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晨曦
　　
　　譬如晨曦就是：披着白纱的少女
　　捏着细微的银针，前来针灸。
　　譬如晨曦就是：清晨的三五缕光线
　　拎着小棒槌，捶打昏昏神。
　　做工者上班做工
　　种田佬下地种田
　　我要趁晨曦初露，吉日照临
　　迎头写下，一箩筐美好的诗篇。
　　你是我的强心针
　　嘀嗒嘀嗒的时钟。
　　
　　克劳迪娅
　　
　　今年九月在中国
　　克劳迪娅坐在川味馆。
　　黄辣丁，泡海椒，墨鱼仔
　　“中国菜，很巴适”
　　她的口音很汉语。
　　
　　她长着迷人的，海蓝色眼睛
　　那里起伏着，中国的秋日——
　　漫山枫林，被她看红，红到山顶
　　梧桐叶片，被她看落，看成手掌
　　“落叶像游子，拍打着地母”——
　　
　　克劳迪娅，嘴唇仿佛花瓣，盛开佳句
　　克劳迪娅，一颗一颗，看亮天边的星辰
　　这是李白，那是歌德，在天堂神游。
　　克劳迪娅，我和你夜游，我要做一个
　　头戴尖帽的，手持掸子的，烟囱清洁工。
　　
　　鱼和飞鸟
　　
　　她蹦的多高呵——
　　山巅高过了树颠
　　在空中发力，飞鸟高于
　　形而下的尘世。
　　
　　这尘世一天到晚，有人
　　低眉称妾，有人俯首称臣
　　有人嘴里，“小的小的”——
　　一直小到尘埃里
　　磕头如同捣蒜。
　　
　　而她游得多欢——
　　口唱流水之歌，流水不会死烂
　　一个美女水兵，穿着露脐装
　　披挂着闪亮的鱼鳞。
　　
　　噌噌噌，她跑到——
　　泥鳅和虾仔的前面。
　　那么多的世人，如戴镣铐
　　而她扑棱，而她欢欣，带着
　　花样之心、她那个世界的鼓瑟。
　　
　　发
　　
　　今天太阳，给穷光蛋发金子
　　今天月亮，给夜游神发银子
　　今天白云，给昏昏神发粮食。
　　青草地给草百灵
　　发一匹蓝色锦缎
　　满天星给飞飞神
　　发一架超音速飞机
　　发一架红外线望远镜。
　　叮叮当当的打铁匠
　　我喊你大叔
　　求求你给我
　　发一吨钢铁
　　发一腔炉火。
　　桂花树给我发一个
　　花一样的媳妇
　　她夜里发给我花香
　　白天发给我一把
　　长寿面、花生米、葵花籽。
　　而在很多年以前
　　十月秋风给我
　　发一个桃花母亲
　　发一对梨花乳房
　　她发给我拨浪鼓
　　她止住夜哭郎。
　　
　　上上之日
　　
　　那上上之日，宜于郊游
　　金枝说话，仿佛念诗
　　草根们，蠢蠢欲动
　　我去野外晒暖和，五里还要十里
　　野花不是文竹，一树不是树林
　　看河水的人，喝水还要玩水
　　眼看就要，游到深水区
　　喔，危险，但不会轻易淹死
　　偷萝卜的人，一棵还要两棵
　　小的还要大的，去泥但不削皮
　　
　　活动
　　
　　夹竹桃的头发，多于去冬
　　草坪，说绿就绿了
　　草鱼，说肥就肥了
　　树枝上的旅馆，住满了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一群树叶。
　　蚂蚁们前来宿营
　　不是三五个
　　而是一军团。
　　春天，说来就来了
　　晒晒我们的小孤独
　　动动我们的骨和肉。
　　
　　青年桥
　　
　　青年桥上，甲乙丙丁，戊己庚辛
　　带着一吨镣铐，三尺冻土
　　桥上的马铃薯，满身冻疮
　　桥下的河流，没有汁液，徒有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