，渲染出一幅朦胧、清冷的初冬夜图，和着一种似乎宁静的忧伤与“不见半个人影”的孤独，共同传递着一种中国古典诗词特有的意味：以静衬动，动静结合，凸显出与古典情怀相似的凄冷氛围。其次是俞平伯对新诗音韵的重视，首先他认为“诗歌是一种韵文……音节务求谐适、却不限句末用韵……做白话诗的人，固然不必细剖宫商，但对于声气音调顿挫之类，还当考求……”[3]他还在《诗底格律》中详细论述了诗为何要有律以及新诗无诗律的缺憾，并且具体列出了制作诗律的五项措施。俞平伯对新诗音韵奉行的是“自然的规则”即自然和谐的音节，不受固定的规则所限制。他的新诗无论是叠字、衬字，还是对句的出现，都在音韵上完善着白话诗，为此闻一多用“凝练”、“绵密”、“婉细”等词来形容他的诗的音节特色。
如此大量沿袭、化用古典诗歌意象，营造出诗歌应有的意境，再加上对音节的把握，就是俞平伯找到的白话诗的突破之路，即向传统寻“根”觅“源”。当然这种白话诗在艺术上向古典的回归，并不代表着他对新诗的“反叛”，正是他对古典诗词的客观认识和机智的借鉴，才为举步维艰的新诗找到了一条发展道路。
三、梦的寄托
我国古典文学中常有“纪梦”的作品，梦通常具有独特的寄托意义。俞平伯关于纪梦的诗作主要是“对现实社会生活的诠释”。《梦》二首诗前皆有小序，其一交待以“梦”名篇的缘由：“夜梦得读一文”，又“因为是梦中底如梦的愿望”。另一小序则更显明了俞氏纪梦诗的内涵，“是夜梦得……天何如是之苍苍兮？地何如是之茫茫兮？”[2]对生存现实的关注，因关注而生不满，因不满而致彷徨，因彷徨而托梦于诗，这正是俞氏诗歌之“梦”的沉重所在。即便以儿童视角写就的《好好的梦》，也透出一丝难言的无奈。而《呓语》中大部分诗歌都体现着这种对社会生活的诠释。“呓语”就是梦话。当然，《呓语》三十五首并非全是纪梦，也不是都与梦有关，但是《呓语》表明了诗人在梦的背后的人生存在以及为表达这种存在而生出的诗的美学趣味。明是悲哀，他偏这样写：“心静得来像一汪止水。到漪涟的圆痕都不可辨，到琮铮的微语都听不见”(《呓语·二》)；再如写惆怅，“白玉的广额，和红玫瑰的笑脸；这就是我们说腻了的‘惆怅’”(《呓语·四》)。诗人在这些意象当中感到的是平静的悲哀和甜腻的惆怅，而之于我们呢？诗人干脆写到“送您一颗惆怅着的心儿吧。它是被憨笑的年光所拉下的，从它的影子里恰好映现出成尘成烟雾的憨姿笑靥”(《呓语·十九》)。
这就是俞平伯的梦。朱自清说过，“人生若真如一场大梦，这个梦倒也很有趣的。在这个大梦里，一定还有长长短短，深深浅浅，肥肥瘦瘦，甜甜苦苦，无数无数的小梦。”俞平伯在他的梦里寄托了他的世界。
注释：
[1]胡适.谈新诗.[A]邹建军.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文论精华新诗卷[C].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2]俞平伯.社会上对于新诗各种心理观[A].乐齐，孙玉蓉.俞平伯诗全编[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2.
[3]俞平伯.白话诗的三大条件[A].乐齐，孙玉蓉.俞平伯诗全编[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