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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说到此行昆士兰雨林所见到的珍禽异兽之前,脑海中最先闪过的却是菌类和蕨类。没错!生命从诞生直至进化到人类这种高智能的物种,经历了复杂而漫长的过程,我们今天看着周边的生物大都习以为常,而一些貌似原始的生物反倒让我们觉得无比奇异。
由于澳大利亚四面临海,是完全独立于其他各大洲的大陆,所以生活在此地的动物也有别于其他地方,世人皆知的袋鼠、考拉等都是如此。但实际上澳洲的奇异动物远不止这些,像针鼹、袋獾、袋熊等都非等闲。而我这次来到昆士兰最重要的目标物种却是野生鹤鸵。
我们在昆士兰几乎是逢人便聊鹤鸵,希望能够得到有关它的尽可能多的信息。听到最多的说法就是它是个害羞但又极端危险的大怪鸟。另外一提起鹤鸵,很多本地人就会联想起恐龙。但恐龙是爬行类动物而鹤鸵属于鸟类呀。现代研究认为,鸟的确是由恐龙进化来的,估计鹤鸵是进化早期还未全部完成的作品吧。
我们寻找巨鸟鹤鸵的过程并不轻松,在这之前,我们先尝试着去寻找澳洲东部另一类奇异的小型哺乳动物,它也是进化的过渡产品,而且早在2500万年前就出现了,这就是鸭嘴兽。
我们在云加布拉住的生态小屋附近的一条小河里就有鸭嘴兽出没。不过鸭嘴兽也是夜行性的独居动物,只有早晚有可能看见它出来活动。鸭嘴兽长着鸭子一般的嘴巴和带蹼的脚掌,却有着海狸一般的身体,所以当英国的科学家在1799年第一次见到鸭嘴兽标本时,认为这是个人造的恶作剧作品。
鸭嘴兽还是个进化到一半就停滞不前的哺乳动物。所谓哺乳动物,简单说,就是小Baby们都是靠吃奶长大的。鸭嘴兽妈妈也喂奶,但却没有奶头,而是从皮下渗出奶水让孩子们来吸吮。可另一方面,鸭嘴兽又装备齐全,电磁感应器官甚至毒腺都具备,它属于什么都有卻又什么都不强的家伙。而且我们熟知的哺乳动物都是胎生,但鸭嘴兽和同样生活在澳大利亚的针鼹却是卵生的哺乳动物。澳洲真是个汇聚了珍禽异兽的奇妙大陆。
人类至今无法饲养鸭嘴兽,只能尽可能地保护它们的栖息地。我们拍摄鸭嘴兽的这个地方被保护得很好,只是水面的植物太多,难得有片亮水,但也许正因如此,鸭嘴兽才愿意白天出来活动。
此时天还下着小雨,这只鸭嘴兽在水中打起滚来,让原本无法观察到鸭嘴兽全貌的我们有机会清晰地看到了它的脚蹼和尾巴。我们还想拍到更好一些的鸭嘴兽照片,但暴雨劈头盖脑地泼了下来,我们只好狼狈地结束了对鸭嘴兽这个奇异动物的无限好奇。临走前拍到一张亮水处的鸭嘴兽,但可惜不是迎面而来,而是离别而去。
在我们自由活动之前,我征求了一下向导艾伦的意见,当然也把我要看到野生鹤鸵的诉求反复提及。艾伦是个认真的人,在我们吃完午饭后,他拿着地图在上面做标记,把一些对我们有价值的信息一一注明,这对我们是莫大的帮助。
我们的大方向是北上,目的地的中文地名翻译十分混乱,但其发音就像是金兀术的兵器丢了一半:单锤! 英文则是Daintree。这是一个几乎未被开发的区域,只凭这一点就足以强烈地吸引我们。
我们的计划是沿内陆北上而沿海岸线南下折返。在北上的途中,首先路过一个叫作马里巴的地方。按照艾伦的建议,在这里我们可以见到一种此地特有的物种:马里巴岩袋鼠。
这是一种小袋鼠,处于受保护状态。到这里来看这种小袋鼠的游人不少,而且这里是澳大利亚少有的收费景点,甚至还可以买投喂小袋鼠的颗粒饲料。因为有食物,小袋鼠扶老携幼地围拢到我们身边。妈妈们尽情地享用饕餮大餐,而宝宝们则好奇地看着这陌生的外部世界。
之后我们继续北上,在一个高尔夫球场处,栖息着大批的东灰袋鼠。我们2014年第一次去澳洲时,费尽周折地找袋鼠,最后也是在一处高尔夫球场见到了大批的大红袋鼠。大红袋鼠是澳大利亚最大的有袋类动物,而排名第二的非东灰袋鼠莫属。
前行途中,我们又看到了草丛中的几只袋鼠,看样子似乎还是东灰袋鼠。这天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袋鼠之旅呀!
我们这天预定的住宿地点是在道格拉斯港,而到达道格拉斯港之前,要翻过一座山,有大约一小时蜿蜒崎岖的山路。而在进入这条山路之前,我们会路过一个不大的小学校,这所学校只有四五十名学生,应该是个毫不起眼的澳洲乡村小学。
不过这个学校却吸引了不少的观鸟者,因为学校里除了老师学生外,还住着一些鸟。这种鸟的中文名称十分古怪,叫大亭鸟,应该是从英文Great Bowerbird直接翻译过来的。而它的小兄弟们名称更容易被人理解:园丁鸟。与常见的封闭式学校不同,这个学校对观鸟人张开双臂,丝毫不认为观鸟是对他们的干扰。
我们在一位女教师的指引下找到了一个园丁鸟的鸟巢。园丁鸟的特点就是雄鸟喜欢用各种自然界的或人造的与筑巢毫不相关的东西来打扮自己的巢穴,以此吸引雌鸟。不过园丁鸟的巢穴看着似乎还比较朴素,有些红色、白色的人造材料,但没有想象的多。据说学生们经常可以在这里找回自己丢失的笔、橡皮等小物件。
鸟巢的内外都没有见到鸟主人,在我们等待鸟主人回巢的时候,又过来一位女教师模样的人和我们攀谈起来,当她知道我们来自中国北京时更加热情。我们聊世界各地的见闻,不同国家的文化,也聊他们的学校和园丁鸟。原来这是校长。她说这所学校非常小,但我却觉得她这个校长非常了不起,让学生从小就学会如何与自然界的生命和平相处并尊重它们。 之后,我们继续等待倦鸟归巢,鸟儿们今天似乎在外面玩野了,我们坐在学校里有些百无聊赖。无奈,我们最终决定第二天一早再访小学校!
第二天一早,当我们再次来到学校时,又下起了雨。我们只能待在车里避雨。当雨渐小时,有一群鸟飞到我们停车的地方嬉戏,出去一看,却不是大园丁鸟,而是一群蓝脸吸蜜鸟。这个留着莫西干发型和络腮胡子,脸色靛蓝的家伙,怎么看都像是科幻电影中的反派角色。
雨时下时停,我趁着雨停的间隙又快速地去了趟园丁鸟的家。在另一个非常隐蔽的鸟巢处,我们终于发现了一只叼着绿色玻璃的雄性园丁鸟。与它的一些同门小兄弟相比,园丁鸟的衣着实在不够华丽,雄鸟后脖颈的一小撮红是唯一的亮点。
校长还告诉我们,虽然某只雄园丁鸟劳神戮力地打扮好了一处鸟巢,但总有些希望不劳而获的雄鸟也在巢穴附近溜达,貌似这个巢是它们建的。不过这种戏剧性的场面我们没有见到。
可能因为过于专注园丁鸟了,作为导航员的我在我们两次从学校前往道格拉斯港的途中错过了艾伦给我们标注的一处偏僻地点,而那里有澳洲鸨,这也是唯一被我们疏漏的地方。
在北上之前临时为我们安排了道格拉斯港。但道格拉斯港其实不是我们的目标地,我们关注的是Daintree,艾伦告诉我们,那里有鹤鸵。地图显示我们应该先过Daintree河,之后路没有多远就到了,河上没有桥,按以往的经验,车应该乘轮渡过河,我对这片神秘的土地无比期待。
在接近Daintree河时,我们先看到了路边一只鬼鬼祟祟的雉鸦鹃栖息在草丛中。终于到了渡口,巨大的招牌上写着“欢迎前往侏罗纪世界”,打着“侏罗纪”的旗號也就是因为有我们梦寐以求的鹤鸵吧?但我此时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因为渡口就像个大停车场,这里停满了私家车和旅游大巴,通常摆渡不应该是这样啊!
我们下车查看,果然个人的自由旅行到此为止了。渡口处有两个旅游项目的摊位,一个是坐船欣赏沿河风光,另一个是随团组过河,之后是两个小时的坐大巴和集体漫步,见到什么是什么。这些与我们想要的与大自然独处和尽情欣赏无关,我们只能无奈地放弃对Daintree的探访,地球上也总要有些地方,应该对人类永远保持着神秘。
鹤鸵是世界上第三高、第二重的鸟,但不会飞,翅膀退化得比鸵鸟和鸸鹋还严重,只剩下一根带着细毛的粗翎了。其实地球上还有相当数量的鸟,尽管能飞,却更喜欢走路,而这类鸟一般都挺让我喜欢的。
我们在昆士兰也见到了两种这样的鸟,分别叫做灌丛塚雉和橙脚塚雉,这两种塚雉的长相差别很大。灌丛塚雉的英文名其实是澳洲火鸡,但它比火鸡要小不少。
我们还没能见到世界上第二重的鸟,却先见到了世界上第二小的翠鸟。这种翠鸟的名字就叫小翠鸟,那比它还要小的翠鸟该叫什么呢?中文叫红头小翠鸟,但英文更清楚一些,翻译过来叫非洲倭翠鸟。无疑,小翠鸟已经是澳洲最小的翠鸟了,它的嘴很重,但尾巴很小,一天到晚一付嫉恶如仇的样子。
好在艾伦除了Daintree外,还推荐了一处有可能见到鹤鸵的地点,这是在凯恩斯以南的一处海滩。我们拔寨出发,向南挺近。这次是沿着海边走,但夹带着大量雨水的浓云如影随形。
我们终于到了有可能出现鹤鸵的艾缇海湾。艾缇海湾比较安静,这里没有网络,甚至手机信号都没有,但有一个提供餐饮的小卖部,而小卖部的门外有部已经很少见的付费有线电话。
此地与别的海滩不同,专门有一个关于鹤鸵的告示牌。鹤鸵真是一个奇怪而又矛盾的大怪鸟。一方面,人类是它最大的威胁。栖息地的破坏以及车辆的误杀,使得鹤鸵的数量日渐稀少。好在鹤鸵是一个生性害羞的鸟类。但另一方面,这个生性害羞的鸟却又是对人类最危险的动物之一。
鹤鸵尽管害羞,但当它感觉自己受到威胁时,脾气却又暴躁无比。它若施展功夫,并不像一般鸟类那样用坚硬的喙,它的翅膀也已经几乎消失殆尽。它的功夫全在腿和脚上,而且不似扫堂腿那么间接和委婉,鹤鸵的脚击完全是武林中黑暗攻法,一击致命堪比黑虎掏心,立即将人开膛破肚,这样的战况,大概因为其粗壮的腿和锋利如刃的内脚趾。
这里是我们最后有可能见到野生鹤鸵的地方了,我下定决心死等,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没有还有后天。我们在昆士兰的最后时光都可以奉献给这里。当然,等待也是枯燥和漫长的,同伴Anton为了保持体力,已经先在梦中与鹤鸵相会了。
海滩的客人来了又走,只有我们还执着地坚守着。因为我们一来就问了店家有关鹤鸵的情况,所以店老板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老板娘也被我们的坚持感动,告诉我们说,刚才她先生送货时看到有只鹤鸵在坡上面,他准备专门为我们再去侦察一下,如果有就通知我们。可惜侦察的结果是不在了。
老板娘又告诉我们不能坐等,要沿着海滩搜索。我们巡逻搜索了几遍,依然无果。
接近傍晚时分,老板娘又一次告诉我们,她丈夫在坡上又看到了鹤鸵,我们这次决定开车去看看。我们开车一直走出了山区也没见鹤鸵踪影。然后又掉头返回,这次专门仔细观察一些岔路和小径。忽然Anton问道:那个是么?我定睛一看,鹤鸵!
这只“蹲”在地上的鹤鸵,活脱脱就像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法师在修行,法力所及,无人可以靠近。
鹤鸵属于古颚总目,共有双垂鹤鸵(也叫南方鹤鸵)、单垂鹤鸵及侏鹤鸵三个品种,后两种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更加不为人所知。这应该是一只年轻的双垂鹤鸵,它胸前的红色肉垂还没有完全发育好,但它已经在用侏罗纪的恐龙祖先的眼光观察世界了。
可能是发现有人窥视,鹤鸵起身,悻悻地离开了修行之地,钻到丛林中深处去了。Anton拿着相机回到车里时说了一句:“完美!”的确,我们昆士兰之行如愿以偿地达到了几乎所有的目标,真的心满意足了!
我们在返回凯恩斯的路上已经毫无压力,顺道去了几个景点。这些景点也是树高林深,但因为游人较多,所以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什么大型的野生动物。
但生命无处不在,没有大型的,还有小型的或微型的:这只多彩的小蜂貌不惊人,但它翅膀前端的白色平衡锤倒是引人注目;交尾的两只小蜂旁若无人;这只蝽羽化失败了,它的左翅膀没能展开,成为了一只终生无法婚嫁的残疾蝽,不过就像維纳斯缺陷的美一样,这只蝽暴露的身体给我们展现了它原本五颜六色的美丽;这一只柔软、透明的蠕动着的身躯,我们不知道它姓甚名谁,是何方神圣。
我们拍摄三人组异于常人的举动不时地引起其他游人的关注,一对母女禁不住和我们交流起来,谈到高兴处,大家神采飞扬,她们还介绍我们去了另一处丛林景点。
但当我们到达另一处景点时,大雨也如影随形地赶来了,我们只好收工。
原计划用在昆士兰的最后两天乘观光飞机“视察”一下大堡礁的生态保护状况,但老天觉得他为了照顾我们的旅行已经太亏待自己,忍了太长时间没能“吐苦水”了,这两天的时间里大雨倾盆不歇。