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健的“新生活体系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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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健,共享社区计划发起人。从2014年夏天开始,牛健一家搬离了位于北京海淀区繁华地段的住宅,住到了郊区顺义一个叫做泥河的村子。他家的“房子”由6个标准的20英尺集装箱模块平层拼接而成,墙体外侧装有小型太阳能电池板(600W),房顶上还有一台小型风机(300W)正在运转。

  “新生活体系”实验室
  从北四环驱车前往顺义泥河村,冬日午后的京密路阳光不那么强烈,路两旁的杨树只剩的枯枝密密麻麻排列在空气中。到达南卷段3号,北京同乐鑫空调设备有限公司院内,牛健的“桃花源”就居于其中一角。
  北方冬季的萧条对这里也有所影响,微信中的郁郁葱葱没能完全再现,院内外并没有照片中呈现的绿意盎然的景象。然而作为一个生活区域,所有的环保系统及生活处理系统都良好地运转着。用于冲厕和种植的收集雨水、中水处理,生产沼气的处理模式,以及太阳能和风能发电供应着这个“世外桃源”的基本生活需求。
  “这儿是一个可持续生活实验室,我们二期的600多平方米,正在谈。接下来和我合作的北京国际设计周组委会办公室副主任曾辉老师希望能和他的生态设计系统、包括年轻人的设计创业联系起来,通过一个空间的配合,他也希望那个地方能呈现一个都市田园的情景”,当谈起关于目前这个“桃花源”的进一步构想时,牛健神态略显疲惫,却仍旧侃侃而谈,显然这个问题已在之前的一个月内被问及了太多次。
  2005年开始在农科院蔬菜花卉研究所从事阳台绿化研究,2009年创办社区生态技术研究中心并担任主任。这些年,牛健从理论揭示、政策建议、技术研发、媒体宣传、展会推介到样板示范、模式创新、技术支持,一直都在做着推动城市阳台绿化发展的工作。直到2014年他着手这个集装箱“桃花源”的建立,并发起共享社区计划,才算是首次实现了从阳台到社区整体生态的递进。
  这个被牛健称为“可持续生活实验室”的地方,室内有许多由植物组成的绿墙,它们的底部是自动灌溉水箱,这套全部由他自己独立设计和制作完成的系统,看似很复杂,但从设计、选材、到操作,对他而言早已驾轻就熟。“追求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精神和谐共处价值观的一群人,以共享为纽带在住宅空间区域中凝结起的生命共同体”,以中国的农耕智慧重构都市建筑的生态系统,牛健认为自己所在努力建设的并不是简单大众所看到的几个集装箱拼凑起来的便宜生活。
  目前,“可持续生活实验室”的建筑用地是牛健跟朋友借来的,究竟可以无偿提供给他用多久,早期牛健有过可能随时被收回的担心,但现在随着影响力越来越大,他倒觉得应该没问题了。
  “这是旧生活体系向新生活体系的转变,创新出人类最好的可持续生活方式。”那么究竟什么才是新生活体系?当记者如此发问时,牛健似乎早有准备,“你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你还在旧生活体系之中。”
  如果你对所谓的“新生活体系”不甚了解,和牛健的交谈大概会碰壁。
  具体的东西
  并不是我构建的
  新生活里面的关键
  自从在微信被曝光之后,牛健这一个多月来的日子非常不平静。“你想从哪个方面去写我这个事,我就给你从哪个方面去组织,你没有那个能力去审视,只有我有这个能力。”累,但并不厌烦,这是牛健目前真实的心情写照。
  最初决定将牛健的故事做出来让大众知道的是腾讯公益频道的主编苏苏,在和牛健沟通之后,苏苏准备好了图片和文字,并在牛健的修改之后由“视觉志”公众帐号开始发布传播。而在此之后,给牛健的“实验室”所带来的连锁反映却是他们都未曾预料到的。


牛健的妻子在屋顶悉心栽种蔬菜,种植的多种有机蔬菜丰富了牛健一家的菜篮子。

  对于络绎不绝的来客们,牛健根据他们的目的大致做了四个归类。“第一个是他们看到了我们想要的生活,第二个是我怎么获得这种生活,第三个是你这儿的哪些地方能被我们所用,第四个是你这个使用过程有什么困惑”。实际上,牛健认为除了第一和第二个问题,其它的都与他无关,“他们不懂我在做什么,我在做全新的生活方式”。
  在牛健眼里,许多慕名而来的人们在探讨的和所想寻找的无非还是怎么在“旧生活体系”中满足自我需求。旧的生活方式是单户竞争式的,而他所说的新生活,首先是一个群体协作的生活方式。“他们中的一部分会想,你看这个人也没受过多少教育,钱也没我多,他不就是花了30万吗,我用1000万能比他做得更好”,抱以这样想法的人,还处在消费链条的最底端,他们并不是牛健所在乎的对象。
  当然,这也并不妨碍牛健每天愿意去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直接上来讨教怎么盖房子的、房地产老板想当作一个项目进行开发的、旅游公司来考察的,有人进门就直奔那些技术难题,看完之后觉得不过如此的也不在少数,而更多的,还是一批又一批的中产阶级来客。
  “很简单,因为我并不是建在农村,只是在城市边缘,中产阶级最需要什么,想过田园生活又离不开都市的便利”,“实验室”内,繁忙的一天随时有可能开始,牛健经常就站在门口对着一群人滔滔不绝,也不再在意究竟大家都是抱何疑义而来,或提出的问题是什么。
  早期,他还给不同来访群体贴过标签,再根据标签做分类演讲,而一个多月过去,俨然是有些累了。众人对着他时而哄笑,时而又频频点头,牛健的“新生活体系”演讲常常会落到重新定义人们如何协作吃饭、物物交换,以及通过群体共同生活从而改变世界的理想里,并不是每个人都听得懂。更多时候人们只是听一听,然后跟着牛健的妻子开始进行参观。   夫妻俩分工明确,妻子对“实验室”功能的描述绘声绘色,人们似乎对这个生活空间如何建成如何使用显得更有兴致。
  “都市桃花源”走向何方
  “在这里,有全年龄段的人群,有100户优秀的父母,有100户创造美好生活的幸福家庭,有一群孩子相伴成长,有农田、花园、池塘的自然环境,有干净的空气、水、食品,有室外游戏场、室内游戏室,有公共图书馆、公共修造间、公共活动中心,有幼儿园、志愿教育组织、各种教育活动,有工作、生活、社会、自然的一体化教育环境。”这是牛健早在现在这个“都市桃花源”尚未完成时就憧憬的景象。


仍在夏日的时候,牛健的“新生活实验室”刚刚完工,此时,尚是一片绿意盎然之景。


“实验室”的背后是一个小花园,扎好的秋千在风中荡漾。这个用集装箱搭建的房子,不打地基,属于临时建筑,两年后即拆除。

  而他所构想的“共享社区”要初步完成,目前需要五年共三期计划:第一期(包括泥河村的可持续生活实验室在内)即全面展示单户家庭可以实践的可持续生活;两年以后将建二期项目,由十户以上的核心团队成员住在一起,形成试验性质的小型共享社区;五年后的三期计划将尝试建成两个100户左右的标准化共享社区。最终会推动共享社区在全球复制、推广。牛健希望共享社区能够成为社会、生态、空间、生活、经济五维融合的人类聚居模式的终级解决方案,“以社会问题的解决为诉求,保持过程经济可持续,为人类创造现实的未来”。
  现已基本建成的这座可持续生活实验室由牛健和社区生态技术研究中心、清华大学艺术与科学研究中心可持续设计研究所合作设立。而这一段时间的持续曝光已经让他对未来的构建有了更多的人脉及经济基础,不少人现在正追着他希望通过众筹的方式来共同开发。
  牛健觉得这种方式恰恰符合他所定义的“新生活体系”。人与人的关系达到何种程度,是由“利益交换”来决定的。但是,这里的“利益交换”并不仅指金钱的交换,而是情感、时间、技能、爱的交换,是这些因素将人心凝聚,这也是“社区”二字的核心。而现在我们所常说的“社区”更像地理概念,人与人并没有达到真正的利益交换。
  牛健现在很忙,除了在这个“实验室”接待各种人,他还要不定期参加一些研讨会,将他的理念和设想普及至更广。以城市农耕为先导的策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喜好,在城市中开展社区农耕活动时,不管收入高低、性格如何,人们都能合作,都喜爱和自然相处的感受,都能够从农耕中获得成就感。“在世界上已经有很多所谓共识社区,这对我们来讲确实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牛健说。
  前年,他曾无意间看到一个叫Chris的德国人写给一个中国朋友的信。Chris希望将德国及欧洲推行合作建房的好处,这股世界的潮流,在政府、市场之外,社会(社区、集体)力量的兴起带到中国,帮助中国解决住房问题。在欧美很多国家,非营利的住房组织与非营利社区开发公司已经主导了社区的开发和保障房建设。这些国家合作建房、共同住宅的蓬勃发展,让人们动手去建造自己的住房、社区和城市的先例让他觉得应该改变还在市场、政府主导的路上直行的中国,“德国人都想来帮我们合作建房了,我们能做点什么呢?难道还只是永远等待、观望?”这让牛健情感上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在牛健之前,不少人都曾尝试建造带有风力发电或沼气处理功能的生态屋。这在国内曾经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因为资金有限,目前牛健所采用的技术并不完善。


牛健专门定制的集装箱,带有门窗,并具有电源系统和保暖功能,总占地面积约150平方米。房屋的建造、装修、运输和安装共花费了约30万元。

  


  



牛健专门定制的集装箱,带有门窗,并具有电源系统和保暖功能,总占地面积约150平方米。房屋的建造、装修、运输和安装共花费了约30万元。


牛健的“新生活体系实验室“二期规划设计透视图。

  “中国有个乌托邦——世外桃园,向往田园生活。西方有个乌托邦——伊甸园,向往乐园生活。空想社会主义的创始人托马斯·莫尔写出了名著《乌托邦》。”牛健在2014年3月的一篇博客里写到。
  太阳快落山时,涌动在“都市桃花源”里的人们逐渐散去。夕阳的余晖中,院子后面的风车仍在不停转动。这个时候,小院有点空旷,大狗从不远处缓慢归来。牛健和他的妻子回到集装箱内,他们把这叫做在非正常生活状态下的单户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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