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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当介绍人把卫远带到我面前时，我对他没有太多的挑剔：人长得过得去，有份固定的工作，看起来还比较诚实、稳重，这就够了。
那个时候我刚刚失去高怀，我深爱了三年的恋人。看着病魔将同样深爱我的他一点点地吞噬，我的心渐渐冷却。他最终还是扔下我撒手而去，将我冷却的心结成一块块碎冰。我将自己关在小屋里，听着哀伤的音乐，常常流泪到天明。半年过去了，我的心情毫无起色，父母看在眼里愁在心上。偏偏那段时间，街坊不断有人热热闹闹地婚嫁，更是刺激着年迈的双亲。他们不断托人给我介绍对象，我已28岁了，这个年龄在我们这座小城已是很老很老的姑娘了。当母亲试探着问我想不想去见个计算机工程师时，我突然想起了一句不知谁说的话：忘掉旧情的最好办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我决定去相亲。
在我面前的卫远不善言辞，开场白简洁得像发电报：“来了？”我的回应更简洁：“嗯。”介绍人见我们搭不着边，有点不知所措，干脆起身说：“你们聊，我有点事先走了。”将我俩撂在茶吧的包间里。我和卫远便一杯接一杯地喝茶，一首接一首地唱歌，直到茶吧打烊才回家。整个晚上除了自报家门外，我们基本上没什么交谈，但发泄似的放歌又似乎在进行另一种交流。第二天很晚的时候介绍人才打来电话，轻描淡写地问：“昨天怎么样啊？不行没关系，阿姨再给你物色一个。”显然她是不大看好我们。我却说：“还行。”“真的吗？”她明显意外，“那我通知小卫。”就这样，我和卫远又接上头了。
第二次见面，卫远也不怎么说话。为了避免冷场的尴尬，我提出去唱歌，他也如释重负地满口答应。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三个月后竟然准备结婚，让介绍人惊诧不已，直叹:“缘分啊缘分！”连一直为女儿的婚事发愁的母亲也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你真的选准了？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我漠然地点头。我最爱的人去了，现在只要看得过去，跟谁结婚都一样。只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卫远其实跟我有一样的想法。
2
婚后清理东西时，我从卫远的木箱子里发现一摞照片，我才知道卫远原来有个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去了美国，在那个花花世界里把他遗忘了。他跟我相亲时刚刚失恋不久，和我一样，也是因为对爱的绝望才结婚的。
本來对他还有些愧疚，打算尽力地弥补，现在把这一层捅开后，大家彼此彼此，谁都不用因为结婚目的不纯而愧对谁了。
清明节快到了，这是高怀到那个世界过的第一个清明节，我老早就开始叠千纸鹤了。我要叠足一千只，把我愁肠百结的心事和千回百转的思念在清明节这天烧给他。以前我一直在办公室悄悄地叠，自从发现了卫远初恋的秘密后，我开始明目张胆地在家里叠。卫远第一次看见我叠千纸鹤时，曾问我叠这干什么，我说清明节用的，他就什么都明白了，也不再问。我和高怀的事是在他的初恋曝光后，我主动告诉他的。他听后并不惊奇，只是说早猜到八九分了。我和他在许多事情上就是这么默契，这也许就是我们能走到一起的一点点缘分吧。
在那段日子里，我和卫远一点都不像新婚夫妇，倒像是合租男女。每天晚饭后我钻进卧室叠千纸鹤，他钻进书房上网。我知道他有许多网友，其中不排除大洋彼岸的旧情人，当然也不排除旧情复燃的可能性。想到这里我就为自己对高怀的思念而心安理得了，甚至觉得比起卫远还自愧弗如。他面对的是一个可能相见的大活人，而我对高怀，情再深意再切也是阴阳相隔了。
清明节这天，我早早起床，做了几样高怀爱吃的菜，带上他爱喝的XO，还有我用心叠了三个月的千纸鹤出门了。在高怀的墓碑前，我哭干了泪，直到傍晚时分才赶上晚班车回家。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一只二锅头的酒瓶倒在地上，卫远趴在餐桌上醉得不省人事。他是从来不沾酒的，更别说烈性二锅头了。我本能地用手去试他的鼻息，然后将他架上肩头艰难地下楼，拦一辆的士到了医院。医生给他洗了胃后，他才渐渐苏醒。他醒后拉着我的手，说的第一句话是：“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当时百感交集，这是与他相识后他跟我说的最亲密的一句话，让我冷漠的心似有悸动。但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响起，这句话是不是对我说的？他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旧情人？这个声音提醒我的心拒绝融化。仅仅说过这句话后，他又呼呼睡去。但看着这个无助的男人，我还是有点心软。不管自己是不是别人的替身，他毕竟是与我同床共枕的人啊，而我对他有过多少在意与关心呢？
回家的路上，我责备他为什么不会喝酒却要喝那么多的酒。他只说了两个字：“郁闷。”但手却悄悄地抓住了我的手，紧紧地。
3
清明节过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吃过饭后不再直奔书房上网，我也不再叠千纸鹤了。我们俩在卧室里拥着被子看电视，虽然也还是没有多少话，但开始有一种相依相伴的感觉在空气中流淌。只是屋子里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生机。
转眼到了暑假，我这个当教师的可以在家度假了，往年的这个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有同为教师的高怀陪我。相比之下，这个假期对于我来说是个劫。我不知道该怎样打发掉这两个月，更怕自己会想起从前。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卫远问我能不能把他姐的孩子接来住一段时间，他说他姐刚到省城，正在找工作，没时间管孩子。我正愁无法捱过这个漫长的暑期，当然满口答应。
小女孩名叫徐晶晶，6岁，上一年级，漂亮又可爱，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小晶晶的到来，一下子将这个家激活了。我们俩常常会带晶晶一起出去吃饭，逛街。
有一天，我们在街头闲逛时，小晶晶突然停住了，指着地摊上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瓶子叫道：“生物球！我要买生物球！”我们走近一看，瓶子里装着色彩缤纷的小球。商贩热情地招呼生意：“买海洋生物球吧，会生长，会下蛋……”“会生小宝宝呢！我们好多同学都养过。”小晶晶在一旁帮腔，逗得我们开怀大笑。
小晶晶在众多的瓶子中挑了一瓶只装了两颗球的，她说这是她的爸爸妈妈，他们在瓶子里相亲相爱，过段时间就会生下小晶晶的。小家伙富于想像，她的比方真的很生动，让我们大人都自愧不如。
回家后，小晶晶忙不迭地往瓶子里灌水。我们问她灌水干什么，她煞有介事地说：“浇水啊！浇水才能把爸爸妈妈的爱养大！”
把爱养大！一个6岁的孩子居然无意中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来。我和卫远同时愣住了。
如果说爱可以养大，我们又为培养爱浇过多少水呢？
4
以后，每天早晨小晶晶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生物球换水，她在专心致志地为她心中的爱浇水，而我和卫远也开始有意识地给我们的爱浇水。
我将留有高怀痕迹的东西，包括相册、日记、每次出游买的纪念品、节日生日礼物等等全部打包，用一只漂亮的纸盒装起来，放进杂物间。过去的东西再美好，只适合收藏，我要过好的是现在的每一天。
几天后，我偶然发现，一直放在卧室衣柜上的那只木箱子也不见了。我知道，丈夫卫远也已将过去收藏了起来。
告别过往，我们的心都似乎从旧情的禁锢中一下子解脱了出来，轻松了许多，话也变得多了起来。我们常常晚饭后出去散步，我听他讲单位里发生的事和报纸上网上看到的新闻，事无巨细，有时他唠叨得像个婆娘，但我渐渐爱上了这个絮絮叨叨的颇有人间烟火味的男人。
有天散步到我们相亲的茶吧，两人突然同时驻足。一旁的小晶晶望望我又望望她小舅，兴奋地问：“我们要进去玩吗？”我们心照不宣地笑了。
还是那间包房，还是一首接一首地唱，但出来时，卫远说：“上次我们像两只困兽，不停地嚎叫，今天却像……”他故意看着我卖关子。“像什么？”我追问。“像一对恋爱的关雎！”说罢他坏坏地笑，我已从他的笑里收到了爱的信号。
有天早晨，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卫远在凝视着我，眼中溢满柔情，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说：“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你，原来你这么美！”一阵幸福的悸动顿时电流般击遍全身，我不由自主地钻进了他的怀里。这时，小晶晶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伸出小指头在我的脸上刮，说：“小舅妈这么大人了还要小舅抱，羞不羞啊！”卫远连忙说：“我们在给爱浇水啊！”小晶晶一下子蹦起来，去看她的宝贝球，突然大叫道：“舅舅舅妈快来看啊，我的球长大了！”我们跑去一看，好像还真变大了。“真的好神奇啊！”我们唏嘘着相视一笑，手轻轻扣在了一起，感受着另外一种神奇：我们的爱也在长大。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卫远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以前的恋人从美国回来了。我明白他的意思，大度地说：“去见见吧，人家大老远回来一趟不容易。”卫远却盯着我的眼睛，说：“她不走了，刚离婚。”我的心咯噔一下，但很快鎮定下来，硬着头皮说：“那更应该去见一下，安慰安慰嘛。”卫远怪怪地看着我，说：“你真的不介意？”我故作轻松道：“夫妻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怎么一起过日子啊。”他如释重负般笑了，我的心却在下沉，特别是看到他对着镜子认真地系领带，我心底的醋意在一阵阵地翻滚……
卫远走后，我带小晶晶去吃平时最爱吃的小龙虾，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从不挑剔的我竟然无理取闹，责备店主菜没做好，硬要人家换一份，最后引起一场争吵，吓得小晶晶扯着我的衣角直哭。
回家后，小晶晶怯怯地说：“舅妈，你刚才那样子凶巴巴的，好可怕啊！”我突然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我一个人到卧室躺下后，听到小晶晶在打电话：“小舅舅，你快回来，舅妈在哭鼻子。”不知为什么，那一刹那我觉得特委屈，哭得更凶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好害怕，害怕失去卫远，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他。我气呼呼地冲过去接过电话，大叫道：“你快给我回来！”
只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听到卧室的门被推开。我连忙扯被子蒙住头不理他。卫远坐到床边，从被子外挠我的痒痒，边挠边笑。我气愤地翻身而起，怒吼道：“干什么那么高兴啊？旧情复燃了是不是？”卫远一把抱住我，哈哈大笑道：“看来我得逞了，早该这样试探你的。”我一愣，恼羞成怒地说：“你耍我？！”卫远连连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她根本没有回来，是我想看看你吃醋的样子，看你有多在乎我。我现在真的很幸福，谢谢你！”说罢用滚烫的唇堵住了我的嘴。这时听到小晶晶在后面拍手叫道：“呵呵！舅舅舅妈在给爱浇水耶！”逗得我破涕为笑。
第二天，小晶晶的妈妈来接她回家上学。临走时，小家伙去拿她的生物球，突然兴奋地叫道：“看，你们看，爸爸妈妈生小宝宝啦！那是小晶晶！”我们跑过去，果真看到一颗很小很小的球附在大球上，真是神奇极了。
小晶晶走后，卫远轻轻将我揽入怀中，附在我耳边说：“我们也该生个属于我们的小晶晶了。”我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溢满了幸福。
（责编/邓琳琳）E-mail:[email protected]
当介绍人把卫远带到我面前时，我对他没有太多的挑剔：人长得过得去，有份固定的工作，看起来还比较诚实、稳重，这就够了。
那个时候我刚刚失去高怀，我深爱了三年的恋人。看着病魔将同样深爱我的他一点点地吞噬，我的心渐渐冷却。他最终还是扔下我撒手而去，将我冷却的心结成一块块碎冰。我将自己关在小屋里，听着哀伤的音乐，常常流泪到天明。半年过去了，我的心情毫无起色，父母看在眼里愁在心上。偏偏那段时间，街坊不断有人热热闹闹地婚嫁，更是刺激着年迈的双亲。他们不断托人给我介绍对象，我已28岁了，这个年龄在我们这座小城已是很老很老的姑娘了。当母亲试探着问我想不想去见个计算机工程师时，我突然想起了一句不知谁说的话：忘掉旧情的最好办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我决定去相亲。
在我面前的卫远不善言辞，开场白简洁得像发电报：“来了？”我的回应更简洁：“嗯。”介绍人见我们搭不着边，有点不知所措，干脆起身说：“你们聊，我有点事先走了。”将我俩撂在茶吧的包间里。我和卫远便一杯接一杯地喝茶，一首接一首地唱歌，直到茶吧打烊才回家。整个晚上除了自报家门外，我们基本上没什么交谈，但发泄似的放歌又似乎在进行另一种交流。第二天很晚的时候介绍人才打来电话，轻描淡写地问：“昨天怎么样啊？不行没关系，阿姨再给你物色一个。”显然她是不大看好我们。我却说：“还行。”“真的吗？”她明显意外，“那我通知小卫。”就这样，我和卫远又接上头了。
第二次见面，卫远也不怎么说话。为了避免冷场的尴尬，我提出去唱歌，他也如释重负地满口答应。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三个月后竟然准备结婚，让介绍人惊诧不已，直叹:“缘分啊缘分！”连一直为女儿的婚事发愁的母亲也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你真的选准了？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我漠然地点头。我最爱的人去了，现在只要看得过去，跟谁结婚都一样。只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卫远其实跟我有一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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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清理东西时，我从卫远的木箱子里发现一摞照片，我才知道卫远原来有个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去了美国，在那个花花世界里把他遗忘了。他跟我相亲时刚刚失恋不久，和我一样，也是因为对爱的绝望才结婚的。
本來对他还有些愧疚，打算尽力地弥补，现在把这一层捅开后，大家彼此彼此，谁都不用因为结婚目的不纯而愧对谁了。
清明节快到了，这是高怀到那个世界过的第一个清明节，我老早就开始叠千纸鹤了。我要叠足一千只，把我愁肠百结的心事和千回百转的思念在清明节这天烧给他。以前我一直在办公室悄悄地叠，自从发现了卫远初恋的秘密后，我开始明目张胆地在家里叠。卫远第一次看见我叠千纸鹤时，曾问我叠这干什么，我说清明节用的，他就什么都明白了，也不再问。我和高怀的事是在他的初恋曝光后，我主动告诉他的。他听后并不惊奇，只是说早猜到八九分了。我和他在许多事情上就是这么默契，这也许就是我们能走到一起的一点点缘分吧。
在那段日子里，我和卫远一点都不像新婚夫妇，倒像是合租男女。每天晚饭后我钻进卧室叠千纸鹤，他钻进书房上网。我知道他有许多网友，其中不排除大洋彼岸的旧情人，当然也不排除旧情复燃的可能性。想到这里我就为自己对高怀的思念而心安理得了，甚至觉得比起卫远还自愧弗如。他面对的是一个可能相见的大活人，而我对高怀，情再深意再切也是阴阳相隔了。
清明节这天，我早早起床，做了几样高怀爱吃的菜，带上他爱喝的XO，还有我用心叠了三个月的千纸鹤出门了。在高怀的墓碑前，我哭干了泪，直到傍晚时分才赶上晚班车回家。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一只二锅头的酒瓶倒在地上，卫远趴在餐桌上醉得不省人事。他是从来不沾酒的，更别说烈性二锅头了。我本能地用手去试他的鼻息，然后将他架上肩头艰难地下楼，拦一辆的士到了医院。医生给他洗了胃后，他才渐渐苏醒。他醒后拉着我的手，说的第一句话是：“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当时百感交集，这是与他相识后他跟我说的最亲密的一句话，让我冷漠的心似有悸动。但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响起，这句话是不是对我说的？他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旧情人？这个声音提醒我的心拒绝融化。仅仅说过这句话后，他又呼呼睡去。但看着这个无助的男人，我还是有点心软。不管自己是不是别人的替身，他毕竟是与我同床共枕的人啊，而我对他有过多少在意与关心呢？
回家的路上，我责备他为什么不会喝酒却要喝那么多的酒。他只说了两个字：“郁闷。”但手却悄悄地抓住了我的手，紧紧地。
3
清明节过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吃过饭后不再直奔书房上网，我也不再叠千纸鹤了。我们俩在卧室里拥着被子看电视，虽然也还是没有多少话，但开始有一种相依相伴的感觉在空气中流淌。只是屋子里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生机。
转眼到了暑假，我这个当教师的可以在家度假了，往年的这个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有同为教师的高怀陪我。相比之下，这个假期对于我来说是个劫。我不知道该怎样打发掉这两个月，更怕自己会想起从前。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卫远问我能不能把他姐的孩子接来住一段时间，他说他姐刚到省城，正在找工作，没时间管孩子。我正愁无法捱过这个漫长的暑期，当然满口答应。
小女孩名叫徐晶晶，6岁，上一年级，漂亮又可爱，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小晶晶的到来，一下子将这个家激活了。我们俩常常会带晶晶一起出去吃饭，逛街。
有一天，我们在街头闲逛时，小晶晶突然停住了，指着地摊上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瓶子叫道：“生物球！我要买生物球！”我们走近一看，瓶子里装着色彩缤纷的小球。商贩热情地招呼生意：“买海洋生物球吧，会生长，会下蛋……”“会生小宝宝呢！我们好多同学都养过。”小晶晶在一旁帮腔，逗得我们开怀大笑。
小晶晶在众多的瓶子中挑了一瓶只装了两颗球的，她说这是她的爸爸妈妈，他们在瓶子里相亲相爱，过段时间就会生下小晶晶的。小家伙富于想像，她的比方真的很生动，让我们大人都自愧不如。
回家后，小晶晶忙不迭地往瓶子里灌水。我们问她灌水干什么，她煞有介事地说：“浇水啊！浇水才能把爸爸妈妈的爱养大！”
把爱养大！一个6岁的孩子居然无意中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来。我和卫远同时愣住了。
如果说爱可以养大，我们又为培养爱浇过多少水呢？
4
以后，每天早晨小晶晶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生物球换水，她在专心致志地为她心中的爱浇水，而我和卫远也开始有意识地给我们的爱浇水。
我将留有高怀痕迹的东西，包括相册、日记、每次出游买的纪念品、节日生日礼物等等全部打包，用一只漂亮的纸盒装起来，放进杂物间。过去的东西再美好，只适合收藏，我要过好的是现在的每一天。
几天后，我偶然发现，一直放在卧室衣柜上的那只木箱子也不见了。我知道，丈夫卫远也已将过去收藏了起来。
告别过往，我们的心都似乎从旧情的禁锢中一下子解脱了出来，轻松了许多，话也变得多了起来。我们常常晚饭后出去散步，我听他讲单位里发生的事和报纸上网上看到的新闻，事无巨细，有时他唠叨得像个婆娘，但我渐渐爱上了这个絮絮叨叨的颇有人间烟火味的男人。
有天散步到我们相亲的茶吧，两人突然同时驻足。一旁的小晶晶望望我又望望她小舅，兴奋地问：“我们要进去玩吗？”我们心照不宣地笑了。
还是那间包房，还是一首接一首地唱，但出来时，卫远说：“上次我们像两只困兽，不停地嚎叫，今天却像……”他故意看着我卖关子。“像什么？”我追问。“像一对恋爱的关雎！”说罢他坏坏地笑，我已从他的笑里收到了爱的信号。
有天早晨，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卫远在凝视着我，眼中溢满柔情，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说：“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你，原来你这么美！”一阵幸福的悸动顿时电流般击遍全身，我不由自主地钻进了他的怀里。这时，小晶晶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伸出小指头在我的脸上刮，说：“小舅妈这么大人了还要小舅抱，羞不羞啊！”卫远连忙说：“我们在给爱浇水啊！”小晶晶一下子蹦起来，去看她的宝贝球，突然大叫道：“舅舅舅妈快来看啊，我的球长大了！”我们跑去一看，好像还真变大了。“真的好神奇啊！”我们唏嘘着相视一笑，手轻轻扣在了一起，感受着另外一种神奇：我们的爱也在长大。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卫远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以前的恋人从美国回来了。我明白他的意思，大度地说：“去见见吧，人家大老远回来一趟不容易。”卫远却盯着我的眼睛，说：“她不走了，刚离婚。”我的心咯噔一下，但很快鎮定下来，硬着头皮说：“那更应该去见一下，安慰安慰嘛。”卫远怪怪地看着我，说：“你真的不介意？”我故作轻松道：“夫妻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怎么一起过日子啊。”他如释重负般笑了，我的心却在下沉，特别是看到他对着镜子认真地系领带，我心底的醋意在一阵阵地翻滚……
卫远走后，我带小晶晶去吃平时最爱吃的小龙虾，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从不挑剔的我竟然无理取闹，责备店主菜没做好，硬要人家换一份，最后引起一场争吵，吓得小晶晶扯着我的衣角直哭。
回家后，小晶晶怯怯地说：“舅妈，你刚才那样子凶巴巴的，好可怕啊！”我突然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我一个人到卧室躺下后，听到小晶晶在打电话：“小舅舅，你快回来，舅妈在哭鼻子。”不知为什么，那一刹那我觉得特委屈，哭得更凶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好害怕，害怕失去卫远，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他。我气呼呼地冲过去接过电话，大叫道：“你快给我回来！”
只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听到卧室的门被推开。我连忙扯被子蒙住头不理他。卫远坐到床边，从被子外挠我的痒痒，边挠边笑。我气愤地翻身而起，怒吼道：“干什么那么高兴啊？旧情复燃了是不是？”卫远一把抱住我，哈哈大笑道：“看来我得逞了，早该这样试探你的。”我一愣，恼羞成怒地说：“你耍我？！”卫远连连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她根本没有回来，是我想看看你吃醋的样子，看你有多在乎我。我现在真的很幸福，谢谢你！”说罢用滚烫的唇堵住了我的嘴。这时听到小晶晶在后面拍手叫道：“呵呵！舅舅舅妈在给爱浇水耶！”逗得我破涕为笑。
第二天，小晶晶的妈妈来接她回家上学。临走时，小家伙去拿她的生物球，突然兴奋地叫道：“看，你们看，爸爸妈妈生小宝宝啦！那是小晶晶！”我们跑过去，果真看到一颗很小很小的球附在大球上，真是神奇极了。
小晶晶走后，卫远轻轻将我揽入怀中，附在我耳边说：“我们也该生个属于我们的小晶晶了。”我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溢满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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