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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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世界大战名副其实:美国、苏联、英国和中国等同盟国成员及其对手德国、日本和意大利等轴心国成员深陷战争泥潭;7000万人奔赴战场,死伤惨重;战争夺去了6600万人的生命,其中70%是平民,包括600万因大屠杀丧生的犹太人;还有数千万人失去家园,从此颠沛流离。
  这场战争对世界秩序的影响可与战争的规模相提并论:近70多年来的战后世界秩序皆与之相关——核武器时代的开端、以色列的诞生以及超级大国的崛起。它还促进了联合国和北约等国际联盟的形成——为了阻止此类灾难再次发生。
参军时的布鲁克斯

  然而时光流逝,公众对这场战争及其苦果的认识已经逐渐淡化,就像褪去了鲜活色彩的老照片。与此同时,亲历者一一离开人世。据美国政府统计,截至2019年,1600万二战老兵中只有不到40万人还活着,比例仅为2.5%。
  感谢以下亲历者的分享,让我们可以通过他们的视角来审视一场战争。由于缺少互联网和即时通讯方式,他们中的大多数在战前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战争把他们从熟悉的环境里猛拉出来,以之前无法想象的方式考验他们。虽有胜利的喜悦,但悲剧依然是幸存者故事的主脉络,他们描述的是人间地狱,他们的故事应该永远铭刻在我们脑海里。

战争


  劳伦斯·布鲁克斯,美国军人
  这些记忆存在的时间仿佛比75年还要久:从路易斯安那州跨越半个地球为士兵烹饪红豆饭;为三位军官清洁制服及擦鞋;以训练有素的耳朵辨别出正在逼近的戰机来自日军,继而迅速地从散兵坑里跳出来。
  记住这些细节的人已经110岁了。劳伦斯·布鲁克斯对其服役经历感到自豪,尽管与之相关的记忆颇为复杂:为国奋战的黑人士兵依然没能逃脱国内种族主义的歧视与敌意。
  新奥尔良国家二战博物馆的资深历史学家罗伯·奇蒂诺表示,那时的美军普遍对非裔美国士兵有某些“种族主义规定”:不能把枪放在他们手里,最好把简单的粗活分配给他们。海陆空三军皆是如此。
  非裔美国士兵大多服役于后勤部门,并根据战争对人力的需求而流动。“我们与世界上最可怕的种族主义者希特勒开战,我们还得与一支施行种族隔离的队伍作内部斗争。”布鲁克斯说,“毕竟非裔美国人仍受到基于肤色的各种限制和歧视,我们为美国所作出的承诺而战,并非为现实中的美国所战。”1600万身着戎装的美国士兵中,有120万非裔美国人“在国内被视作二等公民”。往返于得克萨斯州赫恩营的德国战俘可以在途中餐馆就餐,而押送他们的非裔美国士兵却被拒之门外。
  作为太平洋战区第91工程兵营的一员,布鲁克斯所在的部队负责建设军事基础设施。他偶尔会在晚上开车送白人军官们到城里消遣娱乐,那时他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即便如此,他也未曾卸下配枪。“我必须把它带在身边,以防有人向我开枪。”他说。
  如今,布鲁克斯膝下有5个孩子、13个孙辈和22个重孙辈。他享受着天伦之乐,很少跟孩子们谈起战争岁月,“快乐和痛苦我都曾体会,现在我只想让它们一并随风而逝。”他说。
  汉斯·厄德曼·舍恩贝克,德国军官
  1940年夏天,被分配至坦克兵团的舍恩贝克自认为身处世上最好的军队。近一年内,他的部队在苏联各地横行霸道。舍恩贝克击毁了八辆坦克,其军衔也节节高升。1942年8月,不到20岁的他率领一个250人的坦克连登上了一座俯瞰斯大林格勒的山头。
  接下来的五个月对德国和舍恩贝克来说,都是一个转折点。几十万德国士兵的补给线被切断,斯大林格勒的冬天则让情况更加危急。舍恩贝克和队员把苏联平民赶出家门,拆掉木质房屋以生火取暖。坦克没油了,队员们忍饥挨饿,舍恩贝克的体形也从高大魁梧变成了枯瘦如柴。
  1943年1月19日,炮弹击中了舍恩贝克的肺部和肩部,一名中士将他推上一架德国轰炸机。几分钟后,飞机起飞撤退,舍恩贝克成为了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幸存的少数德国士兵之一。这场史上规模最大的战役揭开了德国东线战场崩溃的序幕,也预示着纳粹德国的终结。
  十个月后,舍恩贝克受命陪同希特勒的随从视察波兰的弗罗茨瓦夫市。他回忆起自己冲过去打开希特勒专车车门的瞬间:元首一下车,他便迅速立正敬礼。当舍恩贝克跟随元首走进会议室时,他的思绪飘到了斯大林格勒。他用指尖触摸了一下腰带上的手枪,“那时有个声音告诉我:这是个天赐良机,但如果做了,你肯定得死,他们会杀死你全家。”
  后来,舍恩贝克被派至希特勒总部所在地的一处秘密基地的情报部门工作。就在他做简报时,长官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他说:‘如果有大事发生,我们可以指望你吧?’”舍恩贝克回忆道。原来,他的同僚正密谋暗杀希特勒,他的室友还在房间里藏了炸药。事情败露之后即是血腥清洗。“室友是最早被处以绞刑的人之一。”舍恩贝克说。
  战后,搬到慕尼黑的舍恩贝克在汽车制造业谋得了一份工作,并于1980年成为德国汽车工业协会的主席。“我活了下来,”他说,“我绝不浪费这个机会。”
  威廉·西蒙松,德国飞行员
  当西蒙松于1939年9月第一次踏上华沙时,他才如此近距离地直观了战争的恶果。德军入侵波兰的18天里,19岁的西蒙松驾驶着一架侦察机,将德军坦克和步兵引导至目标处。在几千英尺的高空中,作战的头几天仿若一场伟大的冒险。
  然而,当西蒙松回到地面,驾车驶入华沙时,一切都变了。战役最后几天,德国轰炸机粉碎了这座城市。平民占多数的两万人在首次空袭中就已丧生,大量尸体困于碎石瓦砾之下,其腐烂味道令西蒙松记忆犹新。“我一瞬间老了十岁,我对自己说,决不能再向任何一个人扔炸弹,这个诺言我坚守到现在。”他说。   1944年5月,西蒙松从其他战区的飞行员口中了解到官方宣传背后的真相:从大西洋战场到北非战场,德国飞行员上报的战果仅有战败和撤退。“那一刻,我知道我们输了,但我要活下去。”他说。
  1945年5月3日拂晓时分,也就是德国电台宣布希特勒死亡、苏联军队占领柏林两天后,西蒙松载着女友飞到了一处偏远山村。他打碎飞机的材质结构,把军用手枪扔进池塘,躲进了附近的森林里。德国投降的消息令西蒙松终获解脱,“5月8日,我重获新生,所有杀戮与恐惧业已终结。”他说,“自那以后,我们与邻国和平相处了75年,这在整个德国历史上前所未有。”
  如今在西蒙松家中满是尘埃的玻璃柜里,仍搁着一小块坚硬的漆织物,这是他飞机机翼的一块碎片,也是一场战争的纪念品。“‘永不再犯’是我的座右铭。”西蒙松说,“燃烧的城市、屠戮的人群……这一切都让我成为了一个和平主义者。岁月流逝,我比以往更加笃信和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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