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镶黄旗吴家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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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满族姓氏的故事,也是一个满族村落的故事,它蕴含着千千万万个辽东大地上满族村落由单一姓氏聚居村过渡到多姓氏聚居村的秘笈。本文试图挖掘这秘笈的深邃内涵,讲好它的故事,讲好这个具有典型意义的普通村落故事。
  吴家沟,顾名思义,以吴姓而命名。吴家沟的历史,是前辈们一代一代口传下来的。假如你走进吴家沟,看一看这里的山水林田路,再用些时日考察错落有致的村落民居,就会觉得,这口述的历史与现实,是一部浑然一体不用文字书写即彰显于世的长篇史诗。
  三兄弟从长白山下来
  大约三百年前的一个早春,北方大地刚刚冰雪消融,从长白山二道沟下来满洲镶黄旗吴氏三兄弟。他们晓行夜住,风餐露宿,紧急赶路,目标向南,向南,走了很多天。山不那么高了,林子不那么密了,比起山高林密的长白山,地面也开阔了,眼前山花烂漫,天朗气清,泥土的芳香浸人心肺,一片生机盎然。这正是他们心中的圣地,梦想的地方,“不走了,不走了”,他们的脚步也随即迈不动了。异常兴奋之余,打定主意留下来安居了。
  这一年,是公元1726年,即清雍正四年,也可能是雍正四年之后不久的某一年。雍正四年,谕令八旗官兵“各采膏腴之地”,旗兵一人给地五垧(一垧约六亩),王公以下各官所属壮丁一人六垧,参领以下官员十二垧,副都统以上官员四十垧,这是分给八旗官兵的口粮田,是份地,是恒产,因为是注册在红色的册档上,所以称为“红册地”。“各采膏腴之地”之意很清楚,就是允许八旗官兵自行选择认为理想的沃土,在所在旗界内可以择地,超出旗界在本城城守尉辖地内可以择地,甚至跨过本城城守尉地界,在盛京地域内都允许占地。这三兄弟中的老三波合义选好了哨子河西岸今红旗营子镇南隈子的地方,老二波合退选定哨子河西岸靠近河岸边今称“上堡”的地方。这两处地方从清代至今均为岫岩辖地。我们说了老二和老三,那么老大呢?原来在南下路上,老大走丢了,所以至今吴氏族人都知道始迁祖原本兄弟三人,本应分为三大支,却少了长支人。
  允许自由占地,甚至可以跨界占地,这话听起来好像天方夜谭,因为八旗是军政合一的组织,人在组织中是不允许随意搬迁的,但此次占地搬迁却是历史事实,凤凰城樊氏就是这一史实的亲历者。樊氏本为山东汉人,顺治元年(1644年)由宁海州越海到兴京(今新宾)编入盛京镶白旗第三佐领下,雍正四年在兴京苇子峪村首报红册山谷一处,但因山林阴郁,人烟稀疏,几载后向南迁至凤凰城北镶黄旗界下八道河流域龙湾,报领三处红册地,此后,因人口增加又在八道河上游庙岭等处报领红册地。因此,越界行走是打破军政合一的八旗组织内成员不准离旗搬迁禁令的一次特例。这个特例,是特殊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是“裕国计而富民生垂百年之美利”的重大决策。原来,清顺治元年,大批八旗兵进关去参加推翻明王朝统一全国的战争,连同汉民也跟随进关投入战勤服务的行列,整个盛京地区绝少人烟,土地荒芜了。顺治年间,招徕关内汉人前来垦荒,但人数有限,多集中在辽沈一带。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虽然从京城调拨八旗兵返回辽东“防卫驻守,垦荒植田”,但散落在偌大的辽东版图上,仅仅是星星点点,犹如淹没在汪洋大海中。但就是这有限的八旗兵,还由于习于征战,不谙农耕,仍然靠国家银两养育生活。
  自康熙二十六年至雍正四年,掐指一算,四十年了。靠官俸银两养育的八旗兵,随着人口的繁衍,生计日渐艰难窘迫,成为必须解决的紧要问题。要加强龙兴之地的军事力量,要八旗兵实现由官养而自养,于是各采膏腴之地的报领红册地政策出台了。为自身的生存发展,也为了子孙后代繁荣昌盛打下根基,八旗官兵迅速行动起来了。今天,我们不但可以想像那热火朝天的沸腾景象,也在多部家譜读到了有据可证的记载,包括吴氏的口传家史也令人十分信服而不容置疑。
  占地吴家沟
  老三波合义占地今红旗营子南隈子处,以其居地具有平原的地貌特征,再冠以吴姓而命名,称“吴家堡子”。老二波合退占地哨子河西岸岸边上堡,因地域狭小又跨过哨子河到东岸,今大营子镇北,渭水河的一条支流,以其两山中间夹一谷的地貌特征冠以吴姓而命名,称“吴家沟”。本文因篇幅有限,仅以吴家沟为代表,简述吴氏家史的故事。
  吴氏进占吴家沟的时候,沟是没有地名的。即使有地名,也因明末清初战争和八旗兵及汉民顺治年间迁移进关,而没有了遗民无人知晓其名,吴氏的进驻,便是事实上第一位主人,第一位有姓氏留居的原住民,便以“吴家沟”命名,是顺理成章的了。
  吴家沟有多大,按照报领红册地每个旗丁农耕面积五垧的标准,是几名旗丁的份地,没有人说得出。因为经过长时间抛荒的山体被郁郁葱葱的山林和荆棘蒿莱掩盖得厚厚实实。不但没有人能说得出这里属于农耕的土地数字有多少,也没有能力测得出,这就是土地未开报领红册地时的状况,所以谁看好了这条沟,这条沟就是谁的,在旗档上注册的土地不是几垧,而是四至,即方位地名。
  吴氏保留的地照上写着:东至吴三泰岭,西至西大山,北至台沟前岭,南至吴家岭。吴家沟以东、南、西、北的山或岭为指认,不但沟冠以吴姓,岭冠以吴姓,更有吴氏人名,始迁祖波合退的长子名字叫吴三泰,吴三泰被注册为岭名。如果计算一下吴家沟的方圆,大约南北长二点五公里,东西宽五公里,那么就是十二点五公里。
  吴氏地照上的地名及延伸的地名在今日哨子河东岸,在《岫岩满族自治县行政区划图·大营镇》中还能看到:吴家沟(行政村)、吴家沟(村民组)、吴家沟下堡、吴家沟后堡四处以吴姓命名的村落。追溯这四处村落,在清代本归属凤凰城辖地,因为岫岩、凤凰城以哨子河为界。哨子河以西由岫岩城城守尉管辖,哨子河以东由凤凰城城守尉管辖。因而吴氏在清代有归属岫岩城守尉管辖的今岫岩县红旗营子镇上堡,也有归属凤凰城城守尉管辖的今岫岩县大营子镇吴家沟内各堡。这不但反映出吴氏是跨界占地,由岫岩跨界到凤凰城,也反映出吴氏由岫、凤两地分管。吴氏占地的这些地名经过三百年时间的洗礼,如今仍然“健在”。它写在辽东的版图上,流传在世代的记忆里,使用在现实规范的地理名称中,这对于吴氏是亘古未有的荣耀,是永不磨灭的历史纪念,是浓缩了的族史也是地方史的精华。   一个地名,可以很小,很普通,诸如一条沟,一块谷地,一座山,一条河,但这很小的很普通的地名,却蕴藏着具有巨大潜能的历史,它可能是有文字记载的,而更多的是像吴家沟这样没有文字记载的不为人知的小地名,但由小而大,却可以汇集成地域开发史,让我们去寻求,去遐想,辗转思索,难以忘怀。
  十位太爷十个支系
  始迁祖波合退生二子,长子名三泰,次子万力打。三泰和万力打共生十个儿子,这十个儿子就像长白山的幼苗,落地生根,见风就长,他们从小随父祖在山林中捕猎采集、下河捞鱼网虾,尽享大自然赐予的美味佳肴,披荆棘、斩蒿莱,以农为本,历练自身的才干本领,转眼间成为身强体壮的棒小伙。这十个儿子就是吴家沟十根顶梁柱,一个个娶妻生子,吴氏家大族大,到了分居的时候,个个独立过活,他们就是吴氏后人称作的“十个太爷”、
  十个太爷是吴氏的第三代,按时间推测分居时间应该是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因为乾隆二十二年清廷继雍正四年后再一次针对旗人人口增长需要实施了一项土地政策,允许将红册地地边私自开垦的土地,自行申报,仍归个人所有,这项政策叫“续报余地”。续报余地带来了分居的契机,人随地走,吴氏的十个儿子成为十个支系分散开来,分居在上堡、下堡和后堡。上堡亦称老堡,是始祖波合退和二世祖三泰、万力打最先落居的地方,就是上文说的哨子河西岸的那个村落。后堡和下堡按其地理方位,以上堡为定点,在其东(后)的稱“后堡”。后堡之南的称“下堡”。十个儿子分居在各自院落里。
  与其他满族及汉族相同,吴氏也讲究支系,支系繁衍,延续香火。四太爷无后,过继三太爷的子孙顶支,四太爷的房屋土地全部归属三太爷支,但支系仍存在。五太爷后人好赌,输光了分得的全部土地房屋上“边外”(黑龙江)去了,多年后他的九世孙吴玉秀回到故土安家立业,因房无一间地无一垅,靠租一本家土地和房屋维持生活,虽然很穷,支系还算保存住了。十太爷也无后,过继八太爷人顶支,此后,淹没在八太爷支中,体现不出十太爷后继有人,十太爷支不能不说是遗憾。
  打了九眼深水井
  最使吴氏后人们津津乐道口传不泯的,不光是有十个太爷,还有始祖和太爷们在三个堡子打的九眼深水井。下堡打的第一口井,井深一丈五六,砬层底,水质清澈、甘甜,常年包括旱年也不缺水。另外在街当间儿、西街、东街分别有一口井。四口井在下堡一字儿摆开。其余五口井,分布在上堡四口,后堡一口。这些井深者一丈六七,浅者一丈,多数水质好,水源旺盛。打深水井是必须的。因为吴家沟所在地地层以巨厚的富镁碳酸盐岩为特征,由各种类型的白云岩、方解大理石、透闪石、透辉透闪石、透辉透闪斜长变粒岩及黑云片岩组成,井浅无水。打深水井是繁重的劳动,尤其穿透岩层,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为了子孙后代安家立命,祖先们做了,执着地义无反顾地做了,留下了宝贵的遗产:吃水不忘挖井人。
  盖了十一座庙宇
  祖先们先后在三个堡子中修建十座庙,一个胡仙洞,这也是后人们如数家珍的内容之一。其中下堡有三座山神庙,里面供奉山神土地,一座娘娘庙,一座长仙庙,一座胡仙庙,胡仙兄弟二人名字叫胡万昌、胡万斗。上堡一座山神庙、一座长仙庙、一座龙王庙,龙王庙门前有一个泉眼,常年流水不断。后堡一座山神庙,钓鱼台砬尖供有一处胡仙洞,每年春节都有人上去贴对联:藏深山修真养性,出古洞四海扬名。
  这些庙宇都是就地取材修建,有的用四块大石板垒成,有的砖石镶嵌,还有的用整块石块雕刻;庙高有的七尺,两个庙门,里面供奉着木质画像并立有牌位,显示出肃穆庄重的氛围。在上述吴家沟所供的十一座庙、座洞中,以山神庙居多。山神,是满族先民原始信仰的神,对其信仰由来已久。每遇有盟会必先祀山谷之神,而后歃血;每出游至深山绝涧,狩猎或采参,就地架木板为小庙,庙前竖木为杆,悬彩布置香炉,供山神位。其原因是山中多猛兽,祈神灵以呵护。崇信山神民间成俗,官方也行册封之礼,满族的先世女真于金大定十二年(1172年),封长白山神为兴国灵应王,明昌四年(1193年)封为开天宏圣帝,到了清代,仍传承不泯,康熙十六年(1677年)册封山神为长白山之神。吴氏祖居长白山二道沟,人迁徙到辽东了,信仰也跟随而来,这就是吴家沟中山神庙最多的原因。庙宇中供奉的神,不是家中祖先神之类,也不是满族渔猎经济生活期间的天神、日神、北斗七星神和东西南北四方神之类,而是与农耕定居生活息息相关的神。这些神各有职责,山神,护卫着山林中采猎人的命运,土地神制约着五谷的丰收,胡仙(狐狸)、长仙(蛇)保佑着家禽、家畜不受侵害,娘娘庙神担当延续子孙兴旺、健康成长的职责,还有龙王,是主宰兴云布雨的,天大旱不雨,全村人组成求雨大军,头戴柳条圈帽子,赤脚,敲起响锣,浩浩荡荡到龙王庙前跪拜求雨,大声疾呼:天旱了,着火了,禾苗干了,龙王爷,救难啊!并有老道念经祈祷。总之,这是个靠天吃饭的时代,人们虽然自身努力不断拼搏抗争,去创造幸福生活,但仍然依赖神灵的恩赐,向神灵祈求,因惧怕而表现出异常的敬畏虔诚和谦卑。
  祖坟的变迁
  中国人讲究生在一起死不分离,“敬祖先慎终追远,孝父母世代相传”,是吴氏的座右铭。也是满族家庭贴在祖先位旁常见的对联。这不但寓意着血脉传承的延续,也是家族凝聚力的象征,由孝而忠,从而精忠报国,是我们中华民族共同的思想根源,也是精神依托。吴氏家史中渗透着鲜明的血脉相承家族团结的共同的基因,祖坟的建设就是最好的见证。
  吴氏的老祖坟也叫老坟山。从前到后埋葬着八辈人,一世祖波合退夫妻坟高约一丈,二世祖吴三泰夫妻在一世祖左侧,万力打夫妻在右侧,三个坟前有石桌一张,长一米,宽八十厘米,作为祭奠使用。身后是初立坟山时,子孙亲手栽种的苍松三棵,高约六丈,挺拔屹立,尽显雄风,松柏寓意着万年长青,家族昌盛,血脉流长。坟的最前面有六楞石柱九根,最西侧有石庙一座。九根石柱寓意着九个支脉根扎沃土,牢固而永久;始祖的九个孙子,也就是后人称作的九个太爷都依次埋在这里。本是十个太爷因九太爷的位置正是洼塘积水成大坑的地方,自然不能用,而另选他处。   吴氏重视祖坟地建设,老坟山前有十亩好地,叫大十地,也是上坟地,这十亩好地老辈人没有给后人分下去,留作七月十五上坟、上供、烧纸、聚餐的开销支用。一切开支从这十亩地出钱。每年七月十五是上坟日,每户出一人,上坟烧纸拜祖,然后由耕种者摆筵全族聚餐。这每年一次的上坟日,成为全族的联谊会,血缘关系的交融日。留出上坟地,给后人上坟拜祖聚会,这也是满族各氏族普遍的做法。老祖先们可谓用心良苦。但时代变迁,1940年大十地由八世吴××(为了他的子孙不蒙羞,让我们隐去他的名字)耕种,他不但不上坟烧纸,还把摆筵席聚会的规矩给取消了,同时同其兄砍掉祖坟三棵苍松,为自己盖了五间门房做柁梁,为此族人不满意,说他们做了糊涂事,这件事一直流传至今。
  选坟地讲风水,这是民间的传统观念。六太爷战死在战场,只找回一根发辫,草草影葬。为此后人觉得不吉利,而重选坟地。起坟时,从坟中飞出一对鸽子,大家认为这是吉祥的象征,坟也因而不起了,只决定后人另选坟地。
  被怜悯的孤老坟
  吴家沟中有一座坟,族人叫做孤老坟。孤老坟中埋葬着老辈姑太太,这位姑太太一生未嫁人,在家协助父母整饬家务,为父母养老送终呵护子侄成人,倍受族人敬佩。她死前有话,死后埋在上堡刺仁儿地道边,她每天都能看到侄男侄女从自己身边走过,就不觉得孤独了。吴家人敬重而怜悯这位孤苦无依的老人,每年七月十五、十月初一、清明节、春节都有人上坟为她烧纸、上供。孤老坟至今被保护着。
  老天惩治恶人
  在下堡有一座平顶砬子,是坐着钓鱼的地方,每当夏天中午也是晒太阳的好去处。1940年旧历五月,有那么爷俩(《家史》中写着名字,本文亦不便彰明)拉了一车石灰,投到砬子底下大汀里,转眼工夫,汀里的水花翻滚,大鱼小鱼上蹿下跳,烧死的鱼拉了一马车,下堡街里家家户户都吃到了鱼,第二天又捡了几百斤。第三天上午,天上黑云滚滚,倾盆大雨下了一下午,第四天砬子底下大汀被淤平了,变成了白沙滩,砬子后二丈多深的蝲蛄精坑也被淤平了,七天头上,下石灰的爷俩先后得病,几天后相继死去。旧历五月不是涨大水季节,却下起倾盆大雨,从来未见过,老年人说,大砬子汀里有个王八精,蝲蛄精坑有蝲蛄精,爷俩干了坏事,天怒人怨,淤平了平顶砬子,再没有钓鱼和晒太阳的地方,也要了人的命,这是报应。
  天人感应,这是中国封建社会的传统思维哲理,是将人们的爱恨情仇借助天来表述和兑现的一种方式,产生于民间的朴素心理。
  六太爷战死战场
  六太爷战死战场,只有一条发辫,埋在祖坟里,做了影葬。在清代,凡是外出包括战死因路途不能将尸身运回的,都以发辫作为影葬物,因为发辫是生发于父母,是自身之物,是血脉传承而来,所以比衣冠更具有对死者的代表性。六太爷是吴氏第三代,他去参战的时间按历史史实应是清乾隆十三年(1748年),此前一年四川省西部小金沙江上游的藏族聚居区大金川首领叛乱,乾隆帝下谕从东北征调满洲八旗兵三千名,限定次年三月齐集金川兵营。因金川气候恶劣、藏人拒险反抗、将领指挥失策和八旗官兵畏敌怯战等原因,士兵伤亡惨重。在1920年《凤城县志》和1928年《岫岩县志》记有骁骑校黄成、佐领福舒阵亡,在家谱中记有雅河关家堡(西关)申保住次子孝顺阿阵亡,家族中口传有哨子河曹氏阵亡,另有城南洪氏山林保和城北四道河曹氏是九死一生回原籍的。按吴氏始迁祖雍正四年入住吴家沟,至乾隆十三年期间间隔二十二年,第三世六太爷参战是合乎时间推算的。同时有上述充分的史籍记载和岫岩八旗兵多家佐证,那么就是这个时间而不会有误。这说明吴氏履行了八旗兵“出则为兵”效死弗去的职责。
  吴家沟的外姓人
  吴家沟是吴姓进占的,吴家沟归吴姓所有,由吴姓居住,这是史实注定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吴家沟的外姓人越来越多,人口也越来越密集,由于这一变化,外界在吴家沟地名前面加上一个“大”字,称作“大吴家沟”了。
  进入大吴家沟,必须经过吴姓允准。吴姓允准进入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嫁的姑娘回娘家安门立户。这个风俗汉族没有,这象征着满族女儿在娘家有地位,女儿在未出嫁前被称作“姑奶奶”就是这种地位的象征。要想探索其中的原因,也很直白。因为清代有选秀女制度,通过秀女台阶,被皇帝看中,当了皇娘娘之类,带给娘家的幸运便是财富、地位从天而降,即使出嫁后不可能再去选秀,但女儿的女儿可能还有机会,因而对于女儿小觑不得。
  最先在大吴家沟落户的是沈姓,沈姓是旗人,是吴姓的老辈姑奶奶。当时大吴家沟尚处于原始森林状态,老辈人把土地送给了沈姓。经过二百余年的发展,如今在地图上的沈家堡子,包括道边、砬子沟在内,都是沈姓繁育的成果。
  大吴家沟里的关、孙、张、马姓,上堡的温、李、王、胡、宁姓,下堡杨、温、甄、关,沈、孟、傅姓,全部是旗人,他们或是被称作姑太太,被称作姑奶奶的,或是娘舅亲,或是内兄,或是外甥女,还有姨娘,总之没有血缘关系是进不了吴家沟的,当然也有特例,沟里有一户吴家的养子,还有一户宫姓的汉人。这宫姓汉人是九世吴姓的叔岳丈,从九世的时间分析,是在辛亥革命之后,不再有满汉不准通婚的禁令或习俗了,而结的亲。
  大吴家沟最早的外姓,不是上述的各姓旗人,而是丛姓民人(汉人)。丛姓在吴三泰岭下落户,如今地图上不但有丛家堡子,还有丛家街,都是丛姓形成村落聚居地的明证。这丛姓从山东或河北逃荒而来,几乎与吴姓同时进入吴家沟,也有二百五十年的发展史。但吴家沟不是丛姓的,丛姓作为汉人,按清朝政策是不准圈占土地的,丛姓在吴姓圈占后贫瘠不堪耕种的薄地上年复一年宵寝晨兴地劳作,汗水铸就以垦荒成果换得了生存发展,子孙繁衍成大户。但有一点还不可忘记,即使在贫瘠不堪耕种的薄地上落脚,这也是吴氏允准的,如果没有满族这样的胸怀,汉族是无处安身的,正因为这样,辽东的历史,才是满汉共同开发的历史。
  进入吴家沟的旗人,因为有血缘关系得以安家落户,但必须依靠自己劳动存活。吴姓的土地需要有劳动力耕种,进入的旗人因为失去了原有住地的土地而去租佃吴姓的土地,因此他们虽然为亲戚,但在经济上却是租佃关系。亲戚可靠,又是互相帮助,是他们共同的心理。进入吴家沟的旗人,除了上述因为失去土地为租佃而来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因战乱而避难。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侵占东北后,凤城、岫岩民众组织起多股抗日义勇军,经常活动在大营子一带,抗击日军。为割断群众与抗日义勇军的联系,日军强行“集屯并户”。1934年2月17日,日军在大营子北部将二道岭至三清观一带四百余户一千四百多间住房放火烧光,驱赶村民下山。日军走后村民在原处搭起窝棚居住,日军又将窝棚烧光,驱赶村民到指定的地点挖“地窨子”栖身。这二道岭至三清观地处渭水河上游至中游,临近吴家沟,于是吴家沟收留了处于饥寒交迫无家可归的有血缘关系的外姓人,这些外姓亲戚,在战事平稳后,有的回到原居住地,有的留下不走了,所以在上述点出的外姓旗人中,包括日军搞“集屯并户”避难进村的住户。
  吴家沟由吴姓单一姓氏村,演变为多姓氏杂居村,如果以1948年岫岩解放为止,经历了大约一百八十年的时间。这是个渐进的过程,揭示了满族村落的嬗变,这个过程是普遍存在的又具有鲜明的典型性,告知我们满族村落是怎样由小变大,由少而多,由简单而复杂,在辽东半岛上,形成星罗棋布之阵势,因而吴家沟它不是孤立存在的,揭开它的面纱,它所代表的是千千万万满族村落的共同模式、共同特征。
  为后人排辈
  吴氏族中存有三份世系谱单。三世以前是女真人名,自第四世按汉人的排辈法,统一范字,排了六辈字:国万福庆茂玉。如今吴氏长支繁衍至第十二世,初步统计有四百余人迁往外地,有辽宁本省的凤城、丹东、本溪、鞍山、朝阳、沈阳、盘锦、大连;有吉林省的通化、西丰;有黑龙江省的林口、绥宾、富锦、宝泉、焦贤、纳河、柳河等地。为了同一家庭无论搬迁到哪里,都能找上辈,知道家族血脉传承。1985年由十世吴金堂提议,由八世吴茂顺、吴茂永,九世吴玉恒、十世吴国荣、吴国山共同商议,吴国山起草,自十二世编排二十字:宏家多孝子、聪明富贵荣、诗书振盛世、鹤松万大同。“宏”字代表吴家多出孝子,“聪”字代表聪明能够荣华富贵,诗书是人成才之本,有了雄厚文化,国家、家庭才能有大的發展,最后以松鹤长寿,万众向往世界和平收尾。这二十个字,真实地反映出普通百姓人家的吴氏三百年来行进的心路过程和对未来的期望及预祝。
  结束语
  吴家沟的故事是清楚而翔实的,在我们带着渴求的心情听过之后,难免会有些许不足,那就是吴氏先祖的那些事,我们还很想知道。因为在吴氏的口传族史中,只有旗籍镶黄旗,没有佐领的名字,只有汉字姓吴,没有满语老姓,只有始迁祖波合退和波合义,没有其上位祖先为谁,只有长白山二道沟,没有具体地点。这样多的空白,要想深入探索祖先到吴家沟之前的族史,因为没有线索只能成为不可能了。但这并不能抹煞吴家沟历史的光辉,并不能否认满族对开发吴家沟的贡献。一处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山沟,有了名字——“吴家沟”。堂堂正正地注册在清代档册中,留在今天大中国的版图上,这是为历史竖起的不朽丰碑,让我们回忆吴姓始迁祖、吴姓族内各支系、吴姓与外姓亲缘邻里、吴姓与汉族兄弟,携手并肩、心腹相照、兴利除弊、艰苦奋斗三百年的历史足迹,预祝它创造更新更美好的未来。
  〔特约责任编辑 李羡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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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突然的叫声闯入了我的梦乡  此起彼伏的呼喊从天空中传来  这是迷路的候鸟团队  行走在世人仰望的地方  拥有无垠的舞台  那里是天空啊,任何方向都没有坎坷  任何方向都是正确  它们引领季风,节气  转动的火热向日葵  它们在我的蜗居上空徘徊很久了  它们的恐慌不是夜晚能够掩盖住的  它们繁杂的讨论,就是一场黎明前的会议  我只是床上的梦想者  此刻却在黑暗中见证了:  夜色封锁整个世界  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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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3月2日,我在阅读大批来稿和信件时,有一封来自河南日报社老干部处写给本报的信,拆开一看,不觉眼前一亮。寄信人是原河南日报社资深编辑王秉亭。这位建国前从山东荣成
制定了青饲玉米高产栽培技术规程。 Developed green forage corn high-yield cultivation techniques.
1  牛仔真正见到夏之凡是在市政府礼堂,他们都被评为本市见义勇为英雄人物。当时两人之间只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彼此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握在一起。也许是两人当选的理由有些联系,趁着主持人面向观众慷慨陈词的时候,夏之凡扭头冲牛仔友好地笑了笑。如果是在往常,有这样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向自己示好,牛仔会感到受宠若惊。但是现在,他却从心里往外地反感夏之凡。如果不是站在台上,他甚至会毫不客气地呸他一口。牛仔憋住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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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新闻工作者来说,最幸福的莫过于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一条导向正确、质量上乘、完美无缺的新闻作品,而比较痛苦的则是本来可以做到更好,可由于条件所迫无能为力。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