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保护,何时干预?

来源 :海外文摘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qq345071009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所有的父母都有权利,也有义务照顾自己的孩子。如果他们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国家就必须为他们提供帮助。在危急情况下,青少年福利局甚至要收留儿童和青少年过夜。但是如何界定危急情况?青少年福利局要如何知悉情况?自 1983年以来,汉堡就设有儿童和青少年急救服务中心。对处于困境中的孩子,普通市民不应该视若无睹,而应该拨打热线电话。28岁的社会教育学者汉娜·基瑟威特和62岁的教育工作者尤尔根·索敏卡就在急救服务中心工作。如果是周末或半夜有人打来电话,这个两人团队就得做出决定:是下一个工作日再去处理,还是必须马上出发进行家访?两人不想公开自己的照片,但是她们很愿意回答记者的问题。

基瑟威特女士,索敏卡先生,打电话给你们的都有谁?


  基瑟威特:涉事家庭的亲戚、某个家庭成员的前男友或同事。他们得知孩子的生活环境十分脏乱,吸毒器械和药品随处可见,或是父母对他们不管不顾。

看到你们上门,他们是什么反应?


  索敏卡:我们的出现常常会让他们恐惧,立即进入戒备状态,有些人会威胁说要找律师,有些人则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
  基瑟威特:如果我们发现冲突可能会升级,就会请求警方提供支持,他们最开始是在门口等候。

你们总是两人一起出任务?


  基瑟威特:是的。如果任务结束后有人指责,那么至少还有另一个人看到了事情的经过,而这非常重要,尤其是当我们决定要带走孩子时。

最常见的原因有哪些?


  基瑟威特:无法胜任养育职能的父母们,婚姻矛盾,孩子被冷漠忽视,得不到应有的照顾。现今,家长因为殴打孩子而被投诉的情况越来越少见了。

据统计,在14岁以下的儿童被福利局接收的原因中,遭受虐待占13%。儿童(14岁以下)和青少年(14-18岁)会主动请求庇护吗?


  索敏卡:是的,这种情况甚至还很常见。根据法律,我们必须接收他们所有人,比如不愿回家的12岁孩子。
  基瑟威特:当然,我们会非常具体地询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有地方可去吗?朋友、祖母都没有吗?我们这样做,也是因为在一个可以信任的环境中,经历过心理创伤的青少年能更好地平静下来,被我们接收是最后的选择。

  在汉堡,受虐待儿童的数量并不会比其他地方更多,但是这里的一些死亡案例在全德国引起了轰动。2012年,11岁的钱塔尔死亡。她在吸毒成瘾的养父母所在的公寓中吞食了美沙酮。2013年,3岁的雅各穆尔死亡。在青少年福利局将她从一个领养家庭接出送回家后,她被自己的母亲殴打致死。去年10月,两岁的阿耶莎死亡。她的父亲割断了她的喉咙。汉堡市政府决定采取措施改善现状。当青少年福利局介入一个家庭时,会告知孩子所在的托儿所。相反,托儿所在孩子身上发现可疑的淤青时也必须告知青少年福利局,同时通知孩子家长。会有法医检查每一个有受到虐待的嫌疑的孩子。2016年,约有700名儿童被领到汉堡大学埃普多夫校医院的儿童能力中心进行检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校长克劳斯·普谢尔说:“汉堡成为了一个备受瞩目的城市。”与此同时,在汉堡,被福利局接收的孩子数量也增加了,2016年为159名。现在,批评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认为青少年福利局做的不是太少,而是干预得太多。

你们有时会因为害怕判断错误而预防性地将孩子从他们的父母那里接过来吗?


  索敏卡:是的,在福利工作中确实存在这种恐惧。但是,实际上青少年福利局的有些同事接收孩子的标准很高,哪怕在我看来孩子所处环境已经很艰难。

您能举个例子吗?


  索敏卡:一个吸毒的母亲有两个小孩,其中一个还是小婴儿。他们的房间非常混乱,玻璃门已经被打碎了,很容易割伤孩子。我本来可以带走孩子,但是福利局的同事们认为,给出清晰的口头警告就够了。

您认为还不够?


  索敏卡:不管怎样,风险会很大。
  基瑟威特:但是将孩子从家里带出来的理由足够充分吗?我认为,我们应该尽一切努力让家庭保持完整。我们必须保护孩子的健康,而这也包括孩子应该能够和父母在一起,相反父母也能和他们的孩子在一起。
  2016年,德国有约8.4万名儿童被各种福利机构收容。如果除去占到一半的未成年难民,比之前的几年略多。这些儿童中有41%回到他们的监护人身边,而青少年中这个比例只有13%。其他青少年都进入领养家庭或是孤儿院,四分之一曾进入青少年精神病院或医院等机构。
  索敏卡:当父母不同意我们对青少年实施援助措施时,法院会做出最终决定,有时候我们会无权带走孩子。这是个困境:只要没有真正发生糟糕的事情,我们就是过早从父母手上将孩子夺走的青少年福利局。
  基瑟威特:当一个孩子死亡时,公众会毫不留情地将目光聚焦其上,福利局的同事们处于被责难的风口浪尖。我能理解这一点,我并不想为任何人开脱。但是100%的安全并不存在,我們不能透视人们的大脑。
  索敏卡:新闻报道使得所有层面的敏感性都提高了,我觉得这很正常。在我职业生涯的头几年,我也曾经历过一起死亡事件,如果是今天的我,它根本就不会发生。那是在80年代。一个匿名者从市郊打来电话,告知我们一个被疏于照顾的婴儿。他想在一个电话亭等待我们,告诉我们那栋房子在哪儿。不幸的是,出于各种原因,我们迟到了,那时他已经不在那儿了。我们在附近的一些门口偷听屋内情况,但是一无所获。后来我们意识到,那人在给我们打电话前还去过警察局报案,但是信息从那里传到主管的青少年福利局需要太长时间。一切都太慢了,在我们采取行动之前,那个孩子就已死于营养不良。   索敏卡:我们这里刚刚接收了一个14岁的外地男孩,他已经独自流浪了数月之久。在汉堡,他加入了一个专门偷酒的帮派。德国《家庭法》规定,他必须被隔离接收,送进儿童和青少年精神病科,但是全汉堡都没有地方接收他。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索敏卡:像汉堡这样的大城市中总是会有这样的青少年,他们不上学,陷入犯罪和吸毒的泥潭,在接受治疗后从精神病科出院,或是被赶出机构,然后我们这儿再次成为他们的避难所。
  基瑟威特:他们中有些是青少年精神病科和青少年援助机构的常客,他们心理上有创伤,经常逃跑,自残,吸毒。有些人就连在我们这里也很难遵守规则。

你们会把他们关起来吗?


  索敏卡:我们不允许这样做,不管他们的攻击性有多强。这是在剥夺自由,而只有法官才有权做出这样的惩罚。但是我们会因某个青少年而动用警力。

当孩子主动向你们寻求庇护,一般意味着什么?


  索敏卡:那常常是出现了典型的青春期问题,比如希望拥有更多自由,但有时候也会因为遭受了家庭暴力。如今,和父母之间的冲突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有些父母会打孩子,儿子也会反过来打他的父亲,甚至孩子会先动手打父母,这种情况一般开始于十五六岁。

孩子会威胁他们的父母?


  索敏卡:是的,一个女孩满屋子扔东西,因为她的父母不想让她在女友那里过夜。为了实现自己的需求,她从橱柜拿出一把刀。完全绝望的父母给我们打了电话。他们说:我们站在自家房门前,不敢开门,否则她会跑掉,或是攻击我们。还有年龄较小的孩子晚上不安静睡觉,对他们的母亲施加暴力,母亲们打电话给我们说:我受不了了,我没法让孩子上床睡觉。

然后你们就会开车去哄孩子上床睡觉?


  索敏卡:有些情况下可能会。我记得有个6岁的小男孩威胁要毁坏家具,并且已经打破了几块玻璃。我只能把他按到地上,把他钳制在我胸前,直到他怒气散尽,恢复平静。他的父母很吃惊我们能做到这些,他们根本不敢抓住或按住孩子。很明显,这个家庭需要医学方面的支持。但是作为急救服务中心,我们只需要找到一個最低限度的解决方式。到第二个工作日,相关青少年福利局的同事就会接手。我们只是紧急“消防队”。如今,这样的情况变多了。一个事实是:青春期开始得越来越早了,但是常常连父母都没有意识到应该为孩子们设立界限,或者他们自己就还是半个孩子。他们用电子产品让孩子保持安静,日夜播放电视,家里到处是啤酒罐,还养着狗或者很多只猫。

在汉堡,有1/5的孩子需要忍受贫穷的威胁。父母无法很好地养育他们的孩子,是因为他们太穷吗?


  基瑟威特:不是,但是有些家庭确实入不敷出。最近我们就遇到了一个这样的家庭。他们有3个孩子。我们去了家里,看看冰箱里是否还有足够的食物。我们带了钱,可以买点面包、面条之类的,这样这家人可以撑过这个周末。但是我们发现,他们的冰箱里有足够的食物。托儿所为孩子提供了饮食救助,援助确实起了作用。所以孩子营养不良,一般都是由于漠视和疏于照顾。

您去过富裕的地区执行任务吗?


  基瑟威特:是的,而且并不少。但是原则上问题都相同:亲子关系冲突、酒精成瘾和其他成瘾性疾病。
  索敏卡:一个区别是:富人可以请得起花费不菲的律师和专家。父母可以反对我们的决定,以实现他们的权利,我觉得这很正确。但是在一些情况下,对此付出代价的是孩子们。而在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上面,我们完全可以很有创造性。例如,我收到一份针对一个单亲母亲的举报,说房子里脏乱到了极点,桌子上摆着吸毒用具。我们的同事想把孩子接出来。但我从告发信中读出,孩子们和这位母亲的关系其实还不错。于是我给这个女人打了个电话说:注意点,我们收到了一封告发你的信,几天后我就会过来。我到的时候,地板还是湿漉漉的,我很少闻到那么重的去污剂的味道。所以,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哪里做得不对,他们只是缺一个人对他们耳提面命:“你必须开始改变了。”
  [译自德国《明镜周刊》]
其他文献
患有多动症(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的女性必须要应对从生活紊乱到强迫性精神障碍等一系列不同的症状,及害怕暴露病情的恐惧。汽车颠簸在一条通往一次特殊聚会的路上,一个大眼睛、金发碧眼、笑容灿烂的27岁女孩坐在我旁边。她叫考尼特,是个性格豁达开朗的女孩,光看外表,谁都不会想到她也会有坐在马桶上失声痛哭的时候。我们聊了一会儿,她打开了话匣子。考尼特告诉我,她在初中时被诊断出强迫症,高中时被诊断出焦虑症和抑郁症
清醒梦意味着,人在梦中,意识却完全是清醒的。梦中的情人阿列克斯在给我的信中写道:“我走得越远,我们的心就靠得越近。”8年前,我与她初识,我们一起在中心公园爬树。3年前的某个晚上,她姗姗来迟,因为癫痫发作眼下青紫。再后来,她把给我的信寄出一周后,便倒在了泰国某个中学的卫生间里,再也没有醒来。记得有一次她在信中写道:“你可曾感觉到一股清风轻拂耳畔?那是我在和你说悄悄话呢!”彼时我和她在大洋两头,相隔数
在奇努克湿润的暖风中,乘一支木舟,在3000公里的育空河上,追寻逝去的岁月和文明。鲑鱼不只是一种鱼,它还是一种文化图腾。北美野牛对于北美平原最早的原住民有多重要,鲑鱼对于太平洋西北部的人们就有多重要。曾经,鲑鱼的身影遍布北美大陆两侧的海岸和水域,但后来的大型水力发电工程及过度捕捞终结了鲑鱼的繁盛时代。目前世界上鲑鱼洄游鱼量最多的地方只剩下北美育空河。育空河发源于加拿大麦克尼尔湖,位于怀特霍斯地区的
日本长崎市郊有一家名为henn-na的餐厅,在那里,食客们会看到这样奇特的一幕:一排酷似电影《终结者》 里的那种人形机器人正在准备食物。“主厨”有个西式名字,叫安德鲁,但它的工作是专门制作御好烧——一种日式煎饼。它用两条长胳膊在一个金属碗里搅拌面糊,然后把它倒在一个烧热的烙板上。它一边将面糊烙成饼,一边愉快地用日语表达自己对这份工作的喜爱。与此同时,它的机器人同事们有的炸甜甜圈,有的往蛋筒里层层装
热那亚少女因食用摇头丸死亡的事件发生后,意大利社会对合成药物的担忧再次显现——毕竟这些小药丸对于青少年来说花费较少,又不难获得。“新精神活性物质”(New Psychoactive Substance, NPS)与传统药物相比效力更强,而更糟糕的是,其可能造成的后果非常难以预测。 在迪斯科舞厅,“新精神活性物质”极其危险:它们通过促使体温上升来同时攻击多个重要器官。毒害我们下一代的药丸里到底有什
能給我发一张你的照片吗?什么照片?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照片。你到底想看什么?不穿衣服。你想要我裸体站在镜子前拍张照片给你?两年前的一个下午,13岁的六年级学生安娜在她的房间中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床边的镜子前用手机自拍。照片上能看到她的胸部。安娜的母亲去上班了,继父和她的弟弟在花园里玩。通过即时聊天工具WhatsApp将这张照片发给男友后,安娜删掉了它。3个月后,她又看到了这张自拍照。它在
基因解码公司采集的血液样本在冰岛泡温泉:不知情的权利卡利·斯蒂芬森想要造福冰岛人。他能尽早发现癌症,帮助病患平均多活12年。这真可谓一份大礼了。然而,这份礼物却让冰岛人感到很为难。一方面是因为,科学家能推算出所有国民的风险,这在世界上从未有过先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65岁的斯蒂芬森在交往中表现得颇为强势,并非所有人都对他抱有好感。斯蒂芬森总是在他的基因解码公司(Decode)接待访客。公司总部位于
义务做工在金矿镇,矿工每月为承包人免费工作25天,而在剩下的5天中,采集到的黄金可悉数归自己所有。高原上的严酷生活拉林科那镇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人类居住地,这里晚上的气温低达零下20摄氏度。尽管这里没有自來水,没有排污系统,街上垃圾遍地,住的都是简陋的锌皮屋子,还是有近5万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秘鲁拉林科那镇坐落在海拔5100米的安第斯山脉上,因为盛产金矿也被称作“金矿镇”。尽管当地空气稀薄,气温终年
真实,更进一步Magic Leap新发布的智能眼镜可以用来玩游戏、上网,甚至还可以用来把朋友“投射”到你面前,与你进行对话。法国诗人阿尔弗雷德·德·缪塞在他的代表作《任性的玛丽亚娜》中这样写道:“我缺少宁静,缺少无忧无虑的轻松快乐。它们把生活变成一面镜子,各种事物都映照出来,又不留痕迹地流逝。”这样一面“能映射万物却又稍纵即逝”的镜子,原本只是这位浪漫主义诗人的美化与想象。但如果你来到今年国际消费
儿科内分泌学专家、加利福尼亚大学教授罗伯特·卢斯蒂格。  人类从一个半世纪以前就开始摄取糖类。19世纪中期,安地列斯群岛上农场奴隶制度开始兴起,糖成为日常消耗品,甘蔗的产量也迅猛增加。据估算,1850年左右,每个法国人一年消耗1公斤糖,而近30年来,每个法国人一年消耗35公斤糖。其中大部分糖类不是我们主动添加的,而是在农产品加工环节中已经加入到食品中的。很多加工食品都添加了糖类:蔬菜罐头、熟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