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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阁连科于2013年推出了他最新的长篇小说《炸裂志》，这部被冠以“神实主义”的政治寓言体小说，以其夸张、荒诞、奇异的叙事手法，揭露了一个村庄在短短30年间炸裂成一个超级大都市的传奇故事。本文通过从荒诞与奇异、男盗与女娼、象征与隐喻等三个方面来阐述《炸裂志》中真实与荒谬两个极端的世界，同时展开对一代改革后的中国的人心世道史、生存史的叩问与反思。
关键词：神实主义；寓言；真实；荒谬
白阎连科在2013年推出了其最新长篇小说巨作《炸裂志》以来，文学界立即引来对其小说的热议。这部被冠以“神实主义”政治寓言体小说，通过“地方志”的叙事于法，揭露了一个村庄在眨眼间炸裂成超级大都市的传奇故事。与以往《受活》《日光流年》《年月日》等小说相似的是，小说仍然充满着大量离奇荒诞的情节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这些被学术界已经冠以“魔幻现实主义”“神实主义”的叙事于法，在《炸裂志》中仍然得以延续，并更加突显。所谓“神实主义”，他对此有过阐述：“神实主义”大约应该有个简单的说法。即在创作中摈弃同有真实牛活的表面逻辑关系，去探求一种“不存在”的真实，看不见的真实，被真实掩盖的真实。神实主义疏远丁通行的现实主义。它与现实的联系不是牛活的直接因果，而更多的是仰仗丁人的灵魂、精神（现实的精神和物内部关系与人的联系）和创作者在现实基础上的特殊臆想。”在阎连科的小说理念中，真实被南浅至深地分为四种，即控构真实、世相真实、牛命真实和灵魂深度真实。他用“控构真实”来指称由外在专断权力控制建构的虚幻真实，是最要拒绝和剔除的一种真实，而“灵魂深度真实”则是他心心念念要通过小说达致的最高真实。在《炸裂志》中，阎连科通过“反抗控构”来追求“灵魂深度真实”，一个小村庄在经过从村到乡，从乡到镇，从镇到县，从县到市再到超级大都市的裂变过程中，作者通过孔、朱两代人的恩怨情仇中，展示了改革后的一代中国的世道人心史，追寻美望、欲望、恶望的极度在何处。
l 荒诞与奇异：源于梦境的奇幻之旅
小说的开头起源丁一场梦。当孔东德经受了十二年的牢狱之灾回返家乡后，他让他的四个儿子出去寻梦。“你们现在都出去，朝着东西南北走——别回头，一直走，碰到啥儿弯腰捡起来，那东西就是你们这辈子的命道日子了。”如此，四个儿子分别朝东、西、南、北寻梦，大儿子孔明光捡到粉笔头，预示着以后他要成为一名老师。二儿子孔明亮捡到一枚四方四正的公章，预示着他要成为炸裂市的“城市之父”。三儿子孔明耀碰到了军车和大炮，预示着他要建立自己的军事武装。而四儿子只碰到了一只温顺的猫，预示着他以后软弱无能的人牛。不仅是孔家的四个儿子，整个炸裂村的村民都开始着一场寻梦之旅。“所有的人，都在灯光下边走，都在灯光下面找着什么样。”朱颖一出门碰见了孔明亮，她一牛就栽在他身上了。程菁捡到一个避孕套儿，她以后就成了孔明亮包养的“二奶”……这场发生在深夜里行走的寻梦之旅，以梦境隐喻人的命道或预兆，呈现了一种荒诞的神异色彩。不可思议的人间，梦境转化现实的魔态，一切人物都处丁混乱中，驱走了惯性的审美感受。
在《炸裂志》中，炸裂是灾难，因为地理位置上的火山地裂天然地致使了炸裂村的贫瘠。炸裂又是狂飙与奇迹，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偏僻村落中，人们确立了他们自己的牛财之道与处事法则，经济发展便成炸裂性攀延。然而，炸裂人在炸裂村成为超级大都市后集体陷入炸裂性的癫狂中，炸裂又回归到一种布满黑雾霾的灾难里。纵观全文，炸裂市的发展充满悖谬与荒诞色彩，从村到超级大都市的发展模式，或多或少充斥着某些“狂想”或“异化”色彩，然而却非常真实地反映着当下中国的某些生存境况。阎连科在接受《东方早报》采访时说道：“其实这部小说写的就是深圳、海南或其他新兴大城市的故事……深圳的发展虽然极其惊人，但代表的却是中国任何一个大都市，也可以表现中国当下的状态。对我来说，我想写的故事、人物忽然找到了他们的舞台。这个舞台可以是深圳，也可以是海南或者其他新兴发展的城市。这些城市的迅速发展让人不可思议，它的扭曲和荒诞也超过我们的想象。”_这些无不让我们感到惊异。在阅读其文本的时候，难言的荒谬感扑面而来，一切是如此离奇，又如此逼真，好像随作者去造访一个怪异的迷宫。我们内心未被命名的感受，被一遍遍唤醒。小说的存在，比牛活更加玄奥和不可理喻。而作者却让读者经历了未有的认知之旅。
2 男盗与女娼：美望、欲望、恶望交织
炸裂的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它凭借的是全村人民的“共同努力”下发展起来的。不仅孔明亮通过偷盗最先成了村里的“万元户”，赢得了村长的席位，就连整个炸裂村的村民都通过偷盗赢得了财富。杨葆青“每天把发牛在南方的新闻换个时间和地点，剪剪贴贴，红笔勾画，之后南他的学牛重新抄写一遍，寄到北方的报社去。把北方报纸上的故事和特写，掐头去尾，改头换面，寄到南方的报纸副刊上……”竟然成了炸裂里最有名的新闻出版社。炸裂最有名的企业竟然是“专门订制、印刷各种证件的”。就连在孔明亮已经成为炸裂市市长之后，他的私人卧室里都摆着他从宾馆、会议室、宴会酒桌上“偷”回来而仅仅是“天下最不值钱的东西”，他依然还是那个当年带领炸裂村民偷盗的孔明亮。而孔明亮，在通过偷盗国家财物发家致富后，又开始通过金钱利益开始了他的“权力争斗”之路。他为了在村长竞选中获胜，不得不与朱颖政治联娴联于发展炸裂。他为了让美国人到炸裂来投资建厂，不惜还原当年越南战争的情形。甚至为了将炸裂发展成超级大都市时，利用孔明耀的权势在匕天内建立起亚洲最大的机场和地铁。炸裂一步步地向前发展，孔明亮也一步步地从村长坐到了市长的位置。而在他的心路世界里，欲望与金钱权力是同比增长的。他的权势越大，滋生的欲望也更加强烈，而与此同时的是恶望的急剧膨胀。
如果说炸裂里的男人们通过偷盗促进了炸裂的经济发展，那么炸裂村里的女人们则是通过“色情产业”扩宽了炸裂的新领域。炸裂的发展的隐动力就在此——现代化进程与色情经济并驾齐驱。炸裂的大跃进式发展具有绝妙的反讽意味：孔明亮的妻子朱颖是一个妓女，她是靠出卖肉体才聚集大量财富的，嫁给孔明亮后，成了当地色情业最大的老板。孔明亮当村长后，火车开始提速，死了不少人，偷盗经济遭遇重创。阎连科形象地写道：“富裕的脚步像骨折一样停了下来。村里男的被赶到城里偷盗，女的赶到城里当婊子。乡长告诫这些女人：“不能把土瓦房变成楼房，那你们才是真正婊子哩。才是野鸡哩，才给炸裂的父老丢脸。”在这部寓言里，这种婊子逻辑经济并没有受到村民们质疑，似乎是现代化发展必须要经历一次肉体出卖的过程。在这种色情经济效应下，炸裂才得以从一个小村庄炸变成一个超级都市，而女人——在这里只是作为一个色情符码的象征，起到了无法忽略的杠杆作用。 3 象征与隐喻：死亡时钟与土地的书写
纵观全文，文中有多处象征和隐喻贯穿整个情节。阎连科通过埋伏一系列的象征符码，完成了对真实与荒谬两个极端世界的隐喻书写。首先引人入目的是死亡时钟的隐喻书写，时钟象征着人的官运命途。当孔东德在妓女床上猝死时，孔明亮发现办公室的钟表停走了，致电回家，果然听闻了噩耗。孔明亮为了政治前途求助市长时，发现市长家的钟停停走走，立即惊呼着让人赶忙修理，从而挽救了市长的官运，也继而得罪了县长。孔明亮的母亲死了，四弟孔明辉在老宅发现，挂在床里碗口大圆形钟表，时针分针冻得不走了，红色的秒针被冻得落下来了。孔明亮死了，被他的三弟孔明耀派人用匕首刺死的。炸裂颓败之后一个月，炸裂到处都是突然坏掉、无法修复走动的各种各样的钟表和不值钱的坏于表。整个炸裂城，所有的钟表、于表上的时针、秒针都在一夜之间不走了，一个城市就像一个坏钟表的垃圾场，一个城市就这样被坏钟表淹没了。孔明亮和父母都是在钟表停滞时死亡，孔明亮死亡时候，全炸裂的钟表都坏掉了。炸裂颓败了，最后笼罩在一片雾霾之中。
除了死亡时钟象征着牛命的死亡这一隐喻，文中还有一处隐喻——对土地的书写也成为贯穿全文的核心象征符码。炸裂从一个破败的小村庄发展成一个超级大都市，农村、农民和土地问题已经成为这一现代化进程中不可忽略的核心问题。在炸裂改县之前的炸裂镇已经遭遇过土地的疼痛和哭泣。炸裂这个曾经的贫穷村庄经过现代化改造，周边全是工厂，土地被占用了，GDP并不能治愈土地的疼痛。乌合之众经过致富的狂飙式洗礼之后，开始了觉醒。他们喊道：我们没地了，我们没有地方再种庄稼了。打出了“还我土地”、“我们要和庄稼死在一起”、“誓死和土地在一起”的标语，两百多个村民哭闹了三天，后来镇长孔明亮用不火化的诱饵把这些村民劝散。炸裂从村改为乡，最后批复为市了。那些拿着棕红色户口簿的村民们大为惊喜：我们这就成了城里人了？我们从此不是农民了。成千上万的农民换个户口成了市民，由丁兴奋过度死了17人，急救过来的128人。孔明耀的军队一走过要拆迁的房子，房子就自动垮掉了。孔明耀于下的上兵们只要在荒地上扔下几千个假的带血的于指头，飞机跑道就自动铺平了，机场在瞬间就建立起来了。这种夸张的寓言式写法是荒诞离奇的，而这却揭示了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城市文明的步伐是践踏在牺牲乡村文明的尸骨之上的，在中国有着几千年农耕文化的土地上，而今早已转变为西方文明的集成与落宿。这也是中国百年城乡二元差距的悲剧，城市的繁荣给农民带来不仅仅是现代化的成果，还有无家的土地和恐怖的未来。
阎连科曾经在一次大学演讲中说道：“我想，对丁一个写作者来说，真正的真实不是在日常牛活里，而是在作家的内心世界里，在小说的精神里。当你坚信，你的灵魂，你的内心，你的精神和土地或者说和你认为的现实世界的精神是共通的时候，它们之间有一根血管在流通循环时，其实真实在小说中已经从重要地位退到了次要地位，我们日常阅读中的真实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对于真实与虚构的关系，阎连科认为虚构的文学世界里必须跳动着现实世界的心灵，流淌的必须是现实世界的血液，它的灵魂必须是非常真实的。如果说阎连科对《炸裂志》完成了一次荒诞离奇的“神实主义”的寓言体式的书写，那么他通过炸裂奇迹般的发展进程却揭示一个非常真实的现实世界场景——沧海桑田，繁花似锦，一个城市繁华又败落，却是以鲜血与良心为代价的。人性的美、欲、恶如何在经济炸裂中交织、异化，这也许是阎连科留给读者的思考之处吧。
关键词：神实主义；寓言；真实；荒谬
白阎连科在2013年推出了其最新长篇小说巨作《炸裂志》以来，文学界立即引来对其小说的热议。这部被冠以“神实主义”政治寓言体小说，通过“地方志”的叙事于法，揭露了一个村庄在眨眼间炸裂成超级大都市的传奇故事。与以往《受活》《日光流年》《年月日》等小说相似的是，小说仍然充满着大量离奇荒诞的情节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这些被学术界已经冠以“魔幻现实主义”“神实主义”的叙事于法，在《炸裂志》中仍然得以延续，并更加突显。所谓“神实主义”，他对此有过阐述：“神实主义”大约应该有个简单的说法。即在创作中摈弃同有真实牛活的表面逻辑关系，去探求一种“不存在”的真实，看不见的真实，被真实掩盖的真实。神实主义疏远丁通行的现实主义。它与现实的联系不是牛活的直接因果，而更多的是仰仗丁人的灵魂、精神（现实的精神和物内部关系与人的联系）和创作者在现实基础上的特殊臆想。”在阎连科的小说理念中，真实被南浅至深地分为四种，即控构真实、世相真实、牛命真实和灵魂深度真实。他用“控构真实”来指称由外在专断权力控制建构的虚幻真实，是最要拒绝和剔除的一种真实，而“灵魂深度真实”则是他心心念念要通过小说达致的最高真实。在《炸裂志》中，阎连科通过“反抗控构”来追求“灵魂深度真实”，一个小村庄在经过从村到乡，从乡到镇，从镇到县，从县到市再到超级大都市的裂变过程中，作者通过孔、朱两代人的恩怨情仇中，展示了改革后的一代中国的世道人心史，追寻美望、欲望、恶望的极度在何处。
l 荒诞与奇异：源于梦境的奇幻之旅
小说的开头起源丁一场梦。当孔东德经受了十二年的牢狱之灾回返家乡后，他让他的四个儿子出去寻梦。“你们现在都出去，朝着东西南北走——别回头，一直走，碰到啥儿弯腰捡起来，那东西就是你们这辈子的命道日子了。”如此，四个儿子分别朝东、西、南、北寻梦，大儿子孔明光捡到粉笔头，预示着以后他要成为一名老师。二儿子孔明亮捡到一枚四方四正的公章，预示着他要成为炸裂市的“城市之父”。三儿子孔明耀碰到了军车和大炮，预示着他要建立自己的军事武装。而四儿子只碰到了一只温顺的猫，预示着他以后软弱无能的人牛。不仅是孔家的四个儿子，整个炸裂村的村民都开始着一场寻梦之旅。“所有的人，都在灯光下边走，都在灯光下面找着什么样。”朱颖一出门碰见了孔明亮，她一牛就栽在他身上了。程菁捡到一个避孕套儿，她以后就成了孔明亮包养的“二奶”……这场发生在深夜里行走的寻梦之旅，以梦境隐喻人的命道或预兆，呈现了一种荒诞的神异色彩。不可思议的人间，梦境转化现实的魔态，一切人物都处丁混乱中，驱走了惯性的审美感受。
在《炸裂志》中，炸裂是灾难，因为地理位置上的火山地裂天然地致使了炸裂村的贫瘠。炸裂又是狂飙与奇迹，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偏僻村落中，人们确立了他们自己的牛财之道与处事法则，经济发展便成炸裂性攀延。然而，炸裂人在炸裂村成为超级大都市后集体陷入炸裂性的癫狂中，炸裂又回归到一种布满黑雾霾的灾难里。纵观全文，炸裂市的发展充满悖谬与荒诞色彩，从村到超级大都市的发展模式，或多或少充斥着某些“狂想”或“异化”色彩，然而却非常真实地反映着当下中国的某些生存境况。阎连科在接受《东方早报》采访时说道：“其实这部小说写的就是深圳、海南或其他新兴大城市的故事……深圳的发展虽然极其惊人，但代表的却是中国任何一个大都市，也可以表现中国当下的状态。对我来说，我想写的故事、人物忽然找到了他们的舞台。这个舞台可以是深圳，也可以是海南或者其他新兴发展的城市。这些城市的迅速发展让人不可思议，它的扭曲和荒诞也超过我们的想象。”_这些无不让我们感到惊异。在阅读其文本的时候，难言的荒谬感扑面而来，一切是如此离奇，又如此逼真，好像随作者去造访一个怪异的迷宫。我们内心未被命名的感受，被一遍遍唤醒。小说的存在，比牛活更加玄奥和不可理喻。而作者却让读者经历了未有的认知之旅。
2 男盗与女娼：美望、欲望、恶望交织
炸裂的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它凭借的是全村人民的“共同努力”下发展起来的。不仅孔明亮通过偷盗最先成了村里的“万元户”，赢得了村长的席位，就连整个炸裂村的村民都通过偷盗赢得了财富。杨葆青“每天把发牛在南方的新闻换个时间和地点，剪剪贴贴，红笔勾画，之后南他的学牛重新抄写一遍，寄到北方的报社去。把北方报纸上的故事和特写，掐头去尾，改头换面，寄到南方的报纸副刊上……”竟然成了炸裂里最有名的新闻出版社。炸裂最有名的企业竟然是“专门订制、印刷各种证件的”。就连在孔明亮已经成为炸裂市市长之后，他的私人卧室里都摆着他从宾馆、会议室、宴会酒桌上“偷”回来而仅仅是“天下最不值钱的东西”，他依然还是那个当年带领炸裂村民偷盗的孔明亮。而孔明亮，在通过偷盗国家财物发家致富后，又开始通过金钱利益开始了他的“权力争斗”之路。他为了在村长竞选中获胜，不得不与朱颖政治联娴联于发展炸裂。他为了让美国人到炸裂来投资建厂，不惜还原当年越南战争的情形。甚至为了将炸裂发展成超级大都市时，利用孔明耀的权势在匕天内建立起亚洲最大的机场和地铁。炸裂一步步地向前发展，孔明亮也一步步地从村长坐到了市长的位置。而在他的心路世界里，欲望与金钱权力是同比增长的。他的权势越大，滋生的欲望也更加强烈，而与此同时的是恶望的急剧膨胀。
如果说炸裂里的男人们通过偷盗促进了炸裂的经济发展，那么炸裂村里的女人们则是通过“色情产业”扩宽了炸裂的新领域。炸裂的发展的隐动力就在此——现代化进程与色情经济并驾齐驱。炸裂的大跃进式发展具有绝妙的反讽意味：孔明亮的妻子朱颖是一个妓女，她是靠出卖肉体才聚集大量财富的，嫁给孔明亮后，成了当地色情业最大的老板。孔明亮当村长后，火车开始提速，死了不少人，偷盗经济遭遇重创。阎连科形象地写道：“富裕的脚步像骨折一样停了下来。村里男的被赶到城里偷盗，女的赶到城里当婊子。乡长告诫这些女人：“不能把土瓦房变成楼房，那你们才是真正婊子哩。才是野鸡哩，才给炸裂的父老丢脸。”在这部寓言里，这种婊子逻辑经济并没有受到村民们质疑，似乎是现代化发展必须要经历一次肉体出卖的过程。在这种色情经济效应下，炸裂才得以从一个小村庄炸变成一个超级都市，而女人——在这里只是作为一个色情符码的象征，起到了无法忽略的杠杆作用。 3 象征与隐喻：死亡时钟与土地的书写
纵观全文，文中有多处象征和隐喻贯穿整个情节。阎连科通过埋伏一系列的象征符码，完成了对真实与荒谬两个极端世界的隐喻书写。首先引人入目的是死亡时钟的隐喻书写，时钟象征着人的官运命途。当孔东德在妓女床上猝死时，孔明亮发现办公室的钟表停走了，致电回家，果然听闻了噩耗。孔明亮为了政治前途求助市长时，发现市长家的钟停停走走，立即惊呼着让人赶忙修理，从而挽救了市长的官运，也继而得罪了县长。孔明亮的母亲死了，四弟孔明辉在老宅发现，挂在床里碗口大圆形钟表，时针分针冻得不走了，红色的秒针被冻得落下来了。孔明亮死了，被他的三弟孔明耀派人用匕首刺死的。炸裂颓败之后一个月，炸裂到处都是突然坏掉、无法修复走动的各种各样的钟表和不值钱的坏于表。整个炸裂城，所有的钟表、于表上的时针、秒针都在一夜之间不走了，一个城市就像一个坏钟表的垃圾场，一个城市就这样被坏钟表淹没了。孔明亮和父母都是在钟表停滞时死亡，孔明亮死亡时候，全炸裂的钟表都坏掉了。炸裂颓败了，最后笼罩在一片雾霾之中。
除了死亡时钟象征着牛命的死亡这一隐喻，文中还有一处隐喻——对土地的书写也成为贯穿全文的核心象征符码。炸裂从一个破败的小村庄发展成一个超级大都市，农村、农民和土地问题已经成为这一现代化进程中不可忽略的核心问题。在炸裂改县之前的炸裂镇已经遭遇过土地的疼痛和哭泣。炸裂这个曾经的贫穷村庄经过现代化改造，周边全是工厂，土地被占用了，GDP并不能治愈土地的疼痛。乌合之众经过致富的狂飙式洗礼之后，开始了觉醒。他们喊道：我们没地了，我们没有地方再种庄稼了。打出了“还我土地”、“我们要和庄稼死在一起”、“誓死和土地在一起”的标语，两百多个村民哭闹了三天，后来镇长孔明亮用不火化的诱饵把这些村民劝散。炸裂从村改为乡，最后批复为市了。那些拿着棕红色户口簿的村民们大为惊喜：我们这就成了城里人了？我们从此不是农民了。成千上万的农民换个户口成了市民，由丁兴奋过度死了17人，急救过来的128人。孔明耀的军队一走过要拆迁的房子，房子就自动垮掉了。孔明耀于下的上兵们只要在荒地上扔下几千个假的带血的于指头，飞机跑道就自动铺平了，机场在瞬间就建立起来了。这种夸张的寓言式写法是荒诞离奇的，而这却揭示了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城市文明的步伐是践踏在牺牲乡村文明的尸骨之上的，在中国有着几千年农耕文化的土地上，而今早已转变为西方文明的集成与落宿。这也是中国百年城乡二元差距的悲剧，城市的繁荣给农民带来不仅仅是现代化的成果，还有无家的土地和恐怖的未来。
阎连科曾经在一次大学演讲中说道：“我想，对丁一个写作者来说，真正的真实不是在日常牛活里，而是在作家的内心世界里，在小说的精神里。当你坚信，你的灵魂，你的内心，你的精神和土地或者说和你认为的现实世界的精神是共通的时候，它们之间有一根血管在流通循环时，其实真实在小说中已经从重要地位退到了次要地位，我们日常阅读中的真实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对于真实与虚构的关系，阎连科认为虚构的文学世界里必须跳动着现实世界的心灵，流淌的必须是现实世界的血液，它的灵魂必须是非常真实的。如果说阎连科对《炸裂志》完成了一次荒诞离奇的“神实主义”的寓言体式的书写，那么他通过炸裂奇迹般的发展进程却揭示一个非常真实的现实世界场景——沧海桑田，繁花似锦，一个城市繁华又败落，却是以鲜血与良心为代价的。人性的美、欲、恶如何在经济炸裂中交织、异化，这也许是阎连科留给读者的思考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