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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国历史上有三大古通道,即唐蕃古道、古丝绸之路和海上瓷器之路,古道上有过许多充满传奇色彩的壮美传说。其中,唐蕃古道在西藏又被称为“迎佛路”,它起自长安(即今陕西西安),途经甘肃、青海,跨越举世闻名的世界屋脊青藏高原,至逻些(即今西藏拉萨),全长3千余公里。是唐代以来中原地区去往青海、西藏,乃至尼泊尔、印度等国的必经之路,文成公主远嫁吐蕃王松赞干布走的也是这条大道。
公元七世纪初,强大的唐王朝在中原地区建立,结束了中国内地长达300多年的混乱分裂局面。与此同时,雪域高原之上松赞干布荡平群雄,弃山南而迁都逻些(今拉萨),建立了吐蕃王朝。新朝初立,需交好邦国,稳定图强。松赞干布遂向唐王朝求娶公主,但却不甚顺遂,甚至还因此兵戎相见。但不打不相识,唐军衣甲鲜明,唐境田畴相望的种种文明气象使松赞干布十分向往,遂遣大相禄东赞至长安,献金五千两,珍玩数百,再次请求通聘。而唐太宗虽有气吞八荒之魄,但经历了松潘之战也觉得与其兵戎交恶,不如联姻求和。现藏故宫博物院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唐代画家阎立本的作品《步辇图》所绘的即是禄东赞朝见唐太宗时的场景。
以大臣禄东赞为首的求婚使者在长安顺利通过了五次试验,唐太宗应允了和亲之事。时年15岁的皇室宗女文成博学多才、知书识礼又笃信佛教,因唐太宗一道圣旨成为公主远嫁吐蕃,而永远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大唐贞观十五年,也就是公元641年,文成公主在唐送亲使江夏王太宗族弟李道宗和吐蕃迎亲专使禄东赞的伴随下,出长安前往吐蕃。除了携带着丰盛的嫁妆外,还带有大量的书籍、乐器、绢帛和粮食种子;组成成员除文成公主陪嫁的侍婢外,还有一批文士、乐师和农技人员。在西汉时期公主出嫁匈奴,严禁携带桑蚕种子和丝绸、瓷器等器物,即便到了唐朝,瓷器、丝绸的制作技术,也是官方垄断。但此时,文成公主却可以大量携带到青藏高原,正表现了朝廷的恩宠与信任,也给青藏高原带去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隆冬时节,送亲队伍出长安,过咸阳,入陇原,3000多公里蜿蜒的唐蕃古道,自繁华之地一步步走向蛮荒,对文成公主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来说,注定是一次非凡的旅程。不她所见满目冬日肃杀之景时,有无想起历史上和她命运相似的女子昭君。同样是因为君王之间一个约定,为了家与国而远嫁他乡,只为换取苍生的安定。个人命运被国家命运所主宰,想来许是充满悲凉与无奈。不知在经过天水之时,那麦积山峭壁之间,镌石而成的一尊尊佛像,是否给予过信佛的她些许慰藉。
出了陇境,入青海,一路上顶风冒雪艰苦跋涉,送亲队伍到达了青海湟源境内的日月山。在现在能接触到的传说之中,日月山就像“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阳关,是漫漫的远嫁之路上一处分手告别的苍凉之地。文成公主站在山顶,回首不见长安,西望一片苍凉,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取出临行前唐太宗所赐的日月宝镜,没想到镜中出现的却是长安繁华的景色,令她悲从中来,泪如泉涌。想到自己远嫁和亲的重任,毅然将日月宝镜抛下,摔碎的镜片让泪水和风沙掩埋,成为今天的日月二山。如今的日月山已牛羊如云,无数经幡和高昂的藏歌迎着日光漠风飘扬。
春暖花开的时候,文成公主一行到了黄河的发源地—玛多,此地有扎陵湖和鄂陵湖两个姊妹湖,由一天然堤相隔,形似蝴蝶。水草茂盛,牛羊成群,一改沿途风沙迷茫的荒凉景象,一路上很为吐蕃地势恶劣而忧心的文成公主这时也松了一口气,于是送亲队伍在这里做了数日的短暂休整。此时松赞干布的迎亲人马也到达此地,松赞干布一行见到大唐使臣江夏郡王李道宗纳头便拜,并行了子婚大礼,文成公主此刻才真正见到了自己的夫君。时至今日,每当湖面风平浪静,或大风骤起之时,还常让人联想起当年松赞干布在此迎候文成公主时的藏帐连片、旌旗猎猎的盛大场面。
迎亲队伍和送亲队伍进藏途经青海玉树县的贝纳沟,这里的藏族首领和群众为公主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文成公主深受感动,决定多住些日子,并教给当地群众耕作、纺织技术。文成公主离开这里进入拉萨后,这里的藏民便依据公主的画像,在石壁上造像,以示怀念,遂又建庙。庙四周所有的悬崖和面积较大的石头上都刻着数不清的藏经。在藏民心目中文成公主成为了度母的化身,1300多年来,文成公主庙香火从不间断,酥油灯昼夜常明。
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达到吐蕃都城逻些(即今西藏拉萨),当盛大的婚礼锣鼓喧天地进行时,当看着为了自己而专门换上汉族袍带的松赞干布深情的目光时,文成公主踏着脚下这片无限辽阔的高原,那曾经不安、惶恐的心或许也终于安定了下来。松赞干布认为“自以其先未有昏帝女者,乃为公主筑一城以夸后世”,特别在红山之上修建了共一千间宫殿的三座九层楼宇,取名布达拉宫。一切建制都模仿大唐宫苑的模式,用来安顿文成公主,借以慰藉她的思乡之情。现今的布达拉宫内还保存有大量内容丰富的壁画,其中就有唐太宗五难吐蕃婚使噶尔禄东赞,及至文成公主进藏一路遇到的艰难险阻,以及抵达拉萨时受到热烈欢迎的场面都一一尽全。
文成公主以款款柔情善待松赞干布,使得这位生长于荒蛮之地的吐蕃国王深切体会到汉族女性的修养与温情,他对文成公主也备加珍爱。当时吐蕃人为了防护皮肤,减轻风沙吹袭,素以赭色糖质物涂面,而且以此为美。文成公主见到后却十分反感,松赞干布下令禁止“赭面”。但由于双方来往的频繁,这种习俗却传到了长安。白居易《时世妆》诗云:“元和妆梳君记起,髻椎面赭非华风。” 汉藏融合如此之深,唐代岭南诗人陈陶是这样唱的:“自从贵主和亲后,一半胡风似汉家。”
此后的岁月中松赞干布在唐文成公主和尼泊尔尺尊公主共同的影响下皈依了佛教,此时佛教开始大规模地由汉地和印度传入西藏,并与西藏本土宗教逐渐融合,形成了如今的藏传佛教。这就不得不提及大昭寺。
在西藏素有“先有大昭寺,后有拉萨城”的说法。大昭寺融合了藏、唐、尼泊尔、印度的建筑风格,是藏式宗教建筑的千古典范,也是藏传佛教的圣地。相传建大昭寺时,几次均遭水淹。文成公主经勘测发现,吐蕃地形状似仰卧的魔女的心脏,湖水系魔女 的血液,应在此填土塞其血液,建神庙以镇之。传说虽已不可考,但大昭寺主殿内供奉着的那尊享有世界上最为罕见之殊荣的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确是当初文成公主入藏时带来的嫁妆。文成公主的塑像后来也一同被供奉在大昭寺内。多少年来寺前终日香火缭绕,信徒们虔诚的叩拜在门前的青石地板上留下了等身长头的深深印痕。
公元650年,年仅34岁的松赞干布病逝。按例文成公主此时已可返回中原故乡,但她却选择留在这片丈夫所挚爱的土地上,直至离世。佛经中说:相由心生,境随心转。事实证明,她并不是如人们所想的苦熬日子,而是在爱与信仰的不断升华中度过了那漫长的、意义非凡的岁月。
虽说这是一桩政治婚姻,但往后的发展远远超过了昭君出塞,文成公主不似昭君那样充满悲剧色彩,入藏之路成了她真正踏上修行的路。在她的影响下,汉族的碾磨、纺织、陶器、造纸、酿酒等工艺陆续传到吐蕃;她带来的诗文、农书、佛经、史书、医典、历法等典籍,促进了吐蕃经济、文化的发展,加强了汉藏人民的友好关系。花开结果,即是菩提。她最终端坐于莲花座上,在那氤氲缭绕的烟气之中,日日凝视着信徒们的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