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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4月,搭载了2000多名乘客、号称“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轮船离开英国南安普敦的码头,开始首航。几天后的夜晚,在漆黑的大西洋面上,泰坦尼克撞到冰山,并在两小时后迅速沉没,1500多人丧生。事件震惊了整个西方世界。一百年后,2012年1月13日,载有4200多名游客的豪华游轮科斯塔·康科迪亚号在
意大利近海触礁搁浅,航海史上最大规模的疏散营救行动就此展开,又将人们带回了百年前的那次噩梦。《名利场》杂志最新一期对此做了深度报道,本刊特摘编部分内容,以纪念百年前的那场惊天浩劫。
2012年1月13日星期五下午,天气晴朗,清风拂面,在距罗马西北64公里的意大利港口奇维塔韦基亚,停泊着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游轮科斯塔-康科迪亚号。在距港口很远的地方,人们就可以看到这艘游轮,那巨大的船体让人感到安心。阳光下,人们能看到船上的窗户反射着太阳光,微微发亮。整座船看起来就像一个富丽堂皇的流动宫殿。
游轮长290米,共有17层甲板,分布着1500个豪华客房、6个餐厅和13个酒吧。游轮上还有两层高的水疗中心和健身中心、三层高的剧院、四个大游泳池、巴塞罗那式的赌场以及迪斯科舞厅,甚至还有一个网络覆盖的咖啡厅,所有这些都环绕在一个被装饰得五光十色的九层高的正厅周围。整个游轮看起来就像一座漂在海上的巨大游乐场。游轮已经经过了巴塞罗那和马赛,将继续前往罗马。
康科迪亚的首航在2005年。当时它就是意大利最大的游轮,隶属于总部位于迈阿密的嘉年华娱乐集团旗下的意大利歌诗达邮轮公司。但是,在康科迪亚号举行下水仪式的时候,敲砸船艏的香槟酒瓶没有破碎,这通常被船员们认为是一个不祥之兆。不过此后,游轮运行基本正常,在地中海附近,沿着奇维塔韦基亚、萨沃纳、马赛、巴塞罗那、马略卡岛、撒丁岛、西西里岛的路线做环形游弋。
当天晚上,当游轮缓缓驶离港口的时候,船上共搭乘了4200多名游客,其中包括约1000名船务人员。3200名游客中,约有1000名意大利游客,其余来自法国、英国、俄罗斯和德国,也有一些来自阿根廷和秘鲁。在第10层甲板上,游客帕特里夏来到自己豪华船舱的阳台上,眺望远处的风景。一回头,她看到男友正在一旁观看船上的救生说明视频。她取笑说:“难道我们会用得着这个?”
那在当时的确是一个玩笑。谁也不会想到,6个小时后,康科迪亚号将侧翻在冰冷的海水里,此刻游客们脚下站应的地板将被海水淹没。到凌晨的时候,将有32名游客不幸丧生。
一次致命的错误
游轮的船长是51岁的弗朗切斯科-斯凯蒂诺。他打扮时髦,皮肤黝黑,浓密的头发闪闪发光。斯凯蒂诺在2002年加入康科迪亚号工作,起初任安全主管,2006年被升为船长。此次是他第二次执掌康科迪亚的这条航线。作为一名船长,他受到船员们的尊敬。但是康科迪亚号的前任船长却认为他顿为浮夸。
离开奇维塔韦基亚港口之前,斯凯蒂诺准备将船驶往意大利的西北部港市萨沃纳,途经意大利小岛吉利奥。康科迪亚号正常的路线是通过吉利奥岛和大陆之间的水域,并不在小岛的附近停留。但是当斯凯蒂诺吃完晚饭、回到驾驶室的时候,游轮已经开始向吉利奥岛的方向行驶。轮船的领班来自吉利奥岛,他建议斯凯蒂诺进行致敬仪式,就是让轮船缓缓靠近并开过小岛。这是航海业常有的行为,同日也是为了向当地,人炫耀轮船。斯凯蒂诺同意了,部分原因是因为康科迪亚号的前任船长帕洛博也住在吉利奥岛。帕洛博驾驶游轮的时候曾多次向吉利奥岛致敬,那么斯凯蒂诺至少也应该来一次。
当游轮驶近吉利奥岛的时候,斯凯葡若给帕洛博打了电话。但是这位退休的船长当时并不在岛上。打电话使斯凯葡若脱离了指挥岗位。电话中,帕洛博警告斯凯蒂诺不要使游轮太接近吉利奥岛港口区域,建议他鸣笛致敬之后,尽快远离岸边。就在这时,斯凯蒂诺看到了轮船前方的礁石。
后来的调查显示,直到轮船距吉利奥岛3公里左右的地方,斯凯蒂诺才结束通话,亲自掌控轮船。斯凯蒂诺回忆,他站在雷达屏幕前,前面是巨大的窗户,他能很清楚地看到吉利奥岛的灯光。来自印度尼西亚的船员雅各布掌舵,接收船长的指令。斯凯蒂诺的打算很简单:他要求舵手右舵,使康科迪亚号平行于海岸线,这能使岸边的居民看清楚巨轮的全貌。但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斯凯蒂诺犯了致命的错误。首先,康科迪亚号当时的航速很快,并不适合近岸行驶;其次,尽管斯凯蒂诺也看了雷达屏幕和地图,但他主要还是依照自己的视力所及作出判断;还有一点:斯凯蒂诺在发出命令的同时还在打电话。
斯凯蒂诺没看到距游轮左边不远处的另一块礁石。就在舵手不断右舵,照他的命令接近吉利奥岛的时候,斯凯蒂诺突然发现了这一块露出水面的大石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命令赶紧右转!为避开左边的石头,这是一个本能的决定。但是,康科迪亚的船头避过了岩石,中部也避开过去,船尾却摆向吉利奥岛的方向,正好撞在岩石上。斯凯蒂诺后来对这个命令后悔不已,如果不是着急右转,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斯凯蒂诺发现游轮撞上礁石,马上命令舵手左舵,之后又再次命令右舵,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时,船上的灯光熄灭了。
进水了!进水了!
当时正是晚上9时42分,许多游客正在吃晚饭。他们突然感到了船体的震动,随着几声“砰砰”的巨响,接着又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这令许多人感到不安。马上有人感到船在向左边倾斜。人们眼看着桌上的盘子飞起来,侍者也站立不稳,那种景象看起来就和电影《泰坦尼克》中的场面一模一样。
餐厅内顿时乱了起来,人们惊慌失措地开始往外跑,许多人跌跌撞撞,穿着高跟鞋的女士更是纷纷摔倒。灯光在此时突然熄灭,人们更加慌乱。好在不久后应急灯亮了起来。人们知道救生艇位于游轮的第四层,于是纷纷往那里跑去。刚刚还觥筹交错的餐厅突然间空无一人,寂静无比,让人感到一切就像在梦中一样。
慌乱中,一位意大利女士拿出了电话,向住在佛罗伦萨附近的女儿描述了船上的混乱:天花板掉了下来,侍者纷纷摔倒,游客们乱七八糟地往身上套着救生衣。接到电话的女儿马上向警察局打了求救电话。
甲板上、船舱中的游客乱作一团。而驾驶室中的斯凯蒂诺已经完全惊呆了。他身边的一个船员后来告诉调查人员说,斯凯蒂诺当时口中不停地说道:“他妈的,我没有看到!”
撞到礁石后的几分钟内,斯凯蒂诺马上召集了船上的工程师和船员检查评估船体到底受到了多大损害。在康科迪亚号撞上岩石后,首席工程师皮伦马上赶到控制室,一位工程师从引擎室冲出来,大声喊道:“进水了,进水了!”在皮伦跑到控制室的时候,水位已经上升到了控制板。皮伦对斯凯蒂诺说,引擎室、控制室和船尾部分都已经进水了,轮船已经处于失控状态。 水下,康科迪亚号的船体上被划了一道长达70米的大口子。海水已经涌入引擎室,并继续灌入游轮更多的地方。游轮的下层甲板被分割成许多隔舱。如果有四个隔舱同时被海水淹没,那么轮船就会沉没。
9时57分,在轮船触礁15分钟后,斯凯蒂诺给歌诗达邮轮公司的指挥中心打了电话。但是他只报告有一个隔舱进水了,但其实当时五个隔舱都开始进水。轮船开始下沉,没有人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斯凯蒂诺几乎没有选择。发动机已经完全失灵,电脑屏幕也一片漆黑,游轮呈漂浮状态,凭惯性继续向北移动。到了10点钟的时候,轮船驶离了吉利奥岛,进入了一片开阔水域。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游轮就会在那儿沉没。
斯凯蒂诺此时意识到他应该让游轮停下来,因为在搁浅的船上进行疏散营救要比在深海中容易得多。但是游轮刚刚飘离了最近的陆地。斯凯蒂诺需要让游轮掉头,重新驶回海岸附近搁浅。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人们并不知情。有些分析人员认为是斯凯蒂诺使用了紧急发动装置,重新启动了游轮,将船调头:但也有人认为那完全就是运气,是当时的风向和潮汐起了作用。无论如何,这艘巨大的游轮终于调转方向,向岸边靠近。
吉利奥岛附近的海上救援协调中心接到了康科迪亚号的那位意大利乘客的女儿打来的求救电话。救援中心马上通过雷达锁定了康科迪亚号的位置。但是尽管负责救援的人员马上与船上的工作人员取得了联系,得到的答复却是船上只发生了电力故障。后来的调查得知,是船长斯凯蒂诺命令手下这样答复的,这很可能是因为为了避免受审而故意将故障轻描淡写。
斯凯蒂诺没有如实汇报游轮的情况,不仅违反了意大利的海事法,同时延误了宝贵的救援时间。直到10时28分,救援总部才命令所有吉利奥岛附近的船只出动,前往出事地点。
下达弃船命令
康科迪亚号还在不断倾斜,游轮内的3200名游客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与此同时,船上的广播告诉大家,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灯光故障,工程师已经在进行处理,所有的一切都在控制中。
当时船长没有下达弃船命令,所以船员们催促游客回到自己的船舱中去。但是大部分人都没理会这一命令,而继续穿上救生衣。游轮的第四层甲板上,许多人都在大喊和尖叫,等待救生艇逃生。许多人已经陷入恐慌,开始争抢救生衣。
10时58分的时候,斯凯蒂诺最终下达了弃船命令。当时,约有2000名游客已经在甲板第四层等了一个多小时。接到弃船命令的船员打开救生艇大门的时候,混乱爆发了。每个人都在拼命往前挤,尖叫声不停。许多人找不到自己的孩子,夫妻离散。49岁的意大利人马西亚一直和妻子、两个女儿和年迈的双亲等在救生艇旁边,但他最终失去了耐心。他获救后告诉意大利的报纸,自己用拳头和胳膊肘为家人争取到了救生艇上的位置,他对此“并不感到羞愧”。马西亚首先将自己80多岁的母亲抱到救生艇上,但当他回去接85岁的父亲的时候,却找不到他了。马西亚上上下下跑了个遍找父亲,却再也没有见到他。
混乱中,有人大声喊:妇女和儿童优先。但这却更加加剧了混乱。那些一直待在一起的家庭被拉开,但夫妻双方都不愿离开对方。美国游客史密斯也被迫和自己的妻子分开。他上了一艘救生艇,但救生艇悬在距水面18米高的地方,船员无法将救生艇放到水面上。那是非常凉险的一幕,由于船体侧翻,并且还在不断摇晃下沉,将救生艇平稳地放到水面上就成了一个难题。船员们互相叫喊,可并没有什么很好的主意。结果令史密斯失望的是,船员们最终将救生艇又拉回到了甲板上,并要求救生艇上的游客先回到船上。
另一些焦急等待无法登艇的人,开始跳入水中并向百米之外的岸边游去。其中有一位是72岁的阿根廷法官玛利亚·阿瓦各斯。她好几次被拥挤的人群从救生艇上挤下来,在一片混乱中跌坐在轮船甲板上。“我感到轮船在吱吱地响,已经倾斜了一半了。”她后来说。她旁边的一个西班牙人喊到:“没有选择了,我们一起跳吧!”说完,纵身跃入水中。几分钟后,年轻时候的游泳健将阿瓦各斯也跳入水中。“我是脚先入水的,周围很暗,我看不太清楚。我开始游泳,但是每游十几米,我就会停下来回头看一下,我能听到轮船吱吱地声音,很担心它会突然歪下来砸在我的头顶。几分钟后,我游到了岸上。”阿瓦洛斯之后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大口喘气,等待救援。
另一对法国夫妇佛朗西斯塞维尔和妮可也选择了跳船逃生。跃入水中前,71岁的佛朗西斯把自己的救生衣给了不会游泳的妻子妮可。在妮可挣扎着游向岸边的时候,她大声呼唤着自己的丈夫。佛朗西斯则回答:“放心,我很好。”但是抵达岸边的妮可却再也没有看到自己的丈夫。
11点过后,第一艘救生艇终于缓缓地驶入海港。与此同时,吉利奥岛的居民也赶到现场协助救援。当地的学校和教堂全部开放,获救者裹着当地居民提供的毛毯挤在一起。
此后的半个小时,救生艇不断将获救者送到岸边。在约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包括船员在内的约3000名乘客获救。
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一架直升飞机于11时45分抵达海面,搭载了一位医生,一名救护人员,还有两位救生员。那时候,康科迪亚号已经右倾45度,围绕在周围的一国小船将四周照亮。许多人从船首左边跃入水中。正当救护队抵达的时候,一名菲律宾船员正从10米高的甲板上跃入水中。救生队员赶紧将他救下,送到岸上,并迅速返回现场,再度进行营救工作。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中,两位救生员一共往返6次进行营救。他们救起了一位浑身发抖的法国妇女。当时她虽然还有意识,但是全身发紫,已经处于体温过低的边缘境地。她一直在喊着丈夫皮埃尔的名字。救援人员将她送上岸后,在接下来的一次营救中,发现了一个失去意识的男性,那很可能就是皮埃尔。皮埃尔是当晚被确认的第一位死者,死于体温过低。
12时15分的时候,康科迪亚号的右侧除了斯凯蒂诺和几名船员已经没有人了。几分钟后,游轮再次向右边倾斜,这让还在右舷的船员,包括船上的大副和二副,不得已跳入水中向岸边游去。斯凯蒂诺说自己当时跌倒了,正好落到了救生艇的顶上。斯凯蒂诺上了救生艇,并说自己随后从水中拉起了三四名游客。
当船再一次晃动的时候,大约还有500多名游客在船的左侧。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晃动非常剧烈,人们很难站稳,也分不清该往前走还是往后退。人们被困在了船中间。每个人都紧紧地贴近船壁。这是人们最恐慌的时候,恰在此时,灯光再次熄灭了。当船停止晃动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能够见到的只有月亮带来的光亮。
游轮后来就完全侧躺在了水中。侧壁如今成了地板。走道则变成了悬在头顶的竖井。海水还在不断地上升,淹没了底层甲板,并且向第四层存放救生艇的地方涌来。那是当天晚上最令人感 到恐怖的时刻,大约有十几人就在这时候被海水吞没了。救援人员听到尖叫呼救,循声查去,有十几个人就被困在已经竖起来的走道底层,身体已经浸没在水中。一位船员抓过一条绳子,打了好几个结,将绳子扔到过道底部。四五个救援人员一起用力开始对被困者施救,但每次只能拉出一个被困者。救援人员共拉出了9名乘客。救助第一名乘客时海水在被困人员的腰部,到了最后一名,海水已经到了他们的脖子。最后一名获救的是一位船上的服务人员,她告诉救援人员还有人在下面,但人们已经看不到他们了。海水冰冷,被救上来的人大部分都神志不清。
游轮的摇摆困住了很多人。来自美国加利福尼亚的一家四口本来已经登上了救生艇,但是由于船体晃动,救生梯不能被放到水面上,于是只好又回到游轮上等待救援。刚回到游轮不久,就是一阵剧烈的晃动,迪恩摔倒在地,感到船完全翻了过来。船停止晃动后,迪恩一家四口发现自己趴在一个斜坡上,唯一的出路就是往上爬,回到船的左边。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抓住栏杆,开始往上爬。但是在距水平甲板四五英尺的地方,栏杆没有了。一家人只能尽力往甲板上爬,最终平稳地到了甲板上。身边不断有人滑落,而迪恩一家看不到一个船员。迪恩感觉那是全家最接近死亡的时刻,他们于是开始祈祷。在他们身后,有人呼唤他们。他们看到一对筋疲力尽、怀抱婴儿的阿根廷夫妇。年轻的妈妈将自己三岁的女儿递过来,请求乔治亚将她收留。乔治亚起初接过了孩子,但是想了一下,又将孩子递还给母亲,说“抱着自己的孩子,她应该和你在一起。如果不幸发生,孩子也应该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这对阿根廷夫妇最终活了下来。
船体当时已经倾斜了80度,救援人员想办法降落到船上,令救援人员感到吃惊的人,还有56个人挤在漆黑的驾驶室里,寂静无声。他们都面无表情,显然是吓坏了。救援^员大声询问是否有人受伤,尽一切可能使他们镇定下来。
总部曾经和弗朗切斯科·斯凯蒂诺通话,在得知他的弃船决定后感到非常吃惊。因为这不仅仅是一种罪行,更是一种耻辱。在船上还有妇女和儿童的时候船长弃船而逃,这就像是医生抛弃了自己的病人一样。
斯凯蒂诺乘坐的救生艇并没有驶进港口,它在最近的陆地放下了游客。有一些人已经在那里了,大部分是游水而来。斯凯蒂诺后来就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康科迪亚号。一位船员说,船长在整个过程中并没有施以援手,不论是救助在水里的游客还是协调救援行动,他只是看着轮船沉没。
在海岸指挥部三番五次催促他回到岗位工作之后,斯凯蒂诺仍然找出各种理由不肯回到游轮上。后来,一艘救援艇将他送到了港口,据说他的头脑当时不是很清醒,在和警察交谈了一会儿后,他找到了一位牧师,然后嚎啕大哭了很长时间。
意大利的耻辱
凌晨一点的时候,游轮已经完全侧翻了,大约还有1000名左右的乘客分散在船上的各个部分,大部分靠抓住扶手保持平衡。大约有500人惊慌失措地挤在船尾和第四层甲板上。
一个慌乱的人群就像是一个莽撞的怪兽,没人能够约束,尽管救援人员竭尽全力安抚游客,但人们仍然到处乱跑乱撞。只有站到侧翻的船身顶部,看到救援船只,近在咫尺的陆地、闪烁的灯光和头顶盘旋的直升飞机,人们才感到自己远离了死亡的威胁,从而能保持一定的镇定。由于船体侧翻幅度太大,剩下的乘客只能通过垂在船体左边的一条绳梯慢慢下降,到达停泊在海面上的救生艇内。在救援人员的努力下,人们最终恢复了秩序,一个接一个地爬下绳梯,安全抵达救生艇。救援人员最终将游客安全运送到岸边。
清晨5点钟,几乎所有4200名游客和船员都离开了游轮。消防队员登上游轮,查看是否有落单的游客,结果发现最后在游轮上的都是救援人员。救援人员又仔细地将游轮搜查了两遍,大声呼唤以求回音,在确认无人之后全部撤离。
斯凯蒂诺现在被监禁在家,有可能受到包括谋杀和非法弃船等多项罪名在内的指控。康科迪亚号的船员也会受到同样指控。
曾经代表了地中海游轮奢华享乐顶峰的康科迪亚号,现在就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海水中。对意大利人来说,由于船上的主要负责人员和近三分之一的游客是意大利人,所以康科迪亚号的事故令整个意大利感到难堪。
康科迪亚号事件同样也是航海史上的一件大事。这是发生事故的最大的一艘游轮。当晚共有4000名游客逃生,这个数字是1912年泰坦尼克号上人员的2倍多。它是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海上疏散救援。
打捞人员最终成功捞起了游轮的油箱,这避免了人们一直担心的环境污染问题。但是要移走这艘巨轮,可能至少还需要一年的时间。人们远远看到这艘船,常常会感到不可思议。这就像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只有那个时候,才可能发生巨轮沉没和游客丧生的事情。现在的社会,卫星通讯和雷达导航已经如此发达,即时通信触手可及,但仍然有这样的悲剧发生。这让人们很难相信,这艘巨轮真的是航行在2012年吗?
意大利近海触礁搁浅,航海史上最大规模的疏散营救行动就此展开,又将人们带回了百年前的那次噩梦。《名利场》杂志最新一期对此做了深度报道,本刊特摘编部分内容,以纪念百年前的那场惊天浩劫。
2012年1月13日星期五下午,天气晴朗,清风拂面,在距罗马西北64公里的意大利港口奇维塔韦基亚,停泊着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游轮科斯塔-康科迪亚号。在距港口很远的地方,人们就可以看到这艘游轮,那巨大的船体让人感到安心。阳光下,人们能看到船上的窗户反射着太阳光,微微发亮。整座船看起来就像一个富丽堂皇的流动宫殿。
游轮长290米,共有17层甲板,分布着1500个豪华客房、6个餐厅和13个酒吧。游轮上还有两层高的水疗中心和健身中心、三层高的剧院、四个大游泳池、巴塞罗那式的赌场以及迪斯科舞厅,甚至还有一个网络覆盖的咖啡厅,所有这些都环绕在一个被装饰得五光十色的九层高的正厅周围。整个游轮看起来就像一座漂在海上的巨大游乐场。游轮已经经过了巴塞罗那和马赛,将继续前往罗马。
康科迪亚的首航在2005年。当时它就是意大利最大的游轮,隶属于总部位于迈阿密的嘉年华娱乐集团旗下的意大利歌诗达邮轮公司。但是,在康科迪亚号举行下水仪式的时候,敲砸船艏的香槟酒瓶没有破碎,这通常被船员们认为是一个不祥之兆。不过此后,游轮运行基本正常,在地中海附近,沿着奇维塔韦基亚、萨沃纳、马赛、巴塞罗那、马略卡岛、撒丁岛、西西里岛的路线做环形游弋。
当天晚上,当游轮缓缓驶离港口的时候,船上共搭乘了4200多名游客,其中包括约1000名船务人员。3200名游客中,约有1000名意大利游客,其余来自法国、英国、俄罗斯和德国,也有一些来自阿根廷和秘鲁。在第10层甲板上,游客帕特里夏来到自己豪华船舱的阳台上,眺望远处的风景。一回头,她看到男友正在一旁观看船上的救生说明视频。她取笑说:“难道我们会用得着这个?”
那在当时的确是一个玩笑。谁也不会想到,6个小时后,康科迪亚号将侧翻在冰冷的海水里,此刻游客们脚下站应的地板将被海水淹没。到凌晨的时候,将有32名游客不幸丧生。
一次致命的错误
游轮的船长是51岁的弗朗切斯科-斯凯蒂诺。他打扮时髦,皮肤黝黑,浓密的头发闪闪发光。斯凯蒂诺在2002年加入康科迪亚号工作,起初任安全主管,2006年被升为船长。此次是他第二次执掌康科迪亚的这条航线。作为一名船长,他受到船员们的尊敬。但是康科迪亚号的前任船长却认为他顿为浮夸。
离开奇维塔韦基亚港口之前,斯凯蒂诺准备将船驶往意大利的西北部港市萨沃纳,途经意大利小岛吉利奥。康科迪亚号正常的路线是通过吉利奥岛和大陆之间的水域,并不在小岛的附近停留。但是当斯凯蒂诺吃完晚饭、回到驾驶室的时候,游轮已经开始向吉利奥岛的方向行驶。轮船的领班来自吉利奥岛,他建议斯凯蒂诺进行致敬仪式,就是让轮船缓缓靠近并开过小岛。这是航海业常有的行为,同日也是为了向当地,人炫耀轮船。斯凯蒂诺同意了,部分原因是因为康科迪亚号的前任船长帕洛博也住在吉利奥岛。帕洛博驾驶游轮的时候曾多次向吉利奥岛致敬,那么斯凯蒂诺至少也应该来一次。
当游轮驶近吉利奥岛的时候,斯凯葡若给帕洛博打了电话。但是这位退休的船长当时并不在岛上。打电话使斯凯葡若脱离了指挥岗位。电话中,帕洛博警告斯凯蒂诺不要使游轮太接近吉利奥岛港口区域,建议他鸣笛致敬之后,尽快远离岸边。就在这时,斯凯蒂诺看到了轮船前方的礁石。
后来的调查显示,直到轮船距吉利奥岛3公里左右的地方,斯凯蒂诺才结束通话,亲自掌控轮船。斯凯蒂诺回忆,他站在雷达屏幕前,前面是巨大的窗户,他能很清楚地看到吉利奥岛的灯光。来自印度尼西亚的船员雅各布掌舵,接收船长的指令。斯凯蒂诺的打算很简单:他要求舵手右舵,使康科迪亚号平行于海岸线,这能使岸边的居民看清楚巨轮的全貌。但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斯凯蒂诺犯了致命的错误。首先,康科迪亚号当时的航速很快,并不适合近岸行驶;其次,尽管斯凯蒂诺也看了雷达屏幕和地图,但他主要还是依照自己的视力所及作出判断;还有一点:斯凯蒂诺在发出命令的同时还在打电话。
斯凯蒂诺没看到距游轮左边不远处的另一块礁石。就在舵手不断右舵,照他的命令接近吉利奥岛的时候,斯凯蒂诺突然发现了这一块露出水面的大石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命令赶紧右转!为避开左边的石头,这是一个本能的决定。但是,康科迪亚的船头避过了岩石,中部也避开过去,船尾却摆向吉利奥岛的方向,正好撞在岩石上。斯凯蒂诺后来对这个命令后悔不已,如果不是着急右转,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斯凯蒂诺发现游轮撞上礁石,马上命令舵手左舵,之后又再次命令右舵,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时,船上的灯光熄灭了。
进水了!进水了!
当时正是晚上9时42分,许多游客正在吃晚饭。他们突然感到了船体的震动,随着几声“砰砰”的巨响,接着又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这令许多人感到不安。马上有人感到船在向左边倾斜。人们眼看着桌上的盘子飞起来,侍者也站立不稳,那种景象看起来就和电影《泰坦尼克》中的场面一模一样。
餐厅内顿时乱了起来,人们惊慌失措地开始往外跑,许多人跌跌撞撞,穿着高跟鞋的女士更是纷纷摔倒。灯光在此时突然熄灭,人们更加慌乱。好在不久后应急灯亮了起来。人们知道救生艇位于游轮的第四层,于是纷纷往那里跑去。刚刚还觥筹交错的餐厅突然间空无一人,寂静无比,让人感到一切就像在梦中一样。
慌乱中,一位意大利女士拿出了电话,向住在佛罗伦萨附近的女儿描述了船上的混乱:天花板掉了下来,侍者纷纷摔倒,游客们乱七八糟地往身上套着救生衣。接到电话的女儿马上向警察局打了求救电话。
甲板上、船舱中的游客乱作一团。而驾驶室中的斯凯蒂诺已经完全惊呆了。他身边的一个船员后来告诉调查人员说,斯凯蒂诺当时口中不停地说道:“他妈的,我没有看到!”
撞到礁石后的几分钟内,斯凯蒂诺马上召集了船上的工程师和船员检查评估船体到底受到了多大损害。在康科迪亚号撞上岩石后,首席工程师皮伦马上赶到控制室,一位工程师从引擎室冲出来,大声喊道:“进水了,进水了!”在皮伦跑到控制室的时候,水位已经上升到了控制板。皮伦对斯凯蒂诺说,引擎室、控制室和船尾部分都已经进水了,轮船已经处于失控状态。 水下,康科迪亚号的船体上被划了一道长达70米的大口子。海水已经涌入引擎室,并继续灌入游轮更多的地方。游轮的下层甲板被分割成许多隔舱。如果有四个隔舱同时被海水淹没,那么轮船就会沉没。
9时57分,在轮船触礁15分钟后,斯凯蒂诺给歌诗达邮轮公司的指挥中心打了电话。但是他只报告有一个隔舱进水了,但其实当时五个隔舱都开始进水。轮船开始下沉,没有人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斯凯蒂诺几乎没有选择。发动机已经完全失灵,电脑屏幕也一片漆黑,游轮呈漂浮状态,凭惯性继续向北移动。到了10点钟的时候,轮船驶离了吉利奥岛,进入了一片开阔水域。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游轮就会在那儿沉没。
斯凯蒂诺此时意识到他应该让游轮停下来,因为在搁浅的船上进行疏散营救要比在深海中容易得多。但是游轮刚刚飘离了最近的陆地。斯凯蒂诺需要让游轮掉头,重新驶回海岸附近搁浅。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人们并不知情。有些分析人员认为是斯凯蒂诺使用了紧急发动装置,重新启动了游轮,将船调头:但也有人认为那完全就是运气,是当时的风向和潮汐起了作用。无论如何,这艘巨大的游轮终于调转方向,向岸边靠近。
吉利奥岛附近的海上救援协调中心接到了康科迪亚号的那位意大利乘客的女儿打来的求救电话。救援中心马上通过雷达锁定了康科迪亚号的位置。但是尽管负责救援的人员马上与船上的工作人员取得了联系,得到的答复却是船上只发生了电力故障。后来的调查得知,是船长斯凯蒂诺命令手下这样答复的,这很可能是因为为了避免受审而故意将故障轻描淡写。
斯凯蒂诺没有如实汇报游轮的情况,不仅违反了意大利的海事法,同时延误了宝贵的救援时间。直到10时28分,救援总部才命令所有吉利奥岛附近的船只出动,前往出事地点。
下达弃船命令
康科迪亚号还在不断倾斜,游轮内的3200名游客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与此同时,船上的广播告诉大家,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灯光故障,工程师已经在进行处理,所有的一切都在控制中。
当时船长没有下达弃船命令,所以船员们催促游客回到自己的船舱中去。但是大部分人都没理会这一命令,而继续穿上救生衣。游轮的第四层甲板上,许多人都在大喊和尖叫,等待救生艇逃生。许多人已经陷入恐慌,开始争抢救生衣。
10时58分的时候,斯凯蒂诺最终下达了弃船命令。当时,约有2000名游客已经在甲板第四层等了一个多小时。接到弃船命令的船员打开救生艇大门的时候,混乱爆发了。每个人都在拼命往前挤,尖叫声不停。许多人找不到自己的孩子,夫妻离散。49岁的意大利人马西亚一直和妻子、两个女儿和年迈的双亲等在救生艇旁边,但他最终失去了耐心。他获救后告诉意大利的报纸,自己用拳头和胳膊肘为家人争取到了救生艇上的位置,他对此“并不感到羞愧”。马西亚首先将自己80多岁的母亲抱到救生艇上,但当他回去接85岁的父亲的时候,却找不到他了。马西亚上上下下跑了个遍找父亲,却再也没有见到他。
混乱中,有人大声喊:妇女和儿童优先。但这却更加加剧了混乱。那些一直待在一起的家庭被拉开,但夫妻双方都不愿离开对方。美国游客史密斯也被迫和自己的妻子分开。他上了一艘救生艇,但救生艇悬在距水面18米高的地方,船员无法将救生艇放到水面上。那是非常凉险的一幕,由于船体侧翻,并且还在不断摇晃下沉,将救生艇平稳地放到水面上就成了一个难题。船员们互相叫喊,可并没有什么很好的主意。结果令史密斯失望的是,船员们最终将救生艇又拉回到了甲板上,并要求救生艇上的游客先回到船上。
另一些焦急等待无法登艇的人,开始跳入水中并向百米之外的岸边游去。其中有一位是72岁的阿根廷法官玛利亚·阿瓦各斯。她好几次被拥挤的人群从救生艇上挤下来,在一片混乱中跌坐在轮船甲板上。“我感到轮船在吱吱地响,已经倾斜了一半了。”她后来说。她旁边的一个西班牙人喊到:“没有选择了,我们一起跳吧!”说完,纵身跃入水中。几分钟后,年轻时候的游泳健将阿瓦各斯也跳入水中。“我是脚先入水的,周围很暗,我看不太清楚。我开始游泳,但是每游十几米,我就会停下来回头看一下,我能听到轮船吱吱地声音,很担心它会突然歪下来砸在我的头顶。几分钟后,我游到了岸上。”阿瓦洛斯之后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大口喘气,等待救援。
另一对法国夫妇佛朗西斯塞维尔和妮可也选择了跳船逃生。跃入水中前,71岁的佛朗西斯把自己的救生衣给了不会游泳的妻子妮可。在妮可挣扎着游向岸边的时候,她大声呼唤着自己的丈夫。佛朗西斯则回答:“放心,我很好。”但是抵达岸边的妮可却再也没有看到自己的丈夫。
11点过后,第一艘救生艇终于缓缓地驶入海港。与此同时,吉利奥岛的居民也赶到现场协助救援。当地的学校和教堂全部开放,获救者裹着当地居民提供的毛毯挤在一起。
此后的半个小时,救生艇不断将获救者送到岸边。在约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包括船员在内的约3000名乘客获救。
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一架直升飞机于11时45分抵达海面,搭载了一位医生,一名救护人员,还有两位救生员。那时候,康科迪亚号已经右倾45度,围绕在周围的一国小船将四周照亮。许多人从船首左边跃入水中。正当救护队抵达的时候,一名菲律宾船员正从10米高的甲板上跃入水中。救生队员赶紧将他救下,送到岸上,并迅速返回现场,再度进行营救工作。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中,两位救生员一共往返6次进行营救。他们救起了一位浑身发抖的法国妇女。当时她虽然还有意识,但是全身发紫,已经处于体温过低的边缘境地。她一直在喊着丈夫皮埃尔的名字。救援人员将她送上岸后,在接下来的一次营救中,发现了一个失去意识的男性,那很可能就是皮埃尔。皮埃尔是当晚被确认的第一位死者,死于体温过低。
12时15分的时候,康科迪亚号的右侧除了斯凯蒂诺和几名船员已经没有人了。几分钟后,游轮再次向右边倾斜,这让还在右舷的船员,包括船上的大副和二副,不得已跳入水中向岸边游去。斯凯蒂诺说自己当时跌倒了,正好落到了救生艇的顶上。斯凯蒂诺上了救生艇,并说自己随后从水中拉起了三四名游客。
当船再一次晃动的时候,大约还有500多名游客在船的左侧。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晃动非常剧烈,人们很难站稳,也分不清该往前走还是往后退。人们被困在了船中间。每个人都紧紧地贴近船壁。这是人们最恐慌的时候,恰在此时,灯光再次熄灭了。当船停止晃动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能够见到的只有月亮带来的光亮。
游轮后来就完全侧躺在了水中。侧壁如今成了地板。走道则变成了悬在头顶的竖井。海水还在不断地上升,淹没了底层甲板,并且向第四层存放救生艇的地方涌来。那是当天晚上最令人感 到恐怖的时刻,大约有十几人就在这时候被海水吞没了。救援人员听到尖叫呼救,循声查去,有十几个人就被困在已经竖起来的走道底层,身体已经浸没在水中。一位船员抓过一条绳子,打了好几个结,将绳子扔到过道底部。四五个救援人员一起用力开始对被困者施救,但每次只能拉出一个被困者。救援人员共拉出了9名乘客。救助第一名乘客时海水在被困人员的腰部,到了最后一名,海水已经到了他们的脖子。最后一名获救的是一位船上的服务人员,她告诉救援人员还有人在下面,但人们已经看不到他们了。海水冰冷,被救上来的人大部分都神志不清。
游轮的摇摆困住了很多人。来自美国加利福尼亚的一家四口本来已经登上了救生艇,但是由于船体晃动,救生梯不能被放到水面上,于是只好又回到游轮上等待救援。刚回到游轮不久,就是一阵剧烈的晃动,迪恩摔倒在地,感到船完全翻了过来。船停止晃动后,迪恩一家四口发现自己趴在一个斜坡上,唯一的出路就是往上爬,回到船的左边。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抓住栏杆,开始往上爬。但是在距水平甲板四五英尺的地方,栏杆没有了。一家人只能尽力往甲板上爬,最终平稳地到了甲板上。身边不断有人滑落,而迪恩一家看不到一个船员。迪恩感觉那是全家最接近死亡的时刻,他们于是开始祈祷。在他们身后,有人呼唤他们。他们看到一对筋疲力尽、怀抱婴儿的阿根廷夫妇。年轻的妈妈将自己三岁的女儿递过来,请求乔治亚将她收留。乔治亚起初接过了孩子,但是想了一下,又将孩子递还给母亲,说“抱着自己的孩子,她应该和你在一起。如果不幸发生,孩子也应该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这对阿根廷夫妇最终活了下来。
船体当时已经倾斜了80度,救援人员想办法降落到船上,令救援人员感到吃惊的人,还有56个人挤在漆黑的驾驶室里,寂静无声。他们都面无表情,显然是吓坏了。救援^员大声询问是否有人受伤,尽一切可能使他们镇定下来。
总部曾经和弗朗切斯科·斯凯蒂诺通话,在得知他的弃船决定后感到非常吃惊。因为这不仅仅是一种罪行,更是一种耻辱。在船上还有妇女和儿童的时候船长弃船而逃,这就像是医生抛弃了自己的病人一样。
斯凯蒂诺乘坐的救生艇并没有驶进港口,它在最近的陆地放下了游客。有一些人已经在那里了,大部分是游水而来。斯凯蒂诺后来就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康科迪亚号。一位船员说,船长在整个过程中并没有施以援手,不论是救助在水里的游客还是协调救援行动,他只是看着轮船沉没。
在海岸指挥部三番五次催促他回到岗位工作之后,斯凯蒂诺仍然找出各种理由不肯回到游轮上。后来,一艘救援艇将他送到了港口,据说他的头脑当时不是很清醒,在和警察交谈了一会儿后,他找到了一位牧师,然后嚎啕大哭了很长时间。
意大利的耻辱
凌晨一点的时候,游轮已经完全侧翻了,大约还有1000名左右的乘客分散在船上的各个部分,大部分靠抓住扶手保持平衡。大约有500人惊慌失措地挤在船尾和第四层甲板上。
一个慌乱的人群就像是一个莽撞的怪兽,没人能够约束,尽管救援人员竭尽全力安抚游客,但人们仍然到处乱跑乱撞。只有站到侧翻的船身顶部,看到救援船只,近在咫尺的陆地、闪烁的灯光和头顶盘旋的直升飞机,人们才感到自己远离了死亡的威胁,从而能保持一定的镇定。由于船体侧翻幅度太大,剩下的乘客只能通过垂在船体左边的一条绳梯慢慢下降,到达停泊在海面上的救生艇内。在救援人员的努力下,人们最终恢复了秩序,一个接一个地爬下绳梯,安全抵达救生艇。救援人员最终将游客安全运送到岸边。
清晨5点钟,几乎所有4200名游客和船员都离开了游轮。消防队员登上游轮,查看是否有落单的游客,结果发现最后在游轮上的都是救援人员。救援人员又仔细地将游轮搜查了两遍,大声呼唤以求回音,在确认无人之后全部撤离。
斯凯蒂诺现在被监禁在家,有可能受到包括谋杀和非法弃船等多项罪名在内的指控。康科迪亚号的船员也会受到同样指控。
曾经代表了地中海游轮奢华享乐顶峰的康科迪亚号,现在就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海水中。对意大利人来说,由于船上的主要负责人员和近三分之一的游客是意大利人,所以康科迪亚号的事故令整个意大利感到难堪。
康科迪亚号事件同样也是航海史上的一件大事。这是发生事故的最大的一艘游轮。当晚共有4000名游客逃生,这个数字是1912年泰坦尼克号上人员的2倍多。它是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海上疏散救援。
打捞人员最终成功捞起了游轮的油箱,这避免了人们一直担心的环境污染问题。但是要移走这艘巨轮,可能至少还需要一年的时间。人们远远看到这艘船,常常会感到不可思议。这就像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只有那个时候,才可能发生巨轮沉没和游客丧生的事情。现在的社会,卫星通讯和雷达导航已经如此发达,即时通信触手可及,但仍然有这样的悲剧发生。这让人们很难相信,这艘巨轮真的是航行在2012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