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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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女汉子一人就能撑起一片天,但是嫁人这事儿也决不能落他人之后。想有个如意郎君,就必须能文能武威震一方。我们的女主,就很勇敢,为了女儿她爹,把命都给整没了!可是,谁能告诉她一声,女儿她爹也是爱得深沉啊!
  今
  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浮戏宫的玉床上。我一睁开眼,旁边的人立马跑出去大声通报:“帝君,云若帝姬醒了……”
  我只觉心中疲累,于是再次闭上眼。
  随后听到推门之声,有人走了进来。他说:“云儿,我来看你了。”
  我不愿意睁开眼,因为我知道,是白隐。他一定还是我第一次见他时的那个样子,宽袍广袖,玉冠锦履,行走处都带着清贵之气,仿佛披了华光,踏了岁月转轮而来,彼时他对我说:“阿七,我便是白隐,我生得如此英俊,你可满意?”
  曾经的我,是阿七。
  而如今,我成了云若,成了我和白隐的亲生女儿。
  白隐走到床前,俯下身来摸了摸我的脸,问道:“云儿,怎么了?”
  我把眼皮掀开一条缝:“白隐,行刺的魔兵有没有伤到你?还有,你可是见到那个魔界公主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不肯叫我父亲。”
  我把头侧过去,表示威武不能屈,这声父亲坚决不能叫。
  “幸亏神将及时赶到通知了我,那些意欲行刺的魔兵已然伏法。”他顿了顿,收敛了眉间的神采,接着说,“沉黛公主……还未到。”
  我冷笑一声,表示对白隐一心守候沉黛的行径很是不满:“没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还被她骗得差点儿就被魔兵咔嚓了,你肯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了吧?”
  白隐一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他长叹一口气,“我知道因为你娘的事,你对我有成见。可是沉黛她是无辜的,行刺的事,她并不知情。”
  都这时候了还护着她,白隐这渣男也算痴情。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转移话题:“我给你输了灵力,你如今身体可还好?”
  “我没事。”
  “没事就好。”他从一旁把汤药端到我面前,一边喂我喝,一边轻声说着,“这么长时间没有见你,没想到你为了通知我魔兵将来行刺,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一连昏睡了四天,还好总算是醒了。”他叹了口气,“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我真是不配当一个父亲!云儿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我看到他眸中那作为一个父亲最柔软的爱怜和不舍,我想,外人一定不知,堂堂的浮玉帝君竟会为我操劳至此……曾经心心念念想要获取的温存,没想到做了他的女儿竟能轻易得到,我不禁感觉有些悲凉。
  忽然听到侍童通禀:“帝君!帝君!沉黛公主在宫门口说要见您——”侍童说着,忽然看到躺在床上的我,急忙收了语调。
  白隐把药碗往旁边的桌案上一放,整了整衣袍,站起身,温声地对我说:“云儿,你且安心在这儿等着,我出去见公主一面,一会儿就回来。”
  我不服气地撑着床起身,披上外袍,倚着小院门扉向外望去,便看见白隐打开那扇宫门。一瞬之间,光线描摹出他面前女子的模样,两相对望,她那紫色描金华衣竟都镌上了久别情伤。
  白隐款款施礼说:“沉黛公主,一别数年……白隐敢问,”他似是有万千言语,却终是化成了四个字,“近来可好?”
  我遥遥望着他,看着他那温良如玉的模样,真想上去抽他一巴掌。明明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却偏要装成谦谦君子!
  沉黛垂下眉睫,轻笑起来,答道:“尚好。”
  魔族女子大都生得美,且妖娆妩媚,然沉黛的举手投足、一笑一嗔,偏生带着骄傲锐气。而她那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让人一眼便觉得,她本就应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他是浮玉帝君,她是魔族公主。
  他们终究还是相见了。
  你看,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还是那样的般配,一如当年。
  昔
  我出身于玄武一族,老实说,我是一只神龟。
  玄武族作为始于上古的神族,本来就特别能打,我承上界武煞灾星出生,更是战斗力爆表。满三百岁时,便手执神斧杀掉祸乱浮玉的妖物,自此在浮玉扬了名立了万;五百岁时,孤身一人入魔界斩杀魔兵无数,于是六界便都传开了我战神之名。
  只是像我这样比较……英勇的女子,一般都不怎么容易找到对象。所以我一直熬到了千岁,还是一只单身龟。
  族长有些着急,他语重心长地跟我说:“阿七呀,虽说你已然战功卓著,但你这终身大事,怎么说也要考虑考虑。”
  我两手一摊:“可是族长啊,现在的男人……实话说吧,都太弱了,都没几个能打得过我的!”
  族长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仰倒,表示对我的未来着实堪忧。
  一次我正哼着小曲儿遛弯的时候,听到我的一个哥们儿说:天帝表示,要让天界和浮玉通婚。他们的仙庭中有一个不知惹过多少仙子心动的神君,名叫白隐,天帝说要让他嫁到浮玉,同朱雀一族的一位神女大婚。
  我那哥们儿笑嘻嘻地道:“哎哟,那白隐神君可绝对是个难得一遇的高富帅啊,阿七,你就不去争取争取?”
  我从没去过天界,对于仙庭神君这种生物,我觉得很是新鲜。于是……我就听了那位损友的话,去争取了那么一下。
  我去找了那位朱雀神女,和她打了一架。朱雀神女屈服于我的威名,主动表示放弃,哭着闹着退了婚,于是,我终于能和白隐一起步入婚姻的坟墓。
  族长对我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表示无语,我倒是觉得重点不在那里:“关键是那个白隐长得一定要好看,要不然我要他干什么,白白浪费粮食。”
  大婚那晚,我很听话地让白隐掀了盖头,看到面前这位清正雅致的男子,我还是有点儿吃惊的。
  白隐淡淡地笑着问我:“阿七,我便是白隐,我生得如此英俊,你可满意?”
  我像端详一件绝世兵器一样,仔仔细细端详了白隐老半天,然后说了三个字:“很满意。”   【 今】
  此刻,沉黛看向白隐,平静道:“白隐,我再次来到浮戏宫,只是为了见你罢了。我来到天界本就是为了和亲,你应是知道的。”
  白隐点头:“我知道。”
  沉黛的到来,代表着魔族的示好,这次和亲若顺利,仙庭和魔界或许能安宁一段时日。天帝对此十分重视,是以下令沉黛和他的长子的婚礼一定要办得空前绝后。
  两人就那么站着,过了很长时间,我都有点儿不耐烦了,沉黛才说:“白隐帝君请回吧,时候不早了,沉黛告退。”
  白隐竟未挽留,只是略略俯身:“公主慢走。”
  我心中暗叹,扶着门框回到里屋。这两个人是在逗我吗?大老远的来见一次面,连手都不拉一次,难道他们暗地里修炼了眉来眼去大法,不说话就能做内心上的深入交流?
  白隐推门进来时,我已回到桌旁,很听话地喝着药。他的面色却很阴郁,唤我道:“云儿,陪我去一个地方。”
  他带我去了凡间的书画铺子,墨竹阁。推开墨竹阁的雕花门扇,便有浅淡书香袭来。
  白隐对阁主言道:“在下欲买一幅字,不知萧阁主能否割爱?”
  萧阁主是个生得漂亮的年轻男子,他正低垂着眉眼,执笔在生宣上绘着一个姑娘。见到我和白隐进来,竟是头也不抬,只淡淡地道:“我这里的字画多得很……”
  白隐平静接道:“我只要‘有情’的那一幅。”
  阁主抬起头来,唇边懒懒地勾出一抹笑:“那价位可是有些高呢!”
  白隐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个匣子来,在阁主面前打开,华光便一下子映亮了阁主的脸:“这颗北海龙宫珍藏的夜明珠可是够了?”
  阁主一边将他方才画的图卷起收好,一边接过白隐手中的匣子,道:“说实话,少是少了点,不过看在客官如此识货的分上,便也能勉强卖给你。”
  我皱眉,心想这小子未免太过嚣张,向前一步,刚想拿出我们的身份来威压,白隐却拽住了我的衣袖,我只好停下。阁主从一旁拿出一卷画轴,向我斜睨了一眼,将那画轴递给白隐。
  白隐道了谢,便带着我走出了墨竹阁,我一路上不住地回头望去,疑惑地问白隐:“那姓萧的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墨竹阁的阁主。”
  这么敷衍的答案不如别回答好吗!
  我往白隐身边凑了凑:“你能不能把那幅‘有情’给我看一下?”
  他摇头:“不行。”
  我刚想说话,他又来一句:“就算你现在开口叫我父亲,我也断断不能答应你。”
  我就纳了闷了,那幅字里到底藏了些什么,白隐连亲生女儿都不给看?莫不成是那妖孽阁主给白隐的情书?
  白隐用折扇狠狠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连声说着“没有”,急忙跟上他。却听到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仿佛是不愿拨动记忆里那根久远的弦,他说:“你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你娘亲了。”
  白隐,原来你还有些良心,你还记得你那结发妻子。你心里明明有她,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肯爱她。
  【 昔】
  当年,我阿七作为玄武一族战神和白隐大婚。
  我虽然粗神经,但有些事情,时间久了还是能注意到的。
  比如白隐夜间有时会呢喃着一个女子的名字,那两个字不是“阿七”。还比如,我听见了别族神女的议论,她们说,白隐和魔族公主沉黛的恩怨由来已久,明明两情相悦,却因为身份对立的缘由,相爱相杀得死去活来。有好事的还特意编了个话本子,名曰“浮玉帝君与魔族公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一日清晨我闷闷不乐,拎着神斧在玄武殿闲逛。我想,既然白隐已然和我成婚,就永生永世都是我的人,他怎么可以还惦念着别的女子。我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正想回去吃些糕点来恢复心情,却隐约听见了族长和白隐的谈话。
  “不知道族长唤白隐来有何事?”
  “白隐啊,”族长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阿七当成妻子,你心中所爱之人是沉黛公主。”
  那边久久没有回话,想是默认了。
  “那么,阿七是个傻姑娘,你就不要耽误她了!”
  “族长的意思是让我和阿七和离?”
  我听到此处,终于没忍住,踹开门大踏步走进去。
  白隐惊慌地唤我:“阿七……”
  我盯着白隐。他是这样好的一个男人,是我的夫君,然而,他却不爱我。我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眼中全是泪水,一颗玻璃心哗啦啦碎了一地,怎么捡都捡不起来。
  和离之事还没怎么商议,魔兵大举进犯天界。
  仙庭严阵以待,白隐自然也在神将的队列中。我想起之前白隐安然浅笑的样子,忽然觉得他这样好的一个人若是上了战场,没有我陪着一不小心死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值。
  于是我不顾族人的劝说,拎着神斧跟随白隐去了天界。
  北天门外,临阵的结界前,大批大批的仙兵如潮水般涌上。我看到白隐率领着仙兵冲出结界,与魔族的大军交战在一起,我想与他一起迎敌,却被他封在了结界内。
  霎时天界血色纷飞,战正酣时,却听有凄厉雁鸣之声穿透耳膜,而后六界肃杀,再无声响。有一身穿黑色斗篷的人乘风而降,立在白隐面前,那一瞬时间静止,所有的仙魔兵将都被法术定住,只剩下白隐和那个人。
  我隐隐听到白隐说:“你来了。”
  那人摘下斗篷兜帽,显露出的竟是白皙的少女容颜。她说:“是,白隐,我来了。”
  白隐霍然将手中长剑指向她,冷声而言:“这是你我两人的恩怨,你为何要牵扯进如此多的无辜之人?沉黛,你当真是冥顽不化!”
  沉黛却是仰天冷笑了起来:“果然世上男子皆薄情!你难道忘了我们之前种种,忘了你手执木簪为我绾发,忘了我在寒凉秋夜为你添衣,忘了那句誓言……执子之手,不问前路,黄土白骨,再不相负……”她每说一句,便向前走一步,长剑就那样插进她的胸膛。   白隐大喊着“沉黛你疯了”,颤着手将长剑抽回来,沉黛便直直地向前倒去。他去扶住沉黛,她勉强扯出笑意来,道:“白隐,我们……还可不可以……”
  “沉黛,你要知道,你是魔族的公主,而我身在仙庭,我们之前走到那一步,已然是错得离谱。如今你为了使我屈服竟然发动魔兵来攻打,所以便更不可以了。”他微闭了双目,淡淡道,“抱歉。”
  万籁俱寂,只有少女的抽泣声被躲在结界内的我听了个一清二楚。又想起族长对我语重心长地劝说:有些神仙真的很薄情。
  白隐并非薄情之人,然他的深情,却从来不是对我。
  不然他不会留沉黛的性命,不会放弃近在眼前的机会杀掉她,不会娶我数载不曾碰我,也不会就这样中了魔族的算计。
  他低头看到插进胸口的那把诛仙剑,看着怀中的少女,低声道:“其实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对我下手。”
  沉黛将剑又刺深了半分,泪流满面:“白隐,你负了我,我刺你这一剑,从此你我便两不相欠!”
  我隔着结界,拼命喊他的名字:“白隐——”
  白隐似乎听到了我在声嘶力竭地喊他,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听到他说:“阿七,对不起。”
  我只觉胸腔处闷痛难忍,靠着结界跌坐下来。我木然望着这个时候才堪堪赶来救援的神将化解了结界,而后手执缚魔索去捉拿沉黛,转过头去,伸出手抹了一把眼泪。
  沉黛当然是没有捉住,而白隐也因为那把诛仙剑而生命垂危。
  众多仙君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天机星君给出了个主意,说浮玉星轨地宫中有一枚摄魂珠,若将这摄魂珠化入白隐的体内,他便可以留得性命。
  三天后,我成功潜入地宫,将摄魂珠偷取了来,请天机星君施法,将摄魂珠封存进白隐的身体里。
  又过三天,白隐终于醒来。
  他一醒,便被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扶上了一把高高在上的交椅,然后稀里糊涂地受了各族族长、长老们的顶礼膜拜。青龙一族的族长向他叩首过后,虔诚道:“帝君,如今您已掌管整个浮玉八山二十四族,当受吾等参拜。”说罢率领其他人再次叩首,“愿帝君福寿绵长,威名永存!”
  白隐表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我:“我明明记得我被沉黛刺了一剑,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我向他一咧嘴,笑得没心没肺:“阿七要恭喜我的夫君,当上浮玉帝君啦。我去给你取摄魂珠保命,却不想那颗珠子是上古之神所赐,象征着浮玉至高无上的力量,如今被你得了去,他们自然要尊你为帝君。”
  白隐疑惑:“真的?”
  我点头:“当然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白隐还想继续追问我些什么,我也不应,慌忙退到屋子里。我没有骗他,可是我却没有告诉他,我为了取这颗珠子,不仅差点儿把命丢了,还被族长狠狠惩罚。
  族长的训斥还在我耳边萦绕:“你把摄魂珠给了他,把帝君的位子给了他,你知不知道他是仙庭的人?阿七你怎么这么傻!你这样做,就相当于把整个浮玉交给天界了你懂不懂?”
  得到摄魂珠的白隐,坐稳了浮玉帝君的位置,我真心为他欢喜。
  而关于我俩和离之事,他后来也没再提起。
  那个夜晚,浮玉的月亮是个半圆,我陪着白隐在浮戏宫中喝酒,喝到一半忽然觉得气氛不对,我推说喝醉了想要离开,白隐却忽然从后面抱住我,他的怀抱温热而有力,让我挣脱不开。
  他在轻声念着谁的名字,我不晓得是沉黛还是阿七,正准备挣脱他的双手逃开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喃喃:“不要走……我真的离不开你。”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只能傻傻愣在原地,任由白隐将我抱进房间。
  其实我不是没有幻想过,我和白隐能像凡间真心相爱的布衣百姓那样,夫妻恩爱。后来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我本以为这样的幻想再无指望,却未想到会是在今夜。
  沉黛和天帝长子大婚的那日,白隐带着礼物去贺喜。当然,作为帝姬云若,我要陪着他一同前去。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执着那幅从墨竹阁买的“有情”字画,迈步走到身穿嫁衣的新娘沉黛面前。沉黛的脸色有些苍白,众宾客议论纷纷,他却丝毫不曾介意:“在下白隐,献上贺礼一份,不成敬意。愿二位新人……”他略略一顿,而后轻笑开来,“执子之手,不问前路,黄土白骨,再不相负。”
  沉黛的声音在发抖:“白隐……”
  他上前一步,递上那幅卷轴:“公主不如打开一看?”
  沉黛颤抖着手接过卷轴,那张空无一字的白纸瞬间展开。除了白隐,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变了脸色,却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那张白纸忽然铺展,遮天蔽地,再收成卷轴的时候,新娘沉黛已经消失。
  阁主说那是幅有情的字。
  以人之情,圆人之愿。那幅字果真有情,可以随白隐的真情,变化万千。
  白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起我,御风而行,待到身后众人明白他是在抢亲的时候,他与我已经消失在了云端。
  来到浮戏宫前,他刚要打开装了沉黛的卷轴,我叫住他:“白隐!”
  他匆忙回头,神色像是着急同我解释一般:“云儿,我……”
  我从他手里夺过卷轴,狠狠摔到地上。我忍住踩碎它的冲动,冲他大吼:“白隐!你疯了吗!跑到天帝长子的婚礼上抢亲,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我看着白隐,愤怒与难过在心间不断交织,“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娘亲阿七!当初她为保你性命,违反族规去取摄魂珠,吊在玄武族的中堂三天三夜,受七七四十九诛神鞭!你知不知道她才受到二十几鞭,就彻彻底底晕了过去!族人们都不知道,摄魂珠绝非一般人能够轻易取得,就像她那样有千年修为的神龟,也还是被摄魂珠的强大灵力震伤了神魄,只剩下一口气,身体连凡人都不如!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白隐,你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辜负她?”
  他彻底愣住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云儿,你……”
  时光忽而静默。浮戏宫前秋风乍起,天边浓云翻滚,仿佛刹那千年。   过了许久,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启唇而唤:“阿七?”
  那个夜晚过后,白隐对我好了起来,他可能是觉得,他欠我的实在太多。后来,我生下了一个女孩,白隐万分欢喜,为他的帝姬取名云若。
  我觉得云若长的极像白隐,他却偏说那孩子像我,每当我们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一点小分歧,白隐笑着调侃我的时候,我都觉得,我拥有了全世界所有的幸福。
  云若方满百岁的那一年,沉黛带着魔兵卷土而来,攻打浮玉。族人抵挡不过,节节败退。
  我只好重操旧业,拎起了我的神斧,穿上了我的战袍。当我顶盔贯甲出现在浮戏宫上空时,所有的族人们都在欢呼:“战神重出,浮玉必胜!战神重出,魔将必败!”
  看着大家一脸期待的样子,我有点儿欲哭无泪。当初取摄魂珠耗尽了我毕生精力,现在的我已经同凡人没什么差别,就算有十个我也打不过一个沉黛……
  白隐提剑走出浮戏宫,我真想问问他,此时出现是想看一眼我,还是看一眼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那个女子。可我已经没有半分时间再去多想,我咬咬牙,右手结起了剑指,放在眉心。
  白隐好像预感到了我要做什么,他衣袂飘飞向我而来,嘶吼的声音仿佛穿越四季风雨到我耳边:“阿七,不要——”
  今日我若不能退了魔兵,整个浮玉便会遭殃,因为白隐对沉黛有情,必然不忍对她下手。然而我此时再也没有战斗的能力,除了自爆神魄这最后一招,便再无他法杀退魔兵。
  我闭上双眼,催动灵力,浮戏宫前瞬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耳边隐隐有话语声响起,脑海里闪过无数昔日与白隐在一起时的场景。我想,我嫁给了我心爱的男子,还为他生下了女儿,我阿七这一生,已是无憾。
  “白隐只求星君救救我的妻子,我知道您通晓世间神机,把震碎的神魄重新拼起来这种事,其实难不倒您的对不对?白隐求您……求您了……”
  他重重叩首。
  天机星君的府邸前,那墨发素袍的男子跪了不知多久,额头上的血迹都已凝固,星君才命令侍童打开了府门。
  “救她的代价,你可付得起?”
  “我一定要救回她,不论任何代价。”
  “你可是爱上了那傻姑娘?”
  “我……我不知道。”
  天机星君周转三途六道,终于将那小乌龟的神魄碎片捡了回来,勉勉强强拼到了一起。星君对她讲:“你如今还能再陪白隐一段时日,愿你好好珍惜,来之不易。”
  星君将她的神魄狠狠一推,推进了她女儿云若的身体中。
  他做完这一切,掸了掸袍袖,负手回身迈上台阶,缓缓长叹:“不入相思门,不知相思苦。”
  至于魂魄附到云若身体里的阿七,是如何回到浮戏宫的,那都是后来发生的事了。
  她知道白隐心中那个人是沉黛,所以在她听闻沉黛只是重伤,并未死去的时候,倒也没打算再继续杀她。直到沉黛来天界和亲,却先遣了人来刺杀白隐,传递消息的魔兵恰巧被阿七遇到。她想拦住那些魔兵,却被打伤,后来被白隐手下的神将所救。
  而这期间,白隐一直在找他的阿七。
  他郁闷地想,天机星君明明答应救下那个傻姑娘了啊……怎么他却找不到她呢?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一幅卷轴收走了沉黛,打算逼问她阿七的下落,再者,他要用沉黛来要挟仙魔两界。
  他要翻转三途,颠倒乾坤,将那只傻傻的小乌龟寻回。
  最后白隐终于明白过来,其实她一直就在他的身边,那个时候他简直欣喜若狂,急忙拉起她的手:“阿七……”他将她抱在怀里,“我终于找到你了,阿七!你之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却是一点点苦笑了起来:“因为,没用的……白隐,我神魄已碎,命数将尽,就算是神通广大如天机星君,也没法逆天改命。我借用云若的身体,只是想在你身边多看你几眼,多和你说几句话。而这点儿时光,到底也不是很长。”
  深秋的落叶纷飞,斜阳暗淡,空中忽然飘起小雨。在那入骨寒凉的细雨之中,侍童们悚然听闻他们帝君绝望的嘶吼,如同受那九重地狱中烈火炼身,如斯沉痛。
  他的阿七闭上了双眼,片刻后,云若从她的身体里复苏。少女睁开眼睛,看着抱着她的男子,下意识唤道:“父亲?”
  云若看到她的生身父亲眼中流下两行泪来。
  云若听到他说,他曾虔诚认真,把誓言合在掌心,踏过十丈软红三千锦绣,一步步地,去找寻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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