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位(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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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周建直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就来到了市群众艺术馆,工作环境还算宽松。没事的时候,周建直喜欢读点诗歌、散文什么的。有时兴起,也能照猫画虎地描上几笔,也就偶尔有文学作品在报刊上发表出来了。最近一段时间,周建直一直爱不释手地捧着著名诗人余光中的诗集在看,心中反复回味其中一些经典段落……当然,除了看书之外,周建直也喜欢用各种棋类运动打发自己富余的无聊时光。
  也许因为周建直兴趣广泛,市群众艺术馆的同事们都认为他很聪明。可周建直自己却不以为然,觉得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笨人,除了比较顺利地完成了大学学业以外,真就没有什么别的了。尤其在显示一些智慧的各种棋类运动上更能说明问题。不论是军棋、象棋,还是跳棋、五子棋,周建直几乎每种棋都能下上几手,但都不够精明。
  周建直没想到在他28岁这年竟又学起了自己一直认为最劳神、最能打发时间的围棋。和以往一样,自周建直下第一颗围棋子开始,就没有奢望在围棋上有一天会如何如何。周建直对自己的认识一如既往:凭着先天偏低的智商和后天对复杂人生的简单理解,哪怕头悬梁、锥刺股地天天抠棋谱,日日看棋书,熬到古稀之年也不会搞出任何名堂的。周建直在这一点还是相当了解自己的。
  所以,对周建直来说,下围棋和小时候弹玻璃球儿、扇烟盒儿一样,既然生活中已经有了这样一种游戏,那么闲着也是闲着,实在没事可做了,那就玩玩。
  单位午休时,周建直经常和同事大老徐下围棋。观周建直下围棋的高手先是皮笑肉不笑地鼻孔出气,然后就有抻不住劲的说,这棋下得太臭了。碰上年轻气盛的,有时就有给他掀棋盘的……可周建直一点儿也不怪他们,是他们把周建直高估了,把他理想化了。周建直自己也很无奈,实在是对不住同事们的美好期望。
  可无论怎么说,周建直曾胡乱地玩过一副不同寻常的围棋,已是不可更改的钢铁事实。周建直后来才越来越觉得自己实在不该以那样的方式对待那样一副珍贵的围棋。曾有那么长一段时期,周建直总是翻来覆去做着同一个噩梦,梦中说周建直因极度亵渎围棋罪,被判处了极刑……
  2
  周建直玩的这副围棋是他上大学时与他相爱的于晓慧送的,是于晓慧给周建直22岁的生日礼物,那可是周建直有生以来过得为最隆重的一个生日。
  周建直以前过的生日无论怎么形容、怎么不负责任地夸张也远远谈不上隆重。尤其是早些年,人们从物质到精神都无法像近些年这样使生日更像生日。每次生日不外乎母亲头一天早上或晚上无意中想起似的,说,明天是你生日了,周建直就能在生日这天的早饭上吃到两个煮鸡蛋。在那些年里,生日的鸡蛋就成了周建直生日的象征。周建直记得自己那时总要口是心非,甚至可以說是装腔作势地先分给母亲一个,母亲肯定说不吃,说那天是她的苦日子。最后,周建直就很有理由地独自吃掉两个鸡蛋。
  也许因为周建直上大学的时候鸡蛋远没有那些年稀罕了,所以周建直在大学里过的生日几乎都没有和鸡蛋直接联系在一起。直到毕业那年,于晓慧为周建直过他有生以来的第22个生日,周建直也没有吃到生日的鸡蛋。那天晚上,周建直在浪漫的乐曲中一口气吹灭22支小蜡烛,吃掉于晓慧买的巨大生日蛋糕,还收到了很多同学们给的精美礼物。于晓慧一定是觉得一个生日蛋糕还不够理想,才锦上添花般于第二天又送给周建直一副珍贵的围棋。围棋是市面上见不到的极品云子,据于晓慧说,是与她的爸爸搞合作项目的一个南方老板送的。于晓慧还说,好在她爸爸不会下围棋,否则她是无法要来的。
  周建直想象不出于晓慧是如何从她爸爸手里把围棋要下来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于晓慧的爸爸不知道于晓慧会把围棋给他。于晓慧的爸爸不准于晓慧在上大学的时候谈恋爱,而周建直却与于晓慧的爸爸对着干。周建直多么不想与于晓慧的爸爸为敌啊!于晓慧的爸爸是财政局的处长,说了算惯了,周建直怎么能是对手呢?然而,周建直却愚蠢而固执地与于晓慧相爱着……
  就在周建直整天为最终得到于晓慧而刻苦攻读外语、准备考研究生留在这个有于晓慧的城市、忙得连学围棋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时,于晓慧突然梦一般告诉周建直,她就要去美国定居了。
  这件事发生在于晓慧送周建直那副围棋半年后。于晓慧还没有读完大二,于晓慧的爸爸就给于晓慧办妥了出国定居的手续。于晓慧的爸爸没有让女儿读完国内很有名的一所大学,连于晓慧也觉得事情来得突然。
  周建直好久都没明白过来于晓慧说了什么,直到于晓慧眼泪汪汪地拿出了护照。
  于晓慧还极温柔地拉住周建直的手,把脸贴在周建直的胳膊上,娇声娇气地说了好几遍她家下午没人,非要周建直到她家去不可。
  周建直从前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什么时候能单独和于晓慧在她温馨的家拥抱一次,哪怕仅仅是坐一坐。可此时的周建直却觉得有人正在递给一个酒鬼一碗行刑前的美酒,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如不慎曝光的胶片。
  周建直和于晓慧无限沉痛地在于晓慧的床上做了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做的事情。他们一知半解地把事情进行得心惊肉跳,无比亲近却又心游万仞。于晓慧一直如泣如诉地说,她就是不想把自己的贞操奉献给外国人……
  于晓慧临行前一天的晚上,又和周建直一起来到城市最优雅的那家咖啡屋。于晓慧像突然长大了几岁,说了那么多周建直觉得她不应该会说的话。于晓慧说,现在这个社会光有爱情是不够的,和发达的西方国家比,中国毕竟还是有些差距;说人要看得远一些,应该把握住命运中的一些机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于晓慧还说,在中国大学毕业靠工资吃饭没意思,论资排辈,到她爸爸那个年纪熬上个处长,混上三室一厅的住房就算烧高香了……于晓慧说以后有机会让周建直也出国深造,于晓慧还说了一些更无可奈何的话,最后她是哭泣着离开那家咖啡屋的。
  周建直有生以来第一次叫了辆出租车,赶到遥远的机场为于晓慧送行。于晓慧的爸爸这天显得格外热情,热情得让周建直觉得他好像不是于晓慧的爸爸。在机场巨大的候机室里,周建直第一次感到自己像尘埃一样渺小,感到很多人羡慕的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是。那天,于晓慧的爸爸脸上洋溢着的异样的笑容让周建直觉得万分恐惧且无比恶心。虽然他是于晓慧的爸爸,虽然周建直深深地爱着于晓慧,但周建直还是一次又一次在心中诅咒着于晓慧的爸爸,在周建直看来,于晓慧的爸爸是不是腐败分子不知道,但他至少应该是个民族败类   3
  周建直一直没舍得玩于晓慧送的围棋,一直把它细心地锁在皮箱里。他本以为不久就会收到于晓慧从美国寄来的信,可一直没有收到。直到周建直大学毕业分到市群众艺术馆,还经常骑自行车回母校的收发室去查询,试图找到意外的收获。
  失去了与于晓慧的联系后,周建直越来越珍爱于晓慧送的围棋,就把围棋锁在办公桌最牢固的抽屉里。想于晓慧的时候,周建直就把围棋拿出来看上一会儿,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把围棋重新锁起来。无论怎么说,这副围棋都是于晓慧给周建直留下的最圣洁的回忆了,于晓慧给周建直这副围棋时,她还是个千真万确的纯情少女。
  后来,周建直有机会买了《围棋入门》等书,闲得无聊时,几次把围棋拿出来,又几次放回去了。周建直不是因为围棋的质地太优良而不舍得玩,绝对是因为他不想让于晓慧的圣洁礼物有半点损伤。
  一晃儿,周建直到市群众艺术馆工作五年了。于晓慧当初在周建直蒙眬恍惚的状态下说的那些话越来越清晰,周建直确实有了于晓慧预言的那种感觉。在市群众艺术馆,周建直从事的是群众文化研究工作,而他从小学以来酷爱的却是文学创作。在市群众艺术馆,评职称晋级看的是本职工作的成果和工龄,虽然周建直拥有十几篇省级报刊发表的文学作品,但到评职称时不如市群众艺术馆内部刊物《群众文化》上发表的错字连篇的所谓“论文”好使。周建直和许多没有任何作品和业绩的大学毕业生一样,工龄满一年后自然过渡为初级,然后就是等着老同志退休……即使等来指标,还得一半靠运气一半靠人缘。所以,周建直那股想干番事业的劲头就一天不如一天,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错位感。
  每天,周建直和几位五十多岁的老同志一起坐班,尤其要和“久负盛名”的李主任坐班。一天天漫长的时光给了周建直足够的观察和感受老者的机会:蹒跚的步态,平缓的举止,慢吞吞的言语……后来有一天,周建直突然觉得即使自己年轻也靠不过眼前这些龙钟老者。像这样一天天地靠,老人靠几年退了,可周建直呢?周建直经常有种不可名状的窒息感,但他又无力改善自己的处境。
  周建直所在的研究室除了一位教授级和三位副教授级的老者外,在周建直来之后又来了一位四十出头的“工人老大哥”——老张。老张原是某企业的一般工人,可因为会说山东快书和莲花落子当上了企业的宣传干事。后来,企业不太景气,开不出工资,老张就通过什么人跟同样不太景气的剧团下乡挣点儿辛苦钱。再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就调到市群众艺术馆的群众文化研究室来了。老张对周建直极其热情,又不失老大哥式的领导状态。周建直能觉察到,老张时刻在期待几位长者退休,期待着轮到他来当那个科级主任……虽然老张自己也承认,不论在文化上还是在能力上,都远远赶不上科班出身的周建直(老张一向把有文凭的人称作科班出身),但在当主任这个问题上,他还是比周建直更有信心。周建直能隐隐约约地从老张那多多少少有些造作的笑容中读到些什么,好像他时刻都在说:大哥不客气啦,大哥不好意思啦……
  在研究室,凡是出力气的活儿都是由周建直来做,最后大家象征性地讨论一下,成果就是大家的了。研究室曾经编过一本大书,从审稿到校对,几乎都是周建直一个人弄的。为此,周建直一年多没搞他钟爱的文学创作。但周建直觉得这也值得,编书是算业绩的,评职称时用得上。然而结果却和周建直的想象大不相同,书的策划、主编、编委均无周建直的名字,而尽是些与编书风马牛不相及的什么厅长什么局长什么主任的大名。周建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们已经很有名,还要这些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的小名干啥呢?
  周建直就去找李主任问怎么回事,李主任语重心长地说,你太年轻,又没什么名气,写上去怕读者不买账的。周建直一气之下又去找更上级的领导王馆长讲理。王馆长严肃之余也会幽默,说,等你到你们李主任那个年纪,书的主编自然就是你了。年轻人,别着急,耐心等着,哪有不当孙子先当爷爷的呢?我这话说得到家不到家?也许因为屋里没别人,王馆长说完又滑稽地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状。周建直心里虽窝着一股火,却钝针触到湿棉花上的感觉。都说王馆长工作有一套,果然名不虚传。
  4
  如果那天周建直也去看电影的话,如果那天大老徐上厕所用的报纸上没有中日围棋擂台赛的话,周建直也许至今还没有玩那副围棋的契机。
  那天,工會出钱买票,市群众艺术馆全体员工都看爱国电影去了,平时就没几个人上班的市群众艺术馆的走廊就显得更加清静。大老徐平时就不拘小节,加上单位没人,大老徐从厕所里拎着裤子出来,如入无人之境。用大老徐自己的话说,搞美术的都这熊样。
  大老徐是一边系着裤子一边推开周建直办公室门的。操,中国队主帅也输了,全军覆没个球子了!大老徐说着把半张皱皱巴巴的报纸拍在周建直的桌面上,看,在这儿呢。
  输就输呗,还总赢?周建直珍爱的是围棋本身,而且仅仅是于晓慧送的这副。周建直对围棋运动并不怎么在意。对报上有无中国的弱项——男足赛事,周建直还是比较关注的,至于中国的强项,围棋和乒乓球、羽毛球等赛事嘛,周建直从来不太关注。尤其是围棋比赛,周建直就更不喜欢看了。周建直的印象中,下围棋的两个人就像两个备受煎熬的梦游者,神情愰惚不定,老半天下一个子,有时看上去又没有什么目的性,看着着急。所以大老徐把报纸推到眼皮底下,周建直也不想看一个字。
  嗯?这么好的电影都不去看,在这儿研究围棋呢?棋力肯定能不错呀!大老徐像突然发现周建直手中的围棋,伸手摸起几个子,哎?这还是上等货呢,真人不露相,你小子行啊!
  周建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老徐弄得不知所措,忙说,我可一点儿都不会,只是拿出来看看。
  别扯了,你怎么能不会呢,围棋又不是什么好看的玩意儿。大老徐不信。
  我真的不会。周建直说。
  大老徐认真地审视周建直老实的眼睛,又若有所思地仰了一会儿脖子,然后郑重地说,你太该学围棋了,任何一个人,不会下围棋就不能算真正成熟,你还是会点儿吧?大老徐突然打住,再次将信将疑地看着周建直。   我确实不会。周建直也望着大老徐,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成熟来。大老徐的父亲是退休老工人,大老徐虽中专文凭,但三十几岁就谋到美术部主任的职务,这足以说明大老徐确实很成熟。
  后来,大老徐终于相信了周建直的话,才坐了下来。围棋好学,但下好了难。一会儿就能学会,来,我现在就教你。大老徐一向喜欢助人为乐。
  于是,大老徐就从“金角银边草肚皮”开始教。大老徐把云子点得“啪啪”脆响,手感极强。大老徐讲解得也极其耐心,大老徐说,你笨想,比如垒鸡架或者搭狗窝,先有两面墙靠着就省事多了,有一面靠着就比没有强。下围棋的道理也是一样,跟垒鸡架搭狗窝一个思路。大老徐又说,围,你懂吧?就是围上,你肯定懂。周建直说懂。哎,懂就好办,围棋围棋就是个围,围棋好学。下围棋就是你围我,我围你,最后谁占的地方多谁就赢了。来来来,咱俩下一盘,实战中学得更快。大老徐随手拽过一把椅子坐下,把装有黑子的一盒推给周建直。这样,周建直和大老徐就下起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盘围棋。周建直有些不相信,一直觉得是世界上最高深莫测的游戏怎么就这么简单地开始了呢?
  周建直不知道他的生活到底是从哪天开始变得没有意思的。总之,周建直的生活早已经变得没意思了。有了围棋玩以后,周建直没意思的生活就有了些许改善。每天下班后,周建直总能和大老徐下两盘棋。虽然最初大老徐总是轻松地赢下周建直,但周建直觉得比以往那些没有输赢的平淡日子好多了。
  关于如何做两个眼求活的问题,大老徐费了很大劲也没能让周建直明白透彻。有时,大老徐自己也搞不准是真眼还是假眼,常挠着头皮左右端详,嗯,这回好像活了吧?活了。后来,当周建直明白一点儿时就常能意外而惊喜地发现大老徐的假眼,有时就出其不意地提掉大老徐一大块白棋。大老徐就极惋惜极沮丧地说,围棋好就好在变化莫测,当初看着是我的,最后真不一定是谁的……
  三个月的时候,周建直就偶尔能赢大老徐一盘了。这时周建直才知道,大老徐当初教他下棋时的围棋知识是多么有限。渐渐地,周建直觉得他和大老徐也许是全世界所有下围棋的人中最可笑的一对儿了,他们的围棋水平和所用围棋的质量反差太大了。
  周建直和大老徐每盘棋要下大约一个小时。但实际用来走棋的时间并不是这么长。为了使围棋下得很像印象中的围棋,大老徐总是故意拖时间,总要在下棋时不厌其烦地讲些与棋有关或无关的事情。
  当周建直的三颗黑子打吃大老徐的一个白子时,大老徐高高举着棋子迟迟不落,颇有感慨地叨咕,围棋太深奥了,太像生活了。看来这步棋是非退不可了,退一步万事平安哪。前些年我跟领导过不去,后来想开了,跟他们吵吵个啥,五十多岁的人,几年就退了,咱忍几年能咋的?当初不给我房子,不让我当主任,现在不是啥都有了吗?建直,徐哥跟你说,这围棋啊太像生活了,生活和围棋可太像了,你就好好学吧……让你在哪儿待着,你就得在哪好好待着,哪个位置重要,哪个位置不重要,真不一定啊……大老徐终于在他举累说烦之后将逃跑的棋子潇洒地点在棋盘上。
  周建直没出声,接着追了一步。此时,周建直的心情又有些闲散。
  棋就不能这么走啦!你追,也杀不死我呀。建直,这个时候你应该去占那些更大的地场,要看整个棋盘,哪儿空间大往哪儿下才对路子。你看,这儿就不错。大老徐在左边的空白处放下一个白子,旋即又拿了起来,说,如果我不放这儿,而是你先我一步放这儿,局面就大不相同了。但我已经放这儿了,你只能想办法到别的地方占地场去啦。说着,大老徐重新郑重其事地把那个白子清脆地按在那里。别着急,一流高手一盘棋能下一天呢。大老徐好像是怕周建直不耐烦,又补充一句。
  如果换个人,也许早就不容忍大老徐这种每走必解释的棋风了。大老徐一定认为周建直这个人挺憨厚、挺老实。其实,周建直能如此耐心地陪着大老徐以这种方式下棋,更多的是围棋本身对周建直的慰藉。别说时常还能下一个子,就是一个子也不下,只是周建直一个人坐在桌旁闲摆弄,他也可以坚持一两个小时的。这副围棋可是于晓慧送的,周建直看到棋子就像看到于晓慧那黑白分明、温柔多情的眼睛。大老徐叨咕时,周建直也没咋细听,更多的时候是在回忆从前和于晓慧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5
  大老徐每次下完棋就匆忙穿大衣、装兜子、找车钥匙……说得赶紧回家看儿子写作业,不然,老婆发起火来再就别想下围棋了。大老徐临走时也不忘挤时间叨咕几句与围棋有关的历史备忘录之类的话。这次大老徐说,围棋能使人学会临危不乱,我要是不会下围棋,根本对付不了我的老婆。陈毅元帅就会下围棋,你看当年那兵给你用的。建直,听徐哥的没错,围棋是高智商人玩的游戏,玩吧,啥事也不耽误。大老徐意犹未尽地连跑带颠下楼了……
  大老徐走后,周建直又独自坐着看了一会儿围棋,然后才小心地把围棋锁了起来。市群众艺术馆没有单身宿舍,周建直就住在办公室里。大家下班后,所有的时间就都属于周建直了,这使周建直时常觉得时间浩荡地围困着他。周建直记得前些年上大学时,时间总像躲着他;而现在他却被时间逼得直想靠墙。年轻人,有这么多时间,干点儿啥多好啊!可周建直却觉得干什么也提不起精神似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没意思中度过的。
  周建直又想起于晓慧临走时说的那些话,想起于晓慧。于晓慧还能如从前一样在国外被男孩子約着满大街走吗?还是在家把小提琴调好弦,拉她最喜欢的《梁祝》?周建直的想象也许远没有于晓慧的实际生活那么美妙而生动,周建直只会以历史的思路去想象于晓慧。
  周建直一阵阵感到自己就要被什么东西吞噬,而自己又毫无力量去抗争。就算于晓慧当初爱自己,现在也不会爱了。周建直当初那不可一世的奋争状态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那时,周建直的生活是那样充实那样紧凑,连和于晓慧一起学围棋的时间都未曾挤出来。于晓慧也许就是觉得自己将来能有点出息才没去计较一个城市女孩应该计较的那些事吧?可是于晓慧,你为什么要在与我分别之前送我一副围棋呢?在我们都对围棋一无所知的时候。难道仅仅是因为围棋很珍贵吗?还是因为它太像生活?可生活本身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呀……   6
  国庆节前一天,剩五分钟就下班了,王馆长急匆匆地来到周建直的办公室。周建直和大老徐刚刚铺上棋盘,一个棋子还没来得及下,见王馆长进来,两个人就都僵在那里。周建直和大老徐万万没想到王馆长这个时候能进来。
  王馆长在屋里走了一圈,表情非常严肃,没下班就玩,这哪行呢?
  周建直和大老徐就一副尴尬的表情,要把围棋收了起来。
  既然都铺上了,也就别收了。王馆长又笑容可掬起来,年轻人,都是愿意玩的,以后再玩可得等到下班,这影响多不好。今天就这么着吧。
  周建直和大老徐就都觉得王馆长这人还行,平时虽严厉,但私下还是挺通情达理的。两个人就都很感谢领导,就怀着被原谅的心情下起棋来。
  王馆长还和蔼可亲地站在桌旁看着。见周建直很随便地按上一个黑子,还半开玩笑地问了句,会不会下呀,‘啪’是一个,我看电视上走一个可想半天呢。
  为了配合领导,大老徐故意煞有介事地举着白棋绕来绕去寻找最佳位置,此时王馆长恰到好处地布置给周建直一项工作任务,对了,小周,有项工作得落实给你。国庆节后文化局要召开直属单位工作总结报告会,得把我们单位一年来取得的成绩拢一拢在会上谈谈。我看这样吧,今天你尽情地玩,玩到几点我都允许。明天、后天休息,挤出点儿时间来,赶个万八千字的稿子就行。大学中文系毕业生,这也可以说是检验水平的时候,我看没问题。给,这是咱们单位一年来的工作材料。这时,周建直才注意到,王馆长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里掐着一个鼓鼓的文件袋呢。
  王馆长把文件袋放在周建直的桌子上,你们玩吧,我得走了。不过得注意,以后再也不能下班前就玩。尤其是老徐,还主任呢。王馆长半严肃不严肃地出去了。
  大老徐伸了一下舌头,暗作苦相。确认王馆长走远后,大老徐说,你徐哥要是不会下围棋,今天非得和王馆长顶嘴不可,那可就坏了……
  既然是领导落实工作,周建直又有什么可说的呢?周建直只是觉得王馆长应该配个秘书才是。周建直最讨厌被人家抓住写材料这类事。这段时间,周建直连平生酷爱的文学创作都不搞了,何况是替人家写这种头疼的工作总结?但周建直又实在不想让人说没水平。起码,周建直不想给中文系大学生丢面子,更不想给自己的母校抹黑。
  10月1日同学结婚,10月2日又帮大老徐搬家,看来王馆长要的工作总结必须一个晚上拿出来了。整整一夜,周建直都在翻那些乱七八糟的材料。周建直的眼前总是出现于晓慧,于晓慧一直在跟周建直说那天在咖啡屋里说的话。于晓慧的话致使周建直一直不能将杂乱的材料理出头绪。直到天亮,周建直才前言不搭后语写了十几页文字。连周建直自己都觉得驴唇不对马嘴,王馆长能看明白就怪了。周建直自己也说不清这次怎么这样无能,难道就把这十几页不知所云的文字交给王馆长,让王馆长骂某某大学的毕业生啥也不是?
  我没写。对!我没写不能说我没水平吧?在楼下食堂吃早饭时,周建直恶心地下定决心。
  国庆节后一上班,王馆长就找周建直要工作总结。在走廊里,王館长脸上的笑容瞬间转化为怒容的全部过程和每个细节周建直都看得清清楚楚。周建直只好连声说,对不起了,王馆长!王馆长,实在对不起了,王馆长……回到办公室的王馆长还是气得把桌子拍得山响,这咋行呢?安排的工作都完不成,现在这年轻人可真够呛!
  王馆长那天的汇报肯定也应付过去了,因为那天王馆长开完会还拎回个大奖状。不过,周建直觉得王馆长肯定恨透了他,王馆长以后肯定不会再求他办什么事了。
  然而,事后王馆长对周建直的态度一点也没像周建直想象的那样,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有时,王馆长还故意和周建直开句玩笑。王馆长的宽宏大量使周建直反倒觉得自己像个小人,大有对不住王馆长之感。这件事的发生,竟使周建直对本职工作的态度日渐认真起来。全市第十次群众文化研讨会定于年底召开,周建直觉得应该认真地写篇论文才是。
  正好大老徐到南方出差去了,周建直就有一个多月没再玩围棋。周建直一度把围棋锁了起来,专心搜集资料,阅读参考书。王馆长几次推门进来都赶上周建直极认真地写着论文。有一次,王馆长还类似表扬地说了句,这么的还差不多。
  可是,当论文写作进入尾声时,周建直又不可抗拒地想起了于晓慧,不可抗拒地拿出于晓慧送的围棋。足足看了半个小时,周建直才从对于晓慧的思念中挣脱出来。周建直匆忙拿起笔来,要写下来之不易的精彩思路。
  咣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王馆长极严肃地站在门口说,周建直!我看你半天了,上班时间不能玩!我三令五申,怎么就不听呢?没人陪你玩,还自己玩上了,这可太不像话了!
  周建直被王馆长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慌忙解释,我没玩,我真的没玩呀。
  怎么能当面说谎呢?年轻轻的,别嘴硬,现在这大学生怎么这个素质呢?王馆长脸都气青了。
  直到这时,周建直才发现,他左胳膊正搭在棋盒上,左手里正捏着一个黑棋子。右手握着钢笔的周建直真的不知道他左手还捏着一个棋子。但周建直敢发誓,他绝对没玩,他甚至连想都不想了,他确确实实在构思论文的最后部分。望着王馆长制止犯罪一样的神情,周建直涌上一股无名之火,我就玩了,能咋的吧?
  就冲你这话,我非严肃处理不可。我就不信我这一馆之长治不了你。王馆长也被周建直激怒了似的,他走过去抓起周建直桌上的两个围棋盒子就从窗口扔了出去。
  周建直无论如何没想到王馆长会如此干脆、如此果断地这样处理一副珍贵的围棋,他不顾一切地向窗口扑去。王馆长以为周建直要冲撞他,还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周建直正好看到两盒围棋从十层楼上摔到坚硬的柏油马路上最后那一瞬,周建直看到了一黑一白两朵极其悲惨的云子小花……那是经过剧烈撞击后怒放的花朵!
  王馆长,我日你八辈祖宗!周建直出离愤怒,一股脑儿将桌上的论文草稿、钢笔、墨水、烟灰缸之类的东西全部抛到地板上,然后,不顾一切地向楼下奔去……   周建直满大街找他的棋子,可是,它们不是化为碎片就是滚进下水道。周建直找了好久,仅仅找到残缺不全的二十三个半棋子和一些稍大一些的碎渣……
  7
  大老徐出差回来,得知发生的事后,不再张罗玩围棋。周建直也不再有写论文的心情,更加有无所事事的感觉。
  大老徐不知是真心安慰,还是顺着周建直的坏心情,说,要不我也不打算再玩围棋了,那东西好是好,就是太费时间。咱自己舍不得摔,王馆长给摔了正好。这就叫坏事变好事,咱们这回可以少浪费些时间干点儿正事儿了。你看,前几天没下棋我就构思出一幅相当棒的油画。大老徐竟越说越兴奋。
  周建直苦笑了一下,啥也不想说。
  大老徐又说,咱们年轻,总有出头的时候。别看现在不行,以后总有行的那天。我把我的油画画好,你把你的文章写好,这才是正路子!别的呀,都白扯。建直啊,徐哥不瞒你说,这年头儿谁轻易拿谁当回事儿呀,无非是咱们自己挺把自己当回事儿罢了。每个人不都是和随手点下的棋子一个样嘛,不都是挣扎着活吗?
  要是一般的围棋也就算了。过了老半天,周建直说。
  什么事都想開点儿,男子汉,没啥大不了的,再好,不也就是一副围棋吗?大老徐说着拉住周建直的手,咱哥儿俩好久没喝酒了,走,中午我请你去狗肉馆。
  下午回来,周建直借着酒劲儿终于把他和于晓慧的事以及他的围棋详细地讲给了大老徐。大老徐有很长一段时间直直地盯住周建直桌上那二十三个半围棋子。后来,大老徐眨巴着眼睛好像要哭了似的说,这样难得的礼物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玩了呢?当初要知道,哥是无论如何不会动的。大老徐一副非常自责的样子。
  直到周建直连说无所谓,大老徐难民似的表情才收敛一些。过了一会儿,大老徐仍很动情地说,建直,你不说徐哥还不知道,徐哥现在觉得忒羡慕你了,你活得挺浪漫啊!你徐哥从来就没尝过那种货真价实的浪漫滋味儿,这对一个四十多岁的搞艺术的男人来说不是一种巨大的缺陷吗?大老徐好像还要讲讲他和他老婆之间的平淡故事,咽了几口唾沫又不知从哪儿说起似的。
  这时,王馆长推门进来了。小周啊,不生我的气了吧?那天是我的工作方法不当,我做自我批评。别介意,给,这是我赔你的围棋。天子犯法,与民同罪嘛。说着,王馆长把两盒崭新的围棋放在周建直的桌角上。王馆长还友好地拍拍周建直的肩膀,年轻时候,都有过,哈哈哈……
  大老徐干咳一声出去了,把门带得很响。
  王馆长脸沉了一下,马上又恢复正常。王馆长拐弯抹角地说出这围棋是街面上最好的,暗示周建直不吃亏后,领导视察完工作一样向门外踱去。
  周建直望着桌上两个包装华丽的围棋盒子,觉得那根本不是什么围棋,周建直觉得自己失去的也不是什么围棋……
  8
  星期天,周建直独自在街上散步时偶然碰上了于晓慧的母亲。当初于晓慧的母亲待周建直还是不错的,她并不反对周建直和于晓慧相处,但她说了不算。
  于晓慧的母亲看到周建直后显得极不自然。如果不是他们的眼睛都已来不及回避的话,于晓慧的母亲肯定要装着没看着与周建直擦肩而过的。周建直也是在意识到不得不打招呼后才抢先称呼了赵姨。
  这不是建直吗?我都有些不敢认了。几年不见,都成大人了。赵姨似乎要尽量表现出从前的自然来。
  我也有些认不出赵姨了。周建直尴尬地说。
  挺好的?赵姨问得很概括。
  挺好的。周建直也只能含糊地回答赵姨。周建直想,自己又能说什么呢?赵姨问话本身不过是礼节上的,和一些人见面问“吃了吗”一回事,你可以随便回答“吃了”或者“没吃”,都无所谓。
  在赵姨就要告辞的时候,周建直还是没能忍住,问了一句,于晓慧现在还好吗?
  好,好。赵姨平平淡淡地说。赵姨说完这话后发现了周建直急切询问的眼神,才又不很生动地补充道,嗯,也结婚了,两个月前生了个大儿子。赵姨也许觉得她说完了周建直要了解的一切,像怕伤害周建直似的笑了笑,匆匆走了。有空儿去玩噢。赵姨最后这句话是回过头说的。
  周建直觉得赵姨按理说应该问问他是否也结婚了也生子了再走,赵姨不该走得这么匆忙。可是赵姨几乎什么也没问就匆匆地走了……
  周建直从头到脚过电一样猛烈地抖了一阵,一种说不清的苦难在心中涌动。毕业五年了,条件再差的同学也都先后结婚了,周建直却一直连对象也没有。他似乎一直企图再找到一个和于晓慧一样的女孩,可是整个城市和周建直到过的另外一些地方都不再出现另一个于晓慧。这么多年来,只有于晓慧送的围棋时常勾起周建直一些美好的记忆。
  归途中,周建直穿越那个废弃的公园时,又很巧地碰上了王馆长。周建直当时没去考虑与王馆长同行的那个女人是谁,只是觉得王馆长能很甜蜜地和爱人在一起比周建直孤孤单单一个人好多了。直到后来有一天王馆长的女人有急事来单位找他时,周建直才知道那天王馆长不是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也明白了王馆长不计前嫌宽宏大量对自己越来越客气的真正原因。
  为了不再给王馆长造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压力,不久,周建直就离开了市群众艺术馆。周建直到一个私家侦探公司干起了他从来没想干的工作。其实,周建直并不觉得王馆长怎么的,只是王馆长把那事看得过重了。周建直觉得那事很正常,关键在于王馆长是否拥有一种真爱的感觉。倘若王馆长能把人们安排得很妥当,也是相当不错的事。
  有一天,周建直在公司值班,闲着没事,就想起了市群众艺术馆。周建直就给大老徐打了个电话,当周建直客气地叫徐主任时,大老徐忙解释说他早已经不是主任了。
  市群众艺术馆总是人往高处走,你怎么走下坡路了?周建直感到很意外。
  大老徐有些沮丧地说,王馆长说他工作干得水,还不是因为那天摔了门?大老徐说他还是不够成熟,遇事不够冷静……
  周建直就又想起了那副云子围棋,想起了那一黑一白两个飞溅的花朵。
  9
  以后的日子,周建直再也没有玩过一次围棋。但围棋却以另一种方式在周建直的心中不断深奥。每每失眠时,仰望夜空,周建直便觉得那是一方巨大无比的围棋盘,芸芸众星如颗颗黑白分明的棋子,占据着各自显要或不显要的位置……
  周建直常想,那些黑白分明的小石头本不该以那种方式怒放的,它们本应有着属于自己的点位。真的,那些点位上的棋子本该无比圣洁,白的圣洁,黑的也圣洁……
  作者简介:
  王怀宇,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鲁迅文学院高研班学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吉林省文学院院长,编审。在《小说月报》《小说选刊》《新华文摘》《中国作家》《青年文学》《十月》《作家》《钟山》《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长江文艺·好小说选刊》等刊发表作品500余万字。出版长篇小说《马背英王》《漂过都市》《心藏黑白》《血色草原》《风吹稻浪》等6部;出版小说集《家族之疫》《小鸟在歌唱》等8部;主要中短篇小说有《公鸡大红》《群众艺术》《叔恩浩荡》《谁都想好》《狼群早已溃散》《制造威信》《女孩》《平安县的长跑冠军》《爱喝小酒的老周》《小鸟在歌唱》等,另有《春去春又来》《松江河畔》《平安是福》等戏剧、电影、散文、报告文学作品。作品曾荣获梁斌小说奖、田汉戏剧奖、吉林省政府长白山文艺奖、吉林文学奖、长春市政府君子兰文艺奖、长春文学奖、滇池小说奖等奖项,30余次被国内选刊选载、入选年度小说排行榜和精选本。短篇小说《公园里发生了什么》入选大学生阅读教材。还有作品被翻译成英、法、韩等文字介绍到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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